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惊带吓的老少爷们儿终于回到了村里,在村头儿翘首以待的老娘们儿们发现他们并没有把寡妇接回来,心里顿时也跟着翻了个个儿。
这些妇女原本是要帮忙张罗寡妇的后事的,没想到生死人不见,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赶忙寻着村长去问,结果刚一凑前儿,就发现村长怎么一股骚哄哄的味儿。
老娘们儿们心里纳闷儿,嘴上没敢吱声,闪过村长,找自己家老爷们儿问情况去了。
一听说山上出了岔头,又撞上鬼打墙这么邪门儿的事儿,老娘们儿们也开始慌张起来,这时,村长问了一句:“二玲子哪儿去了?”
二玲子不是别人,正是寡妇的闺女,年方二八,正是豆蔻年华,本来是要把她当成祭品送上山的,结果她妈舍不得,这才有了李代桃僵这档子事儿。
这么一问,妇女们才想起来,对呀,这二玲子怎么没见着呢?按说她妈生死大事儿,她应该急着见一面,怎么会没跟来呢?
谁都留神,所以就把这丫头片子给忽略掉了。
“还愣着干个几吧,快去找人!”村长又急又怒,冲着身后一挥手,呼啦啦一下子,老爷们儿全都奔着寡妇家直冲而去。
村长没有不着急的道理,因为他家也有个跟二玲子般对般的丫头,这要是让二玲子跑了,那没准儿那个倒霉签就落在自己家丫头身上,到时候自己怎么能舍得?
所以必须把这个二玲子给找到!
轻车熟路的踹开寡妇家的大门,果不其然家里什么人都没有。
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灶台上还有半锅凉粥,看样子是隔夜了,那就说明,二玲子早晨没吃东西,抑或昨天晚上就逃走了。
“追!”村长恶狠狠的发出了命令,全村人都被动员起来,找二玲子这个活祭。
村前村后,田间地头,山岭小路都找了个遍,甚至有人还特意去结了冰的水库上踅摸了一圈儿,看看二玲子是不是掉冰窟窿里了,结果让所有人都失望了,二玲子真不见了。
村长有一种丢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天昏地暗。
村民也都愁眉不展,谁都知道,这次的事儿是要搞砸了。
日子一天天流逝,眼瞅着就要到了腊月十八的最后期限,村子里面的第二次祭山大选也准备妥当,日子就定在腊月十二上午八点,有待嫁闺中的少女的家庭都要派出代表,去抽那枚厄运之签,这一次绝对不允许出现问题了。
腊月十一的晚上,村民不约而同的做了个梦,梦的内容诡异而相同,都梦见七大爷跪在一铺大炕前面,不断的磕头认错,嘴里念叨着“我错了”,炕上坐着一对母女,正是那生死不知的寡妇和消失不见的她的闺女。
寡妇娘俩阴沉着脸,冷冷的看着七大爷磕头,眼神里面满是怨毒。
而且这娘俩的脸色一看就让人浑身冒冷汗,起鸡皮疙瘩,因为青黑的根本就不像活人。
七大爷的哀求道歉没有得到那娘俩的原谅,二玲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红布条,直接拴在了七大爷的脖子上,而七大爷还恍若未觉,依然不断的磕头。
在二玲子和她妈的狞笑声中,七大爷脖子上的红布条越收越紧,最后,七大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吐舌头,哼哈一笑,人断气了……
这个梦可是让全村人都吓坏了,第二天早晨讲起来的时候更是让村里人目瞪口呆,因为他们居然做的是同一个梦!
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村里人赶忙往七大爷家里赶,一到门口,人们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就见七大爷家的房门大敞四开。
在这时节敞着门的那就昭示着要么这家人在煮饺子,要么就是出事儿了,除了这两种情况,是没人在严冬里面把门这么敞开着的。
屋子里面一点儿热气都没有,显然不是为了放煮饺子时候产生的蒸汽,那就意味着,七大爷八成真出事儿了。
村长带着几个胆子大的老爷们儿走进屋子查看,一推开里屋的门,村长忍不住惊叫一声:“妈呀!”
