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修长的人影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是个相貌阴柔的男子,看向那甲胄女子时,眼里贪婪的光芒一闪而过,嘴角的笑容也带着一丝淫|邪的意味:“我出一千二,红姑,你们明月阁可有更高的价钱?”
甲胄女子——红姑娇容一冷:“一千三。”
阴柔男子道:“一千五。”
红姑银牙紧咬。
她刚才直接用一千贡献点叫价,就是为了能震撼他人,结果断水堂的混账杀出来,是生生地要让她们大出血!
红姑是花月容的左膀右臂,深知这一批荒狼的重要,可以说一旦有了这些荒狼,她们本来落在下风的情形就可以扭转回来。可是如果因此耗费太多的贡献点,到后来造成的结果,就会是资源的跟不上,那点扭转就白费了!
现在无论是对方抬价叫她们大笔消耗,还是她们无力竞争导致荒狼被他们抢去,后果都很严重过!
好一个断水堂!当真是太过恶毒!
然而,资源且不计,还是荒狼更为迫切。
红姑深吸一口气:“一千六。”
阴柔男子面色不改:“两千。”
眼看着,这竞价就要继续下去。
公仪天珩发话了:“不知可还有他人竞价?”
那些势力们轻叹,并没有一人说话。
公仪天珩就微微笑了起来:“一千贡献点,荒狼卖于明月阁这位红姑师姐。”
他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那阴柔男子后面的竞价,统统都不作数!
刹那间,满场大哗。
居然有人将贡献点往外推?如今这样有两方互相抬价的情况,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卖家占便宜,理应是卖家最喜欢的才是!
还没等那些人如何议论纷纷,阴柔男子已是先行愤怒开口:“你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断水堂吗?”
那红姑的眼里有一丝喜色,但也是疑惑不解:“这位师弟,你……”
阴柔男子看了看红姑,自以为明白了,顿时发出一声冷笑:“我明白了,你是看上这个娘们儿了吧?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可不要因小失大,为了个娘们儿跟我们断水堂过不去!”
红姑的柳眉微蹙,她心下狐疑,也仔细去看公仪天珩的面容。明月阁的女子向来受许多内门弟子追捧,难道真的是——但从对方的表情上,看不出来啊?
场面变得太快,顾佐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等他反应过来后,嘴角就微微抽搐起来。这误会大了去了……起码他是没看出来,自家大哥对那红姑妹子有什么心仪爱慕之情的。
不过,这样的误会倒是少见,顾佐心里一动,觉得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他这大哥会怎么应对?是什么心情?
公仪天珩的笑容僵了一秒,饶是他向来算无遗策,也没料到会在这方面让人产生误解。但他很快从容说道:“无他,只因从前的故人如今进了明月阁,且断水堂中有人曾经与在下有些小小的误会而已。”
围观的势力们秒懂。
这就是有过节啊!卖好东西给跟自己有过节的人那得多蠢?至于故人什么的真假难辨,这时候就不用较真了。
那边阴柔男子神色一变:“什么?”他定了定神,语气一转,“小小的误会何必当真?师弟若是有什么不快之处大可提出,我断水堂自有补偿,从此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再好不过?”
他的心思,很是深沉,如果不是看到他眼中有狠辣光芒,怕是会让人以为他真是心胸宽阔,不计较那些是非了。
公仪天珩却叹了口气:“对不住,实在是……唉!”然后他就朝那阴柔男子拱了拱手,又看向红姑,“不知师姐可要这荒狼群?”
红姑也明白了些,此刻也并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她只一拱手,爽快地说道:“那我就代阁主多谢这位师弟了!”
那阴柔男子表情变得阴冷,但他没再多说什么,一挥手道一声:“我们走!”语毕,就有好些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呼啦啦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这一次,断水堂的计划失败,不可能再在此处为难明月阁,而明月阁得到荒狼群,实力大增,他们回去以后,也还要商议计划!
