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意手忙脚乱地把军刀塞回口袋里,同时抢下苍生手里的长刀,哐当扔到一边,苍生看他一眼,竟然也就这么让他抢了。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你们冷静一下行吗!”聂意摊着双手,尽量让自己显得很无辜。
“他把森哥打伤了!”有人喊。
聂意小声问道:“手腕脱臼了吗?你能接上吗?”
苍生漠然道:“断了,不想肌肉坏死引起腐烂的话最好把他的手切掉。”
聂意:“……”
聂意忙站在苍生身前,双手示意他们不要激动,免得一窝蜂涌上来把苍生乱刀砍死。
“他不是有意的……是、是你们森哥先袭击了他,这是事实,你们应该都看到了!”聂意说,“你们不要围在这里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先看看他的伤吧!”
几个人男人警惕着苍生,女人们将那个森哥搬回卡车上查看伤势。
有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问道:“你?你是聂意?”
聂意一愣,没想到有人认识自己,“我是啊,你认识我?”
那青年放下手里的铁棍,自我介绍道:“我叫林森,你同学院的师兄,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聂意懵懵的唔了一声,林森跟附近的人说:“我同门师弟,不用紧张,不是来抢我们物资的。”
旁边的人这才放下手里的武器,仍有点戒备地死盯着苍生。
林森道:“你们怎么来的?”
“开车啊。”聂意指指他们停车的方向,“路全被这些车堵上了,所以来看看有没有路走,结果刚过来就被偷袭了。”
林森皱了皱眉,他往卡车里看了一眼,懊悔地叹了口气,“之前有两伙人路过,打劫我们的物资,他们甚至杀了我们的人,森哥的女儿就被杀了……”他深吸一口,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道:“所以我们……精神都太紧绷了,对其他人有点仇视。”
聂意理解地点点头,末世之中,没有了法律的约束,心怀恶意的人当然更加肆无忌惮。借着灾难之机,犯杀戮、抢夺等罪行,都是意料之中,自私自利是人的本性。
“这你哥?身手很彪悍啊,听说你哥是退伍特种兵。”林森说。
“不是……”聂意说:“他叫苍生,同伴吧,前几天遇上的,救过我挺多次。”
林森跟苍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苍生根本不搭理人,弯腰捡起长刀插回后腰,开始认真研究怎么把这些挡路的车挪开。
聂意尴尬地笑了一下,“他有点不太爱跟人说话。不过,这些车是怎么回事啊?”
林森道:“挡丧尸的,挪动车辆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还有人会从里面经过。你们要从这过去?打算去哪?现在哪都不安全。”
“苍生要去首都找人,我也想一路找找我家人。”聂意说。
林森点点头,“行,等会我帮你们挪一下车。”
“太好了,谢师兄。”聂意笑道。
林森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用食指刮了刮微红的脸颊。有个女人从卡车上跳下来,喊道:“林森……森哥的手真的断了,怎么办?”
一阵歉意在聂意心底油然而生,虽然他知道跟自己没关系。
林森面露难色,聂意道:“我车上有急救箱,酒精绷带什么都有,要不就用苍生说的……把手砍了?”
女人蹙眉道:“砍手?我以前出车祸腿断了医生都没给我截肢呢,现在照样活蹦乱跳,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聂意被喷了一身毒汁,干脆不说话了。
“肖云,聂意也是好意,你别这么凶。”林森道。
肖云翻了个白眼,又回到卡车里。
聂意把口袋里的军刀拿出来去找苍生,还给他,苍生就像个电影里的偷车贼一样,暴力扯开一辆老式汽车的车门,撬开锁盒,掏出两根打火线磨蹭几下,一辆车就到手了……
聂意无语了一会,站在旁边看着苍生开着车撞来撞去,挪出空隙。有人大喊:“你干什么!别随便动那些车!”
苍生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虽然有林森在中间做润滑剂,但是这些人对聂意和苍生还是有明显的敌意,聂意道:“你下来吧,别把他们惹毛了。”
“要挪出一条路至少要浪费一整个下午。”苍生漠然道:“你也来帮忙。”
聂意:“……”根本就没有听见别人说话嘛。
苍生在破败的驾驶室里转头,看了聂意一眼,目光冷漠,他下车一言不发地朝他们停车的地方走了。聂意挑了挑眉,不会是生气了吧?
“聂意!”林森远远喊道。
聂意小跑回卡车旁,林森道:“我们手上没有药物,能借你的急救箱用一下吗?”
