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汝恒细长的双眸闪过一抹讶异,却对上他微微勾起的狭长双眸,那双眸轻轻地一动,竟是万种风情。
她觉得这样的季无情才最是勾魂摄魄,她凉薄的唇瓣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
季无情将她的手臂环上自个的腰际,握着她的手自他的腰际向下移动着,直至贴在那翘挺的臀上,他低头注视着她,“这处只有你碰过。”
他执起她的另一只手,她纤细如玉的手指抵在他偏白的唇上,“这处也只有你碰过。”
玉汝恒有着片刻的怔愣,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轻轻地拥入怀中,“小玉子,本座不理你是何人,本座不管你是男是女,你只要记得,本座对你的好。”
玉汝恒靠在他的怀中,第一次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温度,她不知为何他会对她如此特别?她也不知自个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只是此时此刻,她知道,他对自个并无恶意。
她抬眸注视着他浅笑着的双眸,并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只是这样安静地靠在他的怀中,也许,他冰冷了太久,需要这样的慰藉。
马车继续行驶着,车内甚是安静,她能够清楚地听到他淡淡地心跳声,没有波澜,就像是一条涓涓的河流,细细地流淌着。
季无情喜欢这样的拥抱,她的身子很软很暖,他有时都在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男子?可是,他很清楚,入宫净身是非常严苛的,她不可能混入宫中。
玉汝恒觉得这样的拥抱太久,她缓缓地退了出来,季无情垂眸注视着她,勾唇浅笑,“本座从来没见过你这般安稳过。”
玉汝恒不过是垂眸不发一言,只是安静地躺在一侧,她总有种预感,这次出来,或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她并未问季无情带她出宫所为何事,而季无情也未提及,二人难得如此默契,心照不宣起来。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渐渐地停了下来,车夫纵身一跳,便站在马车旁,“厂臣,到了。”
“恩。”季无情自马车上坐了起来,玉汝恒随即也起身,抢先下了马车,立在一侧。
季无情兀自起身,见她快速地逃离马车,莞尔一笑,便不紧不慢地下了马车,抬眸看向眼前的庄园,便向前走去。
庄园外的家丁见来人衣着不凡,相貌堂堂,待看到他自怀中拿出的一块令牌之后,连忙跪在地上,“卑职参见厂臣。”
季无情面色冷然,启唇淡淡道,“起吧。”
“是。”庄外的家丁恭敬起身,便垂首立在两侧。
季无情目不斜视地抬步向内走去,而玉汝恒则是安静地跟在他的身侧,这处庄园处处透着诡异,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面行走的每一个人都有着高深的武功,而他们的言行举止,更是经过训练,想必这是东厂锦衣卫的情报所。
不远处,迎面走来了一名长相沉稳的青年男子,身着着飞鱼服,腰间佩戴着绣春刀,头上戴着圆顶官帽,整个人看起来有股不怒自威的凛然之气,他疾步上前,待行至季无情的面前时,躬身行礼,“卑职贡喜参见厂臣。”
玉汝恒听着眼前青年男子自报家门,待听到那姓名之后,垂眸嘴角微微一动,这名字与他那形象着实不符,长相如此严峻之人竟然叫“恭喜”?
季无情不过是淡淡地应道,“情况如何?”
