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于林少康的怀疑,穆流年自然也有。
只不过,他现在不会将心思浪费在这些猜疑之上。
他只需要确认皇上的这个密令是真是假,便足矣。
当然,穆流年也想到过,这会不会只是皇上故意设下的一个陷阱,为了能将他们一些与他不一心的臣子的隐秘势力给逼出来?
可问题是,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这个时候,还是要以那么多的百姓为上。
所以,就算是个陷阱,他也得去踩一踩,更何况,他刚刚从桑丘子睿那里回来,既然他都没有其它的想法,这就表示,皇上是真的有心要杀了这些无辜的百姓。
林少康本就是护国保民的大将军,如今一听说将会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受害,自然也是跟着紧张了起来。
林少康将穆流年带去了书房,拿了纸笔飞速地写写画画之后,又叮嘱了几句。
“多谢岳父,晚辈代表将来得以生还的百姓们,谢过了。”
林少康摇摇头,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流年,你是个好孩子。这一次的事,一定要千万小心。就算不是一个陷阱,你也千万不可将自己暴露了。穆家,已经够扎眼了。”
“多谢岳父提醒。”
穆流年明白,林少康所言的确是出自肺腑,穆家有一个长平王府,还有着五十万大军的兵权,仅仅是这两点,便足以让任何一个上位者,心中生寒了。
这个时候,如果再让有心人知道,他穆流年是何等的出色,手中甚至是还有着名闻天下的夜煞,想必,他就再不可能有安宁二字了。
而长平王府,亦会因此,而再起波澜。
辞别了林少康,穆流年即刻回到了长平王府。
青龙早已等在了倚心园。
“将这个带上,就算是能救得了这些百姓,这事后的安抚,还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
穆流年说着,展开了林少康给他画的图纸,“这一部分,就从这里走,能走多少算多少。这么多人,我们也只能是救一个算一个,具体的他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是,公子。”
“另外,你看看这里,从这一城门逃出去的话,应该是离辽城的方向不会太远,可以指引他们去辽城,云若谷在那里,你再去跟他碰个面。他自然就知道怎么做的。”
青龙颔首,“是,公子。”
穆流年再叹了一声,“我们的人,一定要千万小心,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身分。我们现在不确定皇上派出去了多少的暗卫,所以,我传书给了白虎,让他就近多调动一些人手。对付这些人,不要讲究什么一对一,哪怕是群殴,只要是杀了就成。”
“是,属下明白。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穆流年再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再三确认之后,才摇摇头,“一定要小心。如果实在是打不过,先保住自己,不是我穆流年自私,而是如果我们连自己都保不住了,也根本就不可能再去救别人了,明白么?”
“属下得令,只是属下若是走了,公子这里?”
“放心,我身边自然是不缺人的。玄武明天就会到了,你们这次的任务,他帮不上忙,还是留在我的身边较为妥当。”
穆流年知道,青龙此行,异常凶险,不然,他也不会让他去了。
青龙与白虎二人同时来执行这次的计划,胜算才会更大一些。至少,他们二人的身手,放眼紫夜,能及得上的,还真是一个手就能数得过来。
三日后,凤凰山,竹屋。
“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呢,还是不要下山了吧?”三七有些担心道。
一旁的妖月也是看了一眼孩子,再跟着说道,“世子妃,别忘了,您曾经答应过世子什么。若是您就这样出去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世子那里,属下等实在是不好交待。”
刚刚上山的林正阳,则是轻扯了扯浅夏的衣角,“姐姐要去哪里?带不带正阳一起去?”
浅夏蹲下了身子,帮着林正阳整理了一下衣裳,“正阳乖,就在这里陪着外祖母和舅母,姐姐去接我们的娘亲,好不好?”
“好!”林正阳一脸的高兴,“正阳也想娘亲了。”
“正阳乖,好好听海爷爷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长安微拧着眉,“妹妹,你此行甚是危险,依我看,还是就留在这里等他就是。如今四皇子公然在扶阳称帝,只怕现在的梁城,也是关卡甚严。如今你们的小宝宝才这么大,你真忍心将他丢下?”
浅夏的眸光在一旁程氏的怀里扫了一眼,这是她的儿子,她自然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接连几日的星相,实在是有些诡异,不仅仅是帝王星出现了变动,甚至是连其它的星相,也有些不妥。
她不可能不担心穆流年。
而且,她相信若是她跟在了穆流年的身边,不仅仅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反而可以帮他解决一些难题。
就比如现在肖云放对峙四皇子,这场战争,到底会持续多久?
