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是什么地方,倘若霍灵璧没有真本事,皇上又怎么会让他任职指挥使呢!
要知道这个位子说好也是真的好,直接听命于皇上,任何皇亲贵族也不用放在眼里,可要是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只怕也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就像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陈敬,仗着是皇上的心腹便硬要求娶永平侯的嫡女,永平侯不肯,他便捏造证据说永平侯谋反,结果惹恼了一干世家大族,直接参到皇上跟前,皇上就是想保他都保不住,只好撤了他的职,结果没两天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家中,不明不白的。
到底是谁下的手,大家也都心中有数,不过是不说罢了。
霍灵璧突然请求皇上增援,肯定不是示弱,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薛子桢一走神,崔丽娘就发现了,推了推她道:“发什么呆呢?”
薛子桢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倒是恒郡王和顺郡王都与崔叔叔交好,倘若他们参与其中,只怕崔叔叔也能早日沉冤得雪了。”
崔丽娘的眉宇间也舒缓了不少:“是啊,今日母亲打算过来的,可一听这事,就赶忙去恒郡王府拜见六王妃了,特地把我叫了来给薛伯伯贺寿,若有失礼之处,可别介意。”
薛子桢笑道:“姐姐说这话就是太见外了。”
崔丽娘一笑,趴在薛子桢耳边悄悄道:“前两日霍灵璧去家里,他还问起你呢。”
薛子桢一愣,顿时心如擂鼓,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问问崔丽娘霍灵璧都说了什么,可又想起上次霍灵璧在三清观的无礼之处,又觉得恼怒,不想理会此人,这一犹豫,崔丽娘已经转身去和秦若兰说话去了,倒让薛子桢懊恼起来。
到了晚上,客人都走了,陆夫人传话过来,说累了一天了,叫薛子桢好好休息,薛子桢也懒得过问那些琐事,只交给了瑞姑料理,自己躺在了床上发呆。
她实在是猜不透霍灵璧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虽说恒郡王和泰郡王是郡王,是皇室宗亲,从身份上来说要比霍灵璧尊贵,但今上向来多疑,对太子尚且存了几分试探,更别提几位血缘并不亲近的侄儿了,这郡王的名头听着好听,可也只是虚名罢了。
而且恒郡王沉默寡言,从来不过问朝中事,泰郡王虽然勇武,却也是有勇无谋,霍灵璧把这两个人推了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起几位郡王,就不得不说说今上顺昌帝了。
顺昌帝乃是先帝第五子,有一兄一弟,分别是三皇子和十六皇子,当初也算是颇为得宠的皇子之一了,当年德兴太子身为嫡长子却**荒淫,明煦太子身为嫡次子又残酷暴戾,先帝不得已便把三皇子封为储君。
三皇子虽非嫡子,却踏实沉稳,温和有礼,办事也妥当,堪称是下面弟弟的表率,他被封为太子,大家也没什么异议,可没想到册封大典前夕,三皇子却遭刺客刺杀,一命呜呼!
