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人竟然是——
怎么会。
“你说的人是……”元灵芝望着凤颖苏,依旧还没有从她的话里回过神。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颖苏口中的他指的是太子凤青黎,应该说只要是正常人都想不到才是。
毕竟他们是亲兄妹不是么?
“我说的人是谁你难道还不知?现在还用猜么?”凤颖苏冷哼一声,随后望着元灵芝的眼神带着些许轻嘲,“原来他没有告诉你我与他的事么?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没有多高,他小时候的事情他有告诉你么?他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我其实并不是他亲妹妹,我与他其实一点点血缘都没有,就算在一起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元灵芝闻言,静默。
她当然不知道凤青黎有没有和孟离芝说这些,所以凤颖苏这般说,她不晓得该怎么接话。
不过太子和五公主怎么可能会没有血缘?那么这就说明了其中有一人必然不是皇帝的亲骨肉。
“他果然没有告诉你,不过也是,他年少的那些事他怎么会和别人提起,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总归你什么也帮不了他,因为给予他最大帮助的那个人是我。”凤颖苏冷冷一笑,“也许没有你,我和他之间就没有任何阻碍了,你说是不是?”
“你也说了你自他年少就认识他,那么这么多年他不也是没有喜欢上你。”元灵芝抬眸,望着凤颖苏的眼神带着轻嘲,“所以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你住口!”凤颖苏抬手又开始拉扯元灵芝的头发,直扯得她头皮发疼,“你现在和我说这些,不就是为了打消我对你的怨恨,好放了你么?没错,也许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但是他偏偏喜欢你就是不行,你就是该死!”
凤颖苏恶狠狠地说完,而后扯着元灵芝的头发便撞向她身后的墙。
元灵芝被她撞得脑袋生疼,可凤颖苏倒是也控制了力道,没让她撞晕了。
她服用了迷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此时此刻,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张清俊的男子脸庞。
元述,元述,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她并没有打算和凤颖苏说明自己不是真正的孟离芝。
以凤颖苏此刻的心态,她说再说也是无用的,她说出实情,凤颖苏也只会认为她是在骗人罢了,毕竟她这张脸是没有易容过的。
再则,就算凤颖苏信了又怎样?信了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凤颖苏那般憎恨孟离芝,难免不会因为自己和孟离芝长得像而迁怒于自己。
与其让凤颖苏再设法去抓孟离芝,倒不如就让凤颖苏认为自己就是孟离芝。
不过她需要想一个办法,设法传信出去。
“孟离芝,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这样太便宜了你,我不能让他一辈子记着你。”凤颖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你做一件让他痛恨你的事情,我要让他恨上你,让你即使死了也不会被他记挂着,我想你应该也了解他的性格,看似柔和实则霸道,他的骨子里是傲慢的,如果他的女人和别人好上了,你觉得他是会原谅你呢还是把你和那男人一起杀了?至少我能确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他不会再喜欢你,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可好?”
元灵芝低垂着的眸光一震。
但随即她又安静了下来。
如果凤颖苏想让凤青黎看见的话,那么必然是不可能在这间密室里,如果在这里,凤青黎不会想不到是阴谋。
凤颖苏既然产生了这个想法,那么必定会把她带出去。
她不管凤颖苏会把她带到哪里,总之能离开这间密室就再好不过,她需要的就是一个离开密室的机会。
这些想法在脑海里划过只是一瞬,她忽的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凤颖苏,“你敢?你不担心我会告诉他吗?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的所为。”
她现在就是要激凤颖苏将她带出石室。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总会有办法的,我能让你没有机会和他解释,你信不信?”凤颖苏见元灵芝反应激烈,不禁勾了勾唇角,再次抬起手来,指尖又多了一粒药丸,她捏着元灵芝的下巴扔进她口中,“为了防止你自尽,这颗药吃下去你会连咬舌头都没有力气,孟离芝,不要再试图和我反抗了,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言罢,她得意一笑,转身走出石室。
……
雅致奢华的寝殿之内,一名身着淡蓝色宫女装的清秀女子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扫着茶几边上的灰尘。
这正是伪装成凤颖苏贴身宫女之一的孟离芝。
她不知道元灵芝被凤颖苏弄到了什么地方,便只能伪装成凤颖苏宫里的人潜进来。
有宫女亲眼看见五公主邀请孟三小姐到自己宫殿中,那么如果凤颖苏不放人,她自然能让凤青黎有理由找上门来。
她才想到这里,忽的听见耳边有衣抉翻动的声音,眸光一冷。
这寝殿之内有人!
她来这里也有了一会儿了,怎么刚才就没有察觉到?
对方的身手一定不差,且隐匿的十分好,是这一会儿才不小心暴露的。
孟离芝装作不经意望向一丈之外半敞开的窗子,正对着横梁上边,刚才应该是无风,这会儿吹了阵小风,才响起了点衣裳翻动的声音。
说来凤颖苏这一间寝殿还真没什么地方能躲的,除了床底下也就只有这大殿的横梁了。
孟离芝装作不知道。
只要她不出动静,房梁上的人应该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毕竟没有武功的人是听不见那点动静的,而她此刻扮的只是一个平常的小宫女,这个人潜伏在横梁上,显然是冲着凤颖苏来的。
她不打算惊动房梁上的人,却没想到,下一刻余光看见蓝影一闪,那人直接落在了她身后,随后就有什么冰冷的物体顶上了她的脖子。
孟离芝根本就没打算躲,因为她察觉不到一丝杀气,这人的目的可能只是问话。
顶着她脖子的应该是匕首一类的利器,她装作害怕,瑟缩了一下脖子,颤声开口,“谁……谁?”
“想活命别动,问你话乖乖回答就是。”身后的人语气微冷,是男子的声音。
孟离芝继续抖着肩膀,“好,你问,你问。”
“这是五公主的寝殿?”那人问。
孟离芝闻言,顿时明白了这人是宫外来的,便道:“是。”
“你们公主今天带走的那个姑娘在哪里?”身后的人道,“就是那位孟三小姐。”
孟离芝微微惊讶,但很快的,便回答了他,“我,我不知道,公主说要与孟三小姐单独聊聊,我不知道她们去哪里。”
身后的男子声音十分陌生,她能确定一定不是她的熟人。
但是他找的却是她?
身后的人静默了一会儿,而后道:“那她们是朝哪个方向去的?别告诉我这也不知道。”
那人说着,还威胁般的将匕首朝她的脖子又逼近了一分。
“别杀我!”孟离芝惊呼一声,“出门往右,就是那个方向。”
下一刻,匕首离开了脖子,孟离芝想也不想地,朝右边迅速一躲,将身后人要劈下来的手刀躲开了。
从刀尖一离开她的脖子,她就知道她面临的无非是两个结果——被杀死或者被砍晕。
所以在身后的人举手那一刻,她就迅速避了开。
对方见此,微微一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一个小宫女能有这样的警觉,“你刚才一直在装?”
孟离芝才不理会他,看都不看他便迅速伸手朝他撒了一把粉末。
对方立刻退开了好几步,却还是被呛得咳嗽几声。
孟离芝不用猜也知道对方肯定以为是迷药屏住呼吸了。
这年头,出门必备辣椒粉,防狼用逃跑用打架用,绝对是一样好暗器,可比迷药之类的强多了,毕竟迷药是不能糊人眼睛催人泪的。
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孟离芝迅速出手发难。
那人倒也是个反应快的,见孟离芝出手,迅速退到了桌子边,可因为眼睛里传来的辛辣感使得视线不够清晰,手上的动作便有点力不从心,只听得耳边‘喀’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而后一个尖利的物体抵上了他的脖子,他低头一看,竟是茶杯的碎片。
对方一时找不到武器,便砸了杯子来制住他。
“真是小看你了。”他冷冷一笑,却没有半分惊慌,“你是什么人。”
一个公主身边的宫女,哪能有这样的本事。
“看来咱们是同路人呢。”孟离芝望着他身上的太监服,微一挑眉,“你扮太监我扮宫女,且咱们还为了同一个人,真巧。”
她望着对方的面容,生得十分普通,也不知有没有易容过。
不管有没有,她应该是不认识的。或许是灵芝以前认识的人也说不定。
“你也是为了她?”对方显然十分惊讶,“你是她什么人?”
“这话我还想问你。”孟离芝道,“都是与她相识的人,可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倒说说你是谁?”
“我……”对方微微一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望向孟离芝的眼神多了几分防备,“我为何要告诉你我与她是什么关系,你如何能证明你是她的朋友?”
