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人是?”
文武百官的车队中,一辆装点的很是典雅的车厢内,两名头发班白的老者透过车窗望着空荡荡的函谷关,其中一名老者皱眉问道。
老者赫然正是大汉司徒王允,而另一人,乃是杨彪。
“好象是韩家那小子……”杨彪和韩家多少有那么一点的来往,与韩非也见过,时不一年,总觉得关上那道身影很是眼熟,虽然离的远了些。
王允神情微震,“你是说,韩馥家的那小子,韩非?”
杨彪点点头,道:“方才远远的听那董贼喊什么‘韩将军’,想我大汉韩姓将军并没有几个,而能让董贼如此忌惮的,恐怕也就韩家那小子了。”
“如此说来,怕还真就是那小子了。”王允点点头,认可了杨彪的猜测,随即眉头一皱,“可那小子怎么不来解救天子?”
杨彪微微一愣,“可能是他不知道天子也在车驾之中吧……”
“也只能是如此了…….哎,可怜我大汉,命运如此多孑,若是韩家小子能……”
……
刘备欲建不世之功!
尤其是在知道天子被董卓劫持前往了长安之后。
“若是能侥幸救下天子,你我兄弟的功劳将比天大,将来,大汉朝堂必我我等之地,就是那袁绍比之我等兄弟,也是远远不如!所以,这一次,就算是将手上所有拼尽,只要能救出天子来。那也值得!”刘备眼中闪烁着光芒,与关羽、张飞说道。
他又岂会不知。以一千五百人对董卓十数万,无疑是以卵击石,想救天子脱身,十成怕是连一成的希望都不到。
但,富贵险中求!
想他刘备,年已三十四岁,在这三十即称老的年代,他已经不再年轻。可直到如今,奔波半生,却……
本以为这次讨董,能借两个兄弟的勇力,斩将杀敌,建立功勋,以图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可……
理想很丰腴,可现实却太过骨感。
他不得不拼,他再没有太多的青春可以挥霍……
对于刘备的话,关羽、张飞也是颇有赞同,经过了这几年,这两人也知道。想要出人头地,一般的功勋根本就不够,就拿黄巾之乱来说,他们立的功也不算太小,可到最后。只刘备得了个小小的县令。
渐渐的,他们看明白了。功劳小,只会被人随意的掩盖下。
那救了天子呢?
索性他们并不孤独,还有公孙瓒派了赵云带了五百人来,可能是念及当年的同窗之情吧,也可能,公孙瓒存了那么一点的侥幸,如果能立功,那就分一杯羹……
遂和赵云合兵一处,算上赵云带来的五百人,共计一千五百人,尾随着董卓撤退的方向,一路追杀下来。
经过半日行军,刘赵联军一千五百人马已离函谷关不过三十里之遥,刘备见士兵已有疲惫之像,于是决定放慢前进速度。
突然,远方洛水方向烟尘高扬,大地颤抖,这是?
“骑兵!是董贼的骑兵!速速列阵迎敌!”白马义从出身的赵云大惊,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看这态势,对方骑兵之数不少啊!
关东诸侯手上的骑兵很是有限,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骑兵的,怕是也只有那董卓的西凉铁骑了,又是地近函谷关,不是董卓的人马又能是谁?
“迎敌!”刘备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很快就证实了赵云的想法,前面开路的张飞快马跑了过来,待到了近前,忙禀道:“大哥,大事不好,前面有荥阳太守徐荣大军袭来,探马回报,称其有骑兵三千,步军五千万,共计八千人马!我军远来疲劳,却是如何当之?”
“什么?这么多?”刘备的脸色更难看了,闻报陷入了沉思,这可如何是好。
逃?一逃军心即散矣,兼之敌军更有西凉铁骑三千千,自己麾下多为步军,如何跑得了?
断无生理!
唯死战耳c个刘备,不愧是能够三分天下的人,脸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稳声喝道:“慌什么慌,八千千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董卓数十万大军,我刘备尚敢追杀,又何惧这点人马?集兵一处,严阵以待,死战到底!”
“是!死战到底!”张飞脸色紧绷,一脸的坚毅之色,环眼中,满是嗜血好战的疯狂。
“死战到底!”军士们也被主将的豪气感染,从容的摆开阵势,一个个严阵以待。
赵云赞赏的看着刘备,此人,不凡也!吾主公比之,万万不及!若今日得以不死,定投其帐下!
