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浅夏正在专注地练着琵琶,想到自己若是不能将这单子上的曲子练的纯熟,便没有资格进入桃花林,浅夏就多少有些着急了。
“崩!”
浅夏顿时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这只琵琶,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弹断了琴弦了?
这曲十面埋伏,自己已是练了数日,纯熟自不必说,可却是始终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境界。换言之,只有形似,没有神似。这对于一名乐手来说,实在是一道难以突破的瓶颈。
浅夏右手轻垂,左手仍然是压在了那琵琶的弦上,轻叹一声,似恼,似烦,更似是无奈!
“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道清润明朗的声音入耳,浅夏的眉眼间一亮,一刹那间,恍若是艳丽的牡丹在其眸底盛开一般,艳逸瑰丽!
“你怎么来了?”略有些嗔怪的语气里,难掩其心底的喜悦。
而此时大掌轻握其手之人,却是面色难看地自袖中取出一方纯白色的帕子,将她手上的血轻轻拭去,再用手抹了一些乳白色的药膏给她在伤口处擦了,仔细地包裹了起来。
浅夏轻笑,“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就是弦断时所伤罢了。过几日就好了。反正哥哥的药也很好用。”
“他的药好用,所以你就可以三不五时地受伤了?”
“哪有那么严重?”浅夏弯起唇角,这才起身,头微微抬起,才能看到他的眉眼。
“一年不见,你又比我高了不少。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长了,可是怎么也不可能与你比肩的。”
穆流年低头轻笑,“傻丫头,我是男子,你是女子,怎能一样?”
话落,话锋却是一转,“不过,看到浅浅这样与我说话,也是有些费力。万一脖子再痛了可怎么是好?来,先坐下。”
复又坐下后,浅夏才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还有,你又怎么会来了安阳城?你,你竟然是能找到这处宅子?”
“这有何难?只要是我有心找,自然是就能找得到你。”
浅夏知道他这是不肯说实话,也不勉强,“外面可是有传言说哥哥是名医了?”
穆流年含笑点头,“外头都在传,说是京城云家的公子云长安,是玉离子神医的得意高徒。承了其一身出神入化般的医术,近日,才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
浅夏笑得有些得意,“看来,这流言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觑的。”
“你下山也有些日子了,为何没在浮河镇等我?”
浅夏脸上的笑顿时便僵住,这下子,也终于是明白穆流年为何会找到此处来了!
这个时节,正是往年他们在浮河镇相会的时候。只不过,这一次,她和哥哥下山,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时将这事儿能忘到脑后了。
“那个,我和哥哥是有要事来此。不是为了游玩的。”浅夏小心道。
“我看你们最近可是闲的很,什么正事也没做呀!除了治好了桑丘夫人的病这一样,其它的,我怎么看,都像是出来游山玩水的。”
“元初,你这话可是说的太过武断了!这些日子,我们也是为了不惹麻烦上身,这才极少出门。去哪里游山玩水呀?也就是在这院子里看看假山罢了。”
“你们早就可以走了,为何迟迟不肯离开?”穆流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一针见血地问道。
浅夏一时有些语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脖子上的一根红绳挑了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一颗泪形的紫色水晶做的坠子。
穆流年微怔,“你以前不是带的一块儿琥珀么?何时换成紫水晶了?”
“先前的那块儿坏掉了。我选了好多,都没有合适的。这是桑丘公子送来的。我一眼就喜欢上了!而且,我觉得用它来做我的新灵摆是最合适不过的。”
穆流年的眸光暗了暗,声线也低了些,“你说是谁送来的?”
“桑丘公子呀!哦,对了,就是桑丘子睿。”顿了顿,浅夏才继续道,“他说这算是送给我的赔礼。可是我觉得这颗紫水晶太难得了,且不说它对于我的意义,单纯地放到了市面上,价格定然也是不菲的。所以,我不想给他惹麻烦。我和哥哥商议了,先静观其变,若是后头有能帮得上他的忙的地方,便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了他的这份情。”
听罢,穆流年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你的意思是说,不想着因为他送了你这颗紫水晶,就对他有所亏欠?”
