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着脸还不愿说出自己是谁的神秘姑娘?且还是来自东宫。
孟离芝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会是谁,据她所知,凤青黎身边的属下除了风雨霜雪就是清一色的男暗卫了。
不多时,丫鬟口中的神秘姑娘便被人带进了院子,孟离芝抬眸去看,只见那女子一身正红色衣裙,蒙着同色的面纱,眉若黛柳,一双眼眸如同无波的古井,冷静而漆黑。
孟离芝看着她的眉眼,忽然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样的眉眼,似乎并不陌生,难道还是熟人不成?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上了前来,看了看她身边的东方舞阳,朝孟离芝道:“三小姐,可否单独聊聊?”
孟离芝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将带她前来的人挥退了,而后转过身对舞阳道:“你先自己去玩,我回头再去找你。”
东方舞阳点了点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开了。
孟离芝看着眼前的蒙面女子,道:“这边请。”
说着,她率先转过身,领着那女子到了自己的屋子。
到了桌子边坐下,孟离芝替二人分别倒了茶,而后看着正对面的红衣女子,“我们之前是否见过面了?”
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实在是不陌生。
红衣女子闻言,抬眸望着她,道:“见过倒是见过,只不过,是我见过你,而你,却还未见过我。”
孟离芝听着这话便疑惑了,“此话怎讲?”
正对面的红衫女子闻言,竟朝她微微挑了一下眉头,而后抬手,将面纱缓缓揭下。
孟离芝在她的面纱完全揭下的那一瞬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了身,盯着对面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
难怪,难怪觉得她的眉眼似曾相识。是因为,她每天对着铜镜看的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只不过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我早就料到了的,你总有一天会回来的。”孟离芝望着对面的人,开口的声线平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既然你回来了,是时候把孟三小姐的身份还给你了,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和你声明一点,我会离开孟府,不过需要等到我与太子完婚之后,这个婚约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所以我想请你再等一等,我还欠他一个解释,需要和他说清楚。”
“你以为我来找你为的是这个?”红衫女子淡淡一笑,“如果我说,我这次回来,并不想争抢什么,你信么?”
孟离芝微微讶异,“难道你不想回自己的家么?”
“不是不想,只不过,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事。”红衫女子沉吟片刻,道,“我想我的身世你也该知道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常年在外,我与五妹和六弟,可以说都是由老祖母带大的,但是老祖母最疼爱二哥和六弟,其余的姐妹也分不到她的多少关心,离开孟家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五妹和六弟,我对孟家并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虽然不舍,但是我终究是不会在这里停留的,现在众所周知孟三小姐要嫁太子为妃,就算是当个假的太子妃,我也并不乐意,倒不如,不再接受这个身份了,况且,你留在孟府,五妹六弟还有人照顾,因为以后我也照顾不了他们了。”
孟离芝将她的一番话听在耳中,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原因,“你的意思是,你不会留在云州?你要去……”
“戎国。”她道,“这是我欠元述的。除了他我倒并不觉得我亏欠了谁,说到他,就不得不说到半年前的那件事,孟兰沁虽然颇有心计,但她不会武功,所以在我面前,逞不了什么能,我教训她最狠的一次,就是在她经过水池的时候用石子打了她的腿,让她跌了进去,被救上来之后,她还病了一场,老祖母问起她来,她却说是自己不小心踩进去的,之后她还找我聊了一次,希望从那之后能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才不告诉老祖母是我推她落水,我当时太天真,信了,却实在没想到,她会雇人把我弄进天香坊,而更可笑的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害我的人是谁,我和孟兰沁相安无事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没往她身上想,当时的情况不容我再想这个,我就投河了。”
孟离芝听着她的讲述,问道:“那你最后又怎么会到了戎国?”
“我懂水性,但是我中了迷药,青楼里有对付不听话的姑娘的各种手段,迷药就是其中一种,我费劲游了没多久,就再也游不动了,本以为自己可能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但是我没有想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艘商船上。救我的人是元述。”她顿了顿,接着道,“后来我意外知道,他是戎国的三王子,那时候的他玩世不恭,竟然敢跑到南旭国去玩,戎国的皇帝派了人去带他回去,好不容易才找了一艘出海的商船隐瞒了戎国人的身份,却没有想到,他们在谈话的时候被我听见,那时候的我痛恨戎国人,因为南旭国与戎国交战,而父亲正是主将,元述的手下们知道我偷听了他们说话,要杀了我,却被元述拦了下来,他说,他不会杀了我的,但是他不能放了我,只能带着我一起回去。”
“我若是他也不能放你离开。”孟离芝道,“南旭国与戎国是敌对的,如果你大喊大叫,怕是其他的人都知道他们是敌国的人,这样他们还怎么能安全回到戎国?”
