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绯色的薄纱帷幔,飘飘渺渺,如梦似幻,她一身妖艳长裙,勾勒出妖娆的身姿,如绸缎般的墨发披散与身后,一阵冷风吹来,一道黑影犹如鬼魅般地落入床榻旁,黎绯警觉连忙转身,待看见眼前那人时,没有了往日的高傲,恭敬地下了床榻,匍匐在地,“属下见过主子。”
“本座送给你的人都不满意?”男子的声音冰冷刺骨,比起申屠尊的冷冽更是多了几分来自地狱的灭魂之声。
黎绯浑身一抖,抬眸,青丝披散与两侧,那一双艳丽的杏眸楚楚动人地看着他,“属下永远是主子的人。”
“过来。”男子一身褐色长袍,看不清容颜,像极了一张幽冥鬼面,转瞬间已然坐在了一旁的方榻上,双眸盯着正向他爬来的黎绯,那双眸子没有任何的情绪,犹如古井般,倘若他并出过声,会以为他不过是个死人。
黎绯无疑对此人是惧怕的,可是却不得不露出妩媚地笑颜,那眸子更是风情万种,勾魂摄魄,她极尽妖娆地向前爬着,直至那纤细的手指覆在了他的黑靴上,那人却一抬脚,黎绯便被甩了出去,她再一次地爬了过去,心头却恨极了这个人,只是刚刚将手覆上,又被踢了出去,如此反复,黎绯嘴角噙着血,在她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腾空翻起,转瞬身上便身无寸缕,冰冷的夜风吹拂在她嫩白的肌肤上,那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条长鞭,一下一下地抽打在黎绯的身上,黎绯强忍着痛意,跪趴在地上,每承受一次,她在心头便将黎嫣恨上一分,黎嫣黎嫣黎嫣黎嫣……即便你死了,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那人将长鞭丢在一旁,冷声道,“你连黎嫣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黎绯浑身是鞭挞的伤痕,等到那人离开之后,她只是放声大笑着,双眸迸射出仇恨地火焰,“那又如何,黎嫣已经死了!”
玉汝恒不知何时趴在江铭珏的怀中睡下,一阵冷风吹过,她猛地惊醒,抬眸透过纱窗看着夜色,只觉得浑身泛着冷,莫名地很冷。
江铭珏垂眸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玉汝恒已然再无睡意,索性起身,披着外袍,转身看着他,“你休息吧,我想起一件事来。”
“好。”江铭珏见她有些失魂的神情,想来如今他也帮不上什么,索性不去添乱。
玉汝恒抬步踏出药庐,转身看见莫悠尘的房间还亮着灯,索性便推门而入,见他正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本残破的书卷,长袍轻轻地浮动着,屋内透着淡淡地柔光。
她这才感觉出一丝丝的暖意,莫悠尘并未转眸,而是淡淡地开口,“听着你的脚步有些沉重,可是有心事?”
玉汝恒也不客气,索性将身上的外袍丢在一旁,接着整个人缩在了他的怀中,转过身,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做了一个噩梦。”
莫悠尘还从未见过玉汝恒如此,先是一怔,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语气也显得低柔了许多,“梦见自己了?”
玉汝恒点头,“恩……很冷。”
莫悠尘心口一窒,甚是心疼,“有我在。”
玉汝恒靠得更紧,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际,她有预感,隐藏的那个人出现了,而且,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
莫悠尘低头见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索性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便再坚强,总归是女子,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玉汝恒听着他的心跳声,“悠尘,倘若有一日黎嫣活了你该如何?”
“你就是黎嫣。”莫悠尘垂眸看着她低声说道。
“我是说黎嫣活了,而却不是玉汝恒。”玉汝恒也不知为何,只是觉得日后的事情会越发地艰险。
莫悠尘沉默了良久,“我爱的是骨子里面的黎嫣,而不是黎嫣的躯壳。”
玉汝恒低笑一声,“也就是你能说出这等弯弯绕绕的话来。”
莫悠尘脸上露出会心地笑意,低头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浅吻,“不论会发生何事,都不要自己扛着。”
玉汝恒笑着应道,“好。”
莫悠尘只觉得心满意足,被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的感觉真好。
玉汝恒便这样靠在他的怀中,不知不觉便到了五更,她随即起身,笑着看着他,“你不是最贪睡的?怎得今夜如此清醒?”
