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郑浩看到来电显示是郭兴的号码时欣喜若狂。
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不言。
“烟缸?”郑浩先发话。
“zh,中和还是郑浩?”郭兴熟悉的声音传来,郑浩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亲切。
“我还在担心你看不出来。”
“的确是差点看错了,没有人这么给我发过信号。”郭兴笑呵呵地说,“不过再怎么说也是老一辈的了,看这电话来的不对劲就注意了一下,最上面的五个电话的时间间隔比较短,最后五个电话的时间间隔两短两长,我猜估计是摩斯密码,就按照时间顺序看,凑巧给看出来了,能想出这么个主意的我知道的人里面也只有你了。真难为你了。”郭兴忧心忡忡地问,“是不是出事了?”
郑浩来不及细说,提出要见郭兴,请郭兴在乌木镇帮忙调查一点东西。
“我也找了你一早上了,打你电话都关机。”郭兴说,“我现在不在乌木镇,就在福州。”
“你在福州干什么?”
“唉!”郭兴叹了口气,说“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了再说。”
郑浩和郭兴约好了地方,匆匆到了下一个路口,等了半天,终于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便朝约定好的地方过去。郑浩让出租车在火锅城街口把自己放下来。
一进入火锅城,两边饭馆的店伙计一见有客人经过,就笑盈盈地迎接了上来,恨不得把你直接拉近他的店里去。
郑浩好不容易穿过了交织的手臂,找到了羊肉汤火锅店,店伙计见到客人上门笑得脸都开花了。郑浩刚要回答,半空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叫喊,抬头一看,郭兴正探出半个身子在二楼的窗台上朝自己打招呼,嘴里叼着没点着的香烟。
郭兴一见郑浩走进包间,笑嘻嘻地挪动虎背熊腰的身体迎上来。郑浩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因为狐狸嫁女的案子躺在病床上,现在看来那件怪事没有对他产生一丁点影响。
服务员确认了两人点的材料都齐了,便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郑浩赶到的时候正是吃午饭的点,本来在郑浩心里有事对饥饿没怎么在意,一进包厢之后,火锅的香味立刻把他肚子的馋虫叫醒了,眨眼间,肚子早唱了十几遍空城计,郭兴等着郑浩也等得肚子里叮当响,见锅里的东西还没烫熟,干脆捞起锅底的羊肉块就吃。
两人先是吃了一阵,缓和的差不多了,郑浩掏出透明塑料装着的本子给郭兴看。
郭兴刚要伸手去接,之间从塑料袋的开口里滑落出一根什么东西,郭兴怕那东西掉到锅里,眼疾手快一下子伸手给接住了,仔细一看,原来是根火柴棍。
郑浩一见塑料袋里有东西掉出来,刚开始以为是本子,心猛地一惊,担心郭兴碰到这不祥之物,就要缩手,结果反而把夹在本子里面的火柴梗抖落出来,见到郭兴接住了火柴梗,心里便轻松了不少。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心有余悸地观察着郭兴的表情,见郭兴没有异样,才放心了下来。他从郭兴手里结果火柴棍,塞进塑料袋里,把口封好,把袋子放在桌面上推过去。
郭兴不知道其中的隐情,被郑浩一连串的动作搞得莫民奇妙,好在郑浩在他的印象里就没有正常过,所以他也没太在意。郭兴仔细看着封在塑料袋里的练字本,不知道这本子有什么玄机,一时半会没有吱声。
“我说,你这是让我看什么?”郭兴终于憋不住了问。
“你对这种本子有没有印象?”郑浩心里砰砰直跳,如果郭兴这边再没有线索,那他就又得从新找路子了,而且时间上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还以为多大事呢?”郭兴一拍大腿,指着本子说:“就这种东西我侄子家里以前多的去了,前几年过年扫除的时候还整理出了一大箱都没动过。他以前在小学教书,学校里发给学生剩下的都给他们了,堆家里都用不完,留给耗子啃了。”
确认了乌木镇有这类本子,郑浩稍稍松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有这类本子的学校很多,可以说是批量分发。郑浩又问起郭兴知不知道乌木镇里有个叫文永发的。
“肯定知道啊,前不久出车祸死了,家属领尸体的时候还是我派人帮忙的。你问他干什么?我今天一听你说话的口气都不对,是不是碰上什么案子了?”