“嗯!”浅夏重重地点了头,“舅舅说过,任何的秘术师,在施展秘术的时候,都是不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带进去的。否则,就会影响了秘术的效果。我不想对他有所亏欠,也是不想将来再有什么麻烦。”
浅夏虽然是女子,这几年在山上待的久了,人也有些单纯了起来,可到底是重活一世之人,怎么可能就会真的心思简单了?
如今这情势,不难看出,后头,桑丘家定然是还会再有求上云家门的时候。自己现在将这些都归整清楚了,也免得将来难做。
“听说安阳城的牡丹开的是最好的。如今正值四月,该是牡丹开的最好的时节,可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赏牡丹吗?”
浅夏的小心思果然就是被他给说动了。
憋了这么多天,也实在是有些闷了!
在穆流年的建议下,浅夏让云风去叫上了云长安,几人浩浩荡荡地,便去赏牡丹了。
穆流年在外,自然是要以假面目示人。而浅夏也是覆了面纱,可是出门前,穆流年将她打量了个够,觉得还是不妥,又让她加了一顶帷帽,这才放心。
“有必要吗?”
穆流年开玩笑一般道,“你的模样太过娇俏,万一去了花市,那牡丹都给吓得不敢开了,可怎生是好?到时候,我与长安难道要赏牡丹花苞吗?”
浅夏的脸色一红,这等恭维人的话,说的如此好听,也就只有这个穆流年了!
云长安对穆流年是很不待见的!
严格地来说,应该是极其不待见的!
因为每年的四月他和云若谷陪着浅夏下山到浮河镇小住一个月。每一回两人与穆流年交手都是落败!
这还不算!
这个穆流年,身为长平王府的世子,人也算是英俊潇洒,怎么就偏爱做一些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在浮河镇,常常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找浅夏谈心!
而每次,无论是他和云若谷如何严防死守,也都是不能将其阻拦在外!
所以说,云长安觉得这个穆流年就是表面上正经,其实是一肚子坏水儿的斯文败类!绝对是不能招惹的,而且是还要躲地远远地才是最为稳妥的!
其实,他和云若谷,如何会看不出穆流年对浅夏的心思?只是浅夏是他们凤凰山的宝贝疙瘩,连海爷爷的胡子被她拔了,都不敢高声吓唬她,他们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被人这么容易就拐走了?
所以说,每年的四月,都是云长安和云若谷警惕性最高的时候,也是他们这一年当中,最累的时候!
今年,本以为父亲终于是做了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让他们选择了在三月底下山,正好四月初也就到了安阳城,没想到,还是被这个无耻的家伙给追了过来。
云长安一路上就没给过穆流年好脸儿!
穆流年也不介意,仍然是大大方方地与浅夏时而交谈几句,时而含笑冲他点点头。
因为离花市并不远,所以一行人决定步行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安阳城的动静太大,所以,花市这边儿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有半条街上有那么十几个花农在守着自己的几棵牡丹,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一看这样,浅夏原本是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就被浇灭了大半儿!
“怎么会这样?原以为会很热闹的。看来,我们是白跑一趟了。”云长安也有些失望道。
一旁的一位卖牛肉干儿的小贩道,“几位是想赏牡丹?”
“自然了!可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这般地冷清。”
那小贩咧嘴一笑,“您几位走错了。要去赏牡丹,得往那边儿走。这里是东城,西城才有大的牡丹花会。因为今年的花会弄的大,花市的这条街摆不下,所以就摆到了西城那边儿了,足足占了三整条街呢。”
“西城?”
浅夏也是有些意外,以眼神询问云长安,见他也是不知道,只能是再征求穆流年的主意了。
“那我们便乘马车去吧。太远了,你也受不住。”
几人刚往回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桑丘府的马车驶了过来,只一眼,浅夏便认出,那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原来是云公子和云小姐。不知两位要去往何处呀?”