“所以元述给我吃了一种药,让我暂时不能说话,而后又不放心我,在商船上的几天,都和我一起吃饭,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睡床他睡地,我们几乎没有分开过,直到被带到了戎国,他才让我开口说话了,并且隐瞒了我是南旭国人的身份,甚至让我住在他的寝宫,一开始不断有女人来找我麻烦,我才知道原来元述的桃花不少,后来我忍不住了,把她们全打了一顿。”她说道这儿,面上起了一丝笑意,“元述私下里还说我打的好,他早就烦了但是他又不打女人,我正好帮他赶桃花。”
孟离芝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一句,“我觉得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喜欢你了吧?赶桃花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如果你对他来说只是寻常女子,他何必让你住在他的寝宫,他身为王子,随便都能找个地方给你生活。”
“他和我说他在商船上的时候就喜欢我了,而且很不喜欢我叫离芝这个名字,因为和荔枝听起来太像了,他十分讨厌荔枝,据说是小时候吃荔枝被噎到了,从此再也不吃荔枝,他的宫殿从来就没有荔枝这个东西,他一喊我的名字就能想到那玩意,就硬是给我改了名字叫灵芝。还得跟他姓元。我当时才不理他,但是久而久之竟然慢慢接受了这个名字,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被荔枝噎到……”孟离芝有些无言。
是被荔枝的核噎到的吧?吃荔枝不吐核这是要有多二货,难道他身为王子旁边就没个人看着教他怎么吐核吗?
凤青黎那家伙可是很喜欢吃这个东西的,他说他本来就喜欢,认识她之后就更喜欢了,碰上他高兴的时候,东宫上下每个人赏一串,据说以前打赏是这样的——
“赏X两金,赏X两银。”
现在是这样的——
“赏X两金,外带X串荔枝。”
那东西放久了没人吃可是会烂的。
“所以说……”孟离芝抬头,看着正对面的人,“你与他是日久生情?”
“是,他对我很好,以致于我都不舍得离开戎国王宫。”她道,“但是我们之间却又插足了一个人,邻国的公主,王后希望元述娶邻国的公主,元述并不同意,但是我却中了公主的计,公主安排我看了一出戏,她和元述在谈话,互诉心意,我听见元述说,我与我只是随便玩玩的,我根本没有能配得上他的身份,他要娶的只会是公主,这也有利于他争夺王位,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赶我走了,我几乎不敢信我自己的耳朵,我没忍住冲上前去问他,他看见我似乎十分惊讶,后来他也亲口承认了,他跟我说对不起,我那时候想也不想就挥了他一巴掌,现在想想,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的,也许他比我更痛苦。”
“你冤枉他了?”孟离芝皱了皱眉,“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苦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一怒之下离开了戎国王宫,后来元述最忠心的暗卫找到我了,告诉我一切只是王后的计策,王后是以我的性命要挟元述的,我竟不知道原来我身边伺候的宫女中有不少王后的人,王后是一个十分强势的人,邻国那位公主十分得势,的确有利于元述,而我是敌国的贵女,这身份根本不能摆出来,元述意识到留我在身边对我太危险,就设法赶走了我,并且向皇帝请命要与二王子一同出战,其实他的战场经验不多,之所以这样,只是为了能不见到公主与王后罢了,他的暗卫告诉我,他听见元述一个人在寝殿里自言自语,原话是:如果我死在两军交战里,你会不会原谅我。”
“难怪他会在看见我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孟离芝回想起冰河一战,元述那个沉痛的眼神,“戎军与南旭大军交战那一日,他看见了我,朝我问了一句:你当真如此恨我?因为,那个时候,我的弓弩正瞄准了他,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一句话,我可能就下手了,正是因为这句话,我意识到他与你可能关系匪浅,就没下手。”
“我该感谢你的。”元灵芝看向她,眸底似有泪光,“如果不是你一念之间放过了他,果真就应了他那一句话,那么我想我这辈子只能活在痛苦中了。”
“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去戎国?”孟离芝看着她,“你回去要面对的还有戎国王后和邻国公主,你想好了要怎么做么?”
“如果因为这两个人我就退缩,那么我与元述的感情未免也太经不起风浪了。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她们是什么心思,我以后绝不会再怀疑元述,还有,我现在不是单枪匹马。”元灵芝朝她淡淡一笑,“也许你还不知道,太子要助我,他与我达成了协议,只要我离开南旭国,不再试图回到孟府,我有什么条件就能与他提,我想他身边能人不少,借几个人来用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他与你达成的协议?”孟离芝微微一惊,“你们是什么时候见过面的?这么说来,他已经知道我……”
“他知道了。而且知道的还不少,他也猜到了那一日你放走了元述是什么原因。”元灵芝沉吟片刻,道,“他对你真的很好,他说,他不清楚你对我究竟是一种什么心态,是感激还是歉疚,只是他不想我再能干扰你什么,也许我离开你们的视线,这样对你们,都好。你要珍惜眼前人,你可莫要嫌我话多,我以过来人的经历告诉你,有情人之间可莫要相互猜忌和隐瞒,我和元述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一点我很清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孟离芝朝她一笑,而后道,“对了,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什么在你失踪之后,我会出现在孟府么?”
“虽然我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因,但是我想这和我被卖进天香坊无关,太子说的对,我的遭遇与你无关,你也不欠我什么,我若是责怪你那也未免太不讲理了,不过我听说孟兰沁被你弄进了天香坊?”
“正是。”孟离芝微一挑眉,“咱们去看看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