就见七大爷穿着接人时候的衣服,板板整整的跪在地上,对着南大炕,脖子上套着本应该拴在蓝棉袄上的红布条,而他的脸上还有着梦里面见到的那抹诡异的微笑。
这绝对算是建村以来,史无前例的全村人一起“梦想成真”。
村长赶忙跟那几个村民把七大爷放倒,准备往炕上抬,就在这时,负责抱腿的二狗子忽然叫了一声:“三叔,七爷这腿怎么是湿的?”
村长第一反应是七大爷又尿了,可看见二狗子把手抽出来的时候,村长的脸就开始抽搐了,这回难不成是尿血了?怎么二狗子的手上全都是血!?
把七大爷放到炕头,几个老爷们儿七手八脚的把七大爷的棉裤扒下来一看,几个人不约而同的蛋抽了一下,七大爷的命根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咬掉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在七大爷的身上,几个老爷们儿弯着腰从七大爷的房子里面退出去,到了外面让冷风一吹,除了村长,全都吐了个稀里哗啦,谁家早饭吃什么了一看便知。
大家伙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村长黑着脸告诉他们,山王老爷的怪罪开始了,大家伙的梦真的发生了,七大爷没了,八成就是让寡妇跟她闺女给害死的!
七大爷的丧事儿跟抽祭山签几乎同时举行,七大爷是个老光棍,无儿无女没老伴儿,谁都不愿意给他守灵,于是村里面简单给他收拾收拾,拿草席一裹,直接埋在了山里。
而那个倒霉签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村长家里,这能充分说明一点,村长并没有暗箱操作,把自己闺女给摘出去。
这样一来,村长就上火了。
头一天抽完签,那第二天基本就要送去祭山了,村长要保证自己家闺女吃饱喝好的同时,还要保证不能让她给跑了。
他要恨死二玲子和她那个寡妇妈了,如果没出之前的幺蛾子,自己家的闺女怎么会被选中送命?
按照老规矩,这天晚上是要村长媳妇跟村子里面的几个妇女轮流看守村长家闺女的,为了防止她逃跑,也为了防这闺女破釜沉舟,万一跟村子里哪个小伙眉来眼去的做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可就犯忌了。
村长媳妇连哭带骂的把村长的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村子里面的妇女只好一边安慰村长媳妇,一边开导她家闺女。
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听自己被选中祭山,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时又怎么能听进去这帮婶子大娘都在说什么?
夜到子时的时候,村长闺女忽然“咦”了一声,指着门口大叫起来:“二玲子这不回来了吗?你们还让我去祭山干啥?”
这话给围着她坐的那些妇女包括她自己的亲妈可吓坏了,门口哪儿有人影啊!
村长媳妇一把捂住自己闺女的嘴,也顾不上骂村长,开始训斥起她家孩子来:“大晚上的别瞎吵吵,哪儿有人?”
村长闺女拉开她妈的手,眼睛瞪得溜圆,指着门口喊:“那不就是吗?二玲子就在门后面呢,你们快下地把她拽进来,别让她跑了啊!”
边说着,这小丫头就边要冲下地去。
几个妇女赶忙给这丫头片子拉住,一个胆子出名大的妇女,抄起炕头的手电筒就下了地,骂骂咧咧的就要推门去看到底门后头有啥。
手电筒刚晃了一下,就见那妇女“嗷”的一声,直接扭头蹿上了炕,这下可给这帮老娘们儿整毛愣了,在东屋的村长跟村子里面的几个掌事儿的老爷们儿,包括准备去接人的自己的亲哥,也就是村长闺女的亲大爷一听西屋有动静,赶忙跑了过来,一看这帮老娘们跟鹌鹑似的,抱在一起,当下就火了:“大晚上的嗷唠什么玩意儿?!”