“高兴。”莫悠尘难得露出笑颜。
玉汝恒知晓他喜悦的是什么,笑着推开门,转眸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莫悠尘低笑一声,“好。”
玉汝恒随手将手中的一块令牌丢给他,离开了屋子。
莫悠尘轻松地接过,有了这块令牌,便可以调动周边的人马,莫悠尘看着门外,低笑一声,“我的心思倒是瞒不住她。”
秦玉痕伸展着手臂,转身便看见玉汝恒自莫悠尘的房间出来,他嘴角一勾,“还真是忙。”
玉汝恒低笑一声,也不在意,接着上前抬手搭着他的肩膀,“这大清早便闻到一股醋味,还真酸啊。”
秦玉痕冷哼一声,顺势揽着她的腰际,俯身准确无误地吻上她的唇,轻轻地咬了一口,“的确酸。”
玉汝恒笑吟吟地看着他,将他推开,二人便前去洗漱。
司徒墨离与申屠凌直至天亮时才罢手,胜负未分,不过二人却是畅快淋漓,他翩然落地,喘着一丝的气,“有长进。”
申屠凌收起宝剑,脸上带着些许地微红,低声道,“承让。”
“何时如此客气了?”司徒墨离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消息该到了。”
“先进去换身衣服吧。”申屠凌的语气依旧平稳,不过还是能看出他也累的够呛。
二人入了大殿,自行洗漱之后,换好干净的衣裳,便看见手下已然在殿外等候,见他二人入了大殿,连忙垂首走近,将密函呈上。
司徒墨离接过密函摆摆手,迫不及待地打开,待看罢之后,抬眸看向申屠凌,“她真的能折腾。”
申屠凌见他并未生气,显然不像他的素日的性子,一旦他有如此的神情,便知晓事情甚是眼中我,故而翻开另一封密函,待看罢之后,整个人也随之抖动了一下,密函自手中滑落,整个人呆呆地坐了下来。
一时间大殿内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申屠凌才开口,“总归是要去的,也许这也是个转机。”
“什么转机?”司徒墨离如今已经无法思考,见申屠凌那副强追镇定的样子,他随即坐下。
申屠凌仔细地说道,“你可记得招魂术出自西海之巅?还有血咒亦是如此。”
“哼。”司徒墨离冷冷地开口,“也罢。”
申屠凌看着他,正要说什么,紧接着便看见千瑾辰再一次地出现,亦是将两份密函递给他们二人便退了出去。
司徒墨离低头看着手中的密函,想要打开,却终究是无力,抬眸看向申屠凌,见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打开看着,直至最后,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司徒墨离见他如此,随即便将密函打开,一目十行地看罢之后,将密函合起,“她以为如此我便能消气?”
申屠凌抬眸看着他,“倘若换成你,你会如何?”
司徒墨离并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可是每每想到她为了别人,总是身处险境,他便甚是恼火。
子伯与黎穆染二人是靠在海棠园内的凉亭内歇息了一晚,当他清醒的时候,看着园内被海棠花瓣铺满的地面,扶额叹了口气,自己终究是失态了。
黎穆染舒展着手臂,上前站在他的身旁,“今儿个我有事要忙。”
“恩,走吧。”二人并肩踏出海棠园,便见有人匆匆送来了密函。
二人对看一眼,当即打开手中的密函,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子伯将密函合起,脸上没有任何地的神色,只是抬步向前走去。
黎穆染见他如此,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如今只是担心着玉汝恒的安危。
这一日过得倒是很快,玉汝恒安排妥当之后,与莫悠尘温存了一夜,翌日便起身离开。
莫悠尘并未说什么甜言蜜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便已经胜千言万语。
坐在马车内,秦玉痕斜靠在一旁,江铭珏则是靠在一旁,陆通的药方还是有用的,她看着他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一行三人,却各做各的,相安无事。
玉汝恒低头看着地形图,接着将这几日的行程都做了安排,接着看向秦玉痕,“南风那处你可要抓紧点,我总觉得秦素妍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父皇在,而且,尊长也会看着。”秦玉痕反而不在意。
玉汝恒摇头,“天道循环,尊长管不了朝堂之事。”
秦玉痕盯着她看了半晌,“此话尊长对我说过。”
玉汝恒接着说道,“你如此不在意,是已经安排好了,还是故意让秦素妍得逞?”