先帝连丧三子,大受打击,一时支撑不住倒下了,四皇子趁机联合了几个兄弟侄儿起兵,后被顺昌帝镇压,史称“八王之乱”。
后来先帝去世,顺昌帝按序登基为帝,将一众叛乱的皇子皇孙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就只剩下了寥寥几位,除了皇子里只有十六皇子幸存之外,皇孙里也只有齐王,恒郡王,泰郡王和顺郡王这四位免遭责难,且得了封号。
齐王是三皇子的遗孤,恒郡王则是六皇子的遗腹子。
六皇子身体羸弱,娶妻不过一年就去世了,六皇子妃刚刚发现有了身孕就没了夫君,十分命苦,可她却立志守节,把恒郡王生下来后,母子俩就在宫里过着隐形人一般的日子,当初八王之乱,与他们倒是没什么关系,因此顺昌帝登基后,六皇子被追封为亲王,六皇子妃也就成了六王妃。
泰郡王是七皇子的儿子,七皇子天生勇武,只可惜在平定八王之乱时中了陷阱,英年早逝,泰郡王继承了其父的英勇却没继承其父的睿智,虽然武艺高强,却不比手无缚鸡之力的顺郡王得宠。
顺郡王是八皇子的嫡长子,八皇子是个文人,是兄弟里唯一一个游离于皇储之争之外的人,而且八皇子妃与顺昌帝是表兄妹,有这一层亲戚在,即便八皇子早早得了天花去世了,却丝毫不影响顺郡王得到顺昌帝的宠爱。
顺昌帝继位后虽然轻徭薄赋,广纳英才,但在对待自己的兄弟侄儿看上去大加施恩,实际上并不宽容,睿王爷整日舞文弄墨,顺郡王养花喂鱼,恒郡王和泰郡王都如同隐形人一般,对于齐王的宠爱也更多是一种因为愧疚而产生的溺爱罢了。
这次霍灵璧让这两位没有丝毫实权的郡王出面查案,实在是太奇怪了,两位再怎么是郡王,可也不敢违逆上意指证齐王啊,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打算!
只是,他的打算到底是什么?
不等薛子桢把这个问题想明白,陆夫人便要人准备香烛,她要去灵安寺还愿,说灵安寺后头的桃花开的正好,要薛子桢去散散心,薛子桢拗不过,只好跟着去。
可没想到,在灵安寺却遇到了来进香的六王妃和恒郡王。
六王妃年少守节,打那时候起就信佛,每年出门十趟倒有九趟都是去寺里,京城的佛寺她都十分熟悉,只是她到底贵为王妃,经常去的也是安国寺和玉佛寺这种大寺,灵安寺虽然香火旺盛,可更多的是平民百姓过去,堂堂王妃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日子里过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薛子桢留了心,越观察就越觉得六王妃不对劲,说是偶遇,可她对待陆夫人也太殷勤客气了些,就像是专门在这儿等着她们似的。
因为父亲既是太子的老师,与太子的情分不一般,又是吏部侍郎,吏部向来掌握天下官员升迁,每年求到薛家办事的人多了去了,这次六王妃一如此,薛子桢就往这上头留意了。
陆夫人虽然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弯绕,但听得多了,奉承她的人多了,心里也有所察觉,因此只说一些闲话,还对六王妃笑道:“我这个女儿,瞧着是大姑娘了,可还是爱玩的很,又不懂规矩,王妃瞧了可别怪罪。”
六王妃自然是十分和蔼,朝薛子桢招了招手:“我瞧着倒很好,好孩子,过来给我瞧瞧。”
她拉着薛子桢的手细瞧,顺势便把一个老坑玻璃的翡翠镯子套了上去:“真是个美人胚子,这算是我的见面礼了。”
薛子桢可不想拿人手短,正要说话,郡王府的人便进来传话:“郡王听说薛夫人在此,想来问个好。”
陆夫人赶忙站了起来道:“这可不敢当啊。”
六王妃笑着拉她坐下:“他是做晚辈的,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说着吩咐人:“叫他进来吧。”
不多时,便有一个年轻男子进来了,他穿着一身竹青色的常服,打扮的很是普通,压根不像个皇室子弟,虽然长相俊朗,但气质清越,不像个郡王,倒像是个读书人,文雅的很。
他先给六王妃行了礼,又朝陆夫人作揖,陆夫人赶忙避开了:“郡王有礼了,真是不敢当。”
六王妃含笑道:“这是薛侍郎的夫人,那是薛侍郎的千金,你也该叫一声妹妹的。”
恒郡王赶忙又朝薛子桢作揖,薛子桢避开,站起来回了一礼。
六王妃见状又吩咐道:“我和薛夫人有话说,只怕你们不爱听,你带着你妹妹去后山瞧瞧桃花去,不是说开的正好?”
恒郡王似是难为情似的,但还是点头应了,这下陆夫人也看出来六王妃醉翁之意不在酒了,也没推辞,只吩咐溪柳和魏妈妈许妈妈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