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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爷进园子了。

玉烟过来问李薇,要不要准备十三爷的午膳,杏花村那里要不要收拾个院子出来,备着十三爷在这里歇?

“备吧,跟他们说,今天在前头侍候的都当心些。”李薇叹气。

十三爷虽然应该不会在园子里久待,现在京里的事犹如一团乱麻,死的又是他的亲儿子,牵扯进去的是他的另一个儿子。告发的是弘晖的哈哈珠子,就算是曾经的,刚安出身乌拉那拉氏,论血缘他是弘晖的亲表弟。

四爷和十三爷只怕都要焦头烂额一阵子。

至于御史所说让弘昐避讳下的事,弘昐说不避,四爷问过他后就由着他了。反正只是修园子而已,跟朝上的事不搭架。

但弘昐还是把弘时给扔到园子里来了,美其名曰让他过来实地勘察。

弘时也就实打实的每天像个泥猴子般在工地那边盯着,衣服一天要换个好几身。

看到他又换了套衣服才进来,李薇道:“又下地了?”

弘时笑:“他们挖池子呢,我就下去看了看。”他坐下叹道:“工匠中真是不乏天才啊。”他就奇怪,这些工匠们只怕连四书都没念全了,但盖出来的房子个顶个的漂亮!而他在这上头竟然还不如他们。

他就这么一头钻进去了。

李薇由着他天天追着盖园子的工匠们偷师,四爷都说明年就把他送工部去。

另一个缘故就是为了让他避祸。

弘暾的死因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人人都猜,也都猜得□□不离十。但四爷不可能明摆着承认弘暾的死可能跟夺嫡有关,之前十三爷抓起来当日跟弘暾一起去吃饭的人也有不少已经放了。

这就给外人可乘之机,把矛头指向了弘昐和这次修园子的差事。谁都知道修园子时肯定有油水可捞,而弘昐才出宫时就在跟银子打交道,他的第一个差事是督管粮草。

在那个御史的折子冒出来后,因为弘昐没从前线退下,现在更多的污水泼到他身上了。

比如,弘暾发现弘昐贪污国库,所以弘昐才杀人灭口。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弘昐就跟李薇说他此刻不能退。“我要是躲起来了,说不定就有人信了这话,认为我真的贪了银子。”他道。

“而且儿子也想亲手查清弘暾的事。”他道。

弘昐这么说的时候,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这段日子他跟弘暾也熟悉起来了。当年虽然大家都在尚书房,但有弘晖在,弘昐和弟弟们从来不跟宗室子弟结交的。不但是为了避嫌,更是为了避免各成势力,最后在尚书房再闹起来。

这次接触之后,弘昐对弘暾的观感很好。他开始想着把弘暾当成未来的怡亲王用。

但突然之间,弘暾就这么没了。两人早上还见过面,他去内务府交账册也是听他的吩咐,出来遇上人,不过是去喝次酒,到晚上人就死了。

李薇沉默了一阵,问他:“你想怎么查?”

这事的关节在弘昌身上。刚安已经伏法,不管他交待的是真是假,下毒的人是他无疑。四爷现在留着刚安不杀,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再查出点别的来。

此时砍掉刚安,弘晖就再难洗脱身上的污名了。弘晖现在闭府不出,只递了封请罪折子。可那封折子,四爷收到后就没看,放起来了。

李薇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敢看。

万一弘晖在折子里砌辞狡辩,粉过饰非,四爷是肯定能看出来的。

真看出来了,四爷未必能受得了。

至于弘昌也是一样。他跟李薇说,连他都不能跟十三爷把弘昌要过来审。

“十三说他来审。”四爷叹了口气,父子相疑到这个地步,何其可悲。

李薇这么问的意思是现在弘昌在十三爷的手里,弘昐不能去问弘昌,那就只有刚安了。可刚安此时是咬死一个是一个,前些日子又把弘晟和三爷都咬了进来。说弘晟不是没掺和,他掺和了,可他太狡猾,从来不肯写帖子给他们,传话的也都是他的心腹太监。

