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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十分的臭,臭不可闻。

宋芳州十分嫌弃的以袖掩鼻,站的老远瞅着那个几百年没洗澡似得的‘小狼崽子’,“真不晓得怎么就卖了这个回来。”

确实有点臭。

九生也有些受不了,他趴在地上挨着九生,警惕的盯着屋子里的人。

永安想给他洗澡,也不敢挨近了,怕他咬人,一脸委屈的看柳五爷,“爷,他不让我给他洗……”

柳五爷也很是头疼,原是想买个能照看九生的人,最后却买回来个人事儿不懂的野娃娃,可偏是九生喜欢的,他看九生无奈道:“你既带他回来,以后就是他的主子,他的事都归你负责。”

“怎么听着像买回来一个狗崽子。”宋芳州捂着鼻子开玩笑。

九生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脚边人的头,“嵬度去洗澡。”伸手指了指屏风后的木桶。

那‘狼崽子’歪头看看九生,又看看那木桶,往她手心里拱了拱。

“嵬度?”宋芳州好奇道:“你给他取的名字?”

九生摇头道:“他本来的名字。”

宋芳州一愣,诧道:“你怎么他的名字?一路上瞧他不会说人话啊,谁告诉你的?”

九生没有开口,看柳五爷也再等她答话,才道:“他母亲告诉我的。”

“什么?”宋芳州瞬间窜到了九生跟前,“你说他母亲?在哪儿?我怎么没有见到?难不成是……”

柳五爷看九生并不想回答便道:“你先带他去洗澡。”

九生点头,带着嵬度去屏风后洗澡。

“哎!我帮你洗!”宋芳州死皮赖脸的硬跟了过去。

柳五爷也让永安跟进去帮忙。

柳五爷坐在外间吃茶,就听屏风后水声噗通噗通,九生时不时说,坐下,别动,把手给我,自己擦擦。

余下的就是永安的哀嚎,“九姑娘他咬我了!九姑娘你看他!九姑娘……”

还有宋芳州见缝插针的刨根问底,“哎小丫头你跟哥哥说说,他娘在哪儿?你怎么看到的?就飘在他身边儿吗?啥样啊?还说啥了?”

九生一概不答,被问急了便道一句,“就坐在你肩膀上,让你闭嘴。”

宋芳州的声音便是一抖,期期艾艾的道:“真……真的?你可别哄我,这大白天的……”又问:“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你让她先下来……”

柳五爷忍不住笑了。

苏伯进来低低在他耳侧禀报了什么,他微微皱眉又松开,望着宋芳州屏风后的一角衣袍,幽幽道:“果真是高官世家啊。”

便让苏伯下去备晚膳。

是用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洗完出来,领着嵬度出来时倒是让柳五爷有些吃惊。

这嵬度洗干净竟是粉雕玉砌似的娃娃,看着和九生一般大,穿了永安的旧衣服,洗干净的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黑漆漆的眼睛,唇红齿白,玉样的小少年。

这么看,倒像是好人家被拐出来的小公子。

再看九生,宋芳州和永安,各自湿透了,狼狈不堪。

柳五爷便让他们各自去换了干净衣服,再出来时饭菜已备好。

各自入坐用饭,九生挨着柳五爷,宋芳州死赖着九生,小声问:“她到底走了没有?我这肩膀怪沉的……”

嵬度非蹲在九生脚边,抱着一只烧鸡啃的骨头不剩。

柳五爷又叫小二上了个烧鸡,却不给他,放在桌子上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嵬度嗷嗷叫着瞪他。

九生拍了拍他脑袋,“这是五爷,我们吃肉的钱都是他给的,不许对他吼。”

嵬度委屈的嗷了一声,眼巴巴的看着烧鸡。

柳五爷又道:“听得懂就站起来,坐在凳子上。”指了指九生,“像这样。”

嵬度看看九生,又看看烧鸡,嗖的窜起来蹲在了凳子上。

九生拉了拉他的腿,纠正他坐好。

他摇头晃脑急切的盯着烧鸡,柳五爷只等他坐好了才将烧鸡端给他,他嗷的一声叼着烧鸡就缩到了九生脚边。

九生怕柳五爷生气,忙道:“我以后好好教他,他是从小被人关在和狗一起养才这样的,他很聪明。”

和狗关在一起?

柳五爷看九生一眼,没再多问,只是道:“你是他的主子,这些以后你慢慢教,并不急。”

倒是宋芳州十分的想问,憋的一脸欲言又止,小声问:“这也是他娘说的?”

