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年的确想走,他来这里是跟夏凡做交易的,他用自己二十来年高高在上的面子,换取资金,却不是来被儿子当孙子训的。
因此,夏凡那句话一出,他就一把抓住了准备反驳的夏尧,忍着咳嗽冲着贝诚道,“夏凡实在是喝醉了,今日怕是谈不成什么,我明日再来拜访。”
说完,他就示意夏尧去开门,准备走人。
那边晕晕乎乎的夏凡,其实根本没大醉,脑袋里一片清明,今日不过借醉装疯,过过嘴瘾罢了。当时,他对夏尧说,道歉就给钱,其实不过是句借口。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才让夏景年套进去了,药厂那边又准备好了,怎会让他有机会翻身,另一方面,他其实不太相信,夏景年的膝盖有这么软的。
可他哪里想到预料错了,夏景年竟真来了,这可真让他开眼啊。于是看着灰溜溜的夏景年,夏凡喊了句,“真滚啊,那快点啊,我好困。”
这句话,让已经走到大门口的夏尧立刻停住了脚,转回头就想找夏凡麻烦,可被夏景年一下子拽住了,夏景年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夏尧这才算了,回头狠狠瞪了夏凡一眼,搀扶着夏景年,三人以极快速度离开了。
等着大门一关,夏凡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冲着贝诚道,“你看到了吗?他这么骂他,他都不敢说句重话啊。那可是夏景年哎,他居然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哎。”
夏凡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招人极了,贝诚瞧着心里就喜欢。见他笑得都站不稳了,就走过来准备扶着他,哪知道刚刚挨到,夏凡就极为自觉的攀附了过来,将脑袋拱进了他怀里,埋着不肯出来了。
夏凡的肩膀依旧一抖一抖的,可惜却再没笑声传出来,这让贝诚有些担心,他去拉夏凡的身体,好容易将脑袋j□j,却恰好瞧见夏凡满脸泪,这让他心疼极了,一边用手替他擦,一边笑话他,“不就是骂了两句吗?怎么还把自己弄哭了。”
夏凡自然不能说,这就是当年把他卖了的夏景年啊,他居然能够这么痛快的骂一场,这是让他事业失败不同的感觉,很爽,爽的恨不得脱光了衣服跳舞。他将脑袋再次塞进贝诚的肩膀上,压着心中的高兴,只是念叨着,“钱是王八蛋,可我现在好爱它。”他又抬头看了看贝诚,吧唧亲了他一口道,“我也好爱你,你陪我睡觉吧。”
贝诚拿他没办法,只好将人抱进了卧室,陪着他躺了一会儿,等着夏凡睡着了,贝诚就自个儿起来了,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他给许杰打了个电话。那头许杰已经在东省上任三个多月了,他本就是个能力十分出众的人,又有那样的背景,如今虽然算不得如鱼得水,却也已经打开局面,算是站稳了脚跟。自从海市一别,叔侄俩只通过几次电话,如今贝诚一拨过去,那边就被接了起来。
许杰毫不客气,来了句,“一两个月都不打一次电话,幸亏我今天没会,否则又是接不上,你可比我忙多了。”
贝诚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这不是您忙吗?”
“少来这一套,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找什么理由?”许杰也不过是开开玩笑,一瞧这下午三点的点,就知道贝诚若不是有急事,不能这时候打过来,开门见山的问,“有什么事直说吧,反正没事儿你也想不起我这叔叔?”
贝诚一边说着哪儿能呢,一边道,“云市有个港商,叫夏景年,是香港夏氏药业的董事长,在海市也投资过房地产,在云市设了厂子,您知道这个人吗?”
这年头港商并不算太多,许杰一向是个事无巨细的人,略微一思考就想了起来,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似乎最近状况不太好,前几天还有人提过这事儿。你问他做什么?”
贝诚一听有这个人,就放了心,就将夏景年抛妻弃子,如今套住了钱又回来找夏凡要的事儿说了,完了道,“许叔叔你也知道,纵然他当年害的夏凡母子不轻,夏凡如今好容易挣下这点钱,凭什么让他拿去。可他毕竟是亲爹,不给又说不过去。他如今日日在小城这边守着见夏凡,总不是个法子。”
许杰跟夏凡认识,并且关系非常不错,是将夏凡划入子侄类来照看的。其实当年夏凡不过十六岁,就跟着贝诚闯海市,对于夏凡的身世,许杰是有过推断的,他觉得夏凡手中有钱,八成是个不爱学习的富二代。只是万万没想到,居然如此悲惨。
无论是理还是情,许杰自然都是向着夏凡的,他皱着眉头道,“这也太不像话了。你想要怎么办?”
