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桢从程家回来的时候,霍灵璧也从庆王府回来了,薛子桢还觉得诧异:“我以为你要留下喝酒呢。”
霍灵璧笑道:“又不是我兄弟娶亲,我要留在那儿陪着,太子早早的就回宫了,我也就回来了,倒是兴王和恒郡王留在了那儿。”
薛子桢笑道:“恒郡王定下了程绿汀,他居然还去庆王府喝喜酒?难道不怕尴尬吗?”
霍灵璧不由嗤笑:“恒郡王原想送了贺礼就走的,谁知庆王千般的挽留,说他们以后既是兄弟,又是连襟,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膈应人,总之恒郡王也不好早走了,这也是恒郡王老实,换了个人未必有这么好的脾气。”
薛子桢笑道:“我看未必,若说恒郡王老实,这话不错,若说他脾气好,这话就差了,你想想看,皇上没把程绿汀指给庆王,反而指给了恒郡王,这其中固然有对程家对庆王不满的意思,但为何单单指给了恒郡王而不是顺郡王或者泰郡王呢?”
霍灵璧若有所思,随即便是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现在恒郡王更得圣宠?”
薛子桢笑道:“这个也不好说,只是庆王有句话说对了,他和恒郡王的确又是兄弟又是连襟,只怕他会不遗余力的拉拢恒郡王呢。”
霍灵璧道:“这个倒是不怕。”
庆王大婚后,没多久就是兴王的婚事了,薛子桢特地赶回薛家帮忙置办秦子瑜的嫁妆,身为王妃,嫁妆的规格是有严格要求的,宫里送来了一部分。兴王暗地里贴补了一部分,余下的薛丹臣说了,由他出钱置办,除此以外,陆老夫人也贴补了一些银子。
秦子瑜自打进京就一直住在薛家,又在薛子桢和李益的帮助下开了饭馆,了却一桩心愿。如今能够嫁给兴王做王妃。薛家也是出了不少力的,对于薛家上下,她都十分感激。索性认了陆如英做干娘,从此就算是薛丹臣的义女了。
如此一来,薛丹臣给她置办嫁妆就越发的名正言顺了,其实他不见得有多么喜欢秦子瑜这个孩子。只是看她与薛子桢相处的好,虽然不是亲姐妹。却也胜似姐妹了,所以一直都是抱着一种拉她一把也不吃亏的心情来帮忙,至于秦子瑜成了王妃,那是她自己有造化。薛丹臣也没想跟着沾光,如今尽心尽力的置办嫁妆,也是乐的施恩。将来好报到他的两个女儿身上罢了。
薛丹臣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也不承认自己是个好人。能走到他今天这个位子,背地里的手段也没少用,他不怕报应,可却怕牵累了薛子桢和小金蟾这一双女儿,所以这些年做事他越发的心慈手软了,也不再汲汲于名利了。
这次秦子瑜从薛家发嫁,大家理所当然的就看成是薛家嫁女儿了,于是薛家一下子又炙手可热起来。
先不说薛丹臣成了次辅,分管着吏部和刑部,就是薛子桢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也够引人注目的,如今薛家的义女又一跃成为兴王妃,那么薛丹臣岂不成了兴王的女婿?
