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心里是有些发憷的,为什么单叫我一个人进去?
不等我开口,周玄业便道:“这塔里有什么?”
天然呆受了我的一饼之恩,就对我比较亲近点,其余人,基本上是不想搭理就不说话,所以周玄业问完,就碰了个壁,天然呆压根儿不理他。
说真的,周玄业这个人很懂得为他人着想,办事儿靠谱,所以人缘挺好的。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他吃闭门羹。不过,他倒也不介意,见天然呆不理他,就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中会意,便装出为难的样子,道:“我一个人进去,那你们呢?里面是干什么的?”
天然呆歪了歪头,看着我,淡淡道:“你昨晚不该偷跑。”
我噎了一下,心说刚才都没提,怎么现在又提起这事儿了,于是打了个哈哈,道:“我这不担心他们嘛。”
天然呆对我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的说道:“你跑了,狐仙就出不来。”
他一提狐仙,我有些懵了,道:“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昨晚让我睡那个地方,是为了给我弄狐仙?”
他点了点头。
我顿时哀嚎,道:“那你跟我明说啊,你明说我就不跑了。”天然呆抿了抿唇,直勾勾盯着我,又不吭声了。
顿时,周围一片沉默,足足过了十多秒,天然呆才挤出一句话:“去塔里,它会出来的。”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我自然也就不多耽误了。想到这害了我半辈子的狐仙终于要被赶出来,我心里就一阵激动,当即便退开了高塔的木门。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我走进去后,天然呆在外面将门给关上了。
虽然是白天,但这塔内非常的黑,窗户都用毡子挡着,光线完全透不进来。
塔内的空间很大,而且相当安静,显然只有我一个活人。
一个人在这种空旷又黑暗的密封空间里,其实是很容易产生心理压力的,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点儿幽闭恐惧症,这是一种生物的本能,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没有体会过而已。
我深深吸了口气,打开手电筒,按照天然呆的指示,直接顺着塔上的台阶一步步往最顶上的一层爬,至于其余楼层是什么环境,我也就没有心思多看了。
越往上爬,那种被幽闭的心理压力就越大,一种极度想冲到外面的感觉,让我浑身都觉得不舒服。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还有两层楼,加油。
便在我爬到第六层时,令我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因为楼道的墙壁上,竟然又出现了昨晚的那个影子!
我顿时寒毛倒竖,惊惧的四下里张望。
难道这塔里,竟然也藏着一条吞头蛇?
我操,那天然呆不会是故意害我吧?
惊恐之下,我将背部靠向木制的墙壁,打着灯光上下左右张望,想弄清楚那玩意儿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但就和昨晚一样,我依旧看不见对方在哪儿。
一想到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可能藏着一只长着人脑袋的大蛇,我就觉得双腿发软,昨晚还有周玄业等人在,一起面对到不觉得有多害怕,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黑漆漆的高塔内,真出了什么事,绝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别提多恐惧了。
苏天顾,你不能这么窝囊,镇定,镇定!
我不断给自己坐着心理建设,强迫自己发软的双腿重新打起力气来,背靠着墙壁,开始像螃蟹一样往上挪。只有这样,我才能稍微觉得安全一些,否则真不知道那玩意儿会不会从背后钻出来偷袭。
好在一路上有惊无险,虽然那影子时隐时现,但那吞头蛇却始终没出来,就在我快要上第八层时,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瘙痒,不由得反手去挠,一挠之下,竟然发现后背又长毛了。
我一愣,立刻明白,那狐仙醒了。
就在我抓痒的瞬间,我手中的手电筒突然闪烁起来,闪烁间,前方的楼道上,竟然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影儿,直挺挺的站在我前面,跟鬼魂一样突然冒出来,吓的我顿时腿软,脚往后一退就踩滑了,整个人顿时就往后跌去。
正当我以为自己要很惨的在楼梯上滚汤圆时,背后却突然伸出一只手,将我给顶住了,紧接着,我听到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为什么不要我呢?”是个女人的声音。
什么人?
难道是美女蛇?
不对,美女蛇怎么会有手?