孟离芝唇角微微一抽,这还没完没了了?她要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却反过来问她了。
“你不信拉倒,我犯不着和你解释。”孟离芝说着,将手中的碎片又往他脖子上送了一分,“现在是你在我手上,你若不能证明是她朋友,我便不客气。”
对方听闻此话,依旧没有多大的表情,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来此可是为了救阿芝?”
孟离芝瞳孔微微一缩。
阿芝?
会这么称呼她的人……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松,“你是元述?”
“你如何知道?”对方倏地看向了她,眼中微微讶异。
“她和我说过你。”孟离芝望着他,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在墨阳战场上看到的三王子。
他果然是易了容,而且找人找到南旭来了。
“她提起过我?”元述微微有些怔然,“她……是不是还在怨恨我?否则,她怎么会出现在战场上,还杀了二哥呢……甚至用弓弩瞄准了我,其实我当时想,如果死在她手上倒也不错。”
孟离芝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自己杀了人家二哥,便试探性地开口道:“你与你二哥感情很好?所以她杀了你二哥,你怨她?”
如果真有这么一回事,她必须和元述承认二王子是死在自己手上,可不能因为这事让灵芝来背黑锅。
但元述只是摇了摇头,“我与二哥哪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为了我戎国将士们并肩作战而已,戎国的王子们,为了争储没有兄弟之情,只是在战场上,我们必须为了戎国而并肩,我不怨阿芝杀了二哥,我只是怕她恨我。”
“她怎么会恨你。”孟离芝将手里的碎片随意扔在桌子上,“至于你说的拿弓弩瞄准你的那人,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她本人,你可信?”
“不是她本人?”元述讶异,“这怎么会?她应该是认得我的,否则也不会……”
“也不会最后还是放了你是么?你以为她放走你是对你旧情难忘?”孟离芝微一挑眉,“其实,那人真不是她,只不过是因为你喊了那一声阿芝,她才放走你的,因为猜到了你与灵芝的关系啊。”
“她真的不是灵芝?”元述似乎半信半疑,“莫非是灵芝的姐妹?灵芝回到南旭国,不是应该叫离芝么?”
“现在跟你解释不来,没时间解释。”孟离芝略微有点无奈,“当务之急,是得知道五公主把灵芝带到了哪里……”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忽的听见有脚步声响起,愈来愈近,似乎就是朝着寝殿而来。
“有人来了!”孟离芝忙道,“你先上去!”
元述点了点头,一个跃身而起,回到了横梁之上。
孟离芝转过身,将桌子上的茶杯碎片迅速收起,扔在了一旁的大古董花瓶里,而后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一边的鸡毛掸子,假装在清扫着灰尘。
脚步声愈来愈近。
“吱呀”
寝殿的门被打开,接着是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微微有些冷清,“秀珠。”
孟离芝转过身,朝着来人微微垂首,“五公主殿下。”
“嗯。”凤颖苏应了一声,随后道,“你今儿的声音怎么有点奇怪?”
孟离芝道:“昨夜吹了风,今日嗓子有点不适,可莫要传染给公主,奴婢这就退下。”
这个叫秀珠的宫女原声实在太娇滴滴,她学不来,便只能压低了声音,故装沙哑,听起来倒像是喉咙不适。
凤颖苏眼见她要退下,道:“慢着,本宫有事要你去办。”
孟离芝顿住了脚步,“公主请吩咐。”
凤颖苏道:“去民间找一个俊俏的男子来,要会武功,这一类人江湖上应该有不少。”
“公主是需要护卫?”孟离芝装作疑惑的模样。
“你照做就是了。”凤颖苏道,“可别给我找什么正人君子来,最好是邪教里的。”
“是。”孟离芝眼神微闪,“奴婢这就去办。”
虽然不知道凤颖苏找这样的人要做什么,但眼下不就正好有个现成的?
“对了公主,奴婢刚才经过了御花园,正撞见了东宫的几名婢女,说是太子殿下在四处找孟三小姐,而有人看见孟三小姐随公主你走了……”孟离芝说到了这儿,故意顿了顿,“公主,殿下若是找过来了怎么办?”
凤颖苏静默了片刻,忽的笑了一下,“秀珠,你也是跟了本宫许久的人了,本宫的一言一行,你了解多少?”
孟离芝眸光微微一沉,心下起了戒备。
“公主……”她抬眸道,“为何忽然这么问?”
凤颖苏淡淡道:“如果本宫要你暂且扮成本宫几日,你能否保证不露馅?”
孟离芝立即故作惶恐地低头,“奴婢不敢!”
“你紧张什么,是本宫让你这么做的,你照做就是了。”凤颖苏道,“本宫想你应该是可以的,等你去宫外把人找回来了,本宫就替你易容。”
“公主吩咐,秀珠不敢不从。”孟离芝垂着眸子,“那么公主要去哪儿呢?奴婢担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
“本宫相信你不会出差错的。”凤颖苏说到这儿,顿了顿,“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就让人悄悄捎个信到东宫,给孟三小姐就是了,不要说什么原因,只需要写紧急,速回即可,明白了吗?”
孟离芝听到这里,瞳孔微微一缩,再次抬头,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奴婢遵命。”
“嗯,下去吧。”凤颖苏挥了挥手,孟离芝便转身退下了。
走出寝殿,她眸色寒冷。
凤颖苏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如果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你就让人悄悄捎个信到东宫,给孟三小姐就是了,不要说什么原因,只需要写紧急,速回即可。”
难道她竟想要——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灵芝岂不是有危险?
元述如今还在寝殿的横梁之上,但愿他不会一时冲动下去劫持凤颖苏。
现在既然有能混在凤颖苏身边的机会,便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在没有元灵芝的消息之前,最好是不要打草惊蛇。
孟离芝缓缓迈开步子,开始思索着凤颖苏是否在计划着什么?
没走多久,便听到身后有衣衫迅速翻动的声音,孟离芝停下脚步,余光瞥见一抹青蓝色身影,便知道是元述来了。
“你怎么出来的?”孟离芝望了望周围无人,这才问他。
“趁着五公主转身要歇息的时候下来的,没有被她察觉。”元述道,“灵芝是不是还在她殿里?”
“这是肯定的。”孟离芝道,“而且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五公主并不打算放了她,你刚才在横梁上,应该听见了我们的对话,她要我扮成她,如果有急事便去找孟三小姐,且还不能说是什么事,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猜不出来她想做什么?”
“她你扮成她,她自己则扮成灵芝?”元述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是扮成灵芝,而是扮成离芝。”孟离芝道,“就是那天在战场上你看见的,和灵芝一模一样的那人,我明确告诉你,现在除了灵芝,还有一个离芝。”
“你的意思是有两个长相相同的人?”元述微微讶异,“为什么离芝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另一个是她的双生姐妹?那怎么会起个和她一样的名字?”
“这其中很复杂,你听我和你解释吧。”孟离芝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刚才五公主的话你听见了?她要我找一个俊俏的,还懂武功的邪教男子,我们暂且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现在既然你在,你正好充当此人,如此一来,我们就有理由光明正大地混在她的身边,从而查找灵芝的下落。你刚才幸好没有冲下去挟持她,我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阴谋。”
“在没有关于灵芝的确切消息前,我当然不会轻举妄动。”元述冷声道,“若是灵芝出了什么事情,我必定让这南旭的五公主死无全尸。”
“先冷静些,也许她留着灵芝有用,暂时不会伤她。你也听见了,她只要我扮成她几天。”孟离芝看了看周围,朝元述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咱们筹划筹划。”
元述望着她,点头。
……
清冷寂静的大殿之内,雪色衣袍的男子正坐在狐裘铺着的榻上,伸手接过身前黑衣人递来的信封。
“殿下,潜伏在二殿下身边的夜影来信,二殿下最近有异动,与五公主接触颇多。”
凤青黎瞥了一眼手上的信件,挥退了暗卫。
他正欲拆开手上的信件,却瞥见殿门之外一抹熟悉的身影踏入,手上的动作一停,抬眸望着来人,眉眼间有一丝不悦。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孟离芝看着他,微微挑眉。
“你找个人找了一个时辰没找着?”凤青黎的语调轻描淡写。
但是孟离芝看他的神色明显十分写着不高兴。
“你还别说呢,找了一个时辰都没找到人。”孟离芝走到凤青黎身前,望着他手中的信件,“谁写的信?”
“没什么,朝中的一点事。”凤青黎说着,顺手将信件塞到了狐裘下,“没找到人?”
“是没找到,不过我却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孟离芝说到这儿,似乎有些犹豫。
凤青黎瞥了一眼她的脸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凤梨,如果我告诉你,接下来的两日,你可能会面对一个易容成我的人,我要你不动声色,先别去揭穿她,你能不能办到?”孟离芝说完,抬眸看凤青黎的反应。
意料之中的,凤青黎眉头微微一蹙,“什么意思?”