还有,她至少要出去弄清楚,当初给她下了巫术的人,到底是谁?
“你们不必再劝了,我去意已决。你们就安心留在凤凰山上,这里很安全,舅母,小云华就拜托您了。”
程氏一脸无奈,“小夏,要不你就别去了。有什么事,等流年回来了再说也不迟呀。而且,长安不是说你母亲和继父都没事吗?你还这么急着出去做什么?”
浅夏抿唇一笑,“有些事,总是要弄清楚的。舅母放心,我身边的人手也不少,想动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程氏知道自己劝不住她,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也罢,随你吧。小云华你就放心吧,有我照顾着,出不了岔子的。”
云长安一路护送着她下了山,仍然是三七和妖月跟着。
这小云华看着他才刚刚一起相处了没多久的娘亲走了,竟然也是不哭不闹。
直到完全地看不到了浅夏的身影了,小云华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把程氏等人给心疼的,个个儿也跟着抹起了泪儿。
到了浮河镇,浅夏没有急着走,而是在村口等了一会儿,这会儿虽然是开了春儿,可是天气仍然是有些冷。
浅夏坐在了马车里,也不着急。
“丽星参见主子,不知主子下山了,是丽星失职。”
浅夏一直在等的,也就是她。
“你起来吧。”
“谢主子。”
“你不知道我的行踪,也是正常的。你能进来浮河镇,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行了,上来吧,我们要走了。”
丽星上车之后,才发现马车里只有三七和妖月二人陪着,不免一蹙眉,“主子这是要上京?”
“嗯。”浅夏眯了眼睛,没有什么精神似的。
“主子,如今梁城内外戒严,再加上了扶阳之乱,如今,到处都有流民,您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只恐这一路上,会有危险和麻烦的。”
丽星是真的担心她,毕竟,皇上下令孤立扶阳,那么多的百姓们都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有的去投奔了亲戚,可是这些亲戚一看是战乱来了,总有那么一部分是不会收留的。
这也就间接地造成了,紫夜距离扶阳较近的几个州郡,都开始涌入了大量的流民。
而且,似乎是从两日前开始,这股流民的数量,更多了些。
“小姐,您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了?”
“丽星,你别告诉我,七星门就只有你一个人跟过来了。”
丽星一怔,表情微微有些僵硬,得知主子下山,她自然是要快速地通知其它的六个人。
这会儿估计,除了大哥寒星外,其它人,都在路上了。
“回主子,一直以来,七星门负责的情报消息,从未停歇,就是担心您下山之后,会有用得着的地方。所以,也只有丽星留在浮河镇等您的消息。大哥仍然是坐镇京城,其它人,已是各自分散。”
“这是之前穆世子交待给你们的吧?”
“回主子,正是。穆世子交待过,说是紫夜的局势有变,您醒了之后,只怕是会需要紫夜各地的消息,所以,大哥便下令,将七星门的一些消息网,开始向南推进了。”
浅夏点点头,对于穆流年会做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这倒是有几分他的风格。
穆流年做事,看似许多时候,是凭借着心情和好恶,可是她知道,每一次,他的决定,都是有着深思熟虑,并且是计划周密的。
“消息网可渗透进了扶阳?”
丽星面有难色,“回主子,扶阳的消息网是在两个月前才开始建立的。目前为止,并不能查探到有用的消息,只能通过一些茶坊酒肆,来打探一些小道消息。”
“嗯,想办法通知扶阳的人,将那里的消息网想办法深入。当然,前提是,不要暴露了自己。”
“是,主子。”
马车一路前行,头一天还好一些,第二天开始,这遇到的各种逃难的百姓们,就越来越多了。
浅夏此行,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只带了这么几个人,再怎么说她们也都是一些女眷。
直到第二天,丽星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马车前后,都有了人手和车辆,而且,看样子,应当是与他们一路的。看来,就是云家派出来,保护主子的安危的。
丽星所猜地不错。
这些人,都是海爷爷派下来的。
另外,浅夏的身边自然是不乏暗卫的。而像是丽星这样的高手,都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可见,他们的身手,到底是到了怎样出神入画的境界。
云家暗卫,可是轻易不出手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浅夏在刚刚下山之际,妖月就将消息给穆流年送了去。
穆流年收到消息后,倒是不像是其它人那样担心,他的浅浅有什么样儿的本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他并不担心浅夏会吃亏。
他担心的是,她的身体是否能吃得消?
