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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意想寻求庇护,他被那些东西吓坏了。这个男人就目前来说,给聂意带来的安全感比一把手枪还要多。

“你是军人吗?”聂意问。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不是。”

“我叫聂意。”聂意说:“你呢?”

“苍生。”他声线平板,“那是你的车吗?”

聂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还开着远光灯的悍马,他点头道:“嗯。”

远光灯照出一道拉长的身影,是个步履踉跄的丧尸,它哀嚎不断,面目狰狞地朝两人走来。

聂意有点怕,心脏又开始狂跳。苍生一直面无表情,径自走向丧尸,一把扼住它的脖颈单手掐断,将他摁在地上,抽出虎牙捅进了它的眉心,丧尸停止了动作,变成彻底的死物。

苍生把刀抽出来甩掉血,插回靴子里,拎着箱子走到车里关掉远光灯,漠然道:“光源会吸引这些东西。上车。”

聂意坐到副驾驶,缩起身体,他被骇得有点精神恍惚,双手仍然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他透过车窗,抬眼看着自己的家,眼角有些湿意。

“这是你家?”苍生问。

聂意点点头。

苍生道:“里面有什么物资?”

聂意摇着头慢慢道:“什么都没有,被另外一个人收拾光了。”

苍生不再说话,发动悍马往外走。

过了许久聂意才重新开口,“我之前住在佳木郊区,那里储藏室还有东西,有水有食物……不过汽油可能不够了。”

苍生道:“沿途应该有加油站。”

聂意短暂地嗯了一声,靠在车门上不再说话。天彻底黑了下来,他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行至凌晨,苍生在路旁的加油站停靠,抽刀在手,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下车。

静悄悄的,苍生走进旁边的便利店,打开灯,里面狼藉一片,幸好没有丧尸之类的东西。聂意下车,到便利店找找看有没有吃的,苍生拉出油枪加油。

聂意在便利店里翻找,这里显然被路过的人洗劫过,几乎没剩下什么,他只在倒塌的货架下翻到了一包芝麻口味的压缩饼干和五颗装的果冻。

苍生加完油就在车上等聂意。

“吃这个吧,可惜没有水,不过我家也近了。”聂意说着,把压缩饼干递给苍生,自己拆了一颗果冻吃。

苍生看他一眼,漠然地接过饼干撕开,咬着一块叼在嘴里,另一块扔回给聂意,拨转方向盘驶入浓厚的夜色里。

聂意吃了两颗果冻,将饼干拿在手中,打算等苍生吃完再给他。聂意并不是不饿,但他必须忍耐,他需要苍生的保护,所以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能让苍生饿着,谁知道在回家这段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这里还有。”苍生刚吃完,聂意立刻把另外半块递过去。

苍生看着前面,淡淡道:“不需要。还有多久?”

“大概再有两个多小时。”聂意说。

苍生没再说话,聂意朝他比划了一下果冻,苍生摇了摇头,聂意拿着饼干啃了一口,他忽然注意到指甲里的血迹,好像是推开陈先生时留下的,想到那些腐烂的脸孔聂意忽然一阵反胃,明明很饿,却也吃不下去了。

他心里一阵悲凉。

“系好安全带。”苍生忽然说。

聂意懵懂地抬起头,灯光映出小规模的丧尸群,大概有十几只,正晃荡在路上,被灯光吸引,步履踉跄着往车的方向走来。

苍生缓慢地倒车,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注视着前方,英俊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侧脸刚毅,蒙着一层淡淡柔和的灯光。聂意手忙脚乱地把安全带系好,比之苍生的淡然,他紧张得都快呼吸衰竭了。

灯光吸引着丧尸,他们聚成一团,往车上扑。

苍生猛踩油门,引擎功率催至顶点,悍马轰然加速往前撞去,撞飞了几具丧尸。苍生面无表情的驾车碾压过去,骨骼碎裂的声音在车轮下此起彼伏,聂意一阵头皮发麻。苍生飞速倒车,撞飞剩余两具丧尸,将他们碾碎在车轮下。

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聂意骇得说不出话,苍生神色淡然,开车继续前行。

一路无话,在到家的时候聂意才发出了点声音,“到了,就是那里。”

苍生开车进院子,停车熄火,拎着箱子下来。他检查了一下周围,把院子的铁门锁上,复又顺着铁栏栅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漏洞才进屋。

聂意在精神上疲惫不堪,进去后直接倒在了沙发上,用手肘盖着双眼。

苍生站在门口扫视一圈,又看了看大门上的砍凿痕迹,漠然道:“这里有人来过。”