“就是要你将计就计的意思。”孟离芝道,“灵芝与我那么像,你都能分辨的出,相信其他人你也是可以辨别的出来的,所以,我来和你商量一件事,具体是这样……”
孟离芝凑近了他的耳边低语。
“你是说戎国三王子如今就在凤颖苏宫里?”凤青黎听着孟离芝说了一遍来龙去脉,淡淡道,“他胆子倒是不小。”
“人家是来找灵芝的,不是混进来当奸细的。”孟离芝有些无奈,“再说你与灵芝是有协议的,所以你不能因为元述是敌国王子你就……”
“他说他只是来找元灵芝你就信了?”凤青黎淡淡打断孟离芝的话,“如果他是忽悠你呢?说不准他找人的同时也探听点我南旭的事情,荔枝你可有听说过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与元灵芝有协议是没有错,但前提是她离开南旭国,在戎国的事情,我自然管不着,可他元述敢潜入我南旭的皇宫,我要是将他擒了可算是给戎国一个打击。”
“我相信元灵芝不会看错人,正如我不会看错元述对她的感情,试问一个连生死都觉得无所谓的人,还有什么理由管这些国家战事?”孟离芝不紧不慢道,“当我在墨阳的战场上见到元述的那个眼神,我就知道,他的性命都愿意交给元灵芝,江山美人,我觉得他更爱美人,不如我们打一个赌?如果元述来南旭还有其他目的,那就算我输,如果他来此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元灵芝,那么你输。”
凤青黎闻言,眉头轻挑,“赌注呢?”
“看你要十万两二十万两五十万两一百万两随你的便。”孟离芝笑道。
凤青黎凉凉看她一眼。
“要不,我输了喊你一声大爷,你输了喊我一声姑奶奶?”
凤青黎面无表情。
孟离芝轻咳一声,“好吧,我再想个别的……”
“要赌,赌个大一点的如何?”凤青黎轻描淡写道,“你输了,做我一世的皇后,与我坐拥这南旭的江山。我输了,放弃这南旭的江山,与你落户山水,天地之间逍遥自在。”
孟离芝被他这话惊了一惊,“这这……玩的也太大了?”
赌元述的动机只是一时兴趣,因为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凤青黎会玩的这么大。
赌这一片繁荣的江山社稷?
虽然她是随性自由的性格,不喜欢拘束在皇宫深院,可既然决定要和凤青黎在一起,这些想法便没有那么强烈了,男儿志在四方,他既然有问鼎江山的手段与决心,她自然会和他站在一起。
那么她赢了的话,凤青黎岂不是要放弃这片江山?
“换一个吧。”孟离芝道,“我就当你刚才的话没说。”
“为什么要换,我觉得挺好的。”凤青黎道,“你是不相信我能赢,怕我输了会反悔?还是你怕输?”
“谁怕输了?”孟离芝横他一眼,“我故意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知好歹,为什么元述的一个动机就要决定我们的将来,你这玩的未免也太过了,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灵芝来的,你当真就不要这南旭江山了?你就那么有信心认为元述还有其他的目的?”
“既然你不怕输,那你答应下来不就是了。”凤青黎淡淡一笑,“这南旭国的君王,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也能做,我若是输了,让给别人不就是了?”
听凤青黎说的轻松,孟离芝眼角一跳,“你当这江山社稷是什么?一块饼?随便能让就让的?”
“事实如此。”凤青黎淡淡道,“如果我不要,总会有人要的,你永远不用担心这块饼没人要,只要我肯让,多的是人能要。”
“赌就赌。”孟离芝冷哼一声,“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在思索。
凤青黎的模样不像是在说笑的,那么还与她打这个赌,是当真确认元述来南旭不仅仅是为了找灵芝么?
“既然赌注已经下了,那么言归正传,你打算去救元灵芝出来,所以已经决定和凤颖苏互换身份了?”凤青黎道,“需要我派人跟着你么?”
“暂且不用。”妙雨和妙雪如今正面临感情问题,他身边得力助手仅剩下风霜两人,她并不打算再使唤那二人,“如果有碰上我不能解决的问题再说吧。”
凤青黎望着她,忽的伸手一扯她的衣袖,将她扯到他身旁坐下,“救出元灵芝后,立即通知我。”
孟离芝闻言眨了眨眼,“为何?”
“救出元灵芝之后,就没有必要再留着凤颖苏了。”凤青黎淡笑道,“其实我觉得,我们直接抓了凤颖苏严刑逼供岂不更好,东宫的酷刑,可以给她试试。”
“我还是想看看她要做什么。”孟离芝眸色泛冷,“她既然想扮成我,就让她扮好了,如果她的目标仅仅是你,那确实没有留着她的必要,怕只怕这其中还有其他的阴谋。”
凤青黎闻言,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胡说些什么。”
“你真当我是傻子,不知道凤颖苏对你存着什么心思么?”孟离芝冷哼一声,“女子对于这一方面是很敏锐的,原本我就一直纳闷,她为何针对我,还以为是你和她结怨了,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因为将我视作了情敌。”
凤青黎偏过头望着她的神情,忽的笑了一声,“我能否认为你是醋了?”
他的语气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不错。
但孟离芝与他的心情却是正好相反的。
“醋了又怎样?我就是醋了不行么?难道有错?”孟离芝语气不善,“我接受公平竞争,不接受任何的阴谋诡计背地杀人,谁阴我便是我的敌人,更何况她觊觎你,这我要是能忍,还符合我的性格么?你不用对凤颖苏采取什么措施,等救出了灵芝,我会和她有一个了断,我总该让她明白,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争也争不来,谋也谋不来。”
她的模样底气十足,落在凤青黎眼底,他只觉得心情更好。
因为她的话,因为她的态度。
“你现在能理解我当初的心情了么。”凤青黎抚着她的乌发,“你现在对凤颖苏是如何的气愤,我当初对曲云飞和凤佑梓就是如何的气愤。”
“这哪里一样?”孟离芝听他提起那两人,不禁又有些无言,“曲云飞和我是青梅竹马没错,但我们从未有半分男女之情,他之所以当初说你的不是,也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没有其他的成分在里面,至于凤佑梓,你看他现在与飘摇纠结的劲儿,他约莫对我没有什么心思了。”
“他们若是没有那样的心思那便最好。”凤青黎唇角微勾,“你知道,我的心眼向来不大。”
孟离芝道:“不是不大,是一直很小。”
凤青黎闻言,眸子微微眯起,“既然知道我心眼很小,那就切记不可招蜂引蝶朝三暮四,别让我见着你身边围着阿猫阿狗。”
阿猫阿狗……
在他看来,追求她的倾慕她的就成了阿猫阿狗,那喜欢他的女子呢?又该称为什么?
孟离芝此刻可没有功夫和他钻牛角尖,只起了身,“我耽误的时间也够长的了,走了。”
“着什么急,不差这么一会儿功夫。左右你暂时也找不到元灵芝。”凤青黎抓上她的手腕,“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要吩咐我?”
孟离芝垂眸看他,“还有什么需要吩咐你的么?”
“比如……”凤青黎忽的又把她一扯,将她扯回身旁顺带揽上她的腰,将唇贴着她的耳边,“比如让我和假离芝保持距离,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能与她亲近。”
说话间,他的唇还有意无意擦过孟离芝的耳垂。
孟离芝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下意识躲开了点,口中嘀咕着,“这不是应该看你自觉,哪里还需要我吩咐?”
她从不怀疑他会和除了她以外的人亲近。
相处这么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她也自然不用再吩咐。
“我该高兴你这般信任我么?”凤青黎低笑了一声,“那么这几天你还来不来了?”
“看情形。”孟离芝道,“为了不耽误时间,可能这两日就不来了,趁着凤颖苏不在寝宫的时候正好可以找灵芝,这一次灵芝真是因为我才倒霉,凤颖苏待她一定很恶劣。”
“你与元灵芝才认识不过几天,你何至于这般关心她。”凤青黎轻描淡写道。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乐意,孟离芝道:“她是因为我受苦,我自然就该负这个责任。”
凤青黎微微挑眉,没有言语。
“你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可走了。”孟离芝偏过头朝他道。
凤青黎闻言,道:“有。”
“什么……”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凤青黎便迅速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而后道:“走吧。”
孟离芝:“……”
磨了磨牙,她忽的伸手一指凤青黎身后,“看那是什么?”