弘晟的太监自然也被提过来了。但弘晟被三爷保下了。事实上十三爷去要弘晟的太监时,三爷就险些跟他打起来。

“你想闹成什么样儿?”三爷问十三。

因为弘暾一人的死,确实已经在京里掀起了不小的是非。再往下拖下去,只会是更糟糕。

弘昐道:“我先去见刚安。”

刚安还在九门提督的牢里。因为五格告了他忤逆,所以基本上他已经不算是乌拉那拉家的人了。忤逆是死罪。五格这一告就等于是判了刚安死刑。

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人来救他。唯一要防的就是他自尽,或者被人灭口。

刚安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牢房里,周围牢房的犯人都搬走了。还有两个人日夜不离的盯着他。

弘昐进去时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见那两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长杆子,刚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人就一会儿戳他一下,刚安必须要出声,他们才会放心。戳不出声就要进去看看了。

陪着弘昐进来的是杨国维,牢头们认得杨大人,连忙行礼。

杨国维问弘昐:“二爷想怎么问?”

弘昐看牢房里地方也挺大,道:“在里头放个椅子,再沏壶茶来,我陪他坐坐。”

刚安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口齿不清的笑道:“给二贝勒请安。”

茶香袅袅,在这腥臭的牢房里显得格格不入。

刚安重新被吊了起来,弘昐看到他的两只脚踝和膝盖都被铁钩穿透,手腕和肩膀也是一样。为了防止他咬牙自尽,听说满口的牙已经都给拔光了。

现在看,倒像是只拔光了上牙,大概是为了避免说话说不清楚。

弘昐并不着急,坐在这里就像是坐在自家书房里一样。

一天,两天,三天。转眼就是七八天过去。

弘昐日日来,有时还带上一两本书。

刚安一开始的兴奋,转而变成疑惑,最后又变成兴奋。

这天,弘昐又来了。牢头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位爷天天坐在这里出神,一见他来就笑道:“给二贝勒请安!咱们已经烧好水了,杨大人的茶具也烫过了。”

杨国维见弘昐日日来这里喝茶,就把早年十三爷赐给他的一套贡品紫砂茶具给拿出来了。

弘昐笑道:“有劳。”一边掏出茶叶请牢头帮着泡茶。进刑堂牢房自然不能带太监侍候。

牢房里也收拾好了,牢头们还事先把这里的地用水洗过一遍,拿醋擦过,甚至连吊在墙上的刚安都被打理干净了。

弘昐进去,对着刚安笑了下。等牢头把茶给小心翼翼的捧上来再退下,这诺大的牢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刚安之前才被牢头用井水狠狠的搓过脸,头发也被胡乱在脑后扎了个髻。此时倒更显得他脸上的伤口一道道的吓人。

弘昐还跟之前一样坐下就拿出本书来看,旁边放着的茶升起道道青烟。

刚安开口了:“你是故意的吧?”

弘昐抬眼看他。

“你是故意的。”刚安的双眼在发亮,“你跟皇上请旨说要来审我,是为了替大贝勒洗刷污名?但你来了又安坐不动,这几天半句话也没问我。等见到皇上,你会跟皇上说:刚安仍然说是大贝勒做的,对不对?”

弘昐合上书,笑道:“你的确没说出第二个人来,不是吗?”

刚安哈哈大笑,喉咙中的伤口喷出血沫来,他呛了几下,剧烈咳嗽了一会儿,看弘昐不为所动,不像那些牢头那么紧张他的生死,就自己努力镇定下来,深呼吸后,说:“你果然盼着我死。我死了,大贝勒就永远都洗不清了!”