一个镇国公府世子爷的女婿,一个王爷女婿,放眼京城,也只有程家能媲美了,但程家虽然有一个王爷女婿一个郡王爷女婿,但程家并没有什么实权,就连庆王和恒郡王也只是空架子,三边加在一起也不如薛丹臣这一个次辅。
婚礼前半个月,去薛家送贺礼的人就络绎不绝,来者是客,而且都说是贺喜而来,也不好把人给推出去,薛丹臣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不得已,把霍灵璧叫了来帮忙待客。
霍灵璧一想,索性带着薛子桢去薛家小住几日,等到秦子瑜出嫁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霍灵璧整日忙着,薛子桢也闲不了,或是帮着整理嫁妆,或是帮着照顾小金蟾。
小金蟾已经快满三个月了,打从下地起,就一天一个模样,如今已经完全长开了,陆如英说小金蟾更像薛丹臣一些,比起薛子桢的秀美,多了几分英气,尤其是一对眉毛和那双眼睛,与薛丹臣像极了,也是因为如此,薛丹臣对这个孩子格外的偏爱,每日再忙,也要抽出一两个时辰回来瞧瞧。
说来也奇怪,小金蟾的脾气不好,跟谁都免不了哭闹,唯有薛丹臣抱她的时候,她才乖乖的,让人纳罕之余,又都叫她小菜碟儿,这还是陆如英先起的头,气鼓鼓的说小金蟾是看人下菜碟儿,霍灵璧偶然听见了,也没听全,就好奇道:“不是叫小金蟾么?怎么又叫小菜碟儿了?”于是大家就小菜碟儿、小菜碟儿的叫起来。
进了十一月,十一月初八就是秦子瑜和兴王大婚之日了,那一天薛家也是宾客盈门,高朋满座,因为薛子桢大着肚子,都怕她辛苦,反而不叫她劳累,特地请了崔如岳的妻子贺夫人前来帮衬着张罗。
薛子桢待在屋子里,幸而崔玉娘过来陪她,叽叽喳喳的说着闲话,倒也不觉得闷,薛子桢问她对嫁给何有为是什么想法,崔玉娘倒也坦然,道:“我与他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彼此脾气性格也都熟悉了,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薛子桢仔细观察她的神色,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勉强和不情愿,这才放下心来。
倒是崔玉娘神秘兮兮的遣退了丫头,小声道:“我听人说,皇上把惠平公主许给了蔡家的三少爷,就是那个蔡通的哥哥,你还记得吗?”
薛子桢当然记得蔡通!
蔡家也是名门世家,皇上如此赐婚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看崔玉娘的神色便知道还有下文,果然,她又跟做贼似的小声道:“皇上赐了婚,但蔡家貌似不怎么情愿,据说圣旨送到家。蔡家老夫人当场就晕倒了,谁也没顾得上接旨,后来蔡家大老爷出面匆匆接了旨就把传旨的公公给打发了,连份赏钱都没有,皇上知道后气的不得了,叫了蔡阁老去问话,原本三少爷就是他的儿子。他却不接旨。皇上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满,蔡阁老就说他的儿子如何不好,如何配不上公主。后来也不知说了什么,紧接着皇上就赐婚了,把蔡阁老的女儿蔡盈许给了顺郡王做王妃,如今大家暗地里都说这不成了换亲了么。皇上嫁去人家一个女儿,就要顺郡王也娶了人家的女儿。大概就是怕惠平公主嫁过去受气吧。”
薛子桢听到这儿,也忍不住笑了:“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我记得顺郡王不是说要娶庄淑妃的娘家侄女儿庄之韵么?”
崔玉娘撇嘴道:“君心难测,谁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反正不管是庆王还是顺郡王,婚事好像都不怎么顺心,也就是兴王如愿抱得美人归了。”
薛子桢听了这话不由愣住了。以前颇得宠爱的庆王和顺郡王都没能如愿,反倒是吃喝玩乐不得皇上喜欢的兴王如愿了。这意味着什么?
是皇上终于对庆王和顺郡王有了猜忌?还是兴王开始慢慢得到皇上的喜爱了?
