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咚咚咚~~”
黄琬在大帐中等了半天也不见马跃前来,正自惊疑不定之时忽闻帐外号角齐鸣、鼓声震天,不由大为惊讶道:“此何处号角声?”
左右无人能答,忽见公孙霸匆匆而入,脸有急色,说道:“大人不好了,马屠夫进了辕门之后直接就去了大校场,现在正在吹号点兵。”
“什么?马屠夫去了大校场?”黄琬大吃一惊,失声道,“还吹号点兵,他现在还不是护匈奴中郎将呢,是谁给他的权力这么做,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霸道:“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
黄琬恼道:“还能怎么办,立即点起八十死士,跟本官去大校场。”
公孙霸道:“在下遵命。”
……
大校场。
悠远绵长的号角声久久不息,激烈的战鼓声直如敲击在将士们心中,令人热血沸腾,一队队铁甲整肃的士兵从军营里浩浩开出,进至大校场摆开阵势,刀剑并举、长枪如林,整个大校场上弥漫起惨烈的杀伐气息。
马跃身披黝黑的铁甲,按剑肃立,整个人就像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冷冰冰地峙立在阅兵台上。
马跃向阅兵台下微微颔首,恶汉典韦便闷哼一声,手持一杆沉重的大旗昂然直上阅兵台,将手中的大旗往空中狠狠一顿,卷起的旗面猛地一抖,迎风绽露开来,显出了血色的旗面,上面绣着斗大的一个“馬”字。
边上还绣着“大汉护匈奴中郎将”一行小字。
“吼~”
“吼~”
“吼~”
肃立阅兵台下的两千精兵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兵器、三呼响应,并非他们心中有多么拥戴马跃,这只是汉军向主将致敬的礼节,仅此而已,马跃也绝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两千精兵会因为屠夫的凶名而效忠于他。
马跃站在阅兵台上一眼望去,台下汉军虽然阵形整齐、气势如山,隐隐透出只有百战之师才能拥有的肃杀之气,可人数明显不对,阅兵台下分明只有两千人左右,为什么会少了整整六千人?
马跃的目光刀一样落在汉军前排一名小校身上,大声道:“你~~出列!”
那小校昂然踏前一步,直直地迎上马跃刀一样的眼神,神色从容、气定如山。
“嗯。”马跃轻轻颔首,疾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校道:“小人方悦。”
“方悦。”马跃沉声道,“为什么只有两千人,其余的六千人呢?”
方悦道:“回将军,其余六千弟兄已经奉诏南调。”
“奉诏南调?”马跃眉头霎时蹙紧,旋即厉声道,“尔等可知本将军是谁?”
方悦道:“知道,将军正是大汉新任护匈奴中郎将,马跃马将军。”
马跃道:“既知本将军名讳、身份,如何还不见礼?”
方悦铿然下跪,朗声道:“小人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叩见将军~~”
方悦身后,两千汉军霎时跪倒倒一片,阅兵台下再无站着之人,马跃点了点头,淡然道:“行了,都起来罢。”
“谢将军。”
众将士谢过马跃,轰然起身。
马跃向方悦道:“方悦,本将军素知你武艺不俗,也颇有治军之能,今命你为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弟兄。”
“且慢!”
方悦正欲拜谢领命,校场外陡然响起一声清朗的大喝声,硬生生阻止了方悦,众人纷纷回首,只见天使黄琬大人在八十名金吾卫的护卫下匆匆而来,黄琬策马直至阅兵台下,始才翻身下马,仰视台上的马跃道:“马跃将军,本使尚未宣读天子诏书,如何擅做主张、任免人事?”
马跃把手一伸,冷然道:“如此,烦请天使大人当众宣读诏书。”
黄琬道:“宣读诏书何等神圣之事,岂能儿戏?将军也需沐浴焚香、行三跪九叩大礼,请即刻移步大帐,待唤齐军中大小将校、文武官吏,再行宣读诏书不迟。”
“不必了。”马跃冷然道,“烦请天使大人在此宣诏。”
“你~”黄琬大怒道,“你敢对天使不敬?”