我稳住身形,吓的转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竟然站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林回雪!
我愣了,一时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肩若削成、身材柔弱,站在我后方的楼梯处,抬着头,极其温柔的看着我,粉色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一种让人酥麻的调子,轻轻道:“别赶我走。”
不对,林回雪在深圳卖包子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
我知道鬼物是擅长变化的,再联想她说的话,立刻道:“你是狐仙!”
她笑了笑,慢慢朝我靠近,我想往后躲,却发现自己的脚步如同被钉住了一样。而这时,她的脸已经离我很近了,冰凉的鼻尖,和我的鼻子轻轻靠在一起,眼睛对着眼睛,嘴对着嘴。
那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擦着,继续引诱我:“你喜欢我的样子,对吗?亲亲我。”
我咽了咽口水,不怎么的,心头一阵狂跳,我明明知道她是狐仙,但身体内的血液,却止不住的沸腾起来。
假的,假的!这张脸是假的,这身体也是假的,她是一只狐狸,狐狸!
我用了很强的自制力,才憋出一个字:“滚!”
此话一出,对方顿时往后退了一步,那种勾人心魄的压力也为之一松,正当我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她盯着我的双眼,突然变成了一阵诡异的红色。
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居然再也挪不开了,那红色仿佛变成了一个漩涡,将我整个人都吸了过去。我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意识都变得模模糊糊的。潜意识里,我知道不妙,想挣扎,但挣扎了一会儿,却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象,竟然发生了变化。
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被一个中年男人抱着,他抱了一会儿,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猛然将我往沙发上一扔。
我的脑袋撞到了沙发的上,这时,只听那个中年男人道:“妖怪……妖怪……不行,我要把他送走。”他的脸虽然年轻,但我还是认出来了,是傅老头子。
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又一变,似乎到了晚上,我被放在了一个婴儿床上,肚子里一阵难忍的饥饿。床上的婴儿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我附在它的身上,如果一个局外人,但那种饥饿的感觉,却相当的明显。
这时,来了一个女人。
那是个微胖,面色蜡黄的平凡女人,拿着个奶瓶来喂我:“男人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化了。他嫌弃我,也嫌弃你……呜呜呜,妈妈对不起你,早知道,我不该把你生下来。”
妈妈?
难道、难道这是我……
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看着这个泪流满面的陌生女人,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头特别难受。我知道她还活着,但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所以我没有去打扰过,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或许,我现在看到的,就是狐仙的记忆?
突然,周围又为之一变,竟然到了医院。婴儿病床上,一个面色蜡黄的婴儿,身上插满了针头,哭声都有气无力的。那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守在他床边,神色很憔悴。
这个婴儿不是我,我突然醒悟到,这应该是傅安。
最后,他被接回了家里,身体越来越瘦,变成了一把骨头,年轻的傅老头子站在一边看着,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再后来,画面又变回了婴儿床,我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里面,床边上漂浮着傅安的鬼体,结结巴巴的说话:“弟、弟,你看到见我。”
躺在摇篮里的婴儿伸手去抓鬼,傅安兴奋起来,用力的摇着婴儿床,黑暗的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笑声,傅老头子推开门,看着自己摇晃的婴儿床以及里面长着一张狐狸脸的诡异笑着的婴儿,脸色顿时极度的扭曲起来。
我心知,这些都是狐仙给我看的,可是,它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不等我想明白,周围的画面又为之一变,我看到了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小孩儿,在保镖保姆的簇拥下,一脸骄傲的回到家,扑到了傅老头怀里,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我想到了刚才那个平凡的女人,想到了死时皮包骨头的傅安,这一幕突然变得极其碍眼,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一刻,我有种想掐死那个小孩儿的冲动,我想破坏眼前这一幕极其和美的场景。
为什么我的兄弟会惨死,我的母亲会被赶出去,为什么这一家三口却如此幸福。
可是我的身体动不了,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别赶我走,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下一刻,那享受天伦之乐的三人,顿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痛苦的挣扎起来,最后吐着舌头,双眼突出,极其痛苦的死在了华丽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