“上午有些人进来,抢了些东西,后来就没人了。”聂意指了指茶几上的罐头,“他们临走时甚至还给我留了点食物。”

苍生走进来关上大门,拖过单人沙发堵在门口,坐到沙发上,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垂着头颅,“我需要睡一下,明天再上路,这里暂时很安全。”

聂意点点头,他之前就注意到苍生的眼睛发红,一看就知道很久没睡过觉了。他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递给他:“喝点水吧。”

苍生接过来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显然渴惨了。

家里空调运转正常,空气沁凉,除了大厅乱一点,几乎没有异常,这里像是与世隔绝般没有任何危险因素,以至于聂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暑假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聂意没有再打扰补眠的苍生,他轻手轻脚上楼,拿了衣服进浴室,热水让他放松了不少。聂意身形纤瘦白皙,他全身赤.裸站在浴室里,热水顺着他光洁的背脊流下,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洗过澡后聂意穿好衣服,擦着头发站在二楼往下看了一眼,苍生就着坐姿已经睡着了。聂意看着他的睡姿下意识的摸了摸后颈,那么睡脖子不会疼吗?

他没有出声,悄悄把大厅空调调高了点。本来打算给苍生送张毯子,但联想到之前他骇人的身手,估计警惕性也很高,送张毯子给他反倒会打扰他睡眠。聂意没再有动作,轻手轻脚回了自己房间。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看邮件,邮箱里有所的未读邮件都会自动在电脑里保存一份。网络已经完全瘫痪了,聂意自从搬进来就没动过电脑开过电视,成天只听音乐看看书,和珍妮聊聊天,直到现在才发现身边的巨大变化。

聂意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一封封看邮件,都是哥哥聂一凡从日本发来的语音邮件。

第一封是一个多月前,聂一凡的声音响起:“小意,我可能要推迟回国的时间,日本几乎没有航班了,你看新闻了吗,最近呆在家不要出来,注意伤口别碰水。我很好。”

时隔了三天,聂一凡发来了第二封:“小意,手机开机后给我来个电话。东京都政府已经安排民众注射疫苗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国内情况怎么了?有安排注射疫苗的话你也去试一下,那些感染的人变得实在太可怕了。我在日本很好,不用担心我。”

一个礼拜后,第三封邮件,那头是聂一凡的喘气声,他在沉默着,似乎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很久后聂一凡道:“……东京发生□□,今天死了很多人……小意,千万别出门,我会尽管想办法回去的,我目前很好。”

第四封邮件跟上一封隔了大半个月,可能是因为时断时续的信号问题,在网络彻底瘫痪前,这是最后一封,聂意的手发着抖点开,里面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叫骂声,女人小孩的哭声,响成一片,聂意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头混乱的场面。

聂一凡大声道:“国内有没有救援军队?!小意,马上开车去市区,没见到军队前不要下车!跟军队走!他们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跟感染人群隔离起来!……小意,大哥爱你。”

忽然一切的声音都没了。

“你呢?你为什么没有说你很好?”

聂意抓着头发,崩溃地大哭起来。

最后一封邮件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七天,网络瘫痪,全球失联,聂一凡生死不明。聂意抱着膝盖,紧紧咬着牙齿,喉咙里低低滚动着持续又悲痛的呜咽。

黎明将至,长夜慢慢过去了。

翌日,聂意一夜没睡,他在二楼听见楼下移动沙发的声音就知道苍生醒了。他擦了擦眼睛,下床穿鞋走下去。

夏季的清晨总是透着一股让人清醒的凉意,聂意拧开茶几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往外张望。苍生手里不知从哪多了个无线电对讲机,悍马的车门打开,苍生坐在驾驶室,对手里的无线电道:“霍克白,我现在在加蓝市的佳木郊区,打算沿着高速先走,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绕道,如果你能收到的话,不用刻意来找我。我一定会去首都,到首都等我吧。”

随后他等了几分钟,确定没有回复,关了对讲机。

“你要去首都?”聂意拿着一瓶水说。

苍生漠然地嗯了一声:“去找人。”

“你刚刚留言的那个人?”聂意问。

苍生道:“不,霍克白跟我一块来的,我们半路遇到尸群,彼此走散了。”他说话的时候手上有点小动作——左手不断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钻戒。

聂意刹那明白过来,他可能是要去首都找妻子。苍生看起来二十四五的样子,正是对爱情最忠诚的时候。聂意想了想,他也必须离开这里,虽然不知道林远有没有变成丧尸,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找到他。

除了聂一凡,林远算是他仅剩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