秦玉痕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捏起一旁的果子咬了一口,却不回答。
玉汝恒见他如此便已经了然,也不再多言,她知晓他自有主张。
如此狂奔了十日,一路上畅通无阻,大冶除了岭东那三座城池以外,其他地方如今亦是在慢慢地恢复,各地的官员也在慢慢地替换,当初,玉汝恒让魅影暗中地培养了一批官员,如今亦是派上了用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她即便知晓那隐藏在暗处的人是要让她亮出全部的势力,那她便看他到底会如何?
江铭珏这几日身体恢复了不少,三人虽然不多话,可是,却总是能让觉得甚是温馨。
“小玉子,还有两日便可以渡河了,你我便要分道扬镳了。”秦玉痕显然有些不舍,难得与她如此地相处,心头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玉汝恒笑看着他,“两月之后,我定然会去寻你。”
“那他们该吃醋了。”秦玉痕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是玩笑话。
“无妨。”玉汝恒笑着开口,“他们会明白的。”
秦玉痕抬手勾起她胸前的青丝,凑近她的耳畔说道,“那到时候穿女装给我看。”
玉汝恒欣然应道,“好。”
秦玉痕抬眸看了一眼江铭珏,见他神色淡淡,似乎对此不放在心上,想来他还是担心着,能够做到如此也着实不容易,秦玉痕不免高看了江铭珏一眼。
两日之后,玉汝恒与江铭珏一同上了一早准备的船,千瑾辰掌舵,显然,在那次之后,玉汝恒让他特意地学了一番,有备无患。
斐然已然在岸边恭候他,秦玉痕目送着玉汝恒离开,便钻入了船舱,斐然恭敬地立在一旁,“殿下,长公主果然有动作了。”
“那便让她得意几日。”秦玉痕不紧不慢地说道。
“殿下,皇上龙体有恙,您又不在京城,故而便将处置之权给了大皇子。”斐然低声回道。
“父皇这是要彻底地断了他们的羽翼。”秦玉痕双眸微眯,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地冷笑。
玉汝恒坐在船舱内,江铭珏抬眸看着她,“西海之巅很难寻找。”
玉汝恒点头,拿着秦玉痕留下的牛皮地形图,抬眸看着江铭珏,“我记得你似乎也懂一些天象。”
“恩。”江铭珏点头。
“可还记得山海经?”玉汝恒继续说道。
江铭珏点头,“小玉子,你的意思是,当初秦玉痕未寻到,是因为那日的天象不对。”
“对。”玉汝恒点头,“这些时日,我一直在研究,你可发现这其中有什么不同?”
“我看看。”江铭珏拿过地形图看了一会,抬眸看着她,“赤色的乃是秦玉痕所标注的,而这是一个残破的地形图,很难辨别出真正的西海之巅在哪个地方。”
玉汝恒接着拿出一本残破的书卷,这是莫悠尘临行前给她的,“我做好了标注,应当有用。”
她接过之后,才看见是一本失传几百年的山河志,她将这本残卷递给江铭珏,“我看过,里面有提到过西海之巅,而且有人去过。”
江铭珏随即拿过,仔细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还时不时地抬眸看着她,“莫公子当真细心。”
玉汝恒点头,“倘若一同研究的话,应当能寻到。”
“恩。”江铭珏点头,随即走出船舱,抬眸看着海天一色的天际,随即钻入船舱,“这几日风向极好,应当不会出现风暴。”
“恩。”玉汝恒点头,二人便开始商讨起来。
司徒墨离这几日显得甚是沉默,心事重重,申屠凌好几次都发现他总是站在大殿外发呆,若有所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随即起身,缓步行至他的身侧,“如今她应当在海上了,临出海时,传了消息过来。”
“恩。”司徒墨离点头,直视着前方。
申屠凌见他如此,低声道,“难道这两个月你都要如此?”
“恩。”司徒墨离固执地点头。
申屠凌接着说道,“墨离,倘若她回来之后,看见你因为她而日渐消瘦,你认为她会如何?”
司徒墨离这才缓缓地转眸看着申屠凌,“我不过是站在这处静静无妨的。”
申屠凌知晓说不动他,如同司徒墨离说不动自己一样,那些时日,他独自在大骊的皇宫也是如此,他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转身入了大殿,经历过了才明白相守不易,他记得当初玉汝恒问过他,到底有什么瞒着她,那时他已经做了决定,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守着她,即便如今她要去西海之巅,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持她。
司徒墨离不是迂腐之人,却是个执拗之人,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失去方寸,故而才会如此地渴望着,难受着,生气着,最后化成了深深地担忧,倘若他在她的身边的话,生也好,死也罢,最起码有他在不是吗?