看着刘备手下诸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军士,诚恳的道:“刘将军帐下诸将皆大才,云不如也。”
“子龙,现在还不是感叹的时候,若今日不死,备与你大话三日夜亦无妨!子龙所部士兵不熟悉我军的作战方式,轻易加入恐会打乱我军阵型,然我军人少,后方守备不足,所以只能烦劳子龙了。”
“刘将军有言,但请吩咐,云无有不从之理!若有日后,云定与刘将军把酒话桑!”说完,也不待刘备说话,引本部兵马向后军走去。
“盾兵举盾!”刘备高声喊道。前排盾兵将半人高的盾牌重重的砸在地上,尖锐的底部插入了泥土,随后,盾兵手擎朴刀,蹲下身体,顶住了盾牌。
“长枪兵向前,架起长矛!”刘备军长枪兵向前将原本扛在肩上的长枪架在盾牌的缺口上,长枪尾部插入大地,同样蹲下身体,压住长枪。
“弓兵上前,准备射击”在盾兵、长枪兵身后的刘备军弓箭手们随着命令也进入了阵位。张弓搭箭,等待射击命令。
同样的。左军关羽、右军张飞也做出了相同的反应,后军的赵云也布置着自己的人马,一千五百士兵结成了紧密的阵型,静静的等待对面军队露出真面目。
烟尘逐渐消散,对面的军队露出了真容。
“骑兵,是西凉的骑兵。”
刹那间,西凉骑兵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在训练时日尚短的刘备军阵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镇定!镇定!士兵们,靠的再紧点。准备战斗。”刘备高声的呼喊。
可是,再怎么镇定又有什么用,骑兵,古来便是步兵的天敌(陷阵营的变态除外),更何况这些刘备军,不过刚招来年余,训练虽然足了。但战阵没经过,阵形没乱已是大幸,那铺天盖地的气势却已夺去了刘备军的战心。
“顶住!顶住才有生还的希望!”刘备见兵无战心,那还不急,竭尽全力嘶吼着。
不比联军大多的诸侯,刘备经过黄巾之乱。是真正经过战阵的人,指挥起军队来,并不逊色,这一刻,他深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生?这个词却是震动的刘备军的心弦。是啊,我们要生存下去!
低靡的士气多少有胸升。然,有用么?
“轰!”只一个冲撞,刘备军的阵形就被急驰的骑兵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无数。中军的刘备忍不住一闭眼,心道:完了!
军防线就像决口的大堤一般被如同洪水的西凉骑兵轻易的撕破,随即就向刘备的中军冲来。这时的西凉骑兵望定中军那杆绣着“刘”字的大旗,就如同那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紧咬着刘备军虚弱的中军不放,猛突猛冲,如泼风般横扫一切。
赵云看到如此情景一脸惨然地喊道:“刘将军,大势已去,速走!速走!”
“天,真要决我刘备与此么……”望着汹涌而来的西凉铁骑,刘备仰天长叹,神情落寞。
……
费劲一番周折,众军士终于挑尽城门障碍,打开城门迎接董卓进关,时已迫近黄昏。
“岳父大人,天色已晚,不若就在这函谷关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行赶往长安,如何?”李儒见大军一路行来,多有疲惫者。更兼携带着百官及富庶人等,更是叫苦连天,见天色已经暗下,遂催马来到董卓马车前,建议道。
“贤婿,如此光景,你叫我如何能在这函谷关住的下?后面诸侯大军尾随,稍不留神,恐就为其等所逞。一日不到长安,吾一日放不下心矣!速速行军,莫要耽搁。”董卓经先前吕布一败,再有今日韩非一戏,早已成惊弓之鸟,如何还敢在这休息!