“大冶国余孽的藏身之处分散在各处,如今只寻到两处。”贡喜如实回禀。
玉汝恒跟在季无情的身侧,他抬步向前走去,贡喜亦是立在他的另一侧,一同走向正堂。
贡喜警觉地看了一眼玉汝恒,虽然低着头,却也能看出她的长相,他眼眸闪过一抹惊艳,对于宫内之事,他也是知晓的,想来这位便是如今在后宫之中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长得跟天仙下凡似的玉掌印。
季无情步入正堂,翩然坐下,玉汝恒则是立在他的身侧,不发一言。
贡喜躬身立在他的跟前,等待训示。
季无情抬眸扫了一眼这处庄园,不过是冷声道,“抓紧些,皇上命本座一月之内剿除余孽,倘若差事办不好,本座头一个砍了你。”
“卑职遵旨。”贡喜身形一颤,又是一礼。
“且去忙吧,本座随便走走。”季无情径自起身,便向外走去。
贡喜立在原地,却也不敢跟上前去,“是。”
玉汝恒跟在季无情的身侧,二人踏出正堂,信步走在庄园内,如今亦是桃花盛开的时节,整个庄园桃花漫天飞,季无情立在一颗桃花树下,月白锦袍映衬在桃花树下,身姿灼灼,越显妖娆。
他嘴角噙着笑意,抬手折了一枝桃花,仿造鼻尖轻轻地嗅着,当真是“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媚。若将人面比桃花,面自桃红花自美。”这样的人间绝色,怕是世上也绝无几人。
他缓缓地抬眸笑吟吟地看向玉汝恒,将手中的桃花递给她。
玉汝恒抬手接过那桃花,却听到一阵愉悦地笑声自季无情那处传来,他垂眸看着她,“在本座的家乡,每年到桃花盛开的时候,男子都会折桃花递给心爱的人,倘若心爱之人接过了桃花,便是接受了那人的心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靠近她,随即坐在桃花树下的石凳上,示意玉汝恒坐下。
玉汝恒的指尖转动着手中的桃花,见他双眸真切,便也不客气地坐下,而季无情突然靠在她的肩膀上,盯着她手中的桃花,声音夹杂着几分的魅惑,几分的浅吟婉转,“既然小玉子收了本座的桃花,本座日后便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本座负责,不能始乱终弃。”
玉汝恒听得有些头皮发麻,如此的娇声软语,怎得从他的口中发出,她侧眸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狭长的双眸不似以往的阴沉,反而碧波流转,那俊美的容颜更是面目含春,越发的妖媚,她从来不知,一个男子还能有如此大的变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季无情见玉汝恒失神地看着他,他心情极好地起身,抬眸看着远方,一阵风吹起,桃花随风散落,漫天飞舞的桃花,飘落在他的身上,他长身玉立,竟然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玉汝恒自石凳上起身,立在他的身侧,那手中的桃花依旧盛开,明媚动人,她低声道,“厂臣带奴才前来这处,又是为了什么?”
“熟悉熟悉。”季无情侧眸看向她,“日后,这里便由你来掌管。”
玉汝恒温和的双眸闪过一抹幽暗,“厂臣是做了决定?”
季无情勾唇一笑,“本座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玉汝恒抬眸注视着他,“倘若奴才不接受呢?”
季无情转身面对着她,高挑的身形立在她的面前,桃花落在他的发间,他的唇偏白,如今看着却有种淡淡的美艳。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倘若你不接受,死得便是你。”
玉汝恒淡然地眸子闪过一抹冷笑,她如今是在被迫承受他给她的好吗?
她主动地上前半步,仰头逼视着他,“奴才想要得到的,奴才自会自个想法子去得到,奴才从来不受嗟来之食。”
季无情抬起双手握着她的双肩,“本座将自个苦心经营了二十年的基业都给了你,你却不要?”
玉汝恒抬眸看向他,“厂臣当真是要给奴才?而不是缓兵之计?”
季无情扬声冷笑,收敛起笑意,“虽然本座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年,可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本座,这东厂所接触到的比起皇上暗卫手中的,相差甚远,可是,这终究是本座的心血,即便皇上对本座动手,本座也不希望被就此毁了,你可明白?”
玉汝恒抬眸看向季无情,他给了她,难道就是真的好?
“厂臣不怕奴才有朝一日,会将这东厂毁了?”玉汝恒凉薄的唇轻启,她很清楚,将来她一定会这样做。
“那也比毁在皇上的手中强。”季无情看向玉汝恒,“小玉子可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玉汝恒沉吟了片刻,如今的形势,对于她非常的不利,申屠尊明显是将她当成一颗棋子,来对付季无情,只是,她忽略了一点,为何申屠尊要置季无情与死地呢?
她盯着季无情看了半晌,“皇上为何要如此对待厂臣?”
季无情见她如此说,便知她已经有了决定,他上前俯身看着她,“小玉子是在关心本座?”
玉汝恒见他如此,她是在关心他吗?她该关心他吗?想想这些时日在宫中与他发生的事情,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又何来的关心呢?
