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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论画技,自然是若珊表妹胜出,可是论画的意境深度自然是这位叫麟儿的姑娘不逞多让。

若珊本来是准备崭露头角,却不曾想反而给那公主做了嫁衣,眼看着一干人等赞个不停,心里的沮丧竟是全映在了脸上,孤零零地立在一旁,脸色晦暗得很。

不过麟儿姑娘倒是谦虚,站起来拿起了自己的画纸笑道:“耍弄了下机关而已,哪里敢在众位大家面前卖弄,画局既然结束,可不敢卖乖丢丑儿了。”说着竟是将画纸揉成了一团,扔进了湖里。

旁人都道这姑娘秉性清高,因着方才被误解嘲笑,才会这般,一时间羞愧之感更浓。

卫冷侯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倒是个会见好就收的!

聂清麟自然是见好就收,看太傅大人那样的深深地笑看着自己,自然也心知他看出了破绽,刚才被那个若珊小表妹的下作手脚一时激起了难得的好胜之心,因为知道这几位女子都是不逞多让的才女,若是比拼画工便是班门弄斧。徒然便是想起了以前在宫中画堂里悬挂的前朝龙四先生的“醉卧雪地”的孤本画图。那时与众位皇子上书画课时,每次见了这副图都觉有趣,也不知这老者是醉了还是僵死在雪地中,又觉得着这画倒过来,那老者的身形倒像是远山一般,很是契合。

方才不过是照样拿来,略改了改样子,手里的酒壶换成了柴草罢了!

不过“剽窃”这等勾当是要做得高明些,便是故意在着墨上遗漏了破绽,作小儿笔拙状。只因为这命题正好符了秋门山的民情,引得才子们感慨万千,用力思考过度不及细赏。待得众人看罢当然要毁尸灭迹,免得才子们醒过腔来,被拿来说嘴丢丑。

待得众人在画舫里畅谈后,三三两两的先后走着,准备登山游玩时,太傅走到清麟身旁,笑着低声问道:“这般肆无忌惮,不怕龙四先生托梦给果儿?”

聂清麟眨巴了眼儿,装傻充愣地问:“太傅大人何意?麟儿不懂。”

太傅大人趁着众人不在意,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世上还有你这胆大不懂的?”

“自然是有的,”聂清麟一本正经道,“比如这这文武兼达,是打死也不会,怜香惜玉又是万万及不上太傅大人……对了,表妹若珊,走得略慢,太傅不去照拂一下吗?”

秋天山中气息清爽,但是太傅还是闻到了一丝酸意,便又在那额头上弹了下,稳稳地走在她的身边。玉竹先生走在他俩身后,只觉得前面一对真是登对得很。而是那女子的行事做派处处透着贵气,绝不像以前振林兄带在身边伺候茶水的美人,不但没有伺候男人的眼色,反倒是那振林兄船上饮茶用点心时,照拂那女子多些,便是偷偷问了卫云志:“振林兄此番所携佳人气质不俗,却不知是何出身?”

卫云志心知这些都是哥哥的少年挚友,可哥哥不肯说出公主的身大约也是有所顾忌,也不敢多言,只笑着说:“大约是个出身不俗的,哥哥没有言明,小弟也不敢多问。”

玉竹心里顿时明白,那女子大约是皇家贵胄一类名流,却被这风流的振林兄私带了出来,恐是怕污了清誉,便也不再多问。

秋门山路虽然因为游人甚多,铺设了青石,但是走了一会,便会觉得疲累。聂清麟向来不耐体力。虽然穿得飒爽英姿,可是早已经额头冒出微酣,气息渐乱了起来。

单嬷嬷看着她这样,便有心下去叫来扶轿,可是太傅却是大掌一挥,说道:“不必了。”说完半蹲下身子,一展臂,竟是将公主负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在聂清麟微微的惊叫声里站直了身子,蹭蹭地蹬着台阶,竟是几步便跑得没了踪影。

幸好在场的这几个人素来性子不拘小节,这般人前惊世骇俗之举,竟然只是让他们微微一笑,两位带着夫人的也不逞多让,也半蹲下来请夫人“上马”,然后背着各自的夫人,但是因为没有太傅的好体力,便是微微带喘,一路嘻嘻哈哈地往山上走。

云竹因为妻子有孕,未及跟来,倒是乐得清闲一人上山,只剩下卫云志与若珊表妹。卫云志可不敢唐突表妹,心知这是沾染上便甩脱不掉的。便是对若珊说道:“要不,给表妹你叫一抬扶手轿子吧。”

若珊一脸落寞,望着远处快要消失在绿树重重里的那对身影,赌气地说:“又不是没有脚,我自己也能走上山去!”