“锵锵锵~~”
黄琬话音方落,公孙霸及八十名乔妆金吾卫的死士已经纷纷抽出兵器,可是没待他们登台行刺,马跃的两百精兵早已经从阅兵台后面呼喇喇地涌了出来,将这八十人团团围了起来,阅兵台上的典韦更是将大旗往台上重重一插,翻手从背后抽出了两枝大铁戟,往面前重重交击,顿时发出炸雷般的一声暴响。
公孙霸和八十死士纷纷色变,阅兵台下的两千汉军却是神色漠然。
“不敬又待如何?”马跃大喝一声,手指黄琬骂道,“本将军是抢了你的女人,可那只是私人恩仇,岂可因此误了国事、故意扣下圣旨不宣!?以致本将军为宵小所侵,折损忠勇将士无数,这些责任都应该由你来承担,本将军就是杀了你也不为过。”
黄琬气得脸色铁青,吃声道:“你~~”
马跃根本不给黄琬分辩的机会,厉声道:“你什么你!难道本将军还冤枉你了不成?”
黄琬已经开始浑身发抖,气道:“你~~你~~”
恰此时,贾诩的身影出现在校场外,向马跃挥手示意,马跃嘴角霎时绽开一丝阴险的笑意。
“报~~”
贾诩的身影刚刚远去,忽有三、五名伙头军急匆匆赶来校场,远远跪倒在阅兵台下向马跃道:“将军,天使派人送到伙房的御酒有毒,几名伙夫贪嘴偷吃了几口御酒,不想~~不想都被毒死了。”
“啊?”
“什么?”
“御酒有毒?”
“可恶,竟然让我们喝毒酒?”
“这是要把我们毒死啊!”
两千汉军将士纷纷惊呼出声,一个个脸上都流露出莫名的愤怒来。
这些士兵都是粗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去分析其中是否另有玄机,他们想的、做的从来都很简单,谁对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命,谁若是想对他们不利,他们立刻就会翻脸无情、拔刀子捅人。
“黄琬!”马跃大喝道,“本将军与你有夺妻之恨,你故意刁难本将军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为何还要迁怒于毫不相干的三军将士?而且~~非要把本将军麾下的弟兄们致于死地!你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
“本官没有~~岂能~~”黄琬气得语不成声,怒道,“你~~你胡说!”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两千将士经马跃这么一撩拔,越发怒不可遏,纷纷怒吼出声。
黄琬又急又气,转身向着两千将士解释道:“各位将士,你们听本官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理会黄琬的嘶叫,两千将士的愤怒就像河水之涛,一浪高过一浪,渐渐有了失去控制的迹象。
追随黄琬身后的八十死士尽皆面色如土!这些死士说的好听是死士,可平时也就杀了几个人、横行乡里罢了,如何能与死人堆里打过滚的边军将士相提并论?这会儿看到两千汉军将士山崩地裂般的怒吼,一个个早已经吓得腿抽筋了。
马跃冷漠地颔了颔首,从牙缝里崩出了冰冷的一个字:“杀!”
“动手!”
典韦闷哼一声,早就严阵以待的两百精兵呼喇喇以围了上来,典韦更是挥舞着两枝大铁戟直取公孙霸,不及片刻功夫,汉灵帝从洛阳一带精挑细选来的八十名死士就被屠杀殆尽,剑技大豪公孙霸也被典韦一戟斩下了头颅。
黄琬又惊又怒,乾指马跃骂道:“马跃,屠夫,你~~”
马跃根本不想再给黄琬解释事情真相的机会,冷然下令道:“典韦,割了他的舌头。”
“遵命。”
典韦闷哼一声,上前拎小鸡一样拎起了黄琬,然后抽出牛耳尖刀往黄琬嘴里只是一搅,黄琬顿时便惨叫一声,张嘴吐出一团血肉来,旋即咿咿哑哑、再不能成声,只有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马跃,越发凄厉狰狞。
典韦又从黄琬的衣袖里搜出圣旨,双手捧住上了阅兵台。
马跃接过圣旨,展开往阅兵台下的三军将士扬了扬,疾声道:“弟兄们都看见了吧?这是什么东西?”