薛子桢的神色颇有些复杂,这一顿丰盛的喜酒吃在嘴里也没了滋味,崔玉娘等到新娘子出门,吃完酒席就和贺夫人一起回家了,但与李益一同去送嫁的霍灵璧却一直等到晚上才从兴王府回来,这次不比上次庆王大婚,他喝了不少酒,浑身的酒气,也没敢到薛子桢这边来,生怕熏着他,就由小厮服侍着草草的在前院歇了。
又过了两日,等到秦子瑜三朝回门,薛子桢和霍灵璧才打包行李回了镇国公府,薛子桢的肚子最近跟吹了气球似的,如今上下马车都有些不方面,霍灵璧索性直接把人抱了上去,虽然如此,但薛子桢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抱着肚子躺在霍灵璧怀里不肯动。
霍灵璧看着她的肚子也有些心惊胆战:“原来觉得它太小了,如今又太大了,这孩子还真是不听话。”
薛子桢最近手脚都有些肿了,不过即便受了折磨,还是不舍得说一句孩子不好的话,只是道:“人人都是从我这样过来的,我这还是头一个呢,那些生了四五个七八个还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霍灵璧叹了口气:“我总算理解岳父的感受了,孩子多了也是债啊,这次若是生个男孩,咱们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薛子桢忍不住笑了:“又说傻话了,若是这一胎是男孩,是要姓薛的,那么至少还得再生一个姓霍才是啊。”
霍灵璧挠了挠头:“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两个人回到家里,霍夫人免不了一番嘘寒问暖,让薛子桢安心待在家里养胎,若是没事就别出门了,薛子桢也是这个意思,因此即便是小金蟾的百日,薛子桢也只是让霍灵璧去送了贺礼罢了。
她这么深居简出,倒是周小钗抱着孩子来了两回,赵铎如今生的白白胖胖,已经会坐起来了,而且和周小钗的跳脱不同,赵铎生的格外安静,据赵夫人说很像赵九经小时候,也是因为如此,赵夫人在众多的孙儿中格外偏疼赵铎些。
薛子桢也喜欢安静的孩子,看到他穿着宝蓝色的锦缎小袄,大红色的裤子,跟年画上的金童一样坐在褥子上,眼神乖乖的看着你,就忍不住让人心软起来。
因为孩子很快要出生,薛子桢这儿也有许多孩子喜欢的玩具,有些是霍灵璧置办的,有些是薛丹臣叫人送来的,各不相同,而且泾渭分明。
霍灵璧准备的多是一些木制的刀剑,或者是小泥人,彩色的风车,涂着艳丽色彩的拨浪鼓之类的东西,而薛丹臣送来的就比较高雅了,比如纯金的小马驹,上面的马鞍镶嵌着红宝石,就是大人见了也要忍不住摸一摸,也有拨浪鼓,不过是珐琅彩的,还有雕刻着小猴子的鸡血石印章,生动有趣,还可以串了绳子挂在脖子上,还有象牙雕的诸如十二生肖,八仙过海等小摆件,也都十分有趣。
薛子桢就随手给赵铎拿了一个垂着彩色丝络的小金球,周小钗看了其他的东西也不由感慨:“这些东西你父亲是哪里来的?我看就是皇子公主的玩具也未必有这么珍贵啊。”
薛子桢笑道:“原是给小金蟾准备的,后来我有身孕,就多准备了一份。”
周小钗就把那些玩意都摆在赵铎周围,看的赵铎眼花缭乱,一会摸摸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倒也让人省心,遂周小钗也不让奶娘伺候,一边看着儿子一边和薛子桢说着京城里的新鲜事:“你知道么,突厥派了使节团要来和亲呢。”
薛子桢点头:“我听说了,前段日子突厥王庭内部争斗,如今新继位的突厥王好像颇有些远见,决定和我朝建立和平的关系,还要开放马市,互通贸易呢。”
周小钗叹道:“只要不打仗,怎么着都是好的,这阵子礼部的人都要忙翻了,说是和亲,也不知道是我们把公主嫁过去还是他们把公主嫁过来。”
薛子桢好奇道:“突厥也有公主么?”
周小钗摇头:“这个还真是不清楚,听说是突厥王的义妹,被封为公主,在突厥王庭很有势力。”
薛子桢点点头,一面对这位公主觉得好奇,一面又觉得与自己无关,也并不怎么上心。
晚上霍灵璧回来,也说了这件事:“她们说要来,只怕要等到过了年才来呢,到时候可就有的热闹了。”
薛子桢道:“如今这次和亲能成,应该能保边境数十年的安宁吧。”
霍灵璧笑了笑,伸出手道:“何止数十年,应该说是上百年的和平,如今的突厥王还年轻,他既然不想打仗,那么不管是马市还是互通贸易的事都好商量,一旦让他们尝到了甜头,谁又愿意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去打仗拼命呢?所以说这次的和谈至关重要,皇上已经开始商议和亲的人选了,庆王和兴王已经成亲,睿王年纪偏大,恒郡王和顺郡王也都定了亲事,多半是泰郡王了,不过泰郡王毕竟只是皇上的侄儿,若是和亲,倒不如睿王爷来的合适,既是王爷,又是皇弟,等到将来新君继位,又是皇叔,怎么着身份也要高人一等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