“桑丘公子安好。我们是要去西城的花会看看的。”
“如此,那倒是巧了。正好一路,上车吧。”
云长安犹豫了一下,桑丘子睿的马车很大,如今马车内只他一人,再坐四五个人也是无妨的,可问题是,妹妹是女子,恐有不妥!
“多谢这位公子的好意了。浅浅身为女子,与外男同乘一车,难免有些不合礼数了。”
桑丘子睿似是这才注意到了浅夏的身边还有一位相貌普通的男子相护,莞尔一笑,“不过是顺路而已,何来如此多的忌讳?更何况,不是还有云公子相陪吗?”
“那也是于理不合。”穆流年地面色温和,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云风,还不快去为小姐准备马车?”
云风快速地反应了过来,“是,公子。”
浅夏而是一挑眉,什么时候,自己的护卫,他倒是用地这般顺手了?
桑丘子睿对于穆流年竟然是能替浅夏做主,颇感意外,微挑了下眉,“还未请教这位公子?”
“在下不过江湖草芥,岂敢在此污了桑丘公子的耳朵。桑丘公子还是请吧,不然的话,一会儿,这里可就是走不了了。”
穆流年浅笑着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具调侃之意!
桑丘子睿的唇角僵了僵,掀着帘子的手不自觉地也加了几分的力道。这一切,都未曾躲过穆流年的眼睛。
“既然如此,那子睿就先行一步了。云小姐,待会儿花会见。”
浅夏冲他微笑点头,桑丘子睿这才满意地放下了帘子,车轮再度转动,趁着那些姑娘小姐们还没有来,赶紧走了。
云长安对于他们两个人刚刚的暗地交锋,却是恍若未觉,只不过,他唇边的忍不住的浅笑,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待扶着浅夏上了马车,穆流年自然是和云长安共乘一辆了。
“怎么?看到浅夏被那个白发老妖看上,你很高兴?”穆流年凉凉的声音,伴着那时而响起的车辄声,清晰无比地传到了云长安的耳朵里。
“什么白发老妖?人家可是名满天下的桑丘公子!虽然身分上不及你,可是才华上,却是未必输你。”
“是么?”穆流年唇边含了一抹冷笑,“刚刚看戏看的很过瘾?”
云长安一看到了他的笑,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心底也是一颤一颤的!很不优雅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后,才壮着胆子道,“哪里?”
“桑丘家的水有多深,你们来了这些日子,会不知道?你要是真心为了浅浅好,就不该让她淌进这趟浑水里。免得,再被伤得体无完肤。”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次下山,便是父亲及整个云氏家族对浅夏的历练和考验。若是她不能通过,那么,便不能踏足桃花林,也就是说,她就永远不能算是云家正式的秘术师。”
“什么意思?”
云长安抬眸看了穆流年一眼,轻叹一声,“我的天赋不及妹妹,倒是于医术上,能袭了父亲和玉神医的。只是云家的秘术,总不能就此失传了吧?”
“你们凤凰山上的那些人都是吃闲饭的?”穆流年讽刺道,那凤凰山上养了少说也得有三四百人吧,难道就没有十几个会秘术的?
云长安摇摇头,“你不懂!真正的秘术师,哪里能有许多?如今普天之下,真正资深的秘术师,也不会超过十个。而这十个里面,能如浅夏这般天资聪颖,且天分极高的,却是更少了!”
穆流年怔了怔,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秘术?”
云长安想了想,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面子跟这位世子爷的淫威比起来,算不得什么,老实道,“我只是于占卜上略习得一二。而实际上,妹妹只用了三天就能熟练地使用灵摆了,我却用了三个月!”
