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是根据杨琳英和张丽的口供推断出来案发当时的情景。”刘德林说。
四个人此时聚集在小房间的电脑桌前,郑浩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房间里气氛沉闷,郭兴有点坐不住,钟玥坐在他旁边,刘德林坐在郑浩对面。
“张丽受到惊吓后一直处于失常状态,时而清醒时而疯癫,而且一回想见到的东西就会开始发狂,所以到最后我们也没有弄明白她到底在厕所门上面见到了什么。”刘德林觉得有点尴尬,挠了挠后脑勺。
“案发前,张丽关了厕所的窗户,案发后,窗户是打开的,但是由于医院周围的监控器没有拍摄到厕所窗户外面的情况,所以……”郭兴停顿了一下,“现场没有女患者的尸体,我刚开始推断是受到袭击,撕破了衣服和皮肉,可能当时已经死了,凶手将尸体从窗户带走了。但后来我发现窗户外面的墙壁贴了瓷砖,一旦下雨十分光滑,周围也没有可以着力的位置……”
“男厕所呢?”郑浩问,“男女厕所的门一般是相对的。”
“我检查过了医院所有可疑的地方,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到处乱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但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没有。”郭兴说到这里看了身边的钟玥一眼,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钟玥点了点头,郭兴继续道,“什么也没有,所有的血和痕迹仅局限在那间女厕里,那个女的受到某种袭击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凭空消失了。”
“你这语气怎么回事?”郑浩盯着对面的郭兴,“我记得你不迷信……”郑浩眼睛扫了一眼郭兴左边的钟玥,后者正默默地看着地面。
郑浩似乎明白了什么,“还有类似事情?”
“没错,那是一周之前的事了。”郭兴愁眉紧锁,“那天傍晚的时候,我接到报警,说发生了凶杀案。我和步祥立刻赶到了现场,案发地点在后街的棺材铺子。报警的说棺材铺的老板被人杀了,但实际上,也和这个案子一样,只见血迹不见人。”
棺材铺的文金明年近五十尚未娶妻,偌大的铺子平常只靠他一人收拾。
报案的是文金明的老友,名叫文德贵,住在村口,平日里会来找文金明下棋喝酒,那一段时间棺材铺的门一直关着,听邻居说文金明病了,便买了点吃的和药过来看他。
到了棺材铺门口一看,果然大门紧锁,便掏出钥匙开了门。两人平时玩的甚好,文金明以前养过鸡鸭,担心自己不在没人照顾就拿了把钥匙给文德贵,后来就一直留在他那边。文德贵开了门,屋子里漆黑一片,许久没有生气的样子。
文德贵叫了几声文金明的名字,没有人答应。大厅两边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棺材,中央放着的棺材还未完工,上面落了层薄灰,许久没人动过。文德贵摸黑拉了拉大厅灯的开关,灯没有亮。于是文德贵靠着印象中文金明卧室的位置小步摸索了过去。刚推开房门,文德贵发现卧室里比外面明亮许多,仔细一看,原来屋顶上破了个大窟窿。
文德贵一脚踩进屋子里,结果踩进了水里,地面上竟然都是水。那两天雨下得紧,雨水从大窟窿里漏下来,整个屋子里一股浓浓的霉味。卧室里十分凌乱,小窗户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屋子里的物件也被什么东西毁坏了不少。让文德贵比较在意的是那张墙角床。
文金明的床是老式的红漆床,据说是文德贵上一辈留下来的,床的上方挂有白色蚊帐,屋顶的窟窿正好在床上方,漏下来的雨水把床铺浸透,在那光下,文德贵感觉蚊帐上沾了什么脏东西。蚊帐支离破碎地挂在床上,文德贵壮着胆子撩开了蚊帐,腥味扑鼻而来。
一大滩红褐色的东西黏在床上结了一层硬壳。过了好一会文德贵才反应过来那是平常血凝固之后形成的血痂,竟然满满的结了一大床。文德贵吓得立马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路上瞎跑被棺材板撞得鼻青脸肿,也没看清床上还有没有东西就报了案。
“我和步祥到了那边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在屋子里检查了一下,情况和文德贵所说的无异,没有找到文金明的尸体,凝固的血盖了整整一床铺,散落四处的皮肉腐烂的差不多,长了蛆虫,后来拿去鉴定,确认和血液是属于同一个人,于房间里其它衣物上提取的毛发进行鉴定比对,确认是文金明无误。不过……”郭兴迟疑道,“在检查屋顶上的窟窿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郭兴拿出烟盒把烟叼到嘴上,身上摸索着找火,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戒烟,对着烟嘴猛吸了好几口,似乎有些不过瘾,又想找火,看到三个人正盯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老习惯了,没办法。”把烟嘴咬在黄牙里继续说道:“我发现啊,那木头断头都是朝外面的。”
郑浩瞪大了眼睛,想着郭兴述说的东西,望着天花板,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有意思,有意思。”
钟玥和张德林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些,没有多大的反应。
“瓦片的碎块也是落在屋顶外面的居多,而且,屋顶上不只有这一个窟窿,不少地方都被破坏了,碎片连成了一大片,从窟窿一直延伸到屋子后面的小巷子。所以我怀疑,凶手在杀死或者伤害了文金明后破坏了屋顶冲出来,越过屋顶,进了巷子,前几天晚上雷雨很大,所以邻居都没发现特殊的情况。”
“屋顶离地面有多高?”郑浩问。
“大概三四米的样子,如果站在床上的话成年人可以够的到。对了,”郭兴猛然想起了什么,“床上支起蚊帐的木架也被破坏了一部分,可能是凶手在搬运文金明的时候压坏的。”
郑浩正望着天花板,眼珠直转似乎在估计屋顶的高度。
“不对,”郑浩否定道,“瓦片屋顶的木架支撑一个成年人绰绰有余,如果要再搬运一个人,就不可能支撑得住,除非他采用了减轻体重的办法。那些血液和肉块的量大概会占体重的多少?”
“你是说凶手通过放血来减轻尸体的重量?”张德林恍然大悟,双眼放光。
“不够。”郭兴摇摇头,“虽然场面看上去很血腥,但实际上死者流出来的,并没有多少血量,可能还不到500毫升,雨水稀释了血液让它看上去很多罢了,皮肉的量倒不少,但不会改变多少的重量。”
“唔。”郑浩沉思,他注意到郭兴好几次有朝钟玥确认的动作,钟玥则始终保持沉默。郭兴是底子很厚的老警员,倒对这个年轻女子颇为敬重。郑浩扫了她一眼,尽管她穿着警服,但绝不是警察,即使她扮的再像也不是,郭兴显然知道背后原由。郑浩猜不出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把镇子的地图给我打印一份,好了,讨论结束了。”郑浩忽然站起来,“我出去一趟,无需陪同。”郑浩看到张德林要张嘴便补充了一句,转头对郭兴,问:“烟缸,把我今晚住的地方地址给我,有事我会找你们。”
郭兴把地址写在纸上递给他。郑浩接过纸条,手按在了桌子上,撑起身来。
“诸位,宣布一件事,这个案子,我正式接手了。”郑浩双目狼眼一般的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