“圣旨。”
“本将军正式宣布,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老子的兵了!”
“叩见将军~”
两千将士轰然跪倒,呼喊声比起刚才明显热烈多了,他们显然很欣赏马跃杀伐果断的行事作风。军人就该有军人的铁血作风,当杀就杀,当剐就剐,哪来那么多拖泥带水?
马跃陡然高举右臂,待将士们的欢呼声稍竭,才疾声大喝道:“方悦何在?”
方悦抱拳铿然道:“小人在。”
马跃直直地盯着方悦,厉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即为本将军麾下左军司马,统率这两千兵马!”
“末将遵命。”
……
上郡,郭太将军府。
李乐向郭太道:“将军,刚刚探马回报,马屠夫的三万大军真的已经离开美稷、兵分三路杀奔并州去了,而且,并州方向的细作也传回了消息,的确有三路大军杀进了并州,看来马屠夫是真的要兴兵报复。”
“哦?”郭太神色一动,急忙走到桌案前,伏案察看地图,凝声道,“马屠夫竟真的出兵攻打并州了?”
胡才道:“将军,机会难得啊,请速速发兵。”
郭太把目光转向李乐,问道:“李乐,你的意见呢?”
李乐道:“将军,天子赐密诏命我军趁虚攻伐河套,不过是驱虎吞狼之计,目的无外乎两个,或者借马跃之手除掉将军,或者借将军之手除掉马跃,无论最终是谁获胜,对于朝廷都是有益无害。”
郭太道:“也就是说,我军不该出击?”
“非也。”李乐摇头道,“如果马跃不出兵攻打并州,我军北伐只怕是两败俱伤之局,可现在马跃大军尽出,后方空虚,将军如果率军突然出击,必能一举平定河套!马跃闻讯必阵脚自乱,以丁原之能,必能尾随追击,则马跃必败无疑。”
胡才道:“如此一来,我军就能轻松占领河套,天子就必须兑现他的承诺,下诏重置朔州,再敕封将军为朔州刺史,如若不然,哼哼,将军就可尽起马步大军,越过内长城直叩京畿三辅。”
李乐道:“将军若不愿屈居人下,与马屠夫早晚必有一战,则迟战不如早战。”
胡才道:“请将军决断。”
郭太目光闪烁,半晌始拍案沉声道:“吾意已决,三天后起兵!”
……
美稷,郭图大帐。
“嗯?”高顺肃然道,“全军开拔,进至龟兹城北两百里水源处设伏!”
“不错!”郭图沉声道,“此战大张旗鼓攻伐丁原是虚,不动声色端掉秦胡、裹上郡百姓入填河套是实!”
高顺击节道:“缘来如此。”
郭图道:“主公自取河套,先灭匈奴、再平月氏,屠各胡远盾居延,此后董卓等四路大军供伐主公,可谓征伐不断,原居于河套之汉人百姓尽皆避入上郡,河套住民竟十室九空、百不存一。”
高顺道:“嗯。”
郭图道,“夫基业者,首重人口,人口众而钱粮盛,钱粮盛而兵马壮,兵马壮方能席卷天下,今主公虽据有河套,坐拥千里沃野,可治下百姓仅只五万众,且多是妇孺,如何能够成事?”
高顺道:“不过,郭太真的敢出兵?”
“郭太当然不敢,所以主公才要替他壮胆,才会兴师动众摆出大举攻伐丁原的架势,而且事实上,除了将军的八百陷阵营,主公的精锐大军也的确是全军出动了!”郭图说此一顿,目露阴冷之色,凝声道,“更何况,促使郭太出兵的,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
“嗯?”高顺凝声道,“更为重要的因素?”