云长安苦笑道,“而若谷就更惨了!到现在,他练了几年了,除了习得一身好武艺之外,连灵摆也是用不了的。云家秘术,他是一点儿也无法入门。”
“嫡系尚且如此,旁支就更是不必说了。所谓秘术,亦是讲究血脉之说的。而到了我们这一辈,只有我和浅夏两个嫡系的孩子。我的天分已然如此,没有什么长进了。可是浅夏不同!她的厉害,你也是曾领教过的。当时她才十岁,不过就是被海爷爷临时给抓过去,临时抱佛脚学了那么两日,就能帮你安危地度过了几个时辰。所以,她的潜质,可想而知。”
穆流年的眼色越发地暗沉了下来,即便是戴了面具,可是云长安仍然能感觉到了他的脸色此时定然是阴郁非常!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穆流年紧紧地抿了唇,半晌没说话。而云长安自然也不会笨地这会儿去挑衅他,乖乖地闭上嘴装哑巴。
“浅浅她?你的意思是说,她会成为你们云家的继承人吗?”
终于,即便是穆流年不愿意,可还是得将这个结论说了出来。
“没错!云家真正的掌家人,从来就不是看什么嫡庶长幼,只看重其秘术的天分和能力。而妹妹,则是老天爷为云家选中的继承人。”
“这就是为何当初云叔叔坚持让浅夏姓云的原因?”穆流年的尾音微挑,很明显地有些不悦。
云长安下意识地就缩了下脖子,点点头,没敢出声儿。
穆流年冷哼一声,“好一个当人家舅舅的!竟然是这般地算计浅浅。要知道当时她才十岁!我问你,浅浅可知道此事?”
云长安摇摇头,“妹妹在山中只是一味地苦练秘术和琴技,从未关注过其它的。对于这些琐事,她觉得能不来烦她,还是不来烦她的好。”
穆流年无奈地闭了闭眼,这还真就像是浅夏的风格作派!
“她,她一介女子,怎能?你父亲莫不是疯了?”
“云家历来如此,虽然云家至今还未出过一名女子为家主,可是不代表就不能出!”云长安定定地看着他,“穆世子,你的身分再尊贵,也不能插手我们的家事吧?”
穆流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对你们云家就是一无所知。哼!云家的家业庞大,你们竟然是想着让浅浅一个小姑娘来扛起这个家来,你们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吗?”
云长安别开脸不看他,好一会儿,才闷声道,“你以为我不心疼她吗?看着她那样辛苦,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秘术便是如此,我与若谷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便是再急也无用。只能是在一旁默默地守护她。盼着她少吃些苦头。”
穆流年原本对云长安的怒气,一下子也是消散了不少!
每年一个月的相处,连续几年下来,他对这两位云家的公子,已经是十分的了解。他们对浅夏,那是真的疼爱!
穆流年微叹一声,“此次若是再回山,浅浅就能进桃花林试练了?”
“应该是吧。妹妹的秘术已经修习地不错了。只是,她的琵琶一直练不好。”
穆流年锁眉,自然就想到了那琵琶的琴弦伤了浅夏的那一幕。
很快,便到了花会的地点。
浅夏和三七一下来,定睛一瞧,这花会占地可不算少,而且附近还有官府的人四处巡视,看起来,倒很是热闹。
不远处,便是桑丘子睿的马车。
而桑丘子睿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们一般,看到他们下了车,他才从车里下来。
“桑丘公子!天哪,真的是桑丘公子来了!”
人群中的尖叫声和喜悦声,令浅夏微微挑了挑眉,伸手将自己的帷帽的帽沿儿再拉低了些,她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只不过,她不想,不代表桑丘子睿就会放过她了。
“云公子,家母的事情多谢了。”桑丘子睿先与云长安寒暄了两句,然后话锋一转,“说起来,若非是那日云小姐的提醒,怕是在下就要犯下大错了。还未曾谢过云小姐呢。”
还谢?浅夏的心里小声嘀咕着,不用了吧!
