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堪,而那名女真大汉却已然不知去向,剩下的只有一众倒地的女真人,身上被羽箭射中,早已倒地不起。
刚走过来的沈无言与李参将看得这一幕,顿时心中一沉,忙上前向着那愣在当场的官兵,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官兵并不认识沈无言与李参将,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血腥场面,顿时头脑一阵晕沉,双腿竟有些发软,若非沈无言搀扶着,想来便要倒地不起。
李参将略扫一眼周围围观客商,沉声道:“来人……去将这些女真客商货物带到一边,将一众客商放行……”
一边说话,李参将将令牌亮出,顿时一众官兵认出他的身份,忙应了一声,随即按照吩咐去做。
围观者多为大明子民,看到这一幕,大抵是担心李参将会处罚那名官兵,忙纷纷上前解释刚才那一幕,说是女真人先挑起的事端,为那名官兵开罪。
李参将向着这些客商抱拳示意,随即将那愣在一边的官兵拖进一边的房间之内。
看着这一状况,沈无言始终未曾说一句话,除却叫人将这些女真人的尸体妥善安置一边,将车上货物简单查验一遍,另外便派出人去搜寻那名逃走的女真客商。
而今房间之内,李参将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沈先生如何看这件事……”
沈无言苦涩点点头,道:“显然是有预谋的……所谓的货物都是石头,总不能卖这些石头……现在还要看看仵作验尸的结果,一箭射中膝盖,都能射死人?”
李参将不由一怔,片刻之后才道:“女真部却是要做什么……莫非想挑起事端?他们可没这个实力……不过事情始终还是要防着些……”
沈无言轻笑一声,沉声道:“女真没这个实力,蒙古人却有这个实力,而今开了封贡,看起来两边欢快的贸易往来,实则做生意远不如抢的舒坦……”
“这倒也是……”李参将轻叹一声,苦笑道:“这事却还要上报朝廷……却也不知朝廷打算如何处理……”
沈无言点点头,应道:“这终究还是要看朝廷的意思……不过想来以如今的事态,大抵还是要和平解决……战事还是避免为好。”
李参将微叹一声,接着又道:“若当真要一战,在下却也不惧他女真……不过却又要一番劳民伤财……”
二人谈话一阵,那官兵才逐渐回过神来。
沈无言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不过杀了几个人,还不是你动的手……而且他们也打伤你了,纯属正当防卫,杀死人却也不为过,何必如此震惊。”
听沈无言这般一说,那官兵脸色顿时大变,惊讶道:“都死了……他们是女真人,若是挑起两国战事……我如何担待的起,可是要杀头的。”
听得此话,李参将不由皱了皱眉头,轻哼道:“挑起战事又如何?……出事我担着,我看谁敢砍你的脑袋。”
那官兵忙满怀希望看向李参将,旋即露出一脸失望,苦笑道:“阁下还是快些逃命……一旦女真铁骑来临,我怕无法再招待各位。”
李参将顿时一愣,沉声道:“你不认识我?”
“阁下何人。”那官兵起身向着李参将一抱拳,苦笑道。
李参将忙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道:“在下辽阳城参将……我姓李……”
一听李参将之名,那官兵顿时扑通跪倒在地,哭诉道:“那人竟然敢侮辱李总兵,我一时气不过……才酿此大祸。”
“好了,我都知道了。”李参将拍拍官兵肩膀,沉沉道:“不就杀几名女真人,以后还会杀更多……这些个蛮夷之人欺我大明子民也不是一次两次,如今如此跋扈,却也该给他些颜色看看。”
一边的沈无言忙点头,道:“那些人手中随身携带的便是利器,想来是有预谋而来……说起来你倒还立了一大功。”
李参将淡淡一笑,道:“值得嘉奖,只是胆子小了些……你却要记住,辽阳城的边军,凡事始终有我来给你们撑腰,即便我不够,还有李总兵。”
接着又扫了一眼门外过往客商,李参将继续道:“今日的事你且担待着些……先回去好好休养几日,待一切查清我会在找你。”
……
二龙山官兵与女真客商拼杀一事,很快便在辽东一带传开。
女真部内哗然一片,几日之内,便有部落首领聚兵准备攻打辽阳一事。
不过这事在辽东诸将看来,却也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女真部而今对大明来说不过是一只蚂蚁,只要想去踩,随时都可以动手。
无非还是忌惮蒙古部会趁势进攻,以至于事情一直拖着,只得交回朝廷等待圣断。
朝堂之内。
皇帝朱载垕微微闭起双眼,目光之中流露之感,能看出他极其疲倦,只是每日朝会却是祖制,始终是不能违背的。
略一扫过群臣,皇帝沉声道:“诸位,可有事启奏?”
