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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麓山,云景行的毒差不多已经清除,却并未有离开之意,陆通觉得此人还真是古怪,比起他这活了几十年的人还琢磨不透。

云景行一身素雅长袍,风姿绰约,这些时日,他总是会站在长松树下眺望远方,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在筹谋着什么,仿若不是知晓他还活着,他们以为他早已经化入了那道风景,变成了一座石雕。

陆通斜靠在长松树下,歪着头打量着云景行,“这处不是你久留之地,你若不下山,有的是人赶你走。”

“倘若尊长想让我前去叨扰秦玉痕的话,我即刻下山。”云景行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整个人就像是一座绵延的山脉,冷然静默。

陆通见他如此说,想要反驳什么,云景行那空灵飘渺的声音再次响起,“皇弟应当过几日便会回来。”

陆通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越发地难看起来,他还从未遇见过如此难对付之人,嘴里骂骂咧咧道,“死小子,不好好待着,跑回来做什么,他又死不了。”说着便一甩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云景行依旧站在树下,只是嘴角勾起淡淡地笑容,只要他不下山,便可以不让她动心,那么,她便不会中血咒,如此不是更好,而如今大远不需要他。

秦素妍被打了那一掌,加上心中郁结难消,大病了一场,卧榻不起,秦玉勤几次下了拜帖,也被回绝,他亦是坐立难安,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一旁的谋士见他如此,低声道,“殿下,皇上如今不理朝政,太子殿下早已经把持朝政数月,如今只等着找准时机一个一个地除掉眼中钉。”

秦玉勤最担心地便是这个,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否则,到时候便无反手之力。

“可是如今能做些什么?”秦玉勤不免有些忧虑起来。

“长公主素日与您暗中交往密切,可是为何突然间对您的态度会如此冷淡?难道长公主已经意识到什么?”谋士在一旁低声说着,双眸闪过精光。

秦玉勤一听,眉头一皱,“你的意思,她如今已经站在了秦玉痕的身边?”

“那是自然,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可是一个生母,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长公主不可能为了您……”谋士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起来。

“住口。”秦玉勤冷喝道。

那谋士连忙跪下,“卑下知错。”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秦玉勤冷静下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卑下认为,如今虽然是太子殿下掌权,可是,其他皇子怎会甘心?定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如今可以拉拢其他的皇子,即便夺不了帝位,亦是能有保全。”谋士顿时舒了口气,不紧不慢地说道。

秦玉勤只觉得头痛欲裂,费劲了心机,如今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他身为长子,独独不是皇后所生,想起自己出身,秦玉勤的心头就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他那双眸子冷了下来,即便登不上这帝位,本殿下也绝对不会让秦玉痕登上皇位。

“此事从长计议。”秦玉勤深吸了口气,冷声道。

谋士连忙从地上起身,垂首退了出去,脸上的遵从之色也荡然无存,变成了一抹冷然。

莫悠尘终于出手了,祁默虽然早有提防,却还是未料到莫悠尘带来的人马竟然如此厉害,以一敌百,虽然紧紧十万人,战斗力却是百倍不止,第一日攻城,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溃不成军,他之好带着残部落荒而逃,而莫悠尘初战告捷,更是占下了第一座城池。

黎显站在城楼上眺望着前方,心里头总算有了些许的安慰,将目光收回,“回来站在城楼上看到的风景是这样?”

莫悠尘笑着说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觉得这片山河当真很美。”黎显附和道。

玉汝恒收到莫悠尘传来的密函,脸上带着这些时日以来最开怀的笑容,只要莫悠尘动手,她这处也该动手了。

此时魅影走了进来,垂首禀报道,“暗帝,黎琦那处青衫传来消息,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好。”玉汝恒眉眼间染上了浓浓地笑意,凭添了女子的风情。

魅影低着头不敢看,心头却激起了千层浪,他想要转身离开,司徒墨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顺带着将玉汝恒抱入怀中,“高兴成这样?”

