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跟你们说多少遍,这是真的,我真的听到了!”方菲气急败坏地对着手机大吼。
可是父亲在电话另一头只是息事宁人地安慰了方菲几句不要胡思乱想,然后,旁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开会时间到了,没等父亲再次开口,方菲一把把手机挂了,她本想把手机丢到对面的墙上,手举起来的时候又忍住了,这是她两个礼拜前刚买的最新款,多少有点舍不得,尽管在零花钱方面父亲从来不会吝啬。
方菲把被子朝身上拉了拉,卧室里静悄悄的,不,准确地说是整个家都静悄悄的,偌大的房子只有方菲一个人住,自从母亲和父亲离婚后,方菲很多时候一个人像今晚这样留在家里。
父亲忙于工作,母亲在城市的另一头组建了自己的新家庭。
“开会开会,大晚上的开个鬼会呀!”方菲已经习惯了父亲的托词,她很快便不再生气,但心跳还是很不规律,老觉得有什么东西扰得自己心神不宁。
她光着脚丫子朝卧室卫生间走去,卫生间里有一面大镜子,还有一个只为她一个人用的浴缸。她把卫生间的灯全部打开了,她先前已经把整个房子所有能够照明的设备都打开了,到处都亮堂堂的。
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紫红的短发,闪闪发光的耳钉,薄薄的嘴唇,明亮的眼睛还有发白的皮肤。
正如闺蜜说的,似乎跟以前相比是有点苍白,如果这么说的话……
方菲用左手握住自己右手的手臂,她感觉有什么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有问题,闺蜜说最近几天她的手很冰冷,不仅仅是手,脸、额头以及身体其它地方碰起来都冰冷冷的。
可是方菲自己却没有任何其它的感觉,就像此时,捏了一下手臂还是会痛,只是过了一会儿,捏过的地方没有预期的那样变红,而好像变得更白了一些,不过方菲并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上,她的思绪在别的地方。
她老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她,她时不时地回过头,卫生间的门没有关,反正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从卫生间里可以直接看到卧室的门后灯,她探头把卧室里又看了两圈,的确没有其他人。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做,从镜子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身后的一切,但她又害怕真的在镜子里看到些什么,不是说镜子能够映照出平常看不到的东西吗……
呸呸呸!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方菲觉得肚子好像有些不舒服,便坐在马桶上,心还是快速跳动着。心脏无时无刻都在跳动,只是她从未像今天这样如此清晰注意到它的跳动。
方菲坐了一会儿,可是什么都没有排出来,又努力了一会儿,只得放弃,可能自己并不需要。
她拖拉着脚步走出卫生间,刚出卫生间的门,那种背后被人紧盯的感觉又出现了,她知道自己背后是面大镜子,但是她不敢往后看,她害怕……
不不不,有什么可怕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她努力让自己不往身后看,不停地说服自己,既然没有其他人自己就没有往身后看的必要,要是真的往后看那不就是承认有其他东西吗?
她加快脚步,三步并做两步跳到了床上,一把揪住被子整个把自己盖在被子下面,她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但是几分钟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拉开被子,拉开被子的一瞬间她还犹豫了一下,她把被子拉开一条缝,看到自己的手机放在床头,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
她重重呼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这么难受。
她把手伸出被窝,把手机和耳机带拿进被窝。自己真是太怂了,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以后的面子往哪里放,还好只是在家里。
忽然她又想起缺了点什么,伸手到外面摸到了床头小台灯,一并拿进被窝里。
被窝里亮了起来,像个小帐篷,当感到害怕的时候,方菲都会这样做,她跟闺蜜聊天的时候知道,原来许多女孩子都会这样做,可能狭小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会带来些许的安全感。不过她可没有当着闺蜜的面说出这些想法,再怎么说自己也是班上的大姐大。
青春期的叛逆是天经地义,方菲的年龄稍长,自然成了班上女生迎头相望的领军人物,她经常会带着她们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可是最近的那件事情,一直让她不敢回忆。
方菲将耳机塞进耳孔,选了一首摇滚乐,趴在床上,任由傲人双峰顶着自己,台灯在脑袋前方开着,台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充电了,光线有点昏暗。
不知不觉,那天下午在老宅听到的歌声又回响在脑海里,当时正是从这条耳机带传进自己耳朵里的。
老宅在镇子后面的山脚下,荒废了好多年了,一直大门紧闭,那天也是无聊逃课,一个人在附近闲逛。
老宅附近住的人家基本上都搬走了,方菲听闺蜜说班上的男生会钻进那些老房子里去“捡”破烂,像老式的收音机电视机,拿到收废站去卖。听说他们也到老宅里去逛过,但是里面空荡荡的,有的地方还是危房,墙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坍塌了,他们没什么收获。