贝诚道,“多查查吧。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而同时,回到酒店的夏景年和夏尧,却是被气得不轻。夏景年一想到自己竟对儿子忍气吞声,浑身就没一个地方舒服的。而夏尧自然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从脱离了私生子身份后,就再没被人这么嘲笑侮辱过,等着两人略微歇了歇,夏尧就问夏景年该如何办。
“伯父,我走的时候,故意擦着夏凡过去的,他身上是有些酒味,不过其实并不重,怕是压根没醉,这是故意的。”
这样的事实自然让夏景年更觉难看,他一拍桌子骂道,“孽子。”
夏尧拿捏着分寸,接着道,“如今想来,他当时那句道歉给钱的话,不一定是真的。莫不会是叫咱们过来,解气的吧。若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过分了。听他的意思,却是把当年的事情全怪在伯父身上了,可当年的事实在是情非得已,他也该理解理解。”
夏景年如何听不出夏尧话里的挑拨,只是他的确被气坏了,恨不得骂一骂夏凡呢,也就这样听着了,只是没多说话,叹了一声后,就微微闭着眼睛养神。
那边夏尧瞧见了,知道差不多了,就换了话题,问道,“那伯父,我们还留在这儿吗?是不是要订回云城的机票。”
夏景年这才慢悠悠地道,“既然都说要再见了,干嘛要回去?总要谈谈再说。”说着,他睁开了眼,看着夏尧道,“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了,可夏家如今是存亡之际,海市那块地怕是没个三五年卖不出去,药厂却需要大量资金周转,银行别说贷款,如今天天催着还款,阿尧啊,弄到这笔钱,这个坎咱们就过去了,弄不到,夏家就完了。你是夏家下一代的老大,这个时候,就算有点委屈,也要忍忍啊。”
老大这个词,夏景年用在这里却是有画龙点睛的功效,对于夏尧来说,老大既指着他的岁数,又隐隐约约指着他在第三代中的地位,这可是他努力这么久,一直想要的肯定,如今好容易听见了,怎会不高兴?
他几乎压抑不住脸上时时刻刻要勾起来的笑容,忍了许久才道,“是,我明白了,我一切都听伯父的。”
听着这个,夏景年才算安慰似的点点头,想了想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份新闻发布会的策划,内容就是夏天快餐集团董事长夏凡是双性子,做得惊爆一点,吸引眼球一点。”
夏尧手里拿着夏凡那个证据,可那东西实在是伤感情,夏凡如今算是有了本事,看样子还与贝诚关系良好,他想着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用,这才半句话都没说。如今听着夏景年的要求,不由担心道,“伯父,这样撕破脸太快了吧。”
夏景年淡然道,“不过是两手准备罢了,瞧今天那样子,那孩子怕是恨得我不轻,我甚至怀疑,他既然如此恨我,在海市的时候,是不是也做过什么手脚,要知道,名仕豪庭最初可是万兴的盘。若是道歉就能拿到钱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夏氏已经没有路了,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叹了一声,“这有些不近人情,只希望别用上吧。那毕竟是我儿子啊。”
夏凡约是心情爽快了,这一觉就到了晚上,被胖叔的电话吵了起来。那边轰隆隆的,挺热闹,胖叔在那头乐呵呵地问,“老板,听见了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样愉悦的心情,让夏凡也跟着高兴起来,他仔细听了听,有些拿捏不准的问,“不会说机器响吧。”
“是,就是机器响。”那边的声音太大了,胖叔怕夏凡听不见,专门吼着嗓子说话,把夏凡震得眼睛都一眨一眨的,可又舍不得将电话拿到边儿上,还追着问,“哪里的机器啊,不是咱们厂里的吧。”
“就是咱们厂里的啊。这也多亏你给的安置条件优厚,我一说要提前恢复生产,那帮子职工们全都干劲儿十足,连夜连日的加班,如今已经完全调试好了,明天就能恢复生产,你来剪个彩吧。”胖叔兴奋道。
夏凡听着也挺高兴,厂子能生产了,也就证明,他的事情又进了一步,他想了想道,“那好,定了时间告诉我,我和贝诚去。”
挂了电话,夏凡就起了床,此时外面天都黑了,外面的阳台上传来说话声,夏凡竖着耳朵听了听,贝诚似乎在给谁打电话,拉的都是家常,他对这个不感兴趣,就穿了鞋去客厅,桌子上罩着饭菜,夏凡摸了摸,已经凉了。
他端着两菜一汤,到厨房里热了热,顺便把馒头又蒸了蒸,等着一切都弄好,贝诚正好挂了电话进来,两人一起吃了饭,贝诚这才开了口,“夏尧下午又打电话来,希望明天能够再见一次面。”
作者有话要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