这才休养了几日,怎么就非要到梁城来了呢?是不云氏,还是不放心自己?
一想到了自己离开前,浅夏那瘦瘦弱弱的样子,穆流年就有些心疼了。
思及再三,还是给妖月发了消息,让她将她们沿途的路线给写下来,穆流年在收到了妖月的信后,当天晚上,便骑马出城了。
既然是不放心,与其在府中坐等担忧,还不如直接就出去接着,还可早日一解相思之苦。
在浅夏出发六日之后,穆流年就找上了她。
浅夏一行的速度并不快,是以,他们六日的脚程,还及不上穆流年两日的脚程快。
穆流年出现在了浅夏的视线中时,他明显地看到了浅夏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华美惊奇的流光。
看来,自己这一次出来,还真是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呢。
穆流年上车,妖月等人,自然是就识趣地都退了下去,上了另外的马车。
“不是说了让你在山上乖乖等我吗?怎么又不听话了?”
穆流年的眸光里,粘粘满满的,全是那种浓稠得化不开的柔情,浅夏一眼,便深陷其中,无力自拔。更何况,她也是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没想过要拔出来。
“这些日子在京城,辛苦你了。”
穆流年摇摇头,感觉到了浅夏那温软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突然就觉得有了那么几分的不真实。
许是为了确定这种感觉是真的,穆流年伸手轻轻地贴住了她的手背,然后轻轻阖眼,十分满足地享受着她的温柔。
“阿泽,林家的事情我听说了。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一开始的时候就说过,我只求他们平安,只要人没事,其它的都不重要。”
穆流年笑笑,微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眼睛就只是盯着浅夏的脸上看。
“浅浅,比我离开时稍稍长了那么一点点的肉。跟以前比,还是瘦了太多。我也不求你长得多么丰满了,只要是还能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也就成了。”
浅夏的脸色一红,“你也瘦了些,我看你眉眼间的疲色甚浓,可是一直马不停歇,不曾休息?”
被人说中了心事,穆流年嘿嘿一笑,有些赖皮地躺了下来,直接就枕上了她的腿,然后再将她的一只胳膊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手心,轻握在自己的手里,放在了自己的下巴处。
“累了?”
“嗯,有点儿。”穆流年也丝毫不再掩饰,夫妻么,她看出来了,想要心疼他一下,他就让她达成所愿就是。
浅夏知道他是真的累了,不再说话,一手任由他那么握着,另一只手,则是轻轻地拨弄着他的头发,他们夫妻二人,有多久没有像是现在这样的相处过了?
自从她醒过来之后,因为身体太弱,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躺在了床上。
穆流年与她的接触并不多,原因无它。
海爷爷与其它的几位长辈们,都担心他会因为自己醒了,一时把持不住自己,再与自己发生了太亲密的关系,从而伤了自己。
虽然是觉得有些羞人,不过,那几日,穆流年对她还是很体贴的,总是盯着她吃药,看着她用膳。
再然后,就是他的离开。
浅夏看着已经阖上了眼睛的穆流年,才多长日子没见,他已经瘦了一圈儿了。
京城的形势,她也大概知道了。
为了能将林正阳送出来,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
这一路上,更是派出了夜煞的人,沿途护送。
浅夏听说,这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刺杀拦截,大大小小,可是十起以上。
所以说,肖云放,可不是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就只是一个愚不可及之人。
他自然是猜到了这可能是林家故意要送走林正阳,沿途所设的拦截埋伏,都是去往凤凰山的必经之地。他早就猜到了,自己一定会将林正阳带走。
只怕,他现在对于定国公府的做法,就是为了能将继父和母亲困在京城,以此,来胁迫穆流年。
浅夏的手,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滑过,听着穆流年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她知道,他是真的睡熟了。
浅夏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真好,因为找到了自己,所以,他才能安心地休息。
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甜蜜。
浅夏转头,对着马车外头吩咐了一声,马车前进的方向,变了。
穆流年是真的累了,这些日子原本就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这一路奔波,自然是困得两眼都睁不开了。
等到他睡醒的时候,才发现,马车停了,而他和浅夏,仍然在车上。浅夏靠着一个大迎枕,睡着了。
穆流年暗暗懊恼,自己怎么能这样大意?
连忙起身将浅夏扶着放平身子,浅夏却醒了。
“我也睡着了?”