“桑丘公子客气了。这都是兄长的医术高明,与小女子无关。我等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桑丘公子了。”
浅夏想的是绝对不能与他一起逛这个花会,不然的话,自己最后怎么死的,怕都是不知道了!
而穆流年听了,心里却是高兴的很,自然是天真的以为,她是不喜欢桑丘子睿了。
“云小姐不是来赏花的?”
哪里想到这个桑丘公子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与她卯上一般,浅夏扯了扯嘴角,勉强没让自己对他出言不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却透过了那薄薄的轻纱四下一看,笑道,“桑丘公子若是当真有心谢我,那便不如与小女子保持数丈的距离才好。”
桑丘子睿一挑眉,眼角的余光,自然也是瞥到了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让人厌恶的那些花痴。当下,也明白了她的顾忌。
“云小姐请。”
桑丘子睿不愧是世家公子,且从小又是当成了继承人来栽培的,这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无比的优雅贵气。这一点,便是尊贵如穆流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一个很容易让人着迷的男子。
诚如浅夏所言,桑丘子睿一直就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相距总是在五六丈开外,浅夏虽然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人家也没有再对她说什么做什么,自己总不能还连个花会也不让人家来了吧?
牡丹花会,那主角自然也就是牡丹了!
这一次的牡丹花会,不仅仅是以花为主,更是辅以了琴、舞、诗、画四种的方式来庆祝今年的安阳城牡丹花会。
浅夏听到人家说的这样热闹,自然是喜不自胜,只是过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有什么活动,不免有些失望,“老伯,那为何我们来了这么久,也未曾看到有什么诗、画之类的?”
“姑娘,你别着急!这要等到刺史大人来了,才会开始。诗、舞、画、琴,则是要分了四天来比的。”卖豆花的老伯笑道。
“比?”浅夏眨眨眼,“老伯的意思是说,要选出头名来?”
“正是!昨日已选出了牡丹花会的舞姬头名,听说是得了刺史大人亲赏的一盆梨花雪呢!”
“梨花雪?”浅夏对此不太精通,不过一旁的云长安却是知道的。
“是一种很有名的牡丹品种,叶子较稀疏一些,花朵开的很大,很是盛艳。”
“那不知今日是斗什么?”
“哦,今日是要斗诗的,选出来的头名,听说不仅仅是可得一盆凌花湛露,亦可得一坛沉封了十年的牡丹露酒。听说可是当初桑丘大老爷亲自所埋呢。”
“桑丘家?”
浅夏没想到这花会竟然是还与桑丘家联系上了。
穆流年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小声道,“这安阳城历年来的花会都是由官府携同了当地世族一起办的。不止是安阳城,便是其它的地方,这也是司空见惯的。一盆花,一坛酒,甚至是再许以重金千两,对于他们这些大家族来说,根本就是算不得什么的。可是却能为他们赢来了好名声,还能与地方的官员打成一片,和乐而不为呢?”
浅夏对于这个倒是听说过一些,毕竟前世自己也是位侯府夫人呢。可是具体里头的一些事务,她还是不知情的。这种事情,真正的动作还是算计,都是由男人来打理的。
“这就是所谓的收买人心么?”
“算是吧!”穆流年点点头,“安阳城的牡丹四国闻名,说也奇了。紫夜的粮食长的不好,可是这花花草草的东西长的倒是不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倒成了被千雪和苍冥掣肘的弱点了。”
对于这些,浅夏懂的真心不多。不过,民以食为天,若是粮食的收成不好,定然还是要受到了局限的。
“小姑娘是外乡人吧?”那位老伯笑的和气,“要不要来碗豆花尝尝?”
浅夏一想反正也是得等着,不如就吃碗豆花也好。
云长安则是有些犹豫,这里毕竟是大街上。女子在这里吃,总归是不雅的。
“几位客官到屋里请。屋里的豆花是我家婆娘弄的,定然是适合这位姑娘的口味。”
一听说还能进屋,几人这才注意到了老汉就是在一家小茶馆儿的门口摆的摊儿,里面也有几个人正在吃着豆花,敢情这是一家!
