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地方情况太过古怪,谭刃虽然沉默,但并没有陷入这种情绪中太久,他很快就撤离出来,继续道:“我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太真实了……我在那个世界,渡过了很长的时间。”
我问他多久,他深深地看着我,说:“二十年。”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精神世界的力量我是见识过的,我只不过在那个地方待了‘三个月’,就差点儿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否定了,而谭刃居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度过了二十年。
二十年,会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
我心里突然有种危机感,谨慎的问道:“那你在那个世界,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对周玄业下杀手?难道在你的精神世界里,他也一样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谭刃却只是盯着我,这龟毛,平日里的情绪其实是很好分辨的,他不太关心周围的事,大部分的时候是老子天下第一,剩下的事都看不上眼的态度,只有被惹毛了,才会有愤怒的表现,情绪就像一个框架,被切割的很整齐。
但此刻,我觉得谭刃,不论是从神情还是眼神,都显得很古怪。
就在我嘀咕着这个谭刃是不是有问题时,他突然道:“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出家人,最后还被练成了尸王。二十年前,我已经摆脱那个梦了,可是现在……我怎么又回来了。”他看着我,又缓缓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慢慢的站了起来。
我脑子里顿时打了突,总算明白谭刃是怎么回事了。
他迷失了。
我运气好,有魂镇,靠着魂镇,在那个地方只待了‘三个月’就清醒了。
可谭刃什么也没有,甚至于说,如果精神世界,是一个人内心的某种折射,那么谭刃这把年纪,经历的比我多,而且又是散魄组成,他所虚构出来的精神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他已经彻底被那个世界给迷住了,也就是说,他现在认为,我和我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他的一场梦?
**!
前一刻,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另一个精神世界,下一刻,我就被谭刃否认成了他的精神世界。
我现在甚至无法肯定,这里究竟是我的精神世界,还是我的现实世界。
谭刃自己估计也有这种疑惑,他站起身后,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那个流血的地方,被他用布随意包扎了一下,紧接着他道:“走吧。”
我正被眼前的情况弄的要精神分裂,谭刃这话让我不禁懵了一下,这就走了?他不是把我判定为自己的梦了吗?谭龟毛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道:“我做过一场这样的梦,非常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总不能一直在这个地方待着。”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那……老板,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二十年,才是你的一场梦呢?”接着,我便将我们从进入禁地,再到我掉入精神世界,被折腾的差点儿变成疯子,最后靠着魂镇苏醒过来的事仔仔细细跟他说了一遍。
谭刃闻言,顿了顿,道:“我有想过你说的情况,但我没有办法证明。”
我一时也觉得为难,这一点确实很难证明,我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时,也用了各种方法去否定它的真实性,但到后来,我却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如果不是那个在楼房里突然出现的一模一样的厉鬼给了我启发,我可能还在那个精神世界里无法挣脱出来,因为那一切都太真实了。
而谭刃,在那种‘真实’的世界里渡过了二十年!
他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而我现在跳出来说他那二十年的人生是虚构的,就如同当初白鹤她们说我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是虚构的一样,太难让人接受了。
既然没有办法证明,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也就是拖了。
我刚刚掉进精神世界,同样是不相信的,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不也接受了?谭刃刚掉入精神世界时,肯定也是不相信的,但他后来依旧在里面渡过了二十年,不也接受了?
既然如此,现在何不顺其自然,只要他不再一次陷入那个精神世界中,天长日久,他迟早还是会接受,总有一天,也会彻底清醒过来。
打定主意,我便不再围绕着精神世界的话题绕圈,而是讲起了眼前的情况:“看样子,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进棺材里的,又是被谁埋起来的。”
谭刃点了点头。
我道:“龙组的人咱们还管吗?”
谭刃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龙组的五个人,对于他的记忆来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估计模样都忘了。
紧接着,他道:“不管,我们先出去。”
干得漂亮,这正是我想做的!
当下,我俩立刻走回头路。原本我还想跟谭刃汇合,没准儿能弄些吃的,但谭刃到好,直接不知怎么的,被弄进棺材里去了,装备包一类的东西,消失个无影无踪,不仅不能给我分吃的,剩下点水我还得分给他喝。
想了想,我说:“尸王不需要喝水吧?”
谭龟毛道:“我喜欢喝茶,比如你茶楼里的西湖龙井。”说完眯着眼道:“一转眼就是夏天了,今年的春茶还没尝过。”
我就差给他跪下了,道:“老板,不是所有龙井都是西湖龙井啊,您知道正经的西湖一叶一芽的春茶有多贵吗?您喝其他的行不行……别的地方也产龙井,您就放过我家的西湖龙井吧!”
谭龟毛颇为不满的看了我一眼,道:“没出息,好茶配贵宾,难道我不是你的贵宾吗?”
“老板,我不养狗,卷毛的贵宾犬更不喜欢,纯爷们得养大型猎犬。”
谭刃脸顿时就黑了,抬脚欲踹,我赶紧往旁边一躲,结果这一躲,只觉得双腿磕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那东西一挡,登时没站稳,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由于这周围都是雾蒙蒙的煞气,所以视物比较模糊,因此我又一次着了道,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我回味着膝盖处的痛感,像是撞到了石头一类的东西,不由得想起了不久前的事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会又是墓碑吧?
怕什么来什么,因为当我爬起来仔细看刚才碰到的东西时,我果然又看到了一块墓碑。
这块墓碑上,依旧写着谭刃的名字。
我怀疑自己和谭龟毛是不是迷路了,所以走回了原位,但当我往墓碑后面一望时,却意识到并非如此。因为墓碑后面有个坟包,很紧实,根本没有被挖开过的迹象。
而之前那座坟,却已经被我挖开,并且棺材都打开了。
我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刷的一下就竖了起来,转头去看谭刃,只见他也正神情凝重的盯着眼前的墓碑。
想到我当时把坟挖开的情形,我不禁头皮发麻,心说这坟里,不会也有一个谭龟毛吧?
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我和谭刃谁都没有说话,周围灰蒙蒙的煞气以及死一般的沉寂,给人一种仿佛正站在黄泉路上的感觉,而眼前这个写着谭刃名字的坟包,更是让这种感觉越发真实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道:“怎么……怎么又多出了一座坟。”事实上这完全是句废话,但现在如果不说点儿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谭刃没搭理我,他起身顺着这坟走了半圈,问我:“之前你也是看到这个?”
我点了点头。
他紧接着,便说出了那句毛骨悚然的话:“里面会不会也躺了一个我。”
我道:“我已经想过这种情况了,但你嘴里别说出来行不行。”有些话说明了,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