郭图道:“是人就有贪欲,郭太也不例外!据潜伏洛阳的密探传回的消息,天子已经密诏郭太北伐河套,只要郭太能够攻取河套,朝廷就会重置朔州,敕封郭太为朔州刺史,将军以为,郭太能抵御住这样的诱惑吗?”
高顺默然点头,略一思忖又不无忧虑地说道:“可是郭太有骑步精兵两万余人,末将只有八百精兵,算上乌桓青壮也不过三、四千人,两军兵力相差过于悬殊,纵算使用奇袭之策,只怕也很难击败郭太的秦胡大军哪。”
郭图微笑道:“将军放心,要不了多久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就该赶回美稷了。”
高顺沉声道:“嗯?许褚将军的一万骑兵!”
“报~~”高顺话音方落,有小校疾步入帐朗声道,“许褚将军率铁骑两千、月氏从骑九千已经返回美稷。”
“将军且看。”郭图大笑道,“许褚将军这不是回来了么,哈哈哈。”
……
离石,汉军大营。
“真是失策。”贾诩懊恼道,“没想到天子居然调走了六千精兵。”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和可不必挂怀。”马跃道,“不过,我军的作战计划却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了。”
“主公所言极是。”贾诩点头道,“原本指望用这八千精兵与丁原、韩馥两军在太原郡周旋十天半个月,现在八千精兵只剩两千,这计划必须取消,句突在西山布设的疑兵能瞒得了一时,却不能瞒太久,要不了几天丁原这老兵痞就会看出门道来。”
马跃蹙眉道:“太原这边如果能够吸引住丁原、韩馥的大军,裴元绍和周仓就能够从雁门、上党两郡驱赶至少三万百姓西渡河水,现在看来这目标是根本实现不了啦!两路骑兵必须立即后撤,尤其是周仓,深入上党境内已达数百里,万一丁原回过神来,就可能被并州军截断退路!”
贾诩道:“不能从并州顺道掳走几万百姓,的确有些可惜,不过我军的真正目标还是秦胡,只要能够一举吞并秦胡,主公至少可以从上郡得到十万百姓!相比较中原各州郡,这十万人口固然微不足道,可对于主公而言却是意义重大。”
“也罢。”马跃当机立断道,“来人。”
两名亲兵应声而入,肃立马跃面前。
马跃道:“快马通知裴元绍、周仓,即刻回师美稷、不得有误,再传令句突,让他率领斥侯营抢占野牛渡,本将军率大军随后便到。”
……
晋阳,并州刺史府议事大厅。
张郃抱拳朗声道:“末将张郃,奉韩大人之命率五千轻骑前来助战,韩大人及勃海太守袁绍大人亲率两万大军随后便到。”
丁原道:“张郃将军辛苦了,且入席。”
“谢大人。”
“报~~”
张郃谢过丁原,刚刚入席,忽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大人,雁门急报。”
“讲。”
“裴元绍率五千骑兵在雁门边境逗留三日,今天一早突然撤走。”
“哦?”丁原蹙眉道,“裴元绍撤兵了?”
一边的吕布附和道:“此定是义父处置妥当,再加上冀州援军赶到及时,马屠夫见无可可趁、便只好灰溜溜地撤兵回河套了,呵呵。”
“报~~”
吕布话音未落,又有小校匆匆而入,跪地急报:“上党急报!”
“讲。”
“周仓部兵围壶关,不及攻城却于昨夜突然撤兵。”
“什么?”丁原的眉头越发蹙紧,凝声道,“周仓也撤兵了!”
肃立一侧的张郃忍不住问了一句:“马跃军可曾劫掠雁门、上党百姓?”
两名小校皆摇头道:“不曾,裴元绍、周仓军自至雁门、上党,与民秋毫无犯。”
“这便是了!”张郃神色一振,疾声道,“大人,马跃不过是虚张声势,他根本就无意攻打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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