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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个人来找我,说是个病毒专家。”聂意说

苍生的指尖沾着清凉的药膏,在聂意手腕的勒痕上轻轻抹匀,他没说话,垂着眼睛仔细给聂意涂药。

聂意把唐岩跟他说过的简单扼要叙述了一遍,包括他出的那个自戕的主意,然后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你让他洗脑了吗?”苍生漠然道。

“才没有。”聂意皱着眉说:“所以我这不是跟你说了嘛。”

聂意希望苍生能离开这里,但不是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他知道,苍生绝对不想让他死。如果苍生回来见到的是自己的尸体,他绝不可能一走了之,而是会找路程拼命。到时候路程不一定能活着,但苍生一定会死。

所以唐岩出的是个馊主意,聂意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和苍生的想法十分接近。唐岩终究是个外人,这俩人凑在一起才能好好商量。

“我会想办法的。”苍生说:“路程没有限制我的自由,等我摸清这里的地形,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

聂意道:“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吗?路程根本就没打算放过我,你看看这里,原本就是个关押重犯的监狱,你带着我怎么逃?他们人多,武器又多,出点差池就要死人的,你不找你妹妹了啊!”

“那是我的事,你管不着。”苍生冷冷道,像是生气般站起来,直接走了。

聂意感觉力不从心,他倒在单人床上,有种想哭的冲动。

没过多久门又开了,苍生端着两人份的晚饭进来,跟聂意一块吃。

“我以为你生气了。”聂意掀着修长的眉毛,表情像只可怜的小狗。

“没有。”苍生漠然道,他将小桌子搬到床上,跟聂意面对面吃晚饭,声音一贯清清冷冷的,“吃完给你修修头发吧,你头发长了。”

聂意嗯了一声。这里的物资的确很充足,晚饭非常丰盛,有肉有米还有奢侈的西红柿蛋汤,聂意咬着筷子小声说:“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以前你能保证我们两个人的性命,赖着你就算了,现在对手太强大,我只是觉得两个人都要死不如死一个的好。”

“他很强吗?”苍生冷冷道,眼底有些阴狠的情绪,“嚣张只靠武器的傻逼。”

聂意愣住,苍生倒是第一次这样骂人。

苍生说:“我说过我喜欢你,所以我想保护你,你别擅自寻死给我找麻烦就行,我只要你老实待在这里。”

聂意很震惊,“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这么贪生怕死才不会自我了断呢。而且我又没武器,要死只能撞墙,我很怕痛的肯定撞不死自己,上次从坡上摔下来疼得我哭了好久呢。”

苍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眸黑暗无边,但是聂意觉得他的眼神很温柔。

饭后苍生把碗筷收拾出去——说是收拾,其实只是堆在托盘上,让人开门,然后连着托盘往外一扔。这就算收拾好了。

聂意坐在一张小凳子上,肩上披着一件外套,乖乖抱着自己的膝盖,苍生正拿着把刀站在他身后帮他修理过长的头发。

“这就是大boss的感觉吧。”聂意边说边努力吹掉自己鼻尖上的断发,“跟路程比起来,邹宁凯太小儿科了。”

“抱团求生很正常,也许以后路上我们遇到的团队会更多。”苍生说,修长的手指穿过聂意柔软的发丝,一刀刀将过长的地方削断。

聂意叹了口气,现在形势比人强,只能暂时忍耐。

末世后怎么什么都变了,聂意还能想起来以前念高中的时候,路程烧得一手好菜,他和聂一凡关系很好,假期的时候聂一凡忙生意路程就过来辅导聂意功课,烧一桌子菜,晚上聂一凡回来三人一块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那也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聂意颇有点惋惜,不知道路程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了。”苍生把外套拿下来,掸了掸聂意肩上的头发,然后两手将他的脑袋揉得乱七八糟,以免有遗留的碎发。

这里没有镜子,聂意伸手抓了一把,头发被苍生削得又碎又短,刘海细碎的搭在眉心,并没有什么突兀的感觉。他忍不住道:“你怎么什么都会!”

苍生淡淡道:“小时候在哥伦比亚没自由,头发长了就自己拿刀削。”

“你要不要修一修?”聂意完全是闲得无聊。

苍生把刀给聂意,坐在小凳子上,聂意捻着苍生后脑勺一缕头发,用刀像锯子似的割断,边跟他聊天道:“你简直神奇,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洗衣服,洗碗。”苍生顿了顿解释道:“我讨厌这两件事。”

聂意道:“那你以前都是谁给你洗衣服的?”

“在兵团时是霍克白。”苍生说:“在家里的时候若琳帮我洗。”

聂意想象霍克白那个身高近乎一米九的大块头蹲在搓衣板前帮苍生搓衣服的画面,哈哈笑道:“你们还真是‘老夫老妻’啊。”

苍生嗯了一声,然后说:“以后你帮我洗。”

聂意嚷道:“遇到你之后不一直都是我帮你洗的么!”

两人闲扯着些有的没的,聂意一刀刀下去,他特别问了一句要不要注意美观,苍生表示无所谓,聂意就自由发挥了,尽管他已经很努力控制了,但是效果好像有点差强人意。

他结束后苍生揉了揉头发打算清除一下碎发,但是手感真是……感觉像是被狗啃似的。

聂意尴尬咳嗽道:“再过了一个月,等长长了,再修一下就好了……”

“没关系,不挡着视线就行了。”苍生对于发型显然无所谓,他的鬓角和刘海都被聂意割得乱七八糟,长眉斜飞,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反而更显得英气逼人。

英俊无敌的男人好像总是显得气死沉沉,苍生就是个典型,聂意以往的人生中从没见过他这样可以连续好几月除了皱眉就持续没有表情的人,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看到,都那么阴沉桀骜。

聂意扯了苍生的脸一把,“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苍生转过脸沉默的看着他,眸子暗沉沉的,聂意以为他会拒绝或者说“为什么要笑”这种话,但是苍生只是缓慢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排小白牙,那模样不像笑,根本就是个龇牙的表情。

“……”聂意扶额,他早就知道苍生是个面瘫,没想到这么严重。算了,至少他除了皱眉还会龇牙。

“早点睡吧。”苍生铺好床对聂意说,“我陪你睡。”

“你手脚伸得开吗?”聂意脱了鞋爬上床,这就是个单人床,两个人睡肯定挤,苍生白天在外面“打怪兽”聂意希望他晚上能睡得舒服点。

“睡得下就行。”苍生脱了外套。

灯光下聂意注意到他后肩的一大块淤痕,指着问道:“那怎么回事?”

苍生不以为意道:“从货架上跌下来摔的。”

聂意想象不到苍生自己一个人是怎么抓到那些进化后的丧尸的,苍生不说,他也不问。苍生趴在床上,聂意跪坐在他身边,替他将那块青紫用力揉开,虽然可能会有点疼,但淤血揉开会好得很快。

“我好像一直在拖累你。”聂意轻声说。

“没关系,你是我的兔子。”苍生说。

聂意蒙了一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公路草丛边被苍生一刀钉在地上的白兔,那时候自己扬言说是精神寄托,他笑道:“你都把我的兔子烤来吃了。”

苍生的侧脸埋在枕头里,轻声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吃了你。”

“……”聂意脸上有点红,闷声不说话,揉了半天才躺回被窝,将被子拉高盖在两人身上。苍生立刻侧卧着,从背后抱着聂意,将他柔软的背脊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前。

晚上下了阵大雨,深秋淅沥的雨声并没有让聂意察觉到一丝寒意,苍生的体温像温暖的海洋般将他包裹着,令他觉得舒服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