等断水堂的人走了后,红姑道:“师弟,我且将贡献点先划于你。”
公仪天珩直将腰牌取出。
红姑用自己的腰牌一对上去,登时花了一千贡献点,她又取出厚厚一叠金票,双手奉上,以示感激。
公仪天珩统统接来后,笑道:“这铁笼并荒狼群,就交予师姐了。不过它们尚且还未驯服,这搬运之事,也都要请师姐自行处置。”
红姑得了荒狼群,十分欢喜,此时朗笑道:“无妨!我带了人来,师弟不必挂心!”至于驯服之事,但凡是在宗门里的武者,都能自行去翻阅那驯服荒兽的法子,区区小事,真是不足挂齿了。
之后又有许多明月阁的男女从人群里走出来,想方设法将那铁笼运走,其他围观的势力们,则有好些都要围过来,询问这捕捉荒狼群的端倪。
公仪天珩朝后面退了一步,还是能言善道的龙二上前,为众人解说,应付差事。只是那兽迷雾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当真说出来,只用个“运气”“侥幸”,就把事情揭过而已。
问了一通后无果,公仪天珩等人还是顺利离去了,至于那些人信不信,又有哪些势力想要打探,哪些势力意图观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佐跟在公仪天珩身后,回到了他们的山谷里。
这回赚来的贡献点虽然是比不上那次他卖出的固心丹丹方,但荒狼群又怎么能跟固心丹的三分之一价值相比?更别说可以拿来周转的三千万金,以及此次打出的些许名声,以及会接踵而来的投靠与拉拢,那才是隐性的收获。
只不过,经由此事,公仪天珩也算是走到了台前,日后的麻烦事儿,也是不会少的了。
这不,才刚回来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
当然,这也是意料之中的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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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佐举着托盘从屋里出来,在桌上摆了不少的膳食——自然这都是依着公仪天珩的身体准备的,对于那些经脉无恙的人,也吃不坏就是了。另外还有好酒,也都全部摆了上来。
客人有三位,除了福满多,就是柳无言与荀素英了。
说起来,自打进入内门之后,因为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除了那福满多差人跟公仪天珩取货外,就少有交流,现在趁机,彼此再来联络联络情谊。
福满多拍了拍他那挺起来的肥大肚子,语气里有些埋怨:“好你个公仪师弟,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提前跟哥哥我说说?要是早知道了,哪里还能落到其他人手里呢?”
柳无言也道:“我水清榭对这荒狼群,也是颇有兴趣的。”
荀素英则说:“方才我等知道消息晚了,还是听福师兄提起,才知道有这件事。”
公仪天珩听他们这话,连忙举杯告罪:“对不住,对不住。只因这是头次……我在内门还需站一站脚,才想了这么个不入流的法子,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忘了诸位师兄师姐?”
福满多不愧是个奸商,他立刻就听出公仪天珩话里的潜台词:“头次?公仪师弟的意思是,还有下次、下下次么?”
公仪天珩就露出个笑容来,他揽了揽袖口,一指点出:“福师兄请看。”
不仅是福满多,柳无言和荀素英,都循着他的手势朝那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他们就发现在那谷中的田地里,竟有好几头荒熊,在一位青年的指引下,在慢慢地劳作——那是,已经驯服的荒熊?
福满多猛然转回头,眼中放光:“所以说,公仪师弟是当真有法子,能够活捉许多荒兽!”
公仪天珩含笑点了点头,手持酒壶,为他斟上一杯:“这事儿原本应该是一件机密,但福师兄素来对我照顾良多,我便也不隐瞒了。”
这下子,不仅福满多屏住了呼吸,荀素英和柳无言,心头都大为震动。
他们绝不曾想到,居然还当真有这样的法子!
公仪天珩温言道:“说来……此事还是凑巧。”他叹了口气,“得了这山谷后,我便想要先栽种一些赤血米,将那田地翻耕一遍,也好为日后栽种药材做些准备,可是没料想,那田地竟然几乎是死地了,那一刻,当真是叫我如坠冰窟,只觉得这运道,实在是太差了。”
福满多等人暗道,若真是出了这样的岔子,哪里会是运道不好,必然是有人算计!尤其是荀素英与柳无言,他们想起了公仪天珩进入内门时就被那断水堂使绊子的事情,登时心里更加明白。福满多亦想起来,此时就觉得,难怪方才这位公仪师弟半点不给断水堂面子,原来是新仇旧恨,搅在了一处,
公仪天珩续道:“没法子,总不能就将地空在此处罢?后来只好还是将赤血米栽种,想着此物不算太娇贵,说不得种上几次,便可以将这田地挽救回来,也未可知?然而初时那地始终不肯出芽,着实是……我本已绝望,就将那地弃之不用,却未想到过了十余日,那赤血米骤然冒出头来,又只用了短短一二日便是成熟!”