凤青黎下意识地转过身,什么也没看见,便回过了头,“什么都没……”
话还没说完,唇上一软,再是微微一疼。
孟离芝竟也学着他的方式偷袭,还用牙齿轻轻啃咬了他一下。
凤青黎眸光微微一沉,才想伸手抓她,孟离芝却极有先见之明地迅速起身,朝着大殿之外跑了。
留下凤青黎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眉眼间微微无奈,却又带着几分笑意。
忽的,他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去拿之前放在枕头下面的,暗卫传过来的信件。
这是安插在凤临沧身边的眼线送过来的情报。
此刻无人,他才将信件打开,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眸色一寒。
他与凤临沧的斗争,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涉及皇储之争,明争暗斗的这些事情,他不愿孟离芝参与其中。
凤临沧竟试图逼宫,而凤颖苏则是同谋,同时也是他放出来的诱饵,难怪凤颖苏会抓了元灵芝,而后自以为真正的孟离芝在他手上,便可以心安理得地取而代之,借用孟离芝的身份混入东宫。
她唯一没有算计到的就是,这个世上其实存在着两个孟离芝。
凤青黎望着手中的情报,忽的笑了。
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呢……
……
“你便是秀珠找来的人?”宽敞的大殿之内,凤颖苏倚靠着紫檀木椅,打量着站在自己身前高大冷峻的男子。
一身黑色长袍身形修长,五官并不算是多么出色,但面部的轮廓却棱角分明,眉目之间有着些许凌厉的气息,右边的眼角之上,有一条浅浅的大概一寸之长的伤痕,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不好靠近。
“倒是真有几分邪派的样子。”凤颖苏望着他淡淡笑了,“哪个门派的啊?”
男子开口,“无门无派,单枪匹马。”
他话语中有一丝狂妄,听得凤颖苏微一挑眉,“倒是个有些狂的性格,这样也好,原先是做什么的?”
男子垂眸,“杀手。”
“多少钱一单?”凤颖苏问着,不等他开口,便又道,“既然你不归人管,那么这样如何?你在本宫手下做事,我每派你做一件事情,就付你一笔你平时接一单生意的钱,当然,本宫是不会让你呆的太久的,你觉得如何?”
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很好。”凤颖苏勾唇,伸手进袖子里取出了一枚药丸,“我想秀珠应该有你和说的很清楚,在本宫手底下做事,是必须吃这药的,不过你放心,每个月都会给你一次解药。”
黑衣男子闻言,望着凤颖苏掌心的药丸片刻,伸手拿起放入了口中。
“好。”凤颖苏满意一笑,“既然这样,本宫先派你去好好看守一个人,当然不会白让你看,以后她就是你的,不过在本宫允许之前,你不能碰她,你跟我来。”
凤颖苏说着起了身,朝着大殿右侧迈去。
身后的黑衣男子眼神微闪,而后跟上她。
凤颖苏迈步到了雪白的墙面前,又转了个方向,两步走到了书柜边上摆着的小花瓶,双手握住了瓶口朝右边旋了两圈,只听得“笃——”一声,那原本还是雪白的墙面忽的就开出了一道门,直到那扇门完全打开,面前便呈现出了一个通道,足以容两三人进去。
凤颖苏走在了最前头,“这个暗道目前就你我两人知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让其他的人知道,我要你每天都来看一遍这里面的人,确保她在,同时你也要确保她活着。”
“这对我来说并非难事,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那便最好。”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密道的尽头,凤颖苏停了下来,“到了,就是这里了。”
她广袖之下的手轻抬,指着墙角那一处,躺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你上去看看,你应该会喜欢的。”
她此刻自然不知到,身后的人,在看见墙角那人的时候,神色微微一震,拳头悄然握紧。
而凤颖苏转过身,他便迅速收起了情绪,只淡淡道:“谢公主。”
他抬步上前,到了那躺在地上的人跟前,蹲下了身子,望着那一双紧闭着的眸子与微微苍白的脸色,眉眼间迅速划过一抹怒意。
但他很快敛下,云淡风轻地起身,转过头朝着凤颖苏笑道:“公主方才说,要将这女子送我?”
“正是,本宫说话算话,想来你也喜欢。”凤颖苏望着对方的神色便猜想是看中了孟离芝那张脸,心里冷哼一声,淡淡道,“不过你现在只要看好她就行了,再过些日子,她就全是你的了,你想怎样都好。”
男子低下头,“是。”
凤颖苏淡淡勾起唇角,转身离开密室。
偌大的石室里,一时只剩下两人。
黑衣男子忽的转过了身,将地上的人扶起来,揽进怀中——
“阿芝,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低喃,回响在昏暗的石室里。
……
“妙雪,我觉得你应该把你这门手艺教给我,这么一来我便不用每次都麻烦你帮我易容。”孟离芝望着铜镜中完全陌生的脸庞,颇有些感叹,“真是挺佩服你们这些会易容术的人,容貌仿的能这么像。”
“以后三小姐嫁给殿下,我为你做事便是应该的,哪里谈得上麻烦。”妙雪的语气毫无波澜,“易容术并不好学,这其中方法也多而复杂,不能速成。”
“无妨,慢慢来。”孟离芝笑了笑,忽的想到了什么,“对了,妙雪,你与妙雨怎么样了?”
妙雪:“……”
半天没听见动静,孟离芝就明白自己问的太过直接了,轻咳一声,“好吧,当我没说,那么你告诉我,飘摇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自从那一日,四皇子的脸色就没有一刻好过。”妙雪道,“或许,他是后悔了,如今飘摇和他形同陌路,他大概很是不习惯。”
“人呢,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孟离芝轻轻叹息一声,“不过好歹也算是开窍了,那么飘摇现在是完全不认识他了么?”
妙雪闻言,眉目微动,却没有正面回答孟离芝,而是抛出了另一句话,“飘摇一个月之后,就要和千翊成婚了。”
“千翊?是不是每次飘渺宗来了客人,就去外头迎接的那个?”孟离芝微微一惊,“飘摇怎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昨儿四皇子追到了飘渺宗门口,飘摇本不打算搭理他,只说不认得是哪里来的疯子,后来被缠的没办法,差人将四皇子扔了出去,飘渺宗的杀手们都是知道四皇子先前和飘摇的那点事,个个看他都不顺眼,但是又没敢下狠手,只担心哪一天宗主要是恢复了记忆会找他们算账,于是只把他拳打脚踢了一顿,他竟也没还手,后来有人告诉他,宗主就要大婚,夫君正是护法,说来这护法在他们中地位也十分高了,且他喜欢飘摇从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这下子可真是棘手了。”孟离芝嘀咕了一句,“如此一来,没人能帮的了凤佑梓。”
“自作孽不可活。”妙雪只轻飘飘跑出了这几个字。
孟离芝不可置否,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出元灵芝,没时间管理其他的琐事。
“凤颖苏似乎也很擅长易容术。”孟离芝摸着自己的面皮,只觉得这皮肤十分逼真,“她若是在我脸上再盖一张脸,必然会接触到我的皮肤。”
“这是特殊的药物,就算是她也不会发觉的。”妙雪将一个瓷瓶递给孟离芝,“这一次的人皮面具撕不下来,若是要去掉,只能用这里面特殊的药粉洗去,凤颖苏和我的易容手法都是从慕容怡那儿学的,只不过我是偷着学,而凤颖苏是慕容怡亲自教,慕容怡有所保留。”
“而你偷着学的,慕容怡不知,自然是什么都被你学去了。”孟离芝轻挑眉头,“你的易容术比凤颖苏要高超,是我意料中的,毕竟你钻研医术这么些年,会不断提高。”
妙雪闻言只道:“过奖。”
将妙雪的瓶子藏在衣袖里,孟离芝起身离开。
一路回到了凤颖苏的宫里,还未进大殿,便听到耳际传来一声异响,随后是一粒小石子滚落到了脚边。
她偏过头,朝着声音的源处看,正是一座假山,她目光微闪,四下观望,而后悄悄走了进去。
她几乎都能猜到会是谁。
而走进之后,也果然如她预料一般。
“事情还顺利么?”她低声开口,望着阴影处的人。
“我见到她了。”那人的声音低沉,“她昏迷着,怎么叫也叫不醒。”
孟离芝将他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觉得他声音虽低,却仿佛压着一股怒意。
“她被关在何处?为何昏迷不醒?”
“原因我不清楚,不过我想大概是与我一样,服用了五公主的某种药物。”
“什么?”孟离芝听到这儿微微一惊,“凤颖苏给你吃了什么?”
