秦珂转头看着高贤秀蓄着泪水的双眸,原本白皙红润的脸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张白纸,嘴唇苍白得无一丝血色,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那是从台阶上摔下来瞌伤的。
一股内疚划过心底,他走过去坐在她床边,轻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好好养伤。”
“秦珂,你别走,陪我……”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他连声安慰,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来自她手心处一片冰凉的气息,他禁不住双手包裹住那柔嫩的小手,企图能给她一点温暖。
得到秦珂的保证,高贤秀似乎才安心下来,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栗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秦珂的话和眉宇间的神情将她推入深渊。原来她和秦珂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他们之间所坚信的那般牢不可破。
都说爱情要经得起考验,可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爱情其实很脆弱,经不起哪怕一点点小小的波折与折腾,高贤秀出事,秦珂不相信她,虽然心里很痛心,可到底是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横在她和秦珂之间的不仅仅是一个高贤秀那么简单,还有他母亲,还有一些两人之间的不信任与不确定因素都导致这段感情的伤痕累累。
白伶不放心,也就将她送回家才离开的,若不是之前栗宁打电话给她说栗素和一个女子出去了,经他描述白伶一下子就猜测到这人是高贤秀,鉴于知道高贤秀的为人,又怕栗素吃亏,这才不放心地打了个电话给秦珂。
等到两人找到高贤秀停在小区外的车时,白伶知道两人一定在附近,果然在小区前面不远处的公园找到她们。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会当场撞见高贤秀滚下台阶的那一幕。
直到送了人到医院,才知道高贤秀怀了秦珂的孩子,可让她奇怪的是高贤秀是什么时候和秦珂滚了床单的,他不是一直爱的人是素素吗?为什么又要和高贤秀滚床单还有了孩子?
本来想问的,可见到栗素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终究是没能问出口,想着留下陪她,可栗素让她先回去,说她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不放心地嘱咐栗宁看着点栗素,这才离开。
栗素一个人将自己卷缩在床上,兀自发呆,栗宁不知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姐姐回来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姐姐很难过。
他不会安慰人,却是心疼于姐姐总是习惯独自将所有事情扛下,替她送了杯牛奶进来,转身出去时,终是没能忍住拨打了杜亚楠的电话。
大至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边的杜亚楠只沉思了一会儿就应下,回头挂了个电话给齐东,让他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
等到赶到栗素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齐东因为得了杜亚楠吩咐的事情就没有来替栗宁补课,杜亚楠细心替栗宁打了晚饭,这小子很是聪明又识趣地将空间留给他们。将自己关进房间复习去了。
开了门,那抹娇小的人影双臂抱住膝盖,将下巴枕在上面,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他进去也没有发现。
他将给她打包的食物放在柜台上,渡到她身边,眸光里闪着一丝温柔的光,轻轻叹道:“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听到动静,似乎才醒悟过来,抬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她面前的杜亚楠,摇摇头说:“不想吃,我不饿。”
他皱眉,脸上表情明显不悦,有些愠怒道:“不吃东西怎么行,不饿也要吃一点。”
栗素没有理他的强势,大概是以为他就说说而已,哪成想杜亚楠直接将东西拿出来就要喂她。
她皱眉,怒道:“说了,我不饿,不想吃,你听不到吗?”
他也不生气,又将碗凑了上去,像是哄孩子似地说:“乖,听话,少吃一点,你看你这么瘦,不吃东西怎么行。”
她撇过头不理他,他却锲而不舍将碗又递到另一边,如此几次后,她再也是忍不住打翻了碗,怒斥道:“杜亚楠,你有完没完?都说了不饿,不需要你好心劝我,你出去。”
打翻的碗应声而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气氛陡然间变得凝重起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下一刻,双手用力钳住她,目光灼灼,怒道:“栗素,我告诉你,你没有资格发脾气,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要干什么?不吃东西你在抗议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自己去完成,而你呢?是想让栗宁担心吗?你做到过当姐姐的职责了吗?”