郑浩听出了郭兴话里关切的语气,郭兴虽然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实际上是个十分心细的人,郑浩认识他也才两年多的样子,却感觉比认识了十几年的伙伴还亲,郭兴不仅仅是他的朋友,更像他的老大哥。
“没什么。”郑浩摇摇头。
“不要太拼命,看你脸都没怎么见红,这顿饭算是来对了。”郭兴用筷子指着冒烟的火锅说,郭兴兴致勃勃,接着说道:“其实呢这次来城里还有点别的事来找你。”
郭兴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你知道我有个不孝的女儿,上次跟我吵了一架,两三年没联系了。前几个礼拜突然打电话回来,说要回来结婚,之后就带着一个男人回来,男方我看了,虽说不怎么正经,人也不坏,做一点生意。”
“你知道我不喜欢凑这种热闹的。”
“别急,听我说完,”郭兴一副受不了的样子,说:“婚礼定在孩子满月那天。”
郑浩老半天才缓过神来,现在他能够明白为什么郭兴一脸无奈,郑浩说:“意思是你当爷爷了?”
“还能怎么办,我决定得了吗?”郭兴苦笑,说:“现在的女娃子啊,你是搞不懂她们咋想的,时代真的变喽!”
郑浩憋着一肚子笑,生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笑出来。他接过请帖,看了下时间,还有两周,便问:“那今天是陪嫂子来买东西的?”
“是前天来的,在孩子租的房子里住了两晚上,今天她们两母女自己去逛,我是不想在去了,累人呐!这不就来找你了。”
“我吃完饭就得离开。”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郑浩没有答话,他把塑料袋装的本子收好放回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你要是赶时间的话那我说不准能帮的上你,毕竟我就是本地的人,有些事情我比你熟悉。”郭兴看出了郑浩的心思。
郑浩摇摇头,说:“不行,这事只能我自己来。”
郭兴见郑浩神情严肃,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想自己瞎掺和坏了郑浩的案子,便点点头,说:“那行,要是能帮的上忙的,尽管开口。”
“别说,还真有。”
“啊?”郭兴一愣。
“你们那边的小学的老校区是不是有段矮小的老房子。”郑浩描述的是他梦中的情景。
“哪来的老校区,小学一直就没改过地方。”
“那有没有一排老房子,比如说土房子或者上个世纪的那种小砖房?”
“没有吧,小学教学楼和城里的教学楼差不多,砖头盖的,外面贴白瓷片。”
郑浩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黑暗,心情顿时失落了下来。
“你说的那是幼儿园吧?幼儿园倒是一排老房子,修了几十年了,我孩子以前就那上学来着,现在应该还没拆掉。这点不敢确定,我有好几年没去小学了。那幼儿园就在小学教学楼的后面。”
郑浩大喜过望,他一直被本子上那篇《卖火柴的小女孩》误导,以为本子的主人是小学生,但为什么不是幼儿园的孩子呢?十几年前,按照教育部的标准,孩子上幼儿园应该在六岁以上,那个年代,这种年龄出去帮家里放羊、放牛的不在少数,郑浩童年的记忆被唤醒,更加确信了乌木镇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郑浩胡乱又吃了点东西,便匆匆地和郭兴告别,看了下时间,下午一点过三分。郑浩在路边找了辆面包车,商量好价钱后,急速赶往乌木镇。
郑浩到达乌木镇的时候大约下午三点半,付清车费,一下车向村民问了小学的位置,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到达乌木小学的时候,郑浩没有立刻进去,他围绕着小学围墙走了一圈。熟悉现场地形已经成了郑浩的职业毛病。
乌木小学的围墙是用红色的砖块垒砌起来,看上去又相当的年月,一部分的墙体曾多次补修过,上面的砖块看上去比较新。
小学铁栏大门的内侧两边是两株高大的榕树,操场没有铺水泥,一群灰头土脸的学生正在尘沙滚滚的沙地里上体育课。小学的主教学楼正如郭兴所描述的,是一栋外墙贴了白瓷砖的三层楼建筑,屋顶“教学楼”三个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郑浩绕到了学校的后面,与正面相比,学校后面的墙体显得残破许多,有一部分甚至还是土墙,上面坑坑洼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