“你以为她第一回见到我,就能对我完全信任么,自然是给我吃了药,每月固定有一次解药。你假扮她的侍女,所以你不知道她有这么个规矩。”
“我若是知道这一点,就不叫你去了。”孟离芝静默了片刻,而后道,“解药的事情你暂且不用担心,既然是凤颖苏的药,我知道有个人也许能解,说来他和凤颖苏学得是同一个人的本事。”
“只要能救出阿芝,我不要紧,既然有你说的这个人,你可否让他出手救灵芝?”元述说到这儿,走到了孟离芝跟前,“凤颖苏即使是给我吃了药,却还是留有一手,我注意到,石室的另一侧也许还有人,随时关注着石室里的一举一动,我若是拼一拼也不是不行,可我不能让灵芝跟着我冒险,你如今既然假扮凤颖苏的侍女,不如和我走一趟石室,我将灵芝交给你,你带她走,我来断后。”
“那你若是走不出去怎么办?”孟离芝微微皱眉,“此事不可行,你要知道,凤颖苏现在是要我扮成她,我若是和你去救人,引来了她的怀疑,怕是会打乱计划。”
“你们便是只顾着你们自己。”元述冷冷一笑,“我不管你们跟凤颖苏之间存在着什么恩怨,总之我不能再让灵芝受到伤害,我势必是要救她出来的。”
“我们只顾自己?说的真好。”对于元述的话,孟离芝反应十分平静,“我若是不顾及灵芝,何至于冒险来此,你要知道我对凤颖苏没有半点了解,一个不慎随时都可能被发现,最重要的一点,我若是不顾她,你这个敌国的王子能这么自由地在我南旭国的皇宫里晃悠?这皇宫里头,我能召集的高手还是不少的,我只要把你混在皇宫这一点宣扬出去,各个宫门全力戒备,天罗地网等着你,你以为你能走多远?”
她此话一出,元述静默。
话虽是说的不好听,但是已经表明了立场:就是为了元灵芝,她也不会泄露了他的消息。
“我觉得你是该庆幸你遇上的是我,在我看来,你首先是灵芝的心上人,其次才是戎国的王子,按理说我与你见面次数不过几次,实在是没有理由相信你。”孟离芝轻描淡写道,“我相信的是她,也信你对她的那一份情感,你既然涉险来此,可见对她的感情,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失望。”
元述听闻她最后一句话,霍然抬头,“你们以为我除了救灵芝,还想干什么?”
不等孟离芝回答,他忽的一笑,“也对,南旭国的人,怎么可能对我不防备。”
“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元灵芝,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对你全然相信。”孟离芝淡淡道,“凤颖苏绝对称得上一个狠心的人,如今你和灵芝都被她药物控制,我不让你轻举妄动,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你打乱计划,更是担心凤颖苏会鱼死网破,她自己去死不算,再拉上你们两个?我所说的那位解毒的朋友,我只说可能有办法,没有完全的确定,所以在凤颖苏那里拿到解药之前,你不能有动作。”
“我知道了。”元述的语气略微有些冷硬,“等救出灵芝,我必答谢阁下。”
“谢就不用了,你只需要好好待她便行。”孟离芝顿了一顿,而后道,“你是个聪明人,却不是个冷静的人,这才是你们二人之间出现矛盾的原因,灵芝明明比你小,却比你冷静的多,而你却常常因为忽然生出的念头便开始冲动,不懂如何深思熟虑考虑后果……你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我也就只和你说这么多了,你自行斟酌便是。”
孟离芝说完,便转过身缓步离开。
身后的人,依旧静默。
她终于明白为何元灵芝因为他而伤情。
他太不成熟,像一个大男孩一般,不晓得冷静理性考虑事情。所以他才会按着自己的想法走,所以他才会不顾灵芝的意愿将她从他身边赶走,他自以为是为她好,所以连解释也不愿意,即便被怨恨也不愿拉她回来,自己一人独自舔舐伤口,甚至有轻生的念头。
好似元灵芝不原谅他,元灵芝不爱他他就应该去死,而且最好是死在她的手上,这样也死得其所。
听灵芝说,元述如今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六七,比凤梨还要大上几岁。
而凤青黎如今的信条应该是,只有他逼死人,没有人能逼死他,只有他算计人,没有人能算计他,只有他主宰别人,轮不到别人主宰他。
终究是因为经历不同,所受的磨难不同,这其中,也许还夹杂着原本骨子里的性格。
与灵芝比起来,她真的很幸运,很幸运。
有凤青黎,何其幸运?
……
与元述分别之后,孟离芝径自去了大殿,才迈进去便看见正坐着品茗的凤颖苏,凤颖苏见她进殿,微微敛起眉头,“方才上哪去了?”
“今早闹了肚子,方才急急忙忙赶来,正好碰上了夜月。”夜月是元述在南旭国的化名,孟离芝说到这儿,微微撇嘴,“他似乎还是有些不满关于给他吃毒药这事。”
“被别人掌控着命运的感觉自然不好,由他去吧,反正再如何不满他都必须接受,想要得到就必然要付出代价。”凤颖苏轻描淡写道,“过一会儿你就随我去密室,对了,你这个月的解药回头锦娘会给你的,但是夜月那里,你莫要和他说,省的他生出什么想法,明白了么?”
“明白。”孟离芝点了点头,而后迈步走到了凤颖苏的跟前,“殿下,是否不太信任他?”
“当然,即便他如今服用了毒药,本宫也不是全然信他,所以另外派人盯着他。”凤颖苏说到这儿笑了一声,“他若是有什么异动,就不必要留着了。”
孟离芝眉目微动,垂眸试探性地道:“可要奴婢再出宫帮公主寻几个人来?以备不时之需,万一这个不靠谱,还有人可以替补上。”
“用不着了,这些江湖人不是那么好打发,要不是有事本宫才不会找上他们,本宫也懒得与他们再周旋了,他原本能发挥的作用就不多,只要完成他该完成的事,他就不必再留在这个世上了。”凤颖苏说到这儿,瞥了一眼孟离芝,勾唇一笑,“到时候,他得到的那些奖赏,便全算给你,前提是,本宫交给你的任务你要完成,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还需要本宫多教你么?”
孟离芝闻言,立即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垂下头,“奴婢明白,多谢公主。”
凤颖苏满意一笑,而后起身,“随我去密室,我交代你一些事。”
……
御书房。
堆积着一叠叠奏折的御案之后,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手中拿着几封拆开的信件。
他的目光扫过信件上面的字,面色波澜不惊,可手指却几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这些东西,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凤煜抬眸,望着正对面,站在御案之前的凤青黎,后者正一派气定神闲。
“自然是让人暗地里搜罗来的。”凤青黎轻描淡写道,“若只是拉拢官员,那他倒是还有理由可以辩解,可是私藏兵器,我便要听听他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城南的风凌山庄正是他名下收购的一处布庄,每一回装作运送布匹绸缎的车辆之中其实都藏有兵器,父皇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去风凌山庄马厩之后一丈的地下室里探个究竟,便知道儿臣是不是在污蔑他。”
“这些罪证绝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搜集到的,你一直在监视他?”凤煜依旧是面无表情,“那你监视他又是为何?”
“如果父皇觉的我监视他这一事比他谋反更重要,那父皇便可以继续在这儿和我耗着。”凤青黎淡淡道,“儿臣坐的这个位置总是有人惦记着,儿臣也不得不防呢,而二皇兄既然有意这个位置,必然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同样,他身边也有东宫眼线,这原本就是十分正常的事,你这会儿和我计较这个,莫非是不拿他谋反当回事了?或者说,你觉得这些罪证会是我凭空捏造?”
凤煜静默了好片刻,而后轻叹一声,“你与你母亲一样聪明。”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提她?”凤青黎唇角噙笑,眸光却是一派冷然,“你是想说,我与她一样敏锐,洞悉了你一切的阴谋,早早就看出了,这南旭国的江山其实你并不想给我,而是想给我的二皇兄凤临沧?而那些兵器,也并不是他谋反用的,而是你们用来防范我的,你当初将金萱指婚给我,便是因为金家没有兵权,而右相千金的身份也正好配得上我,在外人看来这是天作之合,你让凤临沧去找上孟兰沁,便是想要让孟家站在他的那一边,威远将军手上的兵权,足以压制我,是么?”
凤煜神色一震,捏着信件的手不自觉一紧。
“你这样的反应便是承认了。”凤青黎面上依旧一派云淡风轻,“何必这么麻烦,想要太子之位来与我说,我给他不就是了?你们二人这样联合起来,有什么意义么?世人眼中只以为你因为前皇后的逝世对我许多纵容,却不知道这其中除了愧疚之后,还存着一分别的心思,你是想我仗着你的纵容渐渐失德,直到我有一天不配做这个太子?毕竟你是不能没有任何理由就将我废黜的。”
凤煜听到这儿,却是笑了,“所以你才千方百计地要将孟离芝娶到手,为的便是得到孟家的支持?”