穆流年一脸心疼道,“你怎么不叫醒我?我看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你先躺着,我下去看一看。”
浅夏点点头,听话地躺下了。
穆流年出来接浅夏,自然是不可能就只身前来,身边也是带了王府侍卫。
一下马车,便看到侍卫早已将帐篷搭好,前面也燃起了两个火堆。
穆流年这才注意到,他们停驻的地方,是在荒郊野外。
这会儿虽说是开春了,可是到了夜里,自然还是凉的很。特别是一有风的话,还是让人受不住的。
穆流年的脸色一寒,“为何选在了这等地方?之前我们没有经过客栈之类的吗?”
“回世子,这是世子妃的意思。而且,我们走了将近二十里的这种路了,中途虽然是遇到了几个村庄,可是世子妃的意思是,还不如选在了这等地方。至少,不会连累了那些无辜。”
妖月的话,让穆流年的神色一震。
一双黑眸中泛着凛冽冰寒的光,头微微动了一下,一抬眼皮,对面的妖月冲他点了点头,再瞃到其它人的神色,也是在戒备之中,显然,他们早就发现了一路上有人跟踪。
穆流年咬了咬嘴唇,暗恼自己不该太过大意。
不该以为找到了浅夏,他们就没事了。
穆流年在前来接浅夏之时,自然是格外小心,他们身后,绝对不可能会有人跟着。而这些人的身手极好,从听力上,就能判断出都是高手,这样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半路上被人惦记上了财物。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人是在浅夏一离开凤凰山的时候,就跟上了?
这一路走来,倒是费心了。
穆流年再度上了马车,浅夏躺在了榻上,冲他笑了笑,“不必自责,不是你的错。他们跟了我那么久,不就是想要找个机会对我下手吗?之前我一直不敢冒险,可是现在你来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穆流年上车,原本就是要训斥她几句的,恼她不该如此大胆,可是现在听她这样一说,再一看她一脸淡然的样子,当真是什么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穆流年摇摇头,在她的身侧坐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再说了,你既然知道他们一路上跟着你,怎么就不想着将他们给甩掉?万一他们等不及,早早地动手了呢?”
“他们不敢!一来,他们也看到了我身边跟着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再则,我之前一直是走的大路,官道,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跟在了某些商队或者是镖局的后头,他们不想惹麻烦。”
一句话,便让穆流年皱起了眉,“他们是肖云放派来的人?”
稍稍有些疑问,不过更多的却是肯定。
不过一句话,浅夏瞬间便明白了穆流年的意思。
他确定这些人是肖云放派来的,可是他不能明白的是,肖云放为何会派人一直守在了凤凰山附近?是早就派了人,还是在他回京之后,才派了人?
无论是哪一种,这都表明了,肖云放对于穆家,并不放心。
更说明了,肖云放对浅夏,仍然是没有死心。
“浅浅,我早说了你不该下山的。现在你才刚刚露个面,就被他的人给盯上了,若是我们不将这些人除掉,只怕这一路上都不可能会太平了。而且,一路上,我们都得格外地小心了,不能露出丝毫的端倪。一旦让肖云放确定了你有什么过人的天分,那就糟了。”
“嗯,所以,我们才会在此歇息,不是吗?”
穆流年抬了抬眉,轻轻地笑了起来。
浅夏说的没错,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选择了这样的地方。
刚刚他下车四处查看了一下,这里很是空旷,连个林子也没有,倒是有一些荒地,再就是不远处有那么几个小沙丘,如果藏人,也就只能在那里了。
浅夏的用意很明显,就是为了将那些人引出来。
那当然,如果他们不出来,只要是他们这边的人,稍稍警觉一下,做出有生人靠近的动作,那么,他们想藏也就藏不住了。
“全都解决掉?”穆流年说着,拉起了她的小手,对于这种摸起来骨感有些强的手,眼中又泛过了一丝心疼。“我的意思是,要不要给你留下两个活口来审问一下?”
