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这渡口不远处的某处,那名身着黑色儒袍的胡先生死死的盯着沈无言方向发呆,口中却还自言自语,道:“他在干什么……怎么不过河……”
站在一边的另外一名中年人也这般迟疑的看着那边,轻声道:“早就查清楚了,都是些旱鸭子……虽说这河浅,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是极限了。”
胡先生边上那名断臂的护卫脸色微变,好奇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士兵们忽然不怕水了?”
胡先生摇摇头,轻笑道:“他们在陆上都是好手……以至于会更加畏惧水……畏惧他们不擅长的地方……”
此话着实在理,即便那名中年人也一脸惊异的看了一眼身边这黑衣书生。身为李朝过内数一数二的人物,他始终未曾注意过这书生,直到他说了这句话。
“这位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
听着身边那中年人问起自己,胡先生只是摇摇头,无奈道:“那人素来做事不和常理……在下也看不出他到底要刷什么花样。”
“你看他会不会是想用旁的方式渡河?”中年人稍一迟疑,叹息道:“若是不将这些士兵分散……仅凭那些水鬼,是对付不了他们的。”
胡先生点点头,并未在言语。而是将目光重新回到那些士兵身上,以及一脸笑意的沈无言身上,然后嘴角露出一丝厌恶。
“你看……那些士兵好像不怕水了一般……”
忽然听到那中年人一阵惊呼,胡先生赶忙抬眼望去,却见四五十名士兵竟然全部跳入河中,向着河对岸疯狂飞奔而去。
隐约之间还能听见有人高呼:“他娘的,为了这一千两银子,老子也要跑过去……”
紧随其后的沈无言望着一拥而过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也逐渐加快速度向着河对岸飞奔而去。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李如松大为惊奇,暗叹这位沈先生行事果然不和常规,就这般让这些平日里十分畏惧水的旱鸭子们,就这般一拥而上,只是片刻之间就到达河对岸。
这般想着,他对于沈无言又更加佩服,紧接着也赶忙跟随其后往对岸赶去。
眼看着所有士兵都渡过河,不远处的中年人不住暗骂一声,却又多看了几眼那沈无言,冷冷道:“这队伍之中还有多少这般的人?”
言语之中多有不甘,更有对沈无言的痛恨,甚至隐约之间感觉这队伍之中最为难缠的便是他,于是愈发恼火,但最终也只得承认失败。
望着愤然离开的中年人,那位胡先生只是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叹息道:“这些人哪里是他的对手……好在还有机会……”
断臂的侍卫神色也大为动容,甚至有些玩味,他想过那一行使团会在这渡口如何与水鬼们激战,但始终没有想过会是如此滑稽的场面。
“那姓沈的……真是有意思……”
胡先生稍一迟疑,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说他有意思,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他可怕的地方……王爷怕是已经等久了……还有机会……我们走……”
刚渡过渡口,在李如轩诸人惊异的目光之下,沈无言将一千两银子赠予第一个跑过河的一名士兵,然后又满意的笑了笑,待再次回头去找那中年船夫时,河面上已然毫无踪迹,仿若从未有过一般。
其中几名士兵似乎也发觉这一情况,顿时所有人都明白,原来那船夫有问题,刚才若是选择乘船过河,说不得所有人都会没命。
于是诸人一阵心有余悸,在看沈无言之际,也都带有感激之意。
沈无言倒是没有在意这些,除却今夜要在这附近安营扎寨之外,还要盘算接下来路线的问题,故而几番操持之时,天色已然不早。
根据两张地图比对,下一个标记之处名叫火凤庄,根据李如轩介绍,应该还有十多天的路程,故而暂时无需担心。
至于那火凤庄,其实已经到了李朝境内,算是李朝边境处的一处山庄。庄主似乎与李朝边军有着某些联系,故而能坐落在这重要之地。
即便李如轩也对那火凤庄不甚了解,不过是早些年随李成梁出征途径过一次,却也未曾进入过,只是远远的望见过几眼。
大抵了解这些之后,一行之人便得以在原地休整,还若以往一般修筑防卫,轮流换班巡夜。
好在一夜无事,使团又重新踏上路途。
接下来十天之中四野环境已然逐渐变化,沿途也能逐渐看到房屋,只是皆都十分破旧,有些无人居住,有些有人居住。
终于在第十天的傍晚,使团终于望见那高高的城墙,以及坚固的城楼上篆刻着火凤庄三字。
这城墙绵延百里,看不见尽头,却都是火凤庄的地界。甚至在那城楼前还有身着铠甲的护卫把手,对沿途过往队伍连连盘问才准许进入。
待盘问到使团之际,杨大人连忙上前奉上大明国书给那护卫。
那护卫起初倒也并未在意,只是刚一翻开那国书,顿时惊讶万分,连忙向着杨大人跪拜,恭敬道:“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那侍卫忽然下跪,甚至周围的所有侍卫都这般恭敬,杨大人十分受用,他欣然一笑,淡淡道:“都起来吧……我大明使团途径贵庄……想要借宿一宿,还望通报。”
那护卫立刻起身,向着庄内飞奔而去。
片刻之后,便见一名老者撇开一边搀扶的侍女,向着门前跑来,惊呼道:“是明国来的大人……快快里边请……”
见对方如此客气,沈无言也有些好奇,暗想着莫非吴管家标记错了。不过心中虽说这般想,但还是刻意留意了几分。
不过那老者的确十分诚恳,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只得跟随在杨大人身后,缓缓走近这庄园内。
“老庄主……却不知如何称呼?”
听沈无言忽然问起,那老人稍有迟疑,片刻之后才忙应道:“在下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