九生瞥他的肩膀一眼,“你自己问她。”

宋芳州顿时闭了嘴,期期艾艾的望着九生,“我胆小,你让她走行不行……”

九生抿嘴偷笑,一扭头瞥见柳五爷正看着她忙收了笑。

柳五爷眉头微微皱了皱,道:“等天黑了,我们再去看看宅子,这次永安留下,带上几个帮手的。”

九生道:“带上嵬度吧,他力气很大,很厉害。”

柳五爷点了点头。

待到夜黑透了,柳五爷带上九生,宋芳州,嵬度,又找了三个帮手,一个道士,两个练家子的,一起去了宅子。

刚刚到宅子前,竟下起了大雨,铺天盖地的大,淋的三名帮手直哆嗦,问柳五爷可还要进宅子。

那道士白发白胡子,颇为仙风道骨,捻着胡子道:“夜黑雨大,不是个好兆头,依贫道看今日不宜。”

“进啊!干嘛不进!”宋芳州抢先下了马车,抖开袖子挡在头顶,等着九生下车。

柳五爷便带着人下车进了宅子,在抄手游廊上避雨。

雨声冗杂渐大,充斥着整个宅子,纷纷杂杂的倒是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好些。

柳五爷先前交代过,进了宅子尽量不要开口讲话。

所以皆都悄没声的提着风灯往里面走。

宋芳州拉着九生胳膊,小心翼翼的跟着,想问她有没有看到什么,却不敢开口。

嵬度亦步亦趋的跟着九生。

等到了先前走到的大厅,柳五爷回头看九生。

九生摇了摇头,这次她什么都没有看到,宅子里什么都没有,连那回廊下的空鸟笼里也没了绿色的小鸟。

这倒奇怪了。

柳五爷正在踯躅,有人打了个喷嚏,风灯一晃,他回头去看愣了住,少了一个人。

那练家子里的大勇不见了。

打喷嚏的道士揉了揉鼻子,抱歉的道:“太冷了……”

“嘘!”柳五爷让他噤声。

却听那回廊下,有人跟着打了个喷嚏。

“太冷了……太冷了……”

柳五爷拉着一起来的练家子小刘,在他耳侧极低极低的问:“大勇呢?”

小刘左右一看也愣了,“刚还在这儿呢。”

回廊下雨声淋漓,有声音传来,“救命……柳五爷救命……”

是大勇的声音。

小刘一惊,回头就喊:“大勇你咋了?!”提着风灯回头朝那声音追了过去。

宋芳州吓的拉着九生一哆嗦,“怎么……怎么了?”

九生抬头望柳五爷。

五爷对她摇了摇头,对那道士道:“道长如今该怎么办?”

那道士将拂尘一抖,望着小刘那一点风灯,道:“等等看。”

宋芳州不悦道:“你这道士到底行不行啊!”

柳五爷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便听回廊下那渐行渐远的风灯方向传来呼叫声,“救命……柳五爷救命……”

依旧是大勇的声音。

远处的风灯忽然一晃灭了,雨声中起了一声尖叫,急促的脚步声奔来,疾呼道:“死人了死人了……”

是小刘的声音。

那道士说了一声不好,转身就跑。

柳五爷一愣,听那回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拉着九生便跑。

宋芳州手里一空,嵬度以飞快的跟着九生跑了,只余下他在原地,听那脚步声追过来,声音逼近。

“死人了死人了……”

他手脚冰凉,似灌了铅,抬不起脚步,呼吸愈发急促,脑子一空,昏了过去。

庭中雨势渐大,伴着回廊里的脚步声,怎么跑都像是在身后。

手中的风灯哒哒作响,那道士一转眼就不见了。

柳五爷拉着九生奔到垂花门前,九生停了住,气喘嘘嘘的往身后看,“他……他没跟上来。”

柳五爷这才发现宋芳州没有跟上来,眉头紧蹙望着黑漆漆的回廊,宋芳州……他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柳家全部别想活了。

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回去找他。”

九生点头。

柳五爷一转身,手中的风灯忽然自个儿灭了,光线一暗,大雨黑夜,回廊幽深,他只看得到九生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手心已生出密密的冷汗。

刚要走,嵬度突地冲身后低吠了起来。

身后有声音道:“救命……柳五爷救命……”

是大勇。

柳五爷脊背一僵,不敢回头。

身侧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有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冰冷的他险些没有吓昏过去,却听屋里人压低声音道:“是贫道,你们快进来。”

柳五爷惊魂未定就看见那道士从屋里探出的脸,拉着九生便挤了进去,啪的一声死死关上了门。

尤听门外大勇的声音传来,“救命……柳五爷救命……”

近了近了,似趴在门上吱吱的挠门框。

那道士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道黄符,大吼一声按在了门上。

柳五爷气息不定,急恼道:“你如今贴符有什么用!我拿银子请你来,你只会贴符吗?”

那道士也急恼,回道:“是啊!”

竟是这么不要脸的承认了,理直气壮的让柳五爷一愣。

“你不是道士吗!”柳五爷又惊又气,想自己白花花的银子请来个只会贴符的道士,真是没有天理!

那道士也恼怒异常,“谁跟你说道士就不能只会贴符!术有专攻贫道只学了贴符不行吗!倒是你这人好不老实,请我时只说宅子里不干净,你怎么不说有鬼!你这不是害人吗!”

他委实太过理直气壮,问的柳五爷一时竟哑口无言。

开没待开口反驳,屋子里幽幽的传来,“死人了死人了……”

是小刘的声音。

两人顿时毛骨悚然,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