“那好,我要来一碗豆花,哥哥要不要?”
“走吧。”穆流年看了一眼不远处仍然是不死心的桑丘子睿,“我们也进去歇一歇。”
三人落座,其它几人也没闲着,别外又占了两张桌子。
浅夏将头上的帷帽摘下,再解了面纱,清尘脱俗的小脸儿一露出来,立时就让那老板娘也多看了两眼。
云长安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寻了一处角落坐了,浅夏和穆流年一起坐,她坐在了最里侧,一抬头,对上的就是自己,自己后面就是墙了。
云长安这会儿也不得不佩服穆流年想的周到!
妹妹生的漂不漂亮,先放到一旁,单说若是有外人看到了妹妹在安阳城出现,定然就是会有人跟上。虽说现在已经过了五年了,可是谁知道皇城的那一位,会不会再多心了?
一碗豆花儿,倒是让云长安吃出了几分的别样的味道来。
几人吃完了豆花,又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便再度继续去凑热闹。
出来一看,才发现现在比之前的人可是多了一倍不止!
云长安担心浅夏被挤丢了,吩咐了云风和三七要跟她寸步不离。
几人总算是勉强走出了几十步远,云长安糊里糊涂地就给了两大锭的银子,然后上了一处阁楼。
再往下看,乌压压地一片!
穆流年这厢正有些得意,因为此刻站在这里往下看,眼睛扫了几个来回,也没有瞧见那个讨人厌的桑丘公子,总算是心里头轻快了些。
几人穿过了长廊,再下来到了一处安静若素的院落,终于觉出了不对。
“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下人伺候,还有这么多的守卫?”
云长安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可是丢出去了两锭银子,不禁有些后悔道,“我当时也是着急,担心你会被挤丢了,所以看到这边儿没人来,我就带着你们往这儿走了。人家要银子,我也没问,直接就给了。”
浅夏听罢,直接就甩给了他一记眼神,你是白痴吗?
穆流年倒是不怎么着急,看起来反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这里倒更像是名人雅士们赏花的地方。你们看这廊道里摆的,都是外面要卖一两银子的牡丹花。可见这里的主人,定然是非富即贵了。”
“可是这样的地方,不是应该有请帖才可以进吗?”浅夏有些懵懵地问。
三七最直接,上去就拉住了一个浅衣的小丫环问了。
不多时,回来回话了,“回小姐,这里是牡丹花会最高雅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名为茶舍。平日里来此的,皆是爱茶爱花之人。要进来这里,没有银子,自然也是不成的。只是那位姑娘说,再往里走,我们只能再穿过一道门,便要止步了。”
“为何?”
“因为要进那道门,是需要请贴的。”
浅夏点点头,“这倒是弄的别出心裁,既挣了银子,又附庸了风雅。”
穆流年对于她这说法,很是赞同,“不错!不过,能想出这种法子来挣银子的人,定然也绝非寻常之辈。”
“哥哥,既然是花了银子进来了,我们便四处走走吧,所幸的是,这里的牡丹倒是果真不错。至少比在外面赏花,要来得安静一些,我们说话也更随意一些。”
云长安撇了撇嘴,想到了自己那亮闪闪的两锭银子,胸口就有点儿闷,“走吧。不过,我们既然是进了这里,那斗诗会,岂不是看不成了?”
三七回道,“公子放心,刚刚奴婢问过了,斗诗会就在我们刚刚上来的阁楼的左下方,我们在那里看,也是一样的。”
浅夏对于花草没有什么研究,只要是好看的,她都喜欢。至于别人说的什么竹之清,梅之傲,兰之馨,莲之洁等等,她都是不甚在意。花就是花,草便是草。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讲究?
说白了,不都是世人强加给它们的一些看法和印象?难道说迎春花不美,就不必开了?还是说李花太素,也不开了?