话音一落,鸿胪寺卿李元缓缓走了出来,他微微低下头,道:“辽东辽阳城二龙山一带,女真客商擅自入境,与我大明边军起了争执,最终死七名女真人……”
“擅闯我大明境内,被边军斩杀,这本就合情合理,有什么问题?”朱载垕微微皱起眉头。
李元接着道:“若是如此便也罢了……但女真部现在问我大明要人,说是边军刻意枉杀女真百姓,要我大明赔款十万两白银……”
“赔款?”朱载垕不由一笑,淡淡道:“女真部都敢来趁火打劫了……诸位爱卿如何看?”
这般一问,早就跃跃欲试的兵部尚书谭伦立刻站出,他身兼蓟辽总督,辽东诸事也都归他所管,所以此事他早就知晓。
而今得以奏报,顿时恼火道:“女真部实属挑衅,这些年我天朝为之宽容,却是让他长了本事……实属该打。”
这般一说,倒像是一名大人训斥孩子一般,顿时引来朝堂之内一片笑声。
很快便有户部尚书站出,奏道:“而今朝廷逐渐才恢复元气,若是这般出战……实属不利……和之利,远胜于一战。”
这般一说,顿时又有内阁次辅郭朴站出,辽东能平静,他却有莫大功劳,而今战端又起,却也心急如焚,忙道:“女真部终究不过是小角色,他之所以敢如此,多半还是有蒙古部在背后……而今大明才与蒙古部封贡,贸然开战,难免让他人捡了便宜……”
这一言,却是让诸臣不住点头,朱载垕也应了一声,随即摆手道:“高阁老如何看……”
高拱始终都未曾说话,直到此时问起,才轻声道:“我却听闻是这事背后另有隐情……二龙山上建起了一道关卡,问过往商队收银子……这事,蓟辽总督大抵有所耳闻?”
话语一出,场中又是一片哗然,臣工之间窃窃私语,无不是对这行为抨击贬斥。
谭伦心中不由一沉,随即忙解释道:“辽阳城出银子平了二龙山的匪寇,又重新修建道路……所以建造关卡收银子,大抵也说得过去。”
高拱轻笑一声,道:“辽阳城出银子……我怎的听说是沈无言出的银子……”
沈无言这名字已然在京城消失许久,但诸位大臣却对这名字并不陌生,而今被高拱提起,诸人又各有各的想法。
其中有喜有忧,诸般不一。
而对于独坐龙位的那人,却心中不由一紧,但始终并未表现太过关切之势,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事情的根源到底在何处?”
这般一问,场中顿时寂静,却是无人应答。
直到片刻之后,谭伦才上前道:“此事请陛下给臣一些时日去查清在报……”
“准了。”朱载垕沉声应了一声,随即继续道:“还有何事……”
一边的高拱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见陛下并未多言,便只得作罢,只得站在一边等待退朝。
……
朝会结束。
高拱并未急着走,而今找到司礼监掌印陈洪,简单交代几句之后,才急匆匆的向着内阁而去。
乾清宫之内。
皇帝朱载垕似乎对于今日朝堂之上的事并无太大兴趣,怀中搂着******,却也欢心无比。
只是站在一边的陈洪却始终面色阴沉,直到一直舞曲结束后,忙上前,道:“陛下……”
朱载垕稍有怒意,只是对方毕竟是近臣,平日里也忠心耿耿,所以便不好多言,只是沉沉道:“有事便说……”
陈洪忙应了一声,道:“今日朝会上高阁老提到过沈无言……这事陛下怎么看……”
“朕能如何看?”朱载垕顿时微怒,接着轻声呵斥道:“朕看那沈无言不过是个贪图钱财的市井小人,陈公公却要多劝劝高阁老……沈无言已然被打败了,再也不能威胁你我……”
听得此话,陈洪不由面露失望之色,只是看着皇帝一脸怒意,却也不敢再多说,只得摇摇头,旋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