“这你便错了。”凤青黎轻瞥了他一眼,“我娶孟离芝从来都不是为了威远将军的支持,而是我真的对她有情,如果孟离芝不是孟家三女,而是金家三女,我依旧要她,和她是什么背景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在你们眼中,自然是看不到这一点,而我想大多数的人也认为,我娶她是为了利益多于真情。你与凤临沧是否就是因为担心这一点,才加快了速度?毕竟在你认为我会渐渐颓废的这几年里,我已经得了不少朝臣的支持了。”
凤煜的眉眼中渐渐显示疲惫。
凤青黎依旧漫不经心地道:“不过至今,我还有两点不明白,既然看我这么不顺眼,为何当初要封我做太子?还有一点,凤临沧当初既然看中的是孟兰沁,又为何中途换成了金凌?”
“朕从未看你不顺眼过。”凤煜沉声道,“当初你母亲的死,让朕看透了许多,朕以为她终究是对朕有些情分的,却没有想到她心里除了怨恨什么也没有,当初封你为太子是真心,因为朕真心喜欢你的母亲,也觉得愧对了你,可朕怎么也想不到她回宫是为了复仇,而最终揭穿她阴谋的竟是你和颖苏,朕以为你是向着朕的,但没有料到你会亲手结果了你母亲的性命,当时朕就在想,你心里究竟埋藏了多少恨意,朕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才认了没多久的父亲,而她是养育了你多年的母亲,你即使不同意她的行为,也不该杀了她才是。”
“至于临沧为什么忽然指婚了金凌,这其中的原因,有他的母亲元妃的怂恿。”凤煜继而道,“元妃认为金家在朝中势力颇大,便鼓励他娶金家的女儿,如此一来右相嫁出了两名女儿,便不会全力站在你这一边,而孟兰沁他自然也不会放弃,是想纳为平妻,从而再得到孟家的支持,朕当初之所以不反对,是因为朕认为此事可行,不过朕与临沧交谈的事,从未告诉元妃,朝中的事,她身为宫妃本就不该干涉。”
“你想换储君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杀了慕容怡?”凤青黎忽的冷笑,“眼下这个地步,你还有必要隐瞒么?最主要的原因你不妨说说。”
凤煜并未回答他的回答,只道:“你拿了临沧的这些罪证,是准备在一众朝臣面前打压他?”
“我若是要这么做你能把我如何?”凤青黎语气中携着嘲弄,“你准备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他这么做是你授意的只为打压我?毕竟现在我已经不是你所能控制的了。”
凤煜淡淡道:“你不就是想要朕这个位置么?”
“如果我说,我不准备拿这些证据来指责他谋反,你怎么看?”凤青黎答非所问。
凤煜微微讶异地望着他。
“现在凤临沧在宫外,他的帮手以及他暗地里培养的势力在宫里,随时准备接应他,这个节骨眼我要是打压他,他可以逃,而他宫里的势力可以暂时帮他抵挡片刻,或者他狗急跳墙,真的来一场谋反也说不准,毕竟你也会默许的不是么。”凤青黎笑了笑,“我要你现在下个令,将我软禁东宫,同时召集凤临沧回宫,信上便说,找到了能彻底扳倒我的法子,回宫详说。”
凤煜神色一震,“你……你是准备把他骗来……”
“你猜对了,我就是要他单枪匹马入宫,直接擒他,而只有你的命令,才能让他乖乖回来。”凤青黎唇边浮起一抹淡笑,“他在宫里的帮手是凤颖苏,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想将临沧如何!”凤煜终究没忍住怒气,拍案起身,“你这是要逼死他么?”
“不是我要逼死他,他留着还有用,我哪会让他这么死了。不过——”凤青黎说到这儿,瞥了凤煜一眼,“你若是不下令,那么恐怕你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你们都没有想到,风凌山庄虽然是他秘密收购的地盘,可里面早就有了我的眼线,我一早就传信了他们,如果凤临沧在入夜之前不回到宫中,便直接在山庄里暗杀他,黑了,你若是要给他传信可得快点,是让他入狱还是让他被暗杀,你且自己想好了。”
凤煜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右手看似漫不经心放在椅子的把手上,想要拧转,暗暗使劲却转不开。
凤青黎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微微挑眉,“如果你要问椅子上的机关为什么没了,不妨看看你现在的把手是什么样的。”
凤煜一惊,立即低下头查看把手上的机关,却发现——没有机关。
不对劲。
他伸手触摸到把手下,却赫然发现,原本光滑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凸起处,冰凉而粗粝的感觉,应该是钉子一类的东西。
椅子上拧转的地方被钉死了,他的死士接收不到他发出的指令。
风凌山庄的兵器,他和凤临沧的计划,以及御书房椅子上的机关……他们自以为没有外人知道的一切,却竟然……
细思极恐。
“我能说你用的办法实在太蠢了么。”凤青黎道,“你想拉他上太子位,只管做就是了,何必要等着我落了下风,即使我一直处于优势,关键能决定储君的人还是你,你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嫌麻烦?”
“若是忽然把你的位置给你,你甘心么!”凤煜冷笑,“你能无动于衷么?如果你不在意,也不会和他作对这么些年,论文韬武略他不及你,你会甘心让这样的人夺了你的位置?朝中臣子多半对你赞誉有加,你以为朕身为天子,想换一个储君是那么简单的事?你知道坐在朕这个位置上,有多少无奈么?不是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还是没说——”凤青黎冷眼看他,“对我忽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慕容怡之死,不是主要原因。”
“临沧并不是不优秀,只是他城府不及你,手底下的人也没你的厉害。”凤煜眉眼中划过几许复杂,“但是他起码比你有孝心,至少他不会帮着外人算计朕,不像你,为了一个女人,你将老四的婚事给搅了,设计让月蓉公主成了宫妃,你仗着朕对你的愧疚,成何体统?若不是颖苏告知你对朕早有报复之心……”
凤煜说到这儿,不再继续。
凤青黎道:“这就是你不满我的原因?你道我不孝,试问你自己可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在慕容怡手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根本猜不到,杀她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存在的想法,我从出生就不讨她的喜,其原因也在于你,生下你的孩子在她看来就是对她的侮辱,我当初也曾迁怒你,可当我入宫的那段时间我也看到你对我与青宁的好,我意识到你和慕容怡是不一样的,她无情你却不是,她入宫想取你的性命,凤颖苏冒险揭穿她的阴谋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我杀她不仅仅是为了摆脱她,同时也救下了你,但是从那之后你便对我渐渐疏离,你敢说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我的?”
“若不是因为你的憎恨,我又怎么会疏离你?”凤煜语气难掩激愤,“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除了恨你母亲,你也恨朕。”
凤青黎忽然沉默了,随后笑道:“是啊,我比不上凤临沧和你亲近,学不来你好儿子的那一套,我生来就不爱主动靠近任何人,所以自然也不讨你喜。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时间不多了,写不写信给凤临沧,你快些考虑好了。”
凤煜的目光落在一旁乌黑的砚台上,闭上了眸子。
他已经没有选择。
……
“这是你这个月的解药。你现在既然扮作公主,那么在宫人面前不可太过拘束,该显的落落大方一些,这些不用我教你你也该懂了,寝宫之内任何一处地方你都能自由出入,除了我的那间药房,你明白了么?”
“知道了。”孟离芝望着眼前一身淡黄色衣衫的女子,这大概就是专门给凤颖苏手底下的人制作每个月解药的锦娘。
她将解药拿了过来,装作不在一般问了一句,“锦娘,大家的解药都是一样的么。”
“自然都是一样的,你在公主身边这么久,连这个也不懂?”锦娘望了她一眼,目光狐疑。
孟离芝装作无谓地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我话都没说完呢,我是说新来的那个,夜月,他似乎比较特殊,所以才有此一问,他总是抱怨着在公主手下做事服毒这一点,甚烦,而公主却不生气,换成别人公主便该送那人见阎王了。”
“他确实比较特殊。”锦娘淡淡道,“毕竟其他人都是每个月有解药保命的人,而他等公主计划成功之后便能直接去见阎王了,故而让他发一发牢骚也没什么。”
“也是,那你去忙你的吧。”孟离芝朝她淡淡一笑,随即转身。
锦娘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古怪,却又想不出哪里古怪,便也转身离开。
而她才转身,便被眼前的人吓到。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人,正是她们刚才议论的人。
元述冷眼看她,手中长剑抽出。
她惊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脖子一疼,顿觉得眼前一黑,闭上了眼往后仰到。
身后,孟离芝将她的身子托住,带着她直接拐进了一间屋子,将她捆绑了丢到床底下,而后望向元述,将锦娘之前给的解药丢给他,“这个解药应该就是能解你身上的毒,不过你先别急着吃,我们去她的药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药。”
她想毒药解药全席卷了回东宫给妙雪好好研究一番。
总归她现在是顶着凤颖苏的脸庞,而凤颖苏手底下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又被她捆了,进药房再也不是什么难事。
迈出了屋子顺手带上了门,却没想到一名婢女小跑到了跟前,朝她道:“公主殿下,方才其他宫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在御书房与陛下起了争执,惹怒了陛下,如今被禁足东宫,再不许出一步。”
孟离芝微微惊诧,“太子被禁足东宫?”