此刻,福满多等人就已猜到,恐怕那活捉荒兽的事儿,跟这赤血米大有关联。
果然,公仪天珩把后面的一段话说完:“那时成熟的赤血米极其古怪,像是有了异变,我等小心将其摘下,才发现那长成了个相生相克的解药毒|药,尤其是那毒|药,竟是只要将其打开,若是对人,那便是剧毒,若是对待荒兽,也能将其迷晕……那解药便是能解这些毒性之物了。”说到这里,他自惭一笑,“想那时我等疏于防备,险些被其害死,若非是阿佐敏锐,想起了相生相克的道理,采摘了解药来,怕是当时我等就全部陨落了!”
“而后,阿佐拿了这毒|药仔细分析,又询问一些炼药师,做了些试验,终于将其作为一件迷晕荒兽的奇宝来用。”公仪天珩又是一叹,“只可惜变异赤血米数目有限,之前那一次收获的多些,已然存起来待用了,如今种下了第二茬,却不知是否还能变异……但我想着,赤血米之变异必然与这死地中的一些杂物有关,之前已被吸收过,现下第二回,就不那么容易了。”
福满多等人听了,都是神情奇异。
他们倒没以为是公仪天珩刻意欺瞒,毕竟若是他想不说,这事关机密的他们也不会怪罪不是?现下听来,似乎是那意图算计公仪天珩之人弄巧成拙,反而叫他得了很大的好处了。
唯独顾佐,哭笑不得。
好嘛,很久不见的大忽悠大哥又出现了——咦不对,大哥说的明明基本上都是真话啊,可怎么听着就是那么不对劲呢?大概,还是说话技术的问题?
他默默地囧脸,低下头,没敢让人看出来。
好吧好吧,后面还有好戏要上演来着……
就在公仪天珩说话间,那边在跟荒熊一起劳作的龙一悄然往泥土中洒了些水,这水看着并不特殊,其实却是那常生汤,如今他们掐好了时间,待淋上去后,应当过不得多时,就会是第二茬赤血米恰好成熟的时候了。
——这无疑,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顾佐清了清嗓子,决定给添把火,他精神力刚察觉到赤血米的异状,就立马惊呼出声了:“公子——”
公仪天珩忍笑转头:“阿佐,怎么?”
顾佐似乎很紧张地说道:“赤、赤血米又长出来了!”
福满多几人也是一惊,齐齐看了过去。
于是,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他们就见到原本只长出了个茎秆而没有抽穗的赤血米,居然长出了长长的穗头,好些沉甸甸的赤血米压弯了那茎秆,居然显现出一种“硕果累累”的景象来!
福满多真是觉得奇异极了,他一蹦而起:“这是怎么了?!”
虽然那膳食还没怎么太吃,可是他现在吧,却是没什么吃的心思了。
公仪天珩也同样起身,露出个笑容:“可是巧了,本来这第二茬的赤血米正不知是什么时候要成熟呢,没想到居然就是今天。诸位师兄师姐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去瞧一瞧?”
荀素英自然是清脆应声:“也好!”
柳无言的面上,也有一丝动容。
就算他们再怎么冷静,也忍不住此刻勃发的好奇心了。
于是,在公仪天珩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就朝着那田地的方向走去。
顾佐小跑步跟上。其实吧,他对这第二茬能不能长出变异赤血米来,也是很好奇的——这玩意儿完全不在控制中啊!
很快到了那稻田的边缘,顾佐抬眼一看,就见到那乌压压的一片赤血米,大多数都已经是正常状态了,大概还有个二三成的样子,依旧变异出斑斓、黑色与灰色三种赤血米来。
福满多对那明显正常的没什么兴趣,只指点着一个怪异的穗子,声音兴奋得有些发颤:“公仪师弟,莫非、莫非就是这个?”