玉汝恒难得松了口气,“恩,你可知道,在大骊的时候我便在准备,筹谋了两年,如今一切都在按照计划实施,复兴大冶国指日可待。”

魅影见玉汝恒如此兴奋的神情,他的心中也未她高兴着,并未在意司徒墨离射来警告的眼神,而是躬身行礼,便离开了屋子。

玉汝恒靠在司徒墨离的怀中,嘴角的笑意难掩,“等到大冶国复兴之后,我会将申屠凌接回来,让你们都陪在我的身边,谁都不许离开。”

司徒墨离从未见过玉汝恒眉宇间闪烁着如此耀眼的光芒,这是一种凌云天下的俾睨之气,他只是怔怔地注视着,“小玉子,我是越来越爱你了。”

玉汝恒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愣住,抬眸对上他深情款款地双眸,笑着开口,“我也是。”

司徒墨离抵着她的额头,这个时候他是最高兴的,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他也不用莫名其妙地吃醋,他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幼稚,可是,却还是忍不住。

玉汝恒笑着说道,“等大冶国复兴之后,我便与你们成亲。”

“那洞房花烛夜是一个一个来吗?还是一起?”司徒墨离觉得这个问题很关键。

玉汝恒挑眉,不由得一笑,“这个啊……让我想想。”

司徒墨离连忙说道,“小玉子,你觉得这这幅身板一夜能几次?”

玉汝恒从他的怀中离开,慢悠悠地坐在书案前,沉吟了片刻,抬眸看着他,“你觉得我太弱了?”

司徒墨离明显一愣,他能说是吗?倘若应了,那还有洞房花烛夜吗?

他俊雅的容颜多了几分讨好的笑意,“不是,小玉子自然不弱,我弱小玉子都不弱。”

“你弱?”玉汝恒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若是太弱,那便养养,洞房花烛夜的事情可以暂缓。”

“不,我不弱,小玉子也不弱。”司徒墨离觉得自己往日都是巧舌如簧,今儿个怎得笨拙地不会说话了。

玉汝恒低笑了一声,见他一副吃瘪的样子,勾起手指,“过来。”

司徒墨离觉得自己这辈子当真是栽在了她的手上,即便是被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去,他也绝无怨言,心甘情愿,他脚步已经不听使唤,慢悠悠地站在了她的面前,俯视着她,“做什么?”

玉汝恒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捏着密函轻轻一抛,“你那处何时动手?”

“在等你。”司徒墨离以为会有什么惊喜,一脸的期待变成了失望,“小玉子打算何时动手?”

玉汝恒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上,微微低头扶额沉思,接着说道,“你那处动手,最快几日能摆平?”

司徒墨离翩然旋身,已经坐在了书案上,双手按在椅背两侧,整个人压了上去,“你想要几日?”

“十日之内。”玉汝恒估算着时日,“不能给黎琦任何反击的机会。”

“好。”司徒墨离欣然应道,笑吟吟地注视着她,“那小玉子要给我什么奖赏?”

玉汝恒浅笑道,“你想要什么奖赏?”

“洞房花烛夜。”司徒墨离还不忘这事,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打算回肃王府看看二老?”玉汝恒笑着问道。

“那也要小玉子肯去啊。”司徒墨离笑着说道,“到时候你身着女装前去如何?”

“好。”玉汝恒笑着应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玉子还真是蕙质兰心。”司徒墨离勾起她的下颚,低头吻上了那两片娇艳的红唇。

黎穆染如今正在对付楚天,眼看着已经将楚天逼入了绝境,成功在即,此时,正是晌午,外头日头毒辣,营帐内也透着难耐的热气,他脸上也难免噙着汗珠,整个人看起来意气奋发,英俊挺拔,与素日那副阴鸷的样子不同,整个人温和了许多,却又不失威严。

此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进来,还未走近被昏倒在了地上,接着两名士兵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请王爷饶命!”