“可以,我去拿!”聂意马上说,他转身跑了两步就停了下来,隔着重重车辆,他看到苍生正拎着急救箱过来。
苍生没有把急救箱给林森,而是将聂意扯到一遍,拉着他的手臂拧开一瓶双氧水就浇了上去。
“啊!啊!疼啊!”聂意抓狂叫了起来。
他的手臂之前因为摔倒手肘擦伤了一点,都结了血痂,他没怎么在意。苍生无视聂意的惨叫,直接用手将血痂剥掉,用双氧水反复冲洗,然后手脚麻利地包扎了一下,对聂意道:“去换件长袖……如果你感染了,我会杀了你。”
聂意疼得眼泪都出来了,纤长的睫毛透出淡淡的水泽,他捂着自己的手臂皱着眉,“怎么可能摔一下就感染。”
苍生没理会他,收拾好急救箱。
聂意指指卡车道:“你懂医疗?去帮忙看一下吧,说到底人家的手还是你折断的。”
苍生面无表情,聂意看了林森一眼,然后双手合十冲苍生道:“拜托啦,我们要挪车还得靠师兄帮忙。”
苍生全程没有正眼看过这群人一眼,他拎着急救箱到卡车后门,聂意也跟了过去,里面堆了很多纸箱,有床铺等东西,显然他们晚上都住在车厢里。
“我说了,把他的手砍下来。”苍生冷冷道。
“就算骨头断了也不用截肢吧,简直小题大做!”有人喊。
苍生道:“你们中间有医生,可以动一场将肌肉筋腱修复、给骨骼上钢钉的手术的话,可以无视我的意见。如果没有,就闭嘴。”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森哥痛苦的喘息着,大声道:“砍!”
苍生跨上车厢,找了根绳子绑住森哥的小臂,吩咐道:“刚刚看到有人拿了菜刀,去烧火,把菜刀烧红。”
林森应声,从另一辆车里拿了固体燃料将菜刀反复清洗干净,开始用火烧。
聂意靠上前看到森哥的伤势后惊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苍生并不是折断了他手腕手舟骨处的韧带,而是小臂上的尺骨,一截血红色的碎骨断面从皮肤刺出来!光是看着,聂意就觉得要是换成自己肯定疼疯了。
此时森哥面色苍白,显然因为剧痛有些承受不住,看起来随时都要昏倒。
因为绳索绑得紧血很快止住了,苍生取出一瓶医用酒精浇在森哥的伤口上,惨叫声顿时直接劈在所有人的天灵盖上,森哥痛昏过去,苍生道:“菜刀拿来。”
林森拎着烫人的刀把将烧得有些发红的菜刀递上来,苍生没去接,他抓着森哥的手臂摁在板子上,抽出长刀往下狠劈,干脆地剁下了森哥的整只左手!没有喷血,苍生马上放下长刀,抓过菜刀刀把,用烧红的刀身当成烙铁摁在森哥的断腕上。
一瞬间焦肉的味道弥散开,聂意后退了两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行了。”苍生全程一副扑克脸,处理完把刀一扔,捡起自己的刀跳下车厢。
“注意保持伤口干燥。”聂意冒出一颗脑袋来嘱咐道。
林森擦了把脸上的汗,“谢了。”
处理完事森哥的伤,林森叫了几个人开始轰轰烈烈地在公路上挪动车辆,腾出一条小路来给聂意等人过去。多数车里都是没油的,而且摩擦打火线这种土方法只对老式车有效,稍微高级点的就没办法了,只能靠人力推开。
炎炎烈日下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推了道可以通过的小路。
“你们现在要走吗?再有两三个小时就天黑了。”林森赤.裸着上身,用手扇着风道:“晚上不安全,不如明早再走?”
聂意单手盖在眉间,看了看还挂在天上的太阳,现在顶多下午四点左右,至少要七点钟才会天黑,他不太想耽搁,而且苍生也一定不同意这么早就停下脚步,白白浪费三个小时。
“算了吧,我们之前都是天黑歇在路上的。”聂意转头看了一下苍生,因为天气太热加上刚才的活动他也脱了上衣,汗水顺着他背脊的肌肉缓缓流下来,健美而精悍,聂意摸摸鼻尖,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你们打算一直停在这里吗?”聂意转头问林森。
“肖云是学生物的,她觉得天气凉下来后丧尸群可能会往南迁徙,这个时候留在北方反而安全,熬过夏天再说把,物资足够,还可以去林子里打猎。”林森道:“你们去首都很危险,趁着天气还没凉,快去快回吧,找到人立刻北上。”
聂意嗯嗯点头,“谢师兄提醒。”
临走前聂意又跟林森要了点固体燃料和一只打火机,扔车里后,坐进副驾驶。
林森扬声道:“祝你们好运!”
“再见!”聂意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爪,苍生叼着一块饼干,踩下油门,悍马悠然驶远。
聂意把急救箱往后座一扔,里面少了点东西,他给森哥留了两捆纱布、一盒阿莫西林和一整瓶的医用酒精,当是作为交换,林森把固体燃料给他的时候其他人并没有异议。
“我觉得你有点太冷酷了。”聂意撕开一包牛肉干,看着外面渐渐变得暗淡的光线,说:“我们生而为人,应该相互尊重,尤其是这种灭世灾难面前,更应该彼此扶持……”
苍生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眼底飕飕地飚冷气。
聂意缩了缩脖子道:“我小时候我哥老这么教育我……”
八月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早上和晚上都能感觉到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尽管白天会慢慢回温,热得让人烦躁。
晚上苍生把车停在路边,双手环胸抱在一起,垂着头颅入睡,一连数日都这样,聂意则爬到后座,躺下来微微蜷着四肢,身上盖着一件聂一凡的外套,很快就睡着了。
夜半,聂意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捂着自己的嘴,他猛地睁开眼睛唔了一声,苍生沉稳冰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