穆流年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每年一个月的相处,那可不是假的!
对于浅夏的这种思维模式,穆流年很是喜欢,越发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她也如旁的女子一样,想事做事,总是一板一眼,那自己将来的日子,岂不是太过无趣?而且,那样的女子,怕也是没命活在了自己的身边了!
对于浅夏的事,他早已有了安排。
浅夏今年十五,总是要行及笄礼的。一旦礼成,就可以嫁人了。
穆流年现在担心的,就是千万不能在她跟自己成亲之前,被人发现了浅夏身上的秘密!一旦这个秘密被人窥见,怕是很快就会传到了那位的耳朵里。
这也是为什么他初一听云长安说她是来下山历练的,就有些急了!
“咦,这盆牡丹倒是开的别致。哥哥可知这是什么?”
“这盆名为粉面桃花。妹妹看它的颜色还有花瓣,像不像是桃花的样子?”
浅夏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真觉得有几分的像!
别的花,她见的可能少一些,可是这桃花,她可是天天见!自然是不会陌生的。
“哥哥,这种牡丹可好养活?”
“不太好养。怎么?你喜欢?”
浅夏摇摇头,“你知道我素来不爱干这等的伺弄花草的事的,我倒是宁愿多看一会儿书。”
云长安的脸色一垮,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扭头不理她了。
“浅浅只喜欢赏花,不喜欢养花,对吗?”穆流年敏锐地就捕捉到了这一点。
“养花太过繁琐。我只是弄不明白世人为何偏爱将自己大部分的精力来投入到这上面?难道除了这个,就无事可做了么?”
“赏花可以逸情,养花亦是一样。不过,各人有各人的喜好,这一点,还是是不能勉强的。有的人喜欢牡丹,甚至是到了痴恋如狂的地步,哪怕是晚上入睡,身侧也要放着一株牡丹。当然,这样的人极少。而世人大多数养花,也不过就是为了其形美、色鲜、味香罢了。”
“元初这话最合我的心意,就好像是我们山上满山遍野的青翠郁葱,怎也不见有人将其挖回府中,当宝贝似的养着?”
云长安伸手一拍额头,一脸无奈道,“那能一样吗?”
“有何不一样?这赏花,就如同赏人!就比如说是女子吧,一般来说,都是先看家世,看看是否门当户对,再来进一步说其它的。若是女子的容貌姣好,那自然便是可以高攀更富贵的,若是女子的容貌一般,那也可以选择门户相当的人家为妻,若是稍差一些,怕是要不得不低嫁了。毕竟,没有姿色,便是送入高门为妾,也是不得宠的。”
浅夏的纤细的手指在那朵粉面桃花的花瓣上轻轻一抚,微垂了眼睑,“若是再次,或者是容貌再好,却是身患恶疾。这样的女子,哥哥你说会有人愿意娶她么?”
穆流年的心思一动,脑子里蓦然闪过了一抹什么东西,不过太快,没来得及抓住,便消失不见了。
云长安则是被她给说的一愣一愣的,嘴巴微微张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一会儿,才自嘲一笑,“我自认对花草知之甚广,竟是不知,你还能以此来引据到了女子的身上?”
“哥哥,世事便是如此。每次我出门,你都要让我覆上面纱,却是为何?还不就是因为担心我的容貌引来宵小之辈?”
穆流年听到此处,突然问道,“桑丘公子可曾亲见过你的真颜?”
浅夏愣了愣,摇摇头,“不曾。”
“那便好。我瞧着那个白发的妖人,不像是什么好人,而且对你的态度,亦是十分的诡异。既然是未曾见过你的真容,为何却对你如此上心?”