李儒捻着喧子,眉宇间闪现出一丝的笑意,怕是早忘记了方才被耍之辱,“岳父大人,此处有关隘之险,大军之重,又何惧他诸侯来犯?莫非岳父大人是怕有内奸不成?”陡然想起先前财宝之事被韩非所知之事,遂言道。
董卓浑身一哆嗦,是啊,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声说道:“正是如此,某可不想睡梦之中丢了脑袋,亦或是被人献了关隘,失手被擒!速连夜往长安,即刻起程!令着郭汜领军两万,镇守函谷关,以拦截众诸侯。”
不表董卓连夜逃往长安,单说郭汜,自得董卓将令,不敢怠慢,着人打理关内事物,整顿一切,一番劳碌下来,军士本就疲惫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无奈下,郭汜只好谴千余军士警戒诸侯所来方向,自己回到帐内,合甲而睡。
函谷关今天的夜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大军忽大忽小的打鼾声。军士们太疲倦了,急行军本就辛苦,再加上董卓虎牢战败的消息传开,董卓避战西逃,情绪又怎能低靡?精神上更为疲倦,是以一个个陷入了沉睡,甚是甜美。就连那关上负责警戒的千余军士,也是连连点头行礼。
然二更时分,在郭汜大军尽皆沉溺在美梦中,自关内四个方向的角落里,陆续钻出了四个人,皆穿着董卓大军的服饰,手中提着些许物事,鬼祟的来到两个城门附近、以及另两个方向,看样子好象甚是了解地形。一路上拐弯抹角,纷纷寻到杂草遍布的一处。将手中的物事沿路泼洒,再仔细看他们的脚下,多是散乱的柴草之物。待手中的物事泼洒干净,四人先后自怀中拿出一物,迎风晃了晃,却闪现出点点火星,居然是引火之物——火折子!四人小心翼翼,将火苗弄大。不作犹豫,将火折子扔到方才泼洒东西的路面上,顷刻间,火光四起,原来方才所泼洒之物皆乃火油等易燃物品!
四人见火势已起,纷纷望定各个方向奔逃而去。
原来,韩非虽是离去。但是考虑到董卓必定要驻军于此,以抗联军,毕竟这里是长安东面的屏障,弃之不得,是故在其离去之前,心生计策。令将士将城内草垛等物尽皆挑开,沿街铺撒,留下四名兵士,尽着董卓军军服,携带引火之物。藏匿于四方阴暗之所,约定二更时分。纵火烧关。郭汜大军远来疲惫,更何况诸侯大军远在洛阳方向,当然不做怀疑,自是懒得收拾,何想有今日之祸!
时乃冬日,天干物燥,关隘之中多为易燃之物,更兼黄逍早做安排,一时间,火光冲天,关头守备士兵自然是见得,忙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却哪知道大军多陷与沉睡之中,些少的声音又哪能将他们自美梦中唤醒!千余守备兵丁,一面着人往来试图扑灭火焰,一面使人往郭汜帐中送信。
大火早起,可却哪还救得住!沿路之上,多被韩非军士泼上火油等物,遇火就燃,更兼遍地散落的柴草之物,待得郭汜被兵丁叫起,火势已蔓延至整个关隘,再也没有救的可能!
“快快上马,随本将军冲出城去!”郭汜见火势已不得控制,其领兵多年,自然知道什么当弃,什么不当弃。函谷关已再无救回的可能,再不逃命,怕是自己这五万大军要尽数交代于此!
郭汜的战马就栓在帐外,言毕,蹿到了战马近前,踏蹬上马,枪在左手,右手腾空,在马头上拍了个巴掌:“孽障,快走!”
只听战马一声嘶叫,向前动了一步。郭汜心里气恼道:我失了算计,打了败仗,马却也调一声嘶叫,只走了一步。郭汜扬手又拍了一记:“孽障,快走!”
那马吃痛,又一声嘶叫,又前踏了一步。郭汜心里想:坏了,连打两个巴掌,居然只走两步。郭汜这匹马,乃是西凉宝马,乃董卓赐下,不要说你打它,往常在火线上遇到危险,它都能驮着主人飞快脱险。今天打了两个巴掌,居然它都不走,这是为什么?
手下部将见了,忙提醒道:“咳!将军,你缰绳还没有解,就打死坐马也不得跑啊?”
郭汜一看,果然不错,缰绳还扣在桩上呢!
“啊呀!我马的马头怎么不见了?”
郭汜闻声忙看去,见是王方,他却比自己更不堪!“王将军,你骑反了!”
居然是抱住马屁股当马头p乱人心,这话一点不假。
郭汜心慌,挥剑斩断了缰绳,王方也自马上掉转过来,引着大军就望西门方向急急赶去,待大军行至城门处,却见早已是火光遮天,哪还看得见城门!
这时就听城外有一人高呼,“城内的董卓大军听着,奉我家主公韩非之令,特送尔等一场烧烤宴会,尔等慢慢享用,吾等不赔了!哈哈……”
韩非?
又是他!郭汜恨啊!
这个韩非小儿是何其毒辣,八门金锁阵还有一门是生门,他却可好,将这城门尽皆点起,我等大军岂不要都烧死在城里了?
