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
八面金灿灿的旌旗从项麟的背后升腾起来,迎风招展耀武扬威。
刹那间,天地之中充满了金色的华光,逼得人无法睁开眼睛。
那金色的光芒形成千丝万缕的锁链在空中游弋飞舞,顷刻笼罩住百丈方圆。
“八门金锁!”步沧桑脸色一变,脱口叫道:“澄澈留神,千万别被它困住!”
他的话音虽快,却到底快不过那八面旌旗的连锁封镇。
姬澄澈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如陷入泥潭一样,身上被一道道无形的力量束缚禁锢,宛若戴上了镣铐。
项麟舞动霸王神枪趁势反攻,枪锋三分分刺姬澄澈眉心、胸膛和小腹要害,寒声道:“你若真有能耐或能留个全尸,否则灰飞烟灭可也怪不得我!”
姬澄澈“哈”地一声讥嘲道:“大话谁都会说,可你遇上我注定不能称心如意!”
说话时他心念飞转,思忖八门金锁的破解之道。
需知这八面旌旗本是魔族至宝,也曾为医圣瞿春白所有,不知怎地就落到了项麟的手里。
此宝的威力虽说不如元界六大神器,但也是非同小可,当年不知镇杀了多少天巫两族的盖世强者。
姬澄澈若祭出天元宝镜,自然能够化解八门金锁的攻击。可是天元宝镜号称神器之王过于惊世骇俗,一旦在人前显现不晓得平地里会掀起多大风浪,更有可能令如今身在巫地的唐雪落陷入无尽的麻烦中。
他无暇细想,左手捏做法印,低喝道:“君临天下!”
“轰!”魔君帝印横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正前方的那面旌旗。
项麟不及阻截,惊怒交集道:“你敢来!”驱动八面旌旗在半空中围拢汇聚,锁定魔君帝印。
“咔啦啦——”魔君帝印砰然炸开,遮天蔽日的强光如开闸的洪水往四周汹涌,轰得八面旌旗风雨飘摇无力自持。
姬澄澈顿感身上的禁锢一松,胎元神刀似出山猛虎依旧是一招“斩天裂”劈向项麟。
项麟郁闷无比,却不得不回枪自保架住胎元神刀。
姬澄澈朗声道:“你以为只有自己有宝贝吗?我让你尝尝这个!”
“唿——”他的神思飞扬,毫不吝啬神识消耗,释放出一道又一道巫咒。
就见“怒剑狂花”、“百龙咒”、“玄雷千鞭咒”……云霄之上姹紫嫣红精彩纷呈,各种奇绝魔咒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劈头盖脸轰向项麟。
项麟修为虽强,但毕竟不似姬澄澈这般灵武双修,登时被打得措手不及。
姬澄澈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一面扬眉吐气穷追猛打,一面手掣胎元神刀追魂夺魄,立意要为步沧桑报仇雪恨讨回公道。
这下把一旁观战的宫天巍看得傻了,她早做好施以援手的准备,哪晓得战局急速逆转,最后需要救护的一方居然并非姬澄澈,而是项麟?!
见妻子要动,杨天羽拉住她道:“再等等。”
宫天巍急道:“你还能再等?万一四皇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与我就算以死谢罪,也无颜向陛下交待!”
杨天羽摇头道:“我相信四皇子必定还有没使出的手段,再等等!”
好似为了印证他的看法,战团之中项麟松开左手大袖一挥,顿时幻动出一蓬蓬金色狂飙,竟是不惜燃动真元施展出“遮天蔽日袖”。
但见他大袖展开如山如海,将攻来的巫咒震碎荡散,又朝姬澄澈反卷过去。
姬澄澈寸土不让,使出爆辰变左拳如雷公神锤结结实实轰在了项麟的大袖上。
“砰!”遮天蔽日袖连破数道巫咒,威力损耗不少,被姬澄澈又是一拳轰个结实,应声翩飞狂飙土崩瓦解。
巨大的光澜如花怒绽,迸溅的罡风乱流似一支支利箭嗤嗤尖啸四处横飞,显示出刚才一击惊人的力量。
姬澄澈踉踉跄跄往后退出十数步堪堪站定,耳鼻中渗出丝丝血迹,左手的指骨断裂三根,刺穿绽开的血肉。
再看项麟摇摇晃晃退出数丈,脸色苍白唇角缓缓溢出一缕深红色的淤血,半边袍袖碎裂飘飞,露出钢筋铁骨般的小臂。
两人相隔十余丈,锐利的眼神冷冷对峙,各自抓紧难得的喘息之机疏通经脉恢复功力,登时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远处的涛声依旧。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各自的头顶光雾腾腾,甚至能够听到彼此沉重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项麟用拇指轻轻拭去唇角的血迹,瞪视姬澄澈道:“我一定要杀了你!”