“杜亚楠,你够了,你够了,出去,你给我出去。”栗素也怒了,原本压抑住的所有情绪在顷刻间暴发而出。
杜亚楠眸光闪了闪,似是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放开她,只是注视着她,一言不发。闻声赶来的栗宁开门便瞧见杜亚楠正双手钳住自己的姐姐,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杜亚楠见着栗宁来了,这才将栗素放开,却是一句话没有说,栗宁见着两人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地上碎裂着的碗片却让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低低地唤了声,“姐姐……”
栗素一怔,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栗宁,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杜亚楠见着这番情形,知道多说无用,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自己想明白了才好,于是冷着眸子,看了一眼她,又将视线投到栗宁身上,说:“她想自暴自弃由得她,别人一番好意还不领情,我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话落,也不待栗宁反应便步出房间,栗宁一愣,急切地追了几步唤道:“杜大哥,杜大哥……”
栗宁心急,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姐姐,终是叹了一声:“姐,你到底在干嘛?杜大哥好心好意买了东西来看你,你怎么到还不领情了?”
栗素叹息一声,看着栗宁一脸的内疚,说:“对不起,是姐姐不好。”
“姐,你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
“没有,只是姐姐心情不好,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转头将视线投向窗外,不再看他,栗宁见此,想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
好一会儿,才扶着拐杖出了房间,室内一片安静得可怕,空气中仍旧依稀可闻见淡淡的桔梗花的清香味,似乎令她那颗浮动的心得到一丝安慰。
医院里,秦珂正一动不动地看着支架上吊着的输液瓶发呆,眸光中一片忧郁之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高贤秀看着发着呆的秦珂,心里涌出一股子悲凉,虽然此刻他就坐在她身边,守着她,可那心儿怕早就飞到别处去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人在,她就很满足了,到底她此刻才是那个羸家。
秦珂不是一心想着栗素吗?那她就一点一点的从他心里将她剔除出去,让他们再无复合的可能性,她高贤秀从来想要一样东西是没有得不到的,包括秦珂也一样。
原本以为自己怀孕了就可以将秦珂从她身边夺过来,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秦珂宁可要孩子也不要她,生性骄傲的她又怎么会允许自己接受失败。
到底那次和秦珂是意外,酒醉的原因致使(精)子存活力低下,好不容易怀孕,到医院检查医生告诉她这个胚胎很脆弱,容易流产,建议她最好做掉。
也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情栽脏到栗素头上,一举两得,她到要看看这次秦珂还怎么向着那个女人。
轻轻咳嗽一声,将一旁发呆的秦珂惊醒了过来,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存内疚,说:“怎么样,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
他欲起身,她却一把拉住他,说:“没有,就心里很难过。”秦珂沉默知道高贤秀难过是因为什么事情。
半晌,高贤秀又道:“孩子没了,这下你们就可以无顾忌的在一起了……秦珂,从来我要求的不多,遇到你那一刻起,我知道,今生只要求一个你便可。”
她的声音低沉微弱透着一丝哀伤淡淡地飘散在整个病房里,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般透着一丝孤寂的味道。
他不作声,低着头,感觉胸口像压了千金重的石头似的,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我耐心地伴在你身边,只希望你有一天能明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当你答应去我家时,我满心欢喜,以为你终于可以接受我了,可是……没想到那个人出现了,而你,整个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想,你们分开这么久了,又因为那个时候并不愉快,即便是相逢又怎样?可是……我忽略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秦珂会明白你的心的。”
他看着她,从她一字一句中读出了悲伤与无奈,他如剌埂喉,眼睛干涩得难受。
“对不起!”他道,觉得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她笑了,既而悲伤道:“你知道的,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三个字。”
是,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所以才对她冷冷淡淡,只将她当成一般朋友看待,从不过分表现出暧昧,却是让他没想到她对他是如此执著。
病房内因着她最后这句话而变得异常沉重压抑,秦珂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额头上的纱布上浸着少许血红,竟剌得他眼睛发疼。
到底是他亏欠了她,爱一个人有什么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