“没有必要。有用的消息,他们不会知道。身为暗卫也好,御林军的侍卫也好,他们,不过是冲在了最前端的棋子。”
穆流年点点头,“去帐篷里吧,那里生了火,比车上要暖一些。”
浅夏露出少有的一抹娇羞,然后垂眸弯唇,“我没有什么力气了。”
穆流年先是一怔,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傻傻地笑了,“好,我抱你。”
浅夏的脸色羞红,就像是新嫁娘头上蒙着的红盖头,让人看了有一种极为兴奋的冲动。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浅夏头一次如此直白地对他撒娇。
之前无论是穆流年怎么宠着她,顺着她,都是穆流年自己愿意给的。
浅夏似乎是从来就没有过任何的要求和条件,一直以来,都是穆流年在心甘情愿地付出,似乎他们之前,就该如此。
事实上,这样的相处模式,穆流年虽然已经习惯了,可是眼下看到了浅夏能主动对他展现出这种小女儿的心态,他自然是万分的高兴的。
这就像是他努力了这么久,对方不仅仅是给出了回应,更是主动地投怀送抱一样。
穆流年极其小心地将她抱起,就像是在抱着一个稀世珍宝,生怕再不小心将她摔了。
抱的力气太大了,又担心会闷到她。
抱的力气若是小了,又害怕会摔了她。
下了马车,步子也是放得极慢。
也不知道他是害怕会巅着她,还是想要好好地享受一下这样的温馨时刻,故意在拖延着时间。
浅夏的唇角始终是微微弯着的,就像是每个月初一的那弯月牙儿,好看、神秘,又有着那么很微弱,却很勾人的光泽。
直看得穆流年的心里头痒痒的,恨不能将她给藏进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让其它任何人,觊觎她的美。
总算是进了帐篷,中间燃了冓火,上面还吊了一个水壶。
一进来,就觉得热气扑面而来,浅夏的脸色,更红了。
帐篷里放了一张简易的床,底下就是垫了一些石头,上面放了木板,然后再铺上了两床褥子。
穆流年没有急着将她放在床上,而是自己先从了上去,浅夏仍然被他给抱在了怀里。
穆流年一连换了三个地方坐,最后又起身,“妖月,将车上的毯子拿下来铺下,太硌的慌了。”
“是,世子。”
浅夏唇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一些,他还是那么细心。
总算是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穆流年将她放在了床上,“饿不饿?”
浅夏摇摇头,“不饿,一会儿喝些粥就好了。”
穆流年也知道她的食量本来就不大,这会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也不好用得太多,免得再将胃给养坏了。
“玄武。”
一名身着墨衣长衫的男子进来,冲着穆流年一揖,随后就冲浅夏笑笑,“给主母请安。”
浅夏也回他一笑,“辛苦了。”
不想,浅夏的话没说完,穆流年就黑了一张脸,伸手挡住了浅夏的脸,然后附在了她的耳边,小声道,“不许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笑。你这个女人,就会到处给我惹桃花。”
浅夏一愣,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
她又不是没见过玄武,至于吗?
玄武自然听到了自家主子吃醋的话,强憋了笑,真没想到他们向来厉害的主子,也有这么一天,这算不算是为情所困?不对,主子现在高兴着呢,不能算困,那该怎么说?
玄武还在纠结着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现在的主子呢,就听穆流年开口了。
“你带了多少人来?”
“回公子,十三人。”
“这会儿都在暗处?”
“回公子,在那些人的后头呢。就等着您一声令下了。”
“嗯,再等一刻钟,若是他们还不出手,就直接将他们逼出来。另外,待会儿只要是一交手,你带的人手,立马将这帐篷给我守住了,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本事。”
“是,公子。”
玄武领命出去了,三七端了两碗粥进来。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终于,浅夏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打斗声,很快,那打斗的声音,便越来越近。
穆流年始终是脸色平静,对于外头打成什么样儿,似乎是并不关心。
“你要不要出去看看?”浅夏在这方面,到底是不像穆流年能沉得住气。
“不必。有玄武在,不会出意外的,放心吧。”
浅夏扫了他一眼,“青龙和白虎呢?被你派去扶阳了?”
穆流年淡淡地应了一声,将肖云放的计划简单地说了一遍后,又将他们的计策也都说了。末了,看到浅夏有些愤慨的样子,又安慰道,大部分的百姓,他们已经救出来了。
“大部分?也就是说,还是有一部分死在了肖云放的手里?”