季无情见她不回话,却也不再深究,他慢慢地转身,抬步向前走去。
玉汝恒抬眸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了往日的阴沉乖戾,反而多了些许的轻松,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呢?整整二十年待在申屠尊的身边,如今却像是如释重负地将他辛苦创下的基业交给她?这不免让她感到疑惑与深深的不解。
她抬步跟在他的身侧,二人走在庄园内,用了整整一日,才将整个庄园走遍,每到一处地方,季无情都会告诉她这处的用途,待回到客房之后,玉汝恒直接问道,“厂臣为何要信任奴才?”
“不是信任,而是你有野心。”季无情抬手退去身上的外袍,转身看向她,“小玉子,记得今日在桃花树下本座说过的话,即便有一日本座死了,那些话也都是真的,永远不会变。”
玉汝恒的心微微颤动了一下,曾经的他也说过类似于这样的话,可是,当时的她不懂,如今,面对季无情,她依旧不懂。
季无情随即坐下,抬眸看着她,“时候不早了,早些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要事。”
“奴才告退。”玉汝恒收回心思,这样的意外,对于她不知是好是坏。
季无情目送着她离开,嘴角地笑意深深,掌心摊开,一朵桃花花瓣泛着妖娆的红,他低笑一声,喃喃自语,“我就这样将自个的心交出去了?”
玉汝恒退出季无情的房间,便行至隔壁的屋子,待入内之后,她缓步行至软榻上坐下,低头看着手中的桃花,想起白日的情形,随即将桃花放在几案上,便起身去了里间。
申屠尊端坐在御龙宫内的书案上,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地在歇息的时候,转动着手腕上的手链,轻轻地摩挲着。
一道黑影落下,将今日在庄园内季无情与玉汝恒之间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申屠尊。
申屠尊听罢之后,薄唇勾起,“季无情对那小家伙当真动了心?”
“二人关系甚是亲密。”一旁的暗卫如实回禀,他亲眼目睹,自然能看得出季无情看着玉汝恒的眼神甚是不同,他不可否认,那玉如恒当真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绝色容颜,他即便是身为男子,看着那样的画面,也有些心动。
申屠尊的笑意越发地深邃,“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朕倒要看看他该如何破这个局?”
翌日天亮,玉汝恒便起身,简单洗漱之后便出了房间,抬眸便看到季无情已经立在院中,眺望着远处。
她上前行至他的身侧,“奴才见过厂臣。”
季无情幽幽地收回视线,转眸看向玉汝恒,“可是去看看大冶国的余孽?”
“是。”玉汝恒低声应道。
季无情抬步径自向前走着,玉汝恒抬眸看着今日的天色,透着挥散不去的阴霾,难道有事要发生?
不一会,季无情便带着她入了庄园内的地牢,地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甚是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刑具架上的刑具更是层出不穷,看着渗人,墙壁上亦是沾染着血迹,耳边传来用刑时传出的惨叫声,还有鞭挞声,声声刺耳。
她抬眸看着不远处,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名女子,长发披肩,遮住了大半的容颜,头发湿湿黏黏,混杂着血迹贴在脸颊上。
玉汝恒不过是瞟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跟在季无情的身侧,她怎么在这?当时,自个可是亲眼看见她死在眼前的。
季无情走在前面,随即坐在了主位上,转眸看向一侧的玉汝恒,“这处的每一种刑法,本座都亲自动过手,小玉子可是要试试?”
玉汝恒听着季无情的话,突然想起之前他熟稔地女红手法,不禁问道,“上次厂臣缝制的官袍,可是用在刑具上?”