玉汝恒与江铭珏,还有千瑾辰已经在海上漂流了整整十日,可是依旧未寻到西海之巅,长久在海上,三人的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幸好准备了足够的吃食,否则,三人根本撑不下去。
江铭珏因着受了海风,这几日都在咳嗽,玉汝恒在船头亲自熬药,转身看着千瑾辰依旧挺直腰背站在船头观察着四周,做好防备。
玉汝恒端着一碗驱寒的汤药递给千瑾辰,“将这个喝了,一个时辰之后我与你换。”
千瑾辰点头,接过玉汝恒手中的碗,仰头喝了下去,玉汝恒接过碗转身入了船舱,将毛毡盖在他的身上,拿过熬好的汤药,“幸好有了上次出海的经验,我这次备的都很齐全。”
江铭珏见她脸色憔悴,可是,嘴角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容,好像任何的风浪都无法将她击垮,江铭珏接过她手中的碗,喝下药之后,便闭着眼睛歇息,他要尽快地养好身子,不能让她一个人担着。
玉汝恒也随即靠在一旁闭眼小憩,一个时辰之后,她睁开双眸,见江铭珏脸上泛着红,已经出了汗,想着待会再喝一副药便会大好,而后便又将药熬好,温在炉子上,起身行至船头,她身上披着斗篷,戴着毡帽,看着千瑾辰越发黝黑的脸,“你进去歇会。”
“是。”千瑾辰也不推辞,他知晓,只有养足精神,有好的体力才能够护好玉汝恒,故而转身便入了船舱,看了一眼沉睡的江铭珏,随即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玉汝恒看着满天的繁星,一望无际的大海,闭着双眸,张开双臂迎着海风,海风吹拂在耳边,她记得云轻曾经说过,他有一次在大海中漂泊,可是怎么都寻不到方向,最后船被海浪击破,他漂浮在一根木板上,那个时候,他便闭着双眼,静静地听着海风,故而辨别着方向,最后终于寻到了一个渔岛,活了下来。
玉汝恒嘴角微扬,“西海之巅,西海之巅,她用的是罗盘,可是,到了海面,难免会有错误,那么……”
她猛地睁开双眸,“有了。”
直至天亮,千瑾辰走了出来,见玉汝恒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莫名地一阵恍惚,连忙垂首,“少主。”
玉汝恒笑着开口,“你许久未唤我少主了。”
千瑾辰难得有些羞涩,也不再说话。
玉汝恒随即半蹲在地上,接着看向千瑾辰,“小千,先吃点东西,待会要出力了。”
“是。”千瑾辰见玉汝恒如此说,想来是寻到了法子,连忙应道。
玉汝恒钻进船舱,江铭珏已经醒了,玉汝恒便将温着的药递给他,他笑着接过,“你如今都成半个郎中了。”
玉汝恒笑着开口,“那也是你教的好。”
二人用过早饭,不过是干粮同热水,玉汝恒随即走了出来,将牛肉干递给千瑾辰,“吃吧。”
千瑾辰双手接过,也不客气地咀嚼着,玉汝恒盘膝坐下,拿过一块黑炭,闭着双眼,仔细地听着海风,而后在地上画着一条横线,接着开口,“小千,掉船头。”
“是。”千瑾辰连忙掉转船头。
玉汝恒已经将牛皮上的地形图画在了船板上,接着闭着双眸,循着记忆,而后说道,“一直向前。”
“是。”千瑾辰低声应道,接着开船。
玉汝恒一面说着,千瑾辰便依着她所言划船,整整一日,直至天色渐暗,江铭珏自船舱走了出来,玉汝恒忽然睁开双眸,抬眸看着远处……“到了。”
江铭珏听着她的话也顺着看去,夕阳西下,整个海面被照的通红,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小岛,层层地云雾中竟然坐落着一座宫殿。
江铭珏转眸看着玉汝恒,“你竟然寻到了?”
玉汝恒点头,连忙上前抱紧江铭珏,“恩,终于找到了。”
江铭珏灿烂地一笑,霞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越发地俊美,“小玉子,你是如何寻到的?这……我以为我们会一直飘荡在海上……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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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真相越来越近了,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