“是呀,我们的人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有的地方,还是去晚了。而桑丘子睿那边,跟我这里的情形也差不多,没有来得及那两船人走。听说,昨天那两艘船突然出现了问题,沉了。”
两个人的情绪,都有些低沉。
浅夏摇摇头,“身为一代帝王,无论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都不应该舍弃他的子民。而肖云放,显然是没有做到这一点。所以,他的帝王之命,不可能会持续得太长久了。”
穆流年对此无言。
肖云放能让人在凤凰山上来盯着浅夏的踪迹,就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真正蠢到家了的人。
恰恰相反,这说明了他还是一个很攻于心计之人。
只可惜了,这一些算计也好,计策也罢,都没有用对地方。
外头的打斗声,持续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渐渐地就弱了下来。
玄武一脸兴奋地进了帐篷,“启禀公子,总共是三十七人,全部伏诛。属下看过了,这些人的身上都有皇室暗卫的印记。只不过,属下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什么?”对于玄武故意卖关子,穆流年显然是没有多大的兴趣,一脸淡然的模样,真的是让玄武有些抓狂!
“公子,您就不能表现得很好奇的样子么?”
穆流年凉凉地扫了一眼过来,玄武原本还有些委屈的小眼神儿,立马就变得正常了。
“那个,是这样的,属下发现,他们的身上虽然是有皇室暗卫的印记,可是这些印记,却是初入暗卫时才会刻上的。换句话说,他们这些人,都是暗卫中最底层的人。”
浅夏愣了一下,“这暗卫,也分层次?”
穆流年点点头,“皇室暗卫是分的。最底层的,也就是说身手可能比御林军里的要稍好一些。可是也仅限于此。皇室暗卫中,可不仅仅是精通于保护和刺杀。最顶级的暗卫,甚至是还熟读兵法,无论是医、毒,皆有涉猎。”
浅夏恍然,明眸流转,华光绽现,“我明白了。这些皇室暗卫,就是被肖云放收服了,自以为秘密武器的那些?”
话落,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之前一直在猜测,这紫夜的皇室是有两支暗卫的,现在看来,自始至终就只有一支,只不过,这暗卫中的那些更为厉害的,现在全都到了四皇子的手上?”
“聪明!”
穆流年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肖云放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暗卫,还是分着三六九等的。他拿到手的这一支,只是暗卫中最不争气的那些底层人物。虽然身手也不差,可是比起那些真正负责先皇安危的暗卫来说,根本就是个渣!”
“等一下!”浅夏突然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直接就打断了穆流年。
“既然先皇的身边有如此厉害的暗卫,那当时还是晴天白日,先皇怎么会突然死了?就算是桑丘子睿的人动手,可是也不可能躲得过那些身手矫健的暗卫吧?元初,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穆流年才一张嘴,竟然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然后有些尴尬地看着浅夏,再扭头看了玄武一眼。
玄武一挑眉,知道自家主子这回是栽了,立马就悄然退了出去。
“浅浅,说实话,当时具体的计划,我并不清楚。我只是与桑丘子睿达成了一个协议,我的人,只负责将那些暗卫的注意力引开,而桑丘子睿接下来要做什么,就不是我的事儿了。”
“这么说,当初杀了先皇的人,真是桑丘烈?”
“怎么可能?”
浅夏又糊涂了,不是桑丘烈?可是当时那种情形,让穆流年的人引开了暗卫,不就是为了方便杀了先皇,然后让肖云放继位么?
“对先皇动手的,是容妃的人。”
穆流年不慌不忙地为浅夏解惑,“桑丘子睿既然是早就知道了,皇上真正属意的人是四皇子,又怎么可能会迟迟没有动作?他一直让人在暗中监视着容妃和四皇子的一举一动。从而得知,容妃要在先皇召见桑丘烈这一日,刺君。”
浅夏被他如此一说,就明白了个大概,“原来如此!想必桑丘子睿是答应了你,帮你解决掉一些大麻烦,比如说,不想先皇再打我们云穆两家的主意了,所以,他才会布下了这样的一个局。”
“他故意让你的人将皇室暗卫引开,然后再帮着容妃去刺杀先皇。否则,他料定了,容妃的人,是根本就不可能杀得了先皇的。如此一来,你顺手推舟,既除掉了四皇子称帝的阻碍,同时,还能将容妃和四皇子都算计进去?这一招,也太狠了吧?”
穆流年一挑眉,“浅浅,纠正一下,不是我顺手推舟,是桑丘子睿!我的确是在先皇驾崩之后,才知道了他的打算的。我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到了是他要刺杀先皇,可没想到,他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浅夏呆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了起来,“我一直以为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应该是更理智,也更冷静了。当然,应该也是更聪明了。可是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桑丘子睿,他的脑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好使。就是这一招借刀杀人,玩儿的还真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