“自然是,为了能缝制出好看的人皮,本座可是苦练了许久。”季无情得意地开口,转眸看向玉汝恒,“不过,手法生疏了。”
玉汝恒嘴角明显一抽,这等手法还算生疏,那他当时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功。
季无情总算看见了玉汝恒不同的神色,他狭长的双眸闪过一抹笑意,接着便看见贡喜垂首走了过来,“厂臣,那女子嘴硬的很,酷刑之下,仍旧撬不开她的嘴。”
季无情不过是淡淡地扫眉,“这等事情还用问本座,该如何做,你自个看着办便是。”
“是。”贡喜得到了季无情的允准,接着转身便离开。
玉汝恒看见他前去的方向正是她适才看到的那人,她眸光一暗,便看向季无情,“厂臣,奴才想去见识见识。”
季无情看向玉汝恒,“好。”
玉汝恒抬步便向前走去,季无情则坐在主位上,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玉汝恒抬步入了刑房,便看见那女子被放在了另一个刑架上,如今看去只剩下半条命,她紧闭着双眸,一言不发。
贡喜见是玉汝恒,也不敢怠慢,冲着她微微颔首,便命人将那女子的双手绑了起来,双腿放在一条长木凳上,她的双手已经受过夹刑,不停地流着血,双腿上更是血肉模糊,玉汝恒想起曾经她灿烂的笑容,活泼的性子,如今却变成如此,玉汝恒的心莫名地一阵抽动。
“云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会在这处?”玉汝恒心下思忖着,虽然心中有诸多的疑惑,可是,她却不愿让眼前的女子再受诸多的苦。
眼前的女子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看着她,双腿上被放着一层一层的木板,她咬紧牙关,不让自个叫出声来,抬眸却对上玉汝恒的双眸,她微微地停顿了一下,似是回光返照一般,双眸不停地流着眼泪,那已经被咬破的唇竟然发出了一声银铃般的笑容,直至那笑声消失,她便这样睁大双眼闭了气。
“贡指挥使,她断气了。”行刑的手下抬手放在女子的鼻息间,接着收手上前回禀。
玉汝恒始终一顺不顺地看着她,她认出自个了吗?
贡喜侧眸看了一眼玉汝恒,见她神色淡然,并无任何的异样,抬手道,“抬下去。”
“是。”两名手下便将那女子抬了出去。
玉汝恒转眸看向贡喜,接着便抬步离开了牢房,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云儿天真烂漫的笑声,心中就像是被一块石头压着,甚是烦闷。
她收敛起心神,季无情看着她如今的神色,却也不多问,只是起身,便离开了牢房。
玉汝恒跟在他的身后,这一刻,她已然做了决定,大冶国不能再有人牺牲了,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子民。
她抬眸看向季无情颀长的背影,她一定要亲手毁了东厂。
季无情能感受到背后那道目光折射出的冷寒,他继续向前走着,嘴角勾起淡淡地笑意,“小玉子,不要让本座失望。”
玉汝恒想着适才地牢内的情形,除了云儿,她并未看到其他的人,云儿为何会潜入大骊国呢?那么剩下的大冶国的人又在何处?她一定要赶在东厂的人找到他们之前,抢先一步。
她垂眸仔细地想着适才云儿的神情,她的双眸直直地看着自个,还有那笑声……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收起眸光时,却正好撞上季无情看来的目光。
“那名女子你认识?”季无情缓缓地逼近她,低声问道。
“奴才并不认识,不过……”玉汝恒迎上季无情的双眸,显得甚是平静,她自幼便学会如何掌控自个的情绪。
“不过什么?”季无情越发地靠近,盯着她温和淡然的双眸,似是要看出个究竟。
“不过,那女子正是奴才喜欢的类型。”玉汝恒不慌不忙地回道,脸上显现出几分的惋惜,“只可惜,奴才无福。”
季无情见她表情真挚,他狭长的双眸微眯,盯着玉汝恒,“本座难道不是你喜欢的?”
玉汝恒收回视线,“奴才不敢对厂臣有其他心思。”
“为何?”季无情步步紧逼,玉汝恒向后退了一步,却抵在了桃花树下,身体轻轻一晃,桃花散落,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桃花纷飞,遮住了玉汝恒的视线,她抬眸对上季无情的双眸,低声道,“奴才是男儿之身。”
“男儿之身难道就不能喜欢本座?”季无情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前倾地盯着她。
玉汝恒觉得季无情这几日越发地不正常,对她也越来越肆无忌惮,她淡然的眸光一暗,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厂臣对奴才心存何心思,奴才自然管不着,可是,奴才对厂臣并无厂臣所想的那等心思。”
季无情盯着她看了半晌,只是低声道,“那你是对昌隆帝姬有了那等心思?”
玉汝恒深吸了口气,怎得又将话题绕了回去,她有说过自个对申屠璃有其他的心思吗?她猛地抬起双手,便将挡在她面前的季无情推了出去,而季无情顺势却抓住了她的双手,将她再次地抵在桃花树下。
这次桃花树的晃动比适才还要大,桃花纷纷落下,飘落在彼此的身上,迷乱了他们的双眸,季无情只是怔怔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比之桃花还要娇艳的笑容,“本座的心思你可明白?不论你对本座有无心思,本座的身心如今都是你的,你焉能不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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