听村长他大哥这么一喝愣,刚才下地查看的艳霞张口就说:“哎呀妈呀,她二大爷呀!二玲子回来了!”
村长他大哥一听二玲子回来了,也没意识到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儿,还以为真回来了呢,不禁喜上眉梢,大声问道:“你咋知道捏?确定搁家呢还是搁哪疙瘩呢?麻溜说啊!”
“门、门后头!”艳霞指着门口说完,村长就怒了:“瞎几吧咧咧什么玩意儿?门后头哪有人?大半夜的我看你是要抽疯!”
“三哥呀,我是那人嘛!”艳霞赶忙解释:“刚才小影忽然就说二玲子搁门口站着呢,咱们一瞅也没看见啊!完了小影就急眼了,就要冲下去抓二玲子。她几个婶子给她按住,我寻思我下来找一圈儿,要是没有的话,小影不就死心了么?我刚下地,拿电棒儿一照,哎哟我地妈呀,那门后头真有东西,俩眼珠子跟得了红眼病似的玩意儿搁那旮瘩,差不点儿吓死我。”
村长听这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推门出去看了一圈儿,啥玩意儿没有。回来就开始犯嘀咕,别是二玲子真她妈回来了吧?
这是要看着俺闺女去祭山?可是二玲子又是怎么没的呢?
村长思来想去琢磨不明白,不过还是把准备给自己家闺女烧的纸钱抽出来一沓,点着了在屋子里面左三圈右三圈的拉了一拉,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是给二玲子点儿钱,让她就上路吧,别惦记她小妹儿了,让她保佑着点儿她小妹儿,这是替二玲子去祭山的啊!
边说边往门外头走,忽然村长觉得耳边吹过来一阵凉风,然后就听见身后头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跟自己说:“别让小影去祭山,把王老七扔山王洞里,这事儿就了了!”
谁在说话?!村长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幻听,确确实实有人在耳边说了这么一段特别清楚的话。回头要去找,可手上拎着的纸钱快烧没了,手指头被火燎得生疼,只好硬着头皮几步蹿到门外头,把纸钱一抖,还没等纸灰落地,一股旋风刮起来,托着还着火的纸钱一溜烟的飞上了西天。
村长看着这股没来由的旋风,心里突突得跟要得心脏病了似的。
赶紧扭头回屋,第一句话就是问炕上的这帮老娘们儿刚才谁胡咧咧啥了没有!
炕上的一群妇女面面相觑,都摇头否认自己刚才出声。村长又问刚才他们听没听见什么,这让他大哥有点儿坐不住了,连忙问村长听见啥了咋的。
村长把刚才听到的跟大家伙这么一说,都纷纷表示没有听见。
心直口快的艳霞还怀疑是不是村长自己捏造出来的,就是为了保下他家小影。
村长给艳霞一顿损,说她净他妈瞎叭叭。
那这个问题就有点儿严重了,到底明天晚上送小影去祭山,还是把已经下葬的七大爷再给抠出来,代替小影去祭山。
连夜召集村民开会,商讨到底怎么整。毕竟这事儿关系到整个村子,山王老爷降下怒火的时候,不一定谁家倒霉呢,别到时候再说别的。
村里对村长表示了怀疑,都觉得可能是村长自己的问题,没准儿是心里暗示,所以才听见了那句话,要不然别人怎么就没听见呢?
所以村里十有*的都决定明天按照原计划祭山,可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要是山王老爷真怪罪下来,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村长一看这情况,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也被这帮村民整的心里透凉,直接就问他们,如果自己听见的是真事儿,二玲子真显灵了,山王老爷点名要王老七,结果送去了他家小影,再出事儿,谁负责?
本来村长打算的挺好,以为这句话能把这帮人给将住,然后自己就能挨个点破,让他们同意自己的意见。
没想到死了一个王老七,还有个刘老六,出的损招差点儿让村长把炉子上坐着的开水泼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