姬澄澈一笑道:“你用卑鄙手段引我来,难道不是早盘算好了要杀我,还是刚刚才想起来?可我照样不是活得挺好?!”
项麟冷哼道:“那不过是我想先试试你的份量而已。你的确不错,我刚开始时也有些轻敌了。倘若我全力以赴不惜受点儿小伤,你还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怕是早去阎罗殿报道了。”
姬澄澈镇定自若道:“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就是!谁会没命,拼过才知道!”
项麟点点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杀你?简单地说,你,抢了一样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从这世上抹去,干净彻底永远地抹去。”
姬澄澈闻言低声笑道:“这世间各种莫名其妙的诡计与攻击,原来只是因为‘嫉、妒’两字,也真够无聊的!好吧,对面那个嫉妒我想杀我的人,你在我眼里从此同呱呱乱叫的乌鸦没什么两样。我,姬澄澈,根本懒得和乌鸦一般见识!”
项麟面色转寒,徐徐道:“如果换成我,一定亲手把那乱叫的乌鸦活活掐死。如此,耳根方能落得清静。”
姬澄澈点头道:“你想耳根清静?简单——站着别动,我一刀劈下去,保证你从今往后什么都听不到。”
项麟缓过一口气来,提起霸王神枪道:“那么来吧,看到底谁会躺下。”
姬澄澈不言语,引刀掐诀亮开门户,刀锋龙吟一往无前。
“主人!”
突然一声清冷的话音响起,打破了场中的静寂。
只见山脚之下,一位容颜绝美的黑衣少女缓步行来,明眸皓齿肤光胜雪,风姿卓越胜似广寒仙子,令这单调的沙丘顿增颜色。
“汪柔,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姬澄澈大喜过望,若不是项麟在一边提着杆大枪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差点儿忍不住冲下山去,一把抱起她转三圈。
汪柔没死,她花貌如昨容光更胜往昔,丝毫看不出曾受伤的模样。
见姬澄澈脸上绽放出欢喜无限的笑容,她的心头不由一暖,脚步下意识地快了许多。
项麟紧皱眉头望着汪柔,不满道:“师妹,你来这里做什么?”
姬澄澈闻言一愣,满是疑惑地问汪柔:“这只乌鸦什么时候做了你的师兄?”
汪柔答道:“那****被天波真人打入海中就快死了,幸亏鬼师正在附近,是他出手救了我。蒙他老人家垂青,将我收做门下弟子。”
说话时,她的一双妙目眨也不眨地凝视姬澄澈,见他浑身浴血左臂犹有鲜血从衣下渗出,心里好不疼惜,面上却未曾表露出来,转首对项麟道:“师兄,我奉师傅之命来请澄澈殿下前往舟上小叙。”
“师傅来了?”项麟愕然凝目,往岛外的海面上眺望。
只见鸣沙岛旁果然多了一叶小舟,随波逐流漂泊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上。
船头一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苍老黑衣人盘腿而坐,悠然地架杆垂钓。
他的面容被斗笠的阴影遮住看不清楚,一如传闻中的那样神秘莫测,淡然遥望这天这海,这岛这山,还有山上的姬澄澈,就似在欣赏风景。
姬澄澈也在看他,那又何尝不是一幅自在风景?
然而奇怪的是,他在这老者的身上感应不到一丝一缕的气机波动,举手投足竟是与普通人无异,分明像毫无修为的样子。
那边杨天羽、宫天巍夫妇已走到海边,远远朝小舟上的老者恭敬施礼道:“见过鬼师!”
老者仿似早年喉咙受过严重的创伤,嗓音黯哑浑浊道:“贤伉俪辛苦,舟小浪大就不请两位上船了。”
杨天羽躬身又是一礼道:“鬼师客气,我们便在岛上相候就是。”
项麟看到师傅来了,又点名让姬澄澈上船说话,显然今日已经不可能再和姬澄澈交手,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道:“姓姬的,你的运气可真好!”
姬澄澈本想反唇相讥,但看看项麟古怪的脸色突然改变了主意,微微一笑对汪柔道:“好,我跟你去。”
汪柔早察觉到项麟和姬澄澈之间火花四射的微妙气氛,颔首道:“我给主人带路。”
姬澄澈收起胎元神刀,和汪柔并肩往山下行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冲项麟道:“我们上船说话,你跟来做什么?”
紧随其后的项麟愣了愣,俊脸发黑道:“姬澄澈,你莫要小人得志!”
姬澄澈笑吟吟地瞅着项麟道:“哦,莫非你有偷听壁角的癖好?”
不等项麟回击,姬澄澈干脆一把拉住汪柔的手扬长而去。
项麟像根木桩子般双足牢牢钉立在原地,风吹动起他黄色的衣衫,也扬起他飘飞的长发。他眼睁睁望着姬澄澈和汪柔牵手离去,眼底深处翻卷鼓荡起一蓬说不清道不明的浪涛。
潮起又潮落,潮生又潮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