“是。”那婢女道,“就在半个时辰前的事,而且一刻钟前,有人看见二殿下的马车进宫了。”
孟离芝挥退了婢女,朝元述道:“我们先去药房。”
元述闻言,有些意外,“你不回东宫?”
他一直便是把她当做东宫的人,却没想到太子出了事,她竟然会先去药房。
“他不会有事的,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咱们动作快一点,无论是灵芝还是你身上的毒,应该都是锦娘调制的,只要找到了她所有的药,咱们就冒险,救灵芝出来。”孟离芝道,“一会儿去密室的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密室暗处的那一群家伙应该分辨不出我是真是假,这便是能救出灵芝最好的机会。”
凤青黎忽然被囚禁的原因她不知道,禁足通常就是里面的人不能出,外面的人不能进,如果凤颖苏混不进去极有可能就会回来,那么救元灵芝就更麻烦了。
元述见她的神色,意识到事态紧急,便点头,“好!”
……
同一时,御书房内——
“怎么会是你?”凤临沧有些愕然地望着御案之后的人。
他收到的信分明是说他被禁足,现在却大喇喇地出现在这儿?
“很惊讶么?”御案之后,凤青黎朝他淡淡一笑,“更惊讶的事还在后面呢。”
“父皇呢?”凤临沧眉头一拧,“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凤青黎将手放置在御案上的几封信件上,往凤临沧所在的方向推了推,“二皇兄,这些是你谋反的罪证,私藏兵器,就是现在拿你入狱,你也没话说吧?”
“你……”凤临沧瞥了一眼那白纸黑字,上面的几个字眼令他又是一惊,随后抬头冷眼看凤青黎,“那封信是你捣的鬼?不可能,那明明是父皇的笔迹……”
“是他的笔迹,你难道还看不清现实么?”凤青黎缓缓站起了身,望着他,嘲弄一笑,“你们二人加起来,也不会是我的对手。现在就差凤颖苏了,我只想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妹妹?”
凤临沧只是冷眼望着他不说话,袖子底下的拳头攥紧。
“看来你是知道的。”凤青黎淡淡道,“来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逸出,立即便有两名黑衣人自凤临沧身后蹿出,将他制住。
凤临沧并不反抗,事到如今他自然也知反抗无用,只道:“风凌山庄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风凌山庄原本就是我的产业,我怎么会不知道。”凤青黎淡淡道,“风凌山庄的主人,也是我手底下的人,而且,当我知道你看中了它,并且高价收购,我很乐意地卖给了你,这可是你自己给我观察你举动的机会。”
“怎么会……”凤临沧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产业?我当初买的时候命名调查……”
“如果随意调查一下就有用现在被押着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凤青黎轻瞥他一眼,随后坐下,将手放在椅子的把手上,往下一拧。
随着“笃——”的一声响起,书房右侧原本应该是墙的地方,开出了一条密道。
把手上的钉子这会儿已经拆了,而密道后面原本藏着的死士也被他的暗卫制服。
凤临沧眸光一黯。
他真的,什么都完了。
两名黑衣男子将凤临沧押进了密道里,凤青黎等三人进去后,再度将把手拧了回去。
密道合上,他唇角的笑意也渐渐消失。
凤煜的妃嫔不多,子女也不多,现在除了一些宫妃的寝宫以及凤佑梓凤临沧等人的寝宫,大半个皇宫中都布满了他手底下的人。
但是他却并不觉得有多高兴。
他让凤煜尝到了后悔的滋味,让凤临沧体会了失败的滋味,可是心里,却并没有报复的快感。
这一切,并不是他所希望发生。
他缓缓闭上了眼。
“殿下。”忽的耳边传来的属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陛下,陛下他……”
凤青黎睁开眼,淡淡道:“他怎么了。”
“方才在御阳宫内,陛下忽然晕倒,至今昏迷不醒,太医诊不出任何病因,一众人束手无策……而陛下床头,放了一封遗诏。”
凤青黎眉头一蹙,起身走出御书房,并道:“去叫妙雪。”
一路到了御阳宫,他直接踏了进去,众人见他,心中疑惑着为何太子被软禁还能出东宫,却没有一人出声问,只当是听闻陛下病倒太子担心这才违背了命令。
床头前站着一名内侍,见凤青黎到来,便上前将一卷明黄的圣旨递给他。
凤青黎接过,望着一眼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凤煜。
“殿下,除了这封遗诏,陛下还有锦囊留下,是给殿下的。”那内侍说着,转到床头,将枕在凤煜枕头下的一个锦囊取出,交到凤青黎手上。
凤青黎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封书信,他摊开了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面色无波,微微轻颤的手指却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
忽有一抹青色的身影闯入大殿,妙雪赶来,到了凤青黎身旁,“殿下。”
凤青黎抬眼望向床榻。
妙雪会意,走到床头前坐下,伸手探上凤煜的手腕,却是微微一愣,随后探向他的鼻息,这才转过身朝凤青黎道:“陛下他……没有呼吸了。”
一众人当即诚恐跪下,有两名太医似乎还不确信,上前再次诊断,这才确定。
“陛下驾崩了……”
“陛下留下遗诏,由太子殿下继皇位,请殿下准备登基事宜!”床头前的内侍朝凤青黎跪下。
凤青黎握紧了手中遗诏,转身缓步离开。
脑海中还浮现着方才看的锦囊里的书信——
“黎儿,你想要的,给你便是,我一死只愿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恨,坐上南旭天子的位置,盼望你能念着兄弟情份,饶了你二哥性命。”
他一边走,一边将锦囊狠狠攥在手心。
他从来就没想过将他逼死。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误会他?
他不知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回到东宫的。
“凤梨。”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他抬眸去看,一身火红裙装的女子朝他奔来,到了他跟前,眉峰微蹙,“我听说你被软禁了,就慌忙赶来,陛下为何要软禁你?”
凤青黎看着她片刻,忽的笑了,“没事了,你随我进殿,我告诉你。”
“好。”她朝他一笑,伸手要牵他的手,他却忽的在这个时候转过身,让她牵了个空。
她的手一顿,只以为是他没看见,也没多在意,便抬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凤青黎停下了步子,开口道:“看来我终究是要对青宁失言。”
身后的女子闻言,微微错愕,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我早就答应过青宁,不会伤你的性命,可是如今你的存在却是对我极大的威胁,我便只能对不起青宁了。”凤青黎忽的转过身,袖中白练蹿出,直接缠上了身后人的脖颈。
“你……”身前的人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却只觉得脖子上的力度愈发收紧,禁不住伸手去扯,却抵不过凤青黎的力气,只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你不配顶着她的那张脸。”凤青黎冷眼看她,眸色寒凉。
“原来你知道。”凤颖苏冷冷一笑,“你知道了又怎样,她站在就关在我的密室里,且还中了毒,你杀了我又如何,她很快下来陪我。”
“是么。”身后冷不防响起一道女音,“你可以继续做梦。”
凤颖苏闻声一惊,同一时她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微微松开了些,她回过头,看到的便是——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孟离芝!
“啪!”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孟离芝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替青宁打你。”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
“啪——”话没说完又是一掌。
“这一巴掌,替灵芝打你。”
凤颖苏还没来得及问灵芝是谁,又是一巴掌打上脸颊——
“这一巴掌,打你恬不知耻。”
凤颖苏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两眼几乎要冒星星,嘴里却还说着:“孟离芝,你这个贱……”
凤青黎眸光一冷,手中白练一动便要取她性命。
孟离芝,上前一把抢过而后迅速在手掌里缠了几圈,再狠狠收力一扯——
“呃!”