“去请军医。”黎穆染绕过书案,抬步上前便看见昏倒在地上的乃是阿曼公主,他显示一愣,接着看向远处的士兵,“去唤个婢女过来。”

“是。”士兵连忙应道,接着便离开。

好在这军营的不远处有一个村庄,有婆子在军营后灶头帮忙,不一会,便寻来了一个婆子,赶着倒是老实,低着头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黎穆染半蹲在地上,却又不敢碰阿曼公主,抬眸看了那一眼婆子,低声道,“将她小心地扶到榻上去。”

“是。”婆子低垂着头根本不敢抬眼看,待听到命令之后,便伸出粗糙的手半跪在地上将阿曼小心地扶起这婆子在军营自然也见过受伤的士兵,村子里面屠夫杀猪,她前去看着自然对血不惧怕,只是,眼前这位小姐身着着一身嫣红长裙,这露出的肌肤还真是水嫩,想来甚是金贵,她这个粗实的手……生怕弄脏了她。

那婆子扶得小心翼翼,黎穆染在一旁看着越发地着急,冷声道,“墨迹什么,还不快扶起来。”

婆子一听,吓得差点松了手,连忙战战兢兢地将阿曼扶了起来,搀扶着放在了榻上,黎穆染连忙从一旁拿出一床干净的锦被盖在阿曼的身上,抬眸看向那婆子,“出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进来。”

“是。”婆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低着头都能感觉到黎穆染身上散发着的慑人的寒意,连连应道,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当即腿软地跪在了地上。

一旁的士兵见状,连忙说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里头的可是阿曼公主,待会定然是要让你服侍着,你莫要耽搁了。”

“是,是。”婆子一听更是吓得亮眼一晃,可又不敢耽搁,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脚步匆匆地离开,天哪,当真是老天开了眼,她竟然能服侍公主……这该是多大的恩典啊,祖上保佑,祖上保佑,一面念叨着,一面回了自己临时住的帐子,便看见有人已经送来了干净的衣服,乃是上好的面料做的褙子,那婆子双手接过,不停地摸着,同村的还有几个婆子亦是围了过来,三言两语的,那婆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冲洗了一番,穿着那崭新的褙子出了营帐,整个人也是焕然一新,接着便候在黎穆染的营帐外。

黎穆染看着一旁的军医,“如何了?”

“受了重伤,伤了心脉,王爷,下官医术浅薄,实在是……”军医摇着头说道。

黎穆染看着阿曼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未干,他摆手道,“下去熬些药。”

“是。”军医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那婆子听到命令便小心地走了进来,黎穆染冷声道,“去打些热水,服侍公主换洗。”

“是。”婆子应道,哪里做过这等子事,只好先退出帐子打水。

黎穆染看着那婆子一眼,沉声道,“去将丝竹唤来。”

“是。”隐藏与暗处的暗卫领命道。

黎穆染负手而立,注视着躺在榻上的阿曼,千头万绪,她如今不是应当在部落,怎会在此呢?

“我记得松竹就在附近,让他赶即刻赶来。”黎穆染冷声道。

“是。”另一名暗卫领命应道。

天色渐暗,那婆子一刻都不敢离开,小心地为阿曼换好了衣衫,接着便候在一旁不敢动弹,一道倩丽的身影突然落下,抬步行至营帐内,这处营帐自阿曼进来,黎穆染便让出来让她好好歇息,而自己则是搬到了隔壁的营帐。

“你是?”婆子警觉地看向眼前的女子,一身青衣,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冷冷冰冰的看着甚是吓人。

“这里由我照看着便是。”女子说完,径自越过婆子,低头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阿曼,双手抱剑,不再说话。

婆子见她的架势,便知道不好惹,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营帐,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帐子,这才松了口气。

“属下参见王爷。”眼前的男子长得甚是清秀,看着倒像是个文弱书生,一身的青衫布衣,走起路来也是不紧不慢,只是无人知晓,在这幅白面书生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黑暗的心,他是黎穆染手下的第一杀手,头等暗卫,医术虽不及江铭珏,却算是精通,名叫松竹。

“事情办得如何了?”黎穆染冷声问道。

“属下办事王爷尽管放心。”松竹笑着应道。

黎穆染微微点头,冷声道,“阿曼公主受了内伤,你去瞧瞧。”

“是。”松竹垂首应道,低头跟着黎穆染踏出了营帐,待入了另一座营帐后,松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子,微微地低着头不说话。