表妹逞能,卫云志也落得清闲,便是与表妹隔了几步远,带着几个婢女一起往山上走去。

秋门山山势不高,但是由于多是盘山路,甚是消耗体力,不过卫侯却是一路背着聂清麟步履稳健地一路爬到山上。

待到二人上了山,除了单嬷嬷的大脚板脚程好,还有几名侍卫跟上来外,其他人都被甩在了半山腰。

在山顶有一片被拓平了的石板地上面刻画着大大棋盘,旁边还有一处凉亭,里面石椅石桌一应俱全。太傅吩咐一干人等在山路那守候,便拉着聂清麟的手入了凉亭休息。

昨夜挂了强风,凉亭里垂落了几许的落叶,太傅伸手想要拂去石凳上的落叶,突然手臂快速地一抖,“啊”的低叫了一声出来。

聂清麟就在他的身后,自然是看得分明,那一堆黄红相间的落叶里竟是盘踞着条青色的小蛇,估摸是这在落叶里休憩得正舒坦,被个大掌扰了清梦也没有客气,照着手掌便是狠狠一口。

卫冷侯的动作飞快地甩掉了小蛇,抬脚便将它踢甩到了一边。

那青色是还未长大的菜蛇,无毒味美,以前卫冷侯与这些好友们爬秋门山时,经常会抓一些剥皮烧烤下酒,味道很是不错。不过想到佳人在身后,又是以前在宫中受了南疆毒蛇的惊吓,正想回身安慰她时,就看到他的果儿白了一张脸,伸手便抓起他被小蛇咬伤的大掌,附在嘴边用力地吸吮了起来……在看到卫冷侯被蛇咬伤的瞬间,聂清麟脑子未及多想,倒是想起了他在南疆被毒蛇咬伤需要及时吸出毒汁的典故,一时情急便附了上去。

卫冷侯也知道她是误会了,本想解释,可是那绵软的檀口附着在大掌上用力吸吮甚是得趣,竟是舍不得道出实情,任凭着娇人儿卖力“吮毒”。

聂清麟吸了一会,却慢慢发觉不对,单嬷嬷他们也没见过来,卫冷侯也是一脸轻松,嘴角噙着笑意地看着自己:“太傅怎的不着急?”

卫冷侯伸出长指轻抚着她微红的眼圈道:“就是五步毒蛇,也俱是被果儿的香津治愈稳妥了,有什么着急的?”

聂清麟眨了眨眼儿,突然醒悟到那蛇可能是没有毒的,便是脸色一红,急急地将那手甩脱掉了。可是太傅心里却是狂喜不已,这果儿壳儿硬,平日里从来是不肯展露半丝的柔情,却不曾想,只一条小蛇倒是无意间试炼出了她对自己的关切,倒是真恨不得这满山的菜蛇都来咬上自己一口,再由佳人柔唇蜜津细致妥帖地逐一治愈。

想到这里,便再也忍不住了,拦着她的后脑,密实火热的亲吻起来,想到她因为自己被蛇咬上而眼圈微红,整个人的心便是在蜜水里浸泡着一般。

直到单嬷嬷低声说后面的人从盘山路赶了过来,他才是依依不舍地松了唇舌,牵着被吻得绵软异常的小人儿的手坐在了凉亭石凳上。

太傅常年操持国事,难得有这等的闲暇,又加之与少年至交好友聚在一处,心情很是舒畅,一行人等来到凉亭山上,看着美景又饮了美酒,很快就到了日垂西山之时。

众人回到山脚下依次上了轿子。不过太傅这次终于正眼去看自己的表妹,走到了她的轿前,撩开了帘子。

若珊看着太傅那张英俊的脸,不禁呼吸一滞,脸色微红。

可是卫侯却是脸色微沉,说道:“方才见表妹跟着云志已经一起来了,就想着让表妹也跟着玩一玩,消散下心情,不过这几日还请表妹不宜再随便乱走,你的父亲要去接你们母女二人,到时候他自然会向姨妈赔罪,此番接回去后,也不敢亏待你们母女二人。你的亲事更是不必太过担心,我卫冷侯的妹妹是不会愁嫁的。”

这番话顿时听得若珊脸色苍白,那一句“卫冷侯的妹妹”更是堵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便是嘴唇蠕动,眼圈腾得红了起来:“表哥……你……”

卫冷侯却是没容她说话:“你彼时年幼,一时头脑发热,不顾及前后,便是做了些出格的,当时我没有多言,只因为表哥我的名声素来不佳,这样家里人也是不会怪你,那样的闹剧,只要你和姨妈不宣扬,外人自然是不知道。也算是我作为若珊的哥哥尽下的气力了,只是以后,还望若珊带些头脑,需知就算是亲生的兄妹,也有情尽之时……”说完,便放下轿帘儿,转身离开了。

玩了一天回到行馆时,便看到行馆门前停了车马。原来是那匈奴的休屠宏王爷放心不下王妃,便抽空来看看。聂清麟知道姐姐还在生着王爷的气,应该是心结未解,可是那王爷也不像是会哄人的模样,也真是叫人头疼了。

待她走去时,却看见巧儿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叫到:“不好了,邵……邵阳公主提前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