一声发不出的惊呼自凤颖苏喉咙里逸出,她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
“她是我杀的,和你无关,你也不算是对青宁失言。”孟离芝见凤颖苏断了气,缓步走到凤青黎跟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宫中发生了何事?”
凤青黎握上她的手,“元述他们呢?”
“在妙雪那里,灵芝救出来了,他们都中了毒,我拿到了毒药,给妙雪研究。”孟离芝顿了顿,道,“陛下……驾崩了?”
她刚才一路来,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吃惊,有些不明白一个素来没什么顽疾的帝王为何会忽然暴毙。
那么新帝不用说就应该是……
“荔枝。”凤青黎望着她,平静道,“愿意做我的皇后吗?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一同进行。”
孟离芝闻言,朝他浅浅一笑,“好。”
这个答案,其实早就想好的了。
凤青黎听着她的话,一言不发,伸手将她抱住。
……
昏暗的石室里,盘坐在地上的锦衣男子对着墙沉思。
也不知外头的情形是个什么模样。
夜里来送饭的暗卫头上裹着祭奠死者的白巾,石室开启的一刹那他听见了外头混乱的声音,一问才知原来是皇上驾崩。
“父皇……”凤临沧闭上了眸子,忽的笑了,“儿臣也许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笃——”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令凤临沧眉目一皱。
“想不想出去。”身后传来男子淡淡的声音。
凤临沧转过身,抬眸望着凤青黎,冷笑,“你是来嘲笑我,还是来送我上路?”
“来放你。”凤青黎的语气依旧平淡。
凤临沧冷声道:“你到底耍什么花样?要杀就杀左右我也只剩这一条命,要便拿去。”
凤青黎见他不信,伸手从袖子里拿出凤煜留下的锦囊,扔给他。
凤临沧奇怪地望他一眼,却还是捡起了锦囊打开,拿出里头的书信。
摊开书信看着上面的内容,他直接愣住了。
“凤临沧。”凤青黎淡淡看了他一眼,“想不想做皇帝。”
凤临沧有些木然地抬眸,望着他。
“我不是要和你们争这片江山,毫无意义。”凤青黎冷冷一笑,“你们看中的,我却不稀罕,你在这里再呆上几天罢,你们的东西,还给你们。”
说完,他转身离开,只留身后的凤临沧,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背影。
……
这一日,登基大典。
亦是封后大典。
孟离芝端坐在梳妆镜前,由着身后的宫女替她梳理着发髻,她垂眸望着自己身上大红凤袍,广袖金边,厚重,华丽而肃穆。
她抬起眸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精心装扮的容颜艳若桃李,站在身后为她梳理好发式的宫女从另一名宫女端着的托盘上拿起来金色的凤冠,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头上。
盛装衬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孔,显得愈发明媚动人。
身后的宫女们面带赞叹之色,而铜镜中忽然又多出了两个人。
一粉一蓝,正是孟罗帛和金凌。
“三姐姐,恭喜。”孟罗帛站在她的身后笑道,“本来还想在你和太子大婚的那一天为你梳头的,却没想迎来的是封后大典,三姐姐如今贵为皇后,我那手艺可是不敢拿出来了。”
孟离芝听得笑了,“说的哪里话,想帮我梳头,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呢。”
的确,她直接跳过了太子妃这一程序直接当了皇后,这样的变化是谁也想不到的。
“离芝,以后你便住在这皇宫里了,宫中规矩多不比我们在外头自在,真怕你不习惯。”金凌为她喜悦的同时又有些感叹,“以后练剑的机会大概会少很多,你若是觉得无聊,可别忘了找我进宫。,”
“只要咱们喜欢,旁人是无法干涉的。”孟离芝淡淡一笑,“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过的很好,倒是你们两个人,快点找个如意郎君才是啊。”
二人听她这么说,齐齐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鼓声震天,封后的过程冗长。
孟离芝被宫人用轿子抬到了御阳宫前的阶梯之下,轿子停下,她由人扶着下了地,抬眸望着两丈前方,一抹红影站立,含笑望着她。
凤青黎褪去了惯有的那一身雪白的锦袍,今日一身正红色锦服,与她的凤服十分搭配,正红色的衣领衬着他白皙的面容,潋滟的凤目,显得愈发妖娆无双,灼灼逼人的惊艳,让众人无不惊叹。
她也在赞叹。
而同一时,他望着她,满目笑意。
他知道她好看,也猜到她盛装打扮之后会多么好看,然而亲眼所见,却还是能让他震撼。
他缓步上前,朝她伸手,“今日,你便是我的皇后。”
孟离芝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忽的靠近了一步,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线道:“也会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你记住了。”
她唇角轻勾,朝他笑道:“不敢忘记。”
他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踩上了台阶。
所有人的视线,见证这一场盛大的封后大典。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踏上了最后的阶梯,御阳宫前,内侍官正等着他们。
见二人到了跟前,这才摊开了手上的祝祷卷轴,声音若风一般朗朗响起——
“天佑帝后,佑我南旭,请天命,托河山,南旭之帝,顺应天命,继此大任,帝国即成,后位不可空虚,封威远将军之三女孟离芝为正宫皇后,授凤印,伴帝王左右,特昭告天下,记载于策。”
话音落下,众人俯首叩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凤青黎耳听一切,望着孟离芝淡淡一笑,“此刻,站在这最高处,受众人膜拜,荔枝有什么想法么?”
孟离芝微一挑眉,笑道:“激动,喜悦,脖子很累算不算?”
话落,二人相视一笑。
他们说的极其小声,旁人自然是没有听到。
“结束之后,回寝宫我替你捏捏。”
“好啊。”
……冗长繁琐的封后大典终于结束。
南旭历史将记载这一刻。
南旭历史上唯一一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的君王。
也是在位临政时间最短的帝王。
一个月后,新帝于寝宫内无故暴毙,皇后于灵柩前服毒殉情。
众臣哀悼之后,也只能收拾心情,由左相为首的一众老臣,说服晋王凤临沧登基为帝。
新帝登基,改国号为沧,赐名沧溟之国。
……
“凤梨,你可真是够损的,南旭国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你还不是最短命的皇后?”
“我早说了我愿意陪你守着南旭国江山社稷,却没想到最后还是你陪着我落户山水,不过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钱?今天看了庄里的账本,吓我一跳,敢情皇城里这么多产业是你手下的,为什么你以前不说?”
“你一直都知道我很有钱,我为何要再强调?还有如果你后悔了想回去做皇后,我们可以诈尸去赶凤临沧下位。”
“靠,你这样也太坑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诈死诈那么突然?要不是我前一天收到妙雨的通知,我还反应不过来呢。”其实她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因为之前和你打赌输了,所以愿赌服输。”凤青黎与她背靠着坐在柔软的青草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说元述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孟离芝翻了个白眼,“就为了这个?”
“其实我并没有怀疑元述来南旭国的动机。”凤青黎道,“我不过是找一个能和你游山玩水的理由罢了,为我自己的懒散找借口,江山这个担子我不想扛,这份苦差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凤临沧比较合适,我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不愿费在国家社稷上,只想与你在这世间快活地玩乐。”
孟离芝静默,片刻之后,将头靠在了凤青黎肩上,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凤梨,谢谢你。”
“谢什么呢。”凤青黎轻描淡写道,“跟我说谢,我会生气的。”
孟离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谢你陪我过我想过的生活,谢你来到了我的生命之中,谢你让我体验世间真情……”
“原来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好。”凤青黎微一挑眉,“还有什么要谢的?”
孟离芝想了想道:“大事小事加一起太多了。你容我想想……”
“别光顾着想这个,想想怎么谢我才是正经。”凤青黎在她耳边轻语着。
孟离芝耳根子一红,支支吾吾道:“这个……晚点再说。”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抬眸,一个轻吻,落在她眼睛上,“好,你说的。”
随后,他的唇落在鼻上,脸颊上,而后是唇。
孟离芝闭上眼眸。
厮磨一番,他将她揽入怀中,静听耳边轻风拂过的声音。
那一天,初见,你赠一抹惊艳,无声蔓延心间。
这一天,相守,我以一世真情,与你沧海桑田。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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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正文结局了,其他还没完,还有一点儿番外,配角的会交代,还有欠一个扑倒,你们想看的扑倒,番外补上,我寻思着是短篇分成几篇还是一次性都写了,我看着码哈==给我两三天时间~~
结局每次都难产,写的头都大了,也不知道这结局你们满意否,实在是我本身不太喜欢帝后结局嘤嘤嘤,我觉得这是比较适合他们的结局~~
所以有不满可以提,看在我明天开学的份上别喷俺~
3。8,预祝读者里有娃的已婚的姑娘们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