“属下参见王爷。”眼前的女子名叫丝竹,与松竹乃是青梅竹马,亦是当年黎嫣特意为黎穆染寻到的左膀右臂,陪着他一起长大,大冶覆灭之后,黎穆染还发生过一件事情,差点因此丧命,而那时,丝竹并未保护在黎穆染的身边,当松竹找到她的时候,她却躺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自此二人形同陌路,再未说过话。

如今亦是近三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黎穆染自然知晓当初的始末,可是,丝竹却倔强地不愿说,更是跪下请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松竹,黎穆染看着眼前这二人,心头不免多了几分的愁绪,自从大冶国覆灭,黎嫣自缢,他们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黎穆染一度消沉,松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则心里痛苦不堪,如今看着淡淡,可是,心里早已经犹如翻江倒海,不是滋味。

丝竹冷冰冰地站在一旁,见松竹上前,她便自觉地退到了十步之外,侧着身子与他隔着距离。

松竹的手指明显颤动了一下,黎穆染看着眼前的二人却也无可奈何,他们二人性子一样的执拗顽固,一旦认定都不会改变,对他的忠心,对彼此的感情,可是,谁也不肯让步,黎穆染只好站在一旁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阿曼的身上。

松竹诊脉之后,起身躬身道,“王爷请放心,阿曼公主虽然伤了心脉,好在她内力深厚,属下这便去配方子,待服下之后,三日之后内会醒。”

“好。”黎穆染点头,松竹便转身离开营帐,自始至终都未看丝竹一眼。

丝竹待他离开之后,才微微地低下头,黎穆染看着她,“你这又是何苦?这样折磨的是两个人。”

丝竹眼角酸涩,这些年来她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可是,那一日的情形总是萦绕在她的面前,“属下不能说,如此让他恨属下,认为属下背弃了当初的诺言,也好比让他知晓真相之后更痛苦内疚的好。”

黎穆染幽幽地叹了口气,“本王身边怎么有你们两个不省心的。”

“王爷如今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丝竹即刻收起眼泪,抬眸看着他,这才勉强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曾经的丝竹俏皮可爱,脸上总是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可是现在……

黎穆染苦涩一笑,“本王是她的亲人,你难道不明白皇姐的性子?”

“可是,王爷与暗帝如今并无……”丝竹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黎穆染不过是勾唇浅笑,“好了,如今本王只想着尽快将楚天拿下。”

“属下明白。”丝竹垂首应道。

松竹再次进入帐子时,丝竹正为阿曼公主擦着额头的冷汗,黎穆染已经回了自己的营帐,丝竹见他入内,手微微一顿,低着头站在了角落。

松竹端着汤药的手不住地颤抖着,那汤药自碗内溢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并未察觉出丝毫的疼痛,他面无表情地行至方榻旁,将汤药放在了一旁,转身冲出了营帐,这才重重地吐了口气,只觉得刚才那一刹那,他真想一把捏死她,可是,心头终究是不舍。

丝竹仰头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重新行至方榻旁,将那带着他温度的药碗端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喂着阿曼服下。

整整三日,整个营帐内透着诡异的气氛,丝竹只觉得这样看着他也是好的,可是,松竹却是烦躁不已,他宁可将记忆停留在三年之前,也不愿意再次地看见她,这三年她到底是怎么过的?为何这样憔悴,为何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那个男人呢?怎得没有好好地照顾她?

阿曼终于醒了,抬眼看着四周,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女子,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当初服侍黎穆染的婢女,她咳嗽了几声,只觉得胸口剧烈地疼痛着,她皱着眉头,丝竹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递过一杯热水,“公主殿下,您可是要见王爷?”

“恩。”阿曼接过杯子,热水滑入喉咙,她才疏松了些,轻轻地点头。

此时松竹走了进来,见阿曼已经醒了,只是恭敬地一礼,便又退了出去。

阿曼自然不知道松竹与丝竹之间发生了何事,抬眸看着丝竹一脸的暗淡,低声道,“你与他吵架了?”

“没有。”丝竹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侧低声道。

“那他……”阿曼正说着,便看见黎穆染走了进来,她连忙扯起一抹不算难看的笑容,“穆染哥哥。”

“谁打伤你的?”黎穆染行至她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道,脸上带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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