公仪天珩点了点头:“那彩色的之中,就是剧毒,黑色与灰色,便皆是解药了。福师兄若是觉得有趣,可以摘下一穗玩耍,然而万不可随意切开,否则哪怕只是嗅到些里面那剧毒的气息,也是会中招的……当初我便是因着觉得奇怪将其切开,才导致了那般的后果。”
出乎意料的是,福满多本来都已经伸手要去摘了,却到底缩了回来,没有继续:“不必,不必。此物对师弟有用,我若只是为了一时兴趣就浪费一穗,实在大可不必啊!”
他这样说了,倒是让顾佐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难道说,这个福满多没想着将变异赤血米研究研究,也试着培育培育?
接下来的事情再度表明,顾佐还是太单纯了。
因为公仪天珩自行采摘了一穗,强硬地塞进了福满多的手里:“福师兄说这话,可是瞧不起我?不过是区区一穗稻子罢了,师兄只管拿去玩耍就是,哪里还称得上浪费?只盼着之前的事情福师兄莫要怪我,我就心满意足。”
顾佐打了个哆嗦。
这种说话方式……
福满多又跟公仪天珩推辞。
公仪天珩又跟他推搡。
一来一去,一去一来。
终于,福满多叹息道:“师弟如此盛情,这、这……哥哥我就却之不恭了。”
公仪天珩笑道:“福师兄是瞧得起我。”说着他继续采摘了两穗,分别给了荀素英与柳无言,显示出一视同仁的意思。
顾佐默默抹了把脸。
所以刚才那完全就是作秀啊!他就说呢,福满多这个奸商,怎么肯错过这么个敛财的机会嘛!
后来,在公仪天珩的“表演欲”下,一颗彩色赤血米被切开了,作为解药的黑是赤血米和灰色赤血米也切开了,充分表现出了这玩意果然是剧毒,毒性还很不一般呢。不过因为这几人的境界比较高,毒性在他们身上的作用并不是那么剧烈,当他们搞清楚这玩意对荒兽跟迷药差不多后,也就没觉得那么神秘了。只是聊着聊着,他们还是要感叹一番公仪天珩的运气很好罢了。
随即众人再度上桌吃饭,可以说是宾主尽欢。
福满多最后开口:“日后若是还有什么有意思的活计,还望师弟别忘了给哥哥我开开眼,哈哈哈哈!”
公仪天珩自然是拱手:“一定,一定。”
而柳无言和荀素英离开前,却是下了个订单。他们只言道,若是日后再弄到大群的荒兽,希望给他们水清榭留下,他们必然会花一笔大价钱,将其买下。
公仪天珩也是连连答应不提。
至此时,这些人才肯告辞离去。
等他们走了后,顾佐忍不住问道:“大哥,把这些都告诉他们好吗?”
公仪天珩负手道:“无妨,当初连阿佐你都无法确定泥土中的杂质,福满多等人难道还能确定不成?纵使他找到当初作祟之人,这变异之事也非是人力可以轻易控制。即便他手眼通天,最终能找到法子,恐怕也得用上大量的时间。何况他一无灵玉百生汤,二无常生汤,绝不能抢了咱们的生意才是。”
顾佐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告诉福满多等人后,福满多的渠道多人脉广,多多少少能给他们做个挡箭牌什么的,而福满多信了,很多人也就该信了,再加上他们这里变异赤血米的储备量也是肉眼可见,就只会有人求着他们,而不会反而成了被垂涎的肥肉。
这一顿饭,请得没错。
想明白后,顾佐也就没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忙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也有事情在发生着。
那是一座白玉楼阁,其高数十丈,顶端有一件奇异之物悬挂,就好似一轮明月般,撒下了道道清辉。
这地方,正是明月阁的总部。
红姑身披甲胄,风风火火地走进了楼中,在她的身后,几个心腹满脸喜色,都是兴致勃勃。
进得楼阁中,一行人来到顶层,她们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扑来,霎时间,那热切的心情就冷静了几分。
此刻,一道清冷好听的女声,从里面传出:“红姑,什么事这样高兴?”
这声音犹若一股山泉于石间流淌,清清静静地,就淌进了她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