弘昐笑道:“你我都知道,你死定了。”

刚安僵笑的脸凝住了。

弘昐像是在跟人坐而论道,一条条的跟刚安分析:“乌拉那拉家没人救你了。你阿玛五格已经告了你忤逆。就算你能从这里平安出去,回到你家里,你阿玛也会要你的命。”

“大贝勒虽然已经递了请罪折子,但想也知道他不会给你求情。而且他那本折子,皇阿玛到现在也没看。”弘昐越说越得意起来,还对刚安笑了笑。

刚安盯着弘昐,慢慢的,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弘昐的愤怒。

弘昐放下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悠然道:“我来,只是因为我可以借着替弘晖洗刷污名来讨好皇阿玛,到时人人都会说我的好话而已。”

刚安仿佛找不到舌头,半天才说:“……不曾与二贝勒深谈,今日一见,倒是让人意外啊。”

弘昐冲他一笑,捂住胸口,扑的吐出一口血来!

刚安一惊,弘昐已经从椅子上滚到地下,瞬间就惊动了在外面守着的牢头。他们冲进来就见二贝勒指着挂在上头的刚安,再指向他们:“你们……竟然下毒……”

两个牢头顿时就吓傻的跪在了地上,一个拼命磕头,一个要上去扶弘昐。外面的侍卫此时也冲进来了,立刻把已经‘昏’过去的弘昐背出去,再把两个牢头也给绑起来,领头的一个侍卫皱眉道:“速去请怡亲王过来!我倒要问问他,这真是他们府上的弘昌搞得鬼?还是……”

只有被吊在上头的刚安无人问津,他听到侍卫的话,狂笑起来,骂道:“好个颠倒黑白的二贝勒!他是自己下毒!是他自己把毒下在杯子里吞下去的!”

侍卫头领扫了他一眼,“去把这人的嘴堵上。真是会胡扯八道。”

从此,就再也没人来找刚安了。他的牢房里还是只住着他一个,但是倒是没人看着他,怕他寻死了。

刚安数着日子,眼见到了颁金节时,牢头换了身新衣服,兴头头的乐了好几天,有一天还早早的走了,只把打扫牢房的活推给了个才进来的小狱监。

小狱监一开始还算是认真干活,过两天就开始敷衍起来。打扫也只扫眼前这一块,刚安的牢房里三五天也不扫一回。刚安虽然一天只得一顿饭,每天也要尿溺,三五天也要五谷轮回一次。他这里没马桶,小狱监就直接提水来冲洗,冻得他够呛。

天渐渐变冷了,小狱监嫌井水冻手,连冲洗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

这天,刚安见小狱监挺高兴的,还认真替他喂饭,笑道:“小大人今天这么乐呵是娶媳妇了?”

小狱监十三四岁,三五下给他塞完了饭,也不管他噎着没,收拾了东西都放在桶里提着就要走,道:“我明个儿就不来了。可算能走了。”

刚安笑道:“那就还是那二位大人来侍候我了?”

小狱监冷笑,白了刚安一眼:“做梦去吧。张哥和许哥都高升了,再说,你还想有日后啊?不知道什么是秋后问斩?”

刚安一怔,笑道:“别哄我。难不成怡王真能大义灭亲?他不管他儿子了?”

十三爷会留着他这条命,不就是想替弘昌翻案吗?还有皇上,他舍得让大贝勒背黑祸?

小狱监大笑:“哪儿还有什么怡王啊?早就是老黄历了!”

天上渐渐飘起了雪花,片片飞雪穿过牢房上方的窄小窗口飘进来。

刚安发现他的尿过一夜竟然会结成冰,就知道现在是冬天了。

这天半夜,牢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刚安一下子惊醒过来。他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呸,这种活儿就推给咱们了!”

“算了,也得了银子。又不废什么事?”

跟着,刚安就看到黑洞洞的牢房里走来两个人,前头那个好像拿着一摞纸,后面那个提着一桶水。

他们进来,把他从上头解下来,只解开上身的铁链,然后把他给按到地上。其中一个坐到他的胸腹间,踩着他两边肩头钩上的铁链,抱着他的脑袋,对另一个人说:“快点。”

“来了。”这人在刚安惊恐的目光中,从桶里提出一张湿淋淋的黄纸。

盖到了刚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