方菲当时也是心血来潮,忽然想到听收音机,手机自带的软件里有收音机。每天听歌都听烦了,听听广播换换口味。
方菲一边调频一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老宅门口,她回头正要往后走,从手机里传来一阵优美的歌声,无奈这时候她已经踏出去一步,那歌声稍纵即逝,但是紧紧是短暂的几秒,也让她全身为之一振。
她从来没有听过类似的歌声,听声音是女人的,用一种她从来没听过的语言,也可能不是语言,只是随性的哼哼,但是要比咬字清晰的歌词带有感情得多!歌声里飘荡着浓浓的忧桑,仿佛在倾诉什么,让即使不懂音乐的方菲印象深刻。
她立刻转过身,紧接着那歌声又出现了。她确定歌声是从耳机里传出来的,而且是手机接受到的某个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频率,这个频率来自于老宅。
而就在这时,歌声慢慢慢慢地小了,仿佛唱歌的人逐渐往老宅深处退去。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进随着歌声踏入老宅,但是在她踏入老宅之前,歌声便完全消失了,她呆呆地站在老宅的门槛外面,面对着斑驳陆离的大门,脑海里一片空白。
第二天,她带了四个同学一起来到老宅寻找精灵,因为她相信只有精灵才会发出这样动听的歌声。后来,她们终于找到了,刚开始的一段正如她先前听的那样优美哀伤,但是听着听着,歌声忽然开始变得沙哑,最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嘶叫,闺蜜之一黄凤第一个听不下去,其他人也感觉到了莫名的恐惧,纷纷把耳机摘下,关掉收音机软件,方菲也只好把耳机摘下来,最后只剩下自称胆子最大的韩天明还在听,边走边听,看着其他人得意地傻笑,其他人最后实在受不了他,把他的手机夺过来,他才作罢。
谁也说不清楚那歌声是从哪里来的,而且那歌声漂浮不定,她们当时拿着手机满宅子跑接收信号。这让她更加相信老宅里有一个歌声优美的精灵存在。接下来几天她还想偷去,但是由于上次集体逃课被班主任抓到,这几天看得紧,她没有空余的时间。
本来谁也没在意这件事,可是昨天发生了一件事情让她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想起来,想起来那段歌声,她总觉得,发生这种恐怖的事情和老宅的歌声有关,尽管闺蜜不停安慰自己,她们清楚韩天明和自己的关系,所以才这么说,可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怎么也不相信事情已经发生,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想到韩天明的事,她便觉得后背发凉,她转了个身,面对着印有卡通人物的被子。
可能是由于整个人都盖在被子里的关系,她感觉有点闷热,全身开始出汗,于是她把小背心脱了,想了想反正也没其他人在,干脆脱了个精光。
床铺柔软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很舒服,汗水不停地冒,但她并不想把头露出去,她把靠近头的位置的被子撑开一条缝,有一丝可以呼吸的空气流进来就够了。
她没有去韩天明家里去,关于这件事全都是从距离韩天明家里比较近的同学那里听说的。她从昨天到现在都觉得这些话听起来像在讲故事,很烂很老套的故事。
他们说韩天明自燃了。
是不是很扯?方菲立刻给韩天明打电话,电话没通。韩天明如果要跟自己分手也用不着编这么奇怪的理由。然而,那天下午,班主任证实了韩天明死亡的消息,死亡原因没有说,但从班主任的脸色来看,那些人说的可能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自燃?
方菲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暗暗担心,所以刚才才给父亲打电话,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她觉得很热了,借着台灯的光,她看到自己皮肤上渗出大粒大粒的汗珠,沿着身体轮廓流下来,连握着的手机都似乎变得滚烫起来。但是知觉告诉她,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掀开被子,也不是说可能感冒,她说不出来,反正不能掀开被子。
突然升高的温度让她思绪混乱,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的手接触到被子上,被子并不热,甚至还有一丝冰凉,滚烫的只有自己。
她这时才想起耳机还塞在耳朵里,可能是激烈的摇滚乐让自己情绪激动,必须要平静下来。她把手机拿到面前,想要挑一首缓和的音乐,但是,当她按亮屏幕时,发现屏幕里出现了一个圆形的亮区,亮区里烟雾弥漫,亮区外面其它地方都是黑的,就好像自己正透过屏幕上的窗口朝某个空间看。
一阵优美的歌声传进她的耳膜里,她听到了,她从耳机里听到那首歌,在老宅里才能听到了那首歌,当她意识到歌声似乎是跟着烟雾从手里壳的分析里飘出来时,她刚刚驱散的恐惧又从心底爬出来。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亮区,从亮区圆的圆心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点,黑点慢慢扩大,变得清晰,好像在逐渐靠近手机屏幕。
方菲逐渐看清楚了那个黑点的模样:那是……喉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菲尖叫这掀开被子,就在这一瞬间,大量的新鲜空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她,涌向她已经滚烫得冒烟的身体,“呼!”的一声,从她的皮肤底下从她的嘴巴鼻子里喷出熊熊火焰,把她一下子包裹在火球里,她的身体在空气里剧烈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