穆流年的话虽然是有些不太中听,可是这道理,浅夏还是听进去了。
“你说的对。他未曾见过我的容貌,有什么理由对我频频示好呢?而且,即便是见过了又如何?正如哥哥所说,我又不是生的天香国色,充其量,也就是还算清秀罢了。”
她身后的三七听了,嘴角抽了抽,连忙伸手捂了嘴,生怕自己再笑出声来!小姐,您这模样儿要是还算清秀,那天下的女人怕是一多半儿都得是划成了丑女的行列了!
这一世,许是因为修习秘术的原因,浅夏的容貌与前世略有些不同。其实,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鼻子也还是那个鼻子,只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透出来的气质都是大不一样了。
特别是那眉眼间的风华,更是让人一眼难忘!
浅夏的重瞳目前已经是被掩饰地极好,因为她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好,另一方面,长期地运用自己的眼睛来修习秘术,对她而言,不仅仅不会是什么伤害,反倒是将她的一双黑眸,映衬得更为夺目!
那黑亮的晶石的外层,就像是又被人包裹了一层蜜蜡,柔和、明亮!又像是被人用一种烟雾给迷在了她的眼睛上方,让你永远都看不真切,她的眼底到底都是有什么影像。神秘而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窥探一番,可是又担心会不小心被其深深地吸引过去,总之,就是会很纠结,心里头痒痒的感觉。
所以说,虽然是她拿面纱掩了面,可是那一双星眸,可是足以就摄走无数男子的心了。只不过,本人没有什么自觉罢了。
云长安几人平日里倒也没有觉出来,许是看地多了,天天见,哪里能看出这些门道来?
可是穆流年就不一样了。本来他们一年才有一个月的时间见面,再加上他对浅夏又是上了心的,心里头关注的,自然就会多一些,角度也会不一样。所以,才会有了这等的担忧。
特别是如今一听说那桑丘子睿连面也未曾见过,却是对浅夏如此上心,着实是个另有企图的,怀了什么色心的主儿。
几人随意地转了转,便看到有不少人开始往他们之前穿过来的阁楼上去,浅夏等人相视一眼,听到他们一直在说什么斗诗会开始了,还有安阳城有名的艺妓牡丹在此献艺,听说就是昨日得了斗舞的头名的那位姑娘。
看着他们一个个儿欣喜若狂的样子,浅夏摇摇头,“若是没有那位名妓牡丹在,他们怕是才不会如此着急了。”
云长安也跟着雀跃了起来,两手还在一起搓了搓,“走吧,我们也去看看。”
浅夏很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小声道,“色胚子。”
“食色,性也!古人的话你没听过吗?我也去瞧瞧那位牡丹姑娘生地如何。走吧。”
云长安率先过去了,浅夏和穆流年自然也要跟上了。
几人上了那阁楼,看到原本空荡的廊道里,此时已是备好了桌椅,浅夏不禁莞尔,看来,这里的主人,还真是会做生意。
因为进来这里也是要掏银子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拥挤了。
只是浅夏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还会留了一个最好的位子给他们。
云长安也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好命?”
穆流年淡淡一笑,“坐吧。”
浅夏只看了他的眼睛一眼,便知道此事定然是与他有关了。难不成,这里是他的什么人开的?
几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底下的斗诗会。
穆流年很快就注意到了桑丘子睿也在下面的台上坐着,不过看样子,不像是来参加斗诗的,倒更像是做评判的。看来,他在安阳城的声誉,还真不是一般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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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一直对飞雪的支持。感谢大家踊跃首订并且是送上了那么多的花花钻钻和票票!感谢大家!对于本文,一直有许多妞儿们有些质疑,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元初会是男主?为什么不是女主再度爱上了前世的夫君?对此,我只能说,本文的情节的确是与那些不同的。另外,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徐泽远会有徐泽远的幸福,并不是离了女主,他就会过地多么悲惨。所以,本文不存在我会虐待徐泽远的心思。其实,大家都只是想到了徐泽远对浅夏多么多么的好,可是大家就没有想到过,正是因为如此,浅夏这一世才要远离他吗?好了,题外话就这么多了。想知道浅夏梦境的妞儿们,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