唉!若等被烧死,却不如这般!郭汜想定,枪交左手,右手腾出,“哎!”长叹一声,心声死志,顺手将佩剑抽出,望脖项上一搭,就要自刎。
宁可自刎,郭祀也不想给大火活活的烧死!
旁边王方见状,忙一把抓住郭汜的胳膊,“将军不能啊!如此般死了,怕是要被韩非所笑,将军!”
“王将军,你又焉能不知,观这般火势,我等迟早要被烧死于此,如此这般,还不若自杀来个干脆,休要拦我!”郭汜脸色一片凄然,惨声说道。
“将军。方尚且记得这蹬城墙之路,若我等能冲上去。越下城墙,或可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也!”王方苦劝道。
“如此火势,我等焉有冲上城墙之理!”
“将军可将周身以水淋之,或是可行,除此,别无他法矣!若如此,或许还可有一线生机,将军。事不宜迟啊!”
“如此,就按王将军所言,众军士,速去取水!”郭汜似也看到了一线生机,能活,谁又想死?连忙吩咐道。
不多时,军士将水取来。郭汜接过,将身体上下淋透,手下众军士也一一照办。望定眼前的大火,郭汜脸现一片狰狞,“众军士,冲啊!冲过去就可得生存!”
哪个又不贪生。闻听冲过去可得生存,再看向那大火,似乎,也不是那么恐怖了,众军士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望大火中冲了过去!然大火无情。那冲进大火的人,犹如那扑火的飞蛾一般。一个倒下,又一个倒下……
郭汜再也顾不及许多,催胯下宝马毅然冲入大火中。
然人马身上又能着多少水?火势滔天,顷刻间战马身上的水就被大火蒸干,毛发顿时燃烧了起来,战马吃痛,亡命一般的奔跑起来,远胜往日的速度。
近了!
郭汜望着出现在视线内的城墙,心中大喜。胯下的战马根本不用主人催使,眼中见到道路,不管不顾的望上便跑,待到了城头,却再也收蹄不住,或许战马根本不曾考虑到收蹄,马身上的毛已尽皆烧起,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的肉香之味。
战马腾空而起,足足蹿出一丈多的距离,当空落下。郭汜眼睛一闭,生死再此一举了!
“扑通!”
战马落地!
“嘶……”
耳中传来战马的一声惨叫,却是高空落下,腿骨尽折!
郭汜在马背上栽落下来,就地一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这才站起身来,整理下衣装,安稳下情绪,这才感到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忙伸手摸去,却是胡子,眉毛被火烧了个干净,已烧到了面郭汜痛的直咧嘴,“嘶,嘶……”的倒吸着凉气。
这时,又一道影子自关上闪现而出,“扑通!”摔落在离郭汜不远的地方。郭汜忙迎了上去,将之扶起,仔细一看,正是王方!
“王将军,你怎么样?”郭汜一边帮王方扑灭身上的火焰,一边关切的问道。
“不碍事,方还撑的住,不过……”王方脸色一片灰暗。
“不过什么?”郭汜似是想到,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两万的大军,怕…….怕是只剩方和将军两个人了啊……”王方语带凄惨,神情甚是落寞。
郭汜瞪圆了双眼,虽然早有料到,可听王方这么一说,却是彻底的绝望,无神的双眼紧盯着被大火吞没的城头,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扑通!”跌倒在地,双眼中再没有一丝的神采。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可是两万大军啊!就这么,就这么给烧……呕!”
空气中,一股浓郁的烤肉香气顺着火势、微风传到了鼻端,王方、郭祀两人瞬时意识到了这味道是从何处来的,胃中忍不住一阵的翻腾,呕吐了起来。
“韩非+非小儿,我郭祀……”
……
已近洛阳,不远的一处山坡上,近三十人静静地休息着。
“主公,你看,函谷关方向好象起火了!“典韦突然跳了起来,只见远方天际一片光亮,想起主公先前的布置,大脑袋有些明白了,向韩非说道。
“哦?”韩非扭头看去,“真烧起来了,我还以为董卓军中有李儒的存在,会识破我这不怎么成熟的计策,原来这李儒也不过如此而已啊,倒是有些名不符实了!就不知董卓十数万大军会剩下几何。”
韩非倒是错怪了李儒,他没想到董卓早成惊弓之鸟,根本不曾在函谷关停留,连夜赶往长安,只留下郭汜把守。更没有想到,他一把火烧尽郭汜两万大军烧了个精光,。也不会想到,一把火烧出了他诺大的威名,董卓大军一闻他韩非之名,端是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