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家里要去北京过年玩,一家人的准备就不少。过年是卖服装的好时机,曹飞从张伟那儿又进了一批货,做了账后交给了他请的看摊子的王姐,好在这时候的人们还没养成过年买花的习惯,曹玉文和杜小伟这边的花卉生意都是大宗批发,这时候各单位都快放假了,倒是不影响什么。
等到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曹玉文就开着家里的面包车带着一家人去了北京。钱磊来接的他们,也没安排在宾馆住,反而是将他们带进了个四室两厅的住宅房,说是朋友的房子,人出国了,他们随便住,别弄乱了就行。
钱磊和曹玉文是在长春君子兰热的时候认识的,也是和曹玉文一起机智抽身的人之一,有脑子有想法,他回了省城将他叔的房子卖给曹玉文后,就没留那儿,而是来了北京,也没再从事花卉行业,而是直接看准了机会,当了倒爷。
文物、古玩、各种价格双轨制下的货品,还有房子,能干的他都干。所以,曹玉文买房子问他,算是找对了人。钱磊直接拍着胸脯说,“现在收四合院最合算了,只按房子面积算钱,院子压根一分钱不要,而且这东西越来越少,日后有的涨呢。”
曹玉文就问他,“那人家怎么还想着卖呢?”
钱磊摇头说,“这不是有故事呢。他们家是老北京人,老爷子算个文化人,□□的时候,就成了□□了,房子也住进来好几家。”他压低了声音,“有一天好像病的起不了床,小兵们以为他偷懒,就动了手,结果被打死在屋子里。”
曹玉文听着就讶异了一声,钱磊接着说,“他一共一儿一女,都下了乡,女儿在那儿自杀了,儿子倒是安下了家。这不平反后,这房子就还给他了,好在搬进来的这几家还算懂事,这费了几年功夫,也都搬走了,但他吧,总觉得对北京的印象太不好了,不想回来,更不想要这个他爸被打死的地方,就想卖了。”
曹玉文听了倒挺同情他的,可房子毕竟是自家买的,就有些踌躇,“这死了人?”
钱磊摇摇头,“这算啥,这种好几百年的房子,哪个屋子没死过人啊。我就是觉得价钱合适,位置也好,我带你去看看,喜欢你们就要,不喜欢呢,我自己收着。”
曹玉文听了也不好拒绝,只好回去跟一家人商量,老太太和黑妹都是女人,对这事有些害怕,倒是许乐不在乎,“爸,咱可都是无神论者,再说,那老爷子就算恨也不恨咱们,卖房子之前不是有好几户住那儿多年吗,也没事啊。”
一家人一想也是,再说都来了,总不能不看看吧,就第二天跟着钱磊去了旧鼓楼大街,许乐一到这儿就惊呆了,这地方他上辈子经常来吃饭啊。他还专门往后退了退,瞧了瞧,就是这地儿。
现在这四合院还在鼓楼大街里面的一个拐道里,瞧着不咋好找。但是许乐知道,90年亚运会在北京举办,旧鼓楼大街会拓宽,如果没记错,到那时候,这院子可就离着主道不远了。于是,瞧着这看着破破烂烂的院子,许乐露出了从没有过的狼一般的眼神。
他要是有钱,真恨不得把这边的院子全都买下,那可是躺在钱上睡一辈子就行了。反正,该成功的,他上辈子已经成功过了,这辈子他的目标不就是做个米虫吗?
可他知道三十年后的事儿,一家人可不知道。老曹家所有人从一进来,眼睛里就充满了嫌弃了。那墙皮就脱落了,这儿漆也掉了色了,还有这地砖都碎成渣了,就算是在北京城,这房子也不能卖个七十万啊。老太太就一句话,“倒是这院儿能种点菜。”
等着回了家,一家包括杜小伟六口人,剔除曹远不懂事的,里面有三个投了放弃票。许乐眼见着这大笔的金钱马上要砸头上就扇着小翅膀飞走了,心里别提多难受了,就一直抻着没松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有些隐隐的心疼,趴在床上没精打采。曹飞洗了澡出来就瞧见他头发乱糟糟的那样,跟个小猪仔似得,心里忍不住就软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许乐旁边,翘腿上了床,揉着许乐的脑袋瓜说,“就这么喜欢啊。”
许乐都想喊,那可是大笔大笔的钱。但又没法解释,只能把脑袋调了个方向接着伤心,把后脑勺给曹飞了。说真的,两个人认识这也五六年了,许乐学习好,又懂事,可从来没这个样呢。曹飞一瞧就觉得挺新奇,直接一出溜钻进了被窝,去咯吱小孩。
许乐一身痒痒肉,曹飞那带着凉气的手一碰着他,他就受不了了,等着曹飞在上下点火,许乐就已经把自己软成一团,笑得喘不上气来了,只能间或的求饶,“不行了,飞飞,放手!”说着说着,就咳嗽了起来。
曹飞吓了一跳,低头去看许乐,然后就瞧见小孩绯红的脸,和因咳嗽显得水润润的眼睛。不可抑制的,他的心就咚咚咚的跳了起来,仿佛要蹦出来。半年前,因着许乐受伤而产生的念头,再一次冒了出来,十四岁的少年,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让他顿时口干舌燥。
外面的曹玉文显然看出了许乐今天的不高兴,一直担心呢。屋里闹起来的时候,黑妹就说了声,“你听。”他这才往两孩子住的屋子走了过去,听见许乐笑,他就松了口气,可又听见许乐咳嗽,担心又上来了,敲了敲门说,“飞飞,乐乐的身体还没好,教训的差不多就行了。”
许乐就是在那时候突然反击的,他一个挺身,就把曹飞给翻了开,自己坐在他身上,冲着他得意洋洋的说道,“哼,叫你欺负我,看乐大爷的千手观音!”说完,许乐的手对上了曹飞的咯吱窝和脖子。
曹飞被许乐的坐姿吓了一跳,心虚的不行,他连忙向下出溜了一下,一边伸手一绕,就捏着许乐的脖子,把人拽了下来,搂进了怀里。一边冲着外面喊,“叔,没事,我哄他睡觉呢。”
等着曹玉文拖拉着拖鞋走了,他才发现许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曹飞有些不得劲的说,“看什么啊,睡觉。”许乐眼睛就向下放了放,“飞飞,你长大了。”曹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压着许乐呢,他小兄弟什么反应,显然让人发现了。曹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气急败坏地冲着他说,“谁跟你似得,都十三了,连根毛都不长。正常发育,懂不懂?”
说完,曹飞就一裹被子,背过身自己睡了,许乐有些羡慕的看着五大三粗的曹飞,再看看自己跟小鸡仔似得,房子的烦躁就立刻跑到爪哇国去了,他上辈子条件那么差也长到一米七五啊,这辈子随便长长也得比原先高啊。可他使劲想,也没想出来,他上辈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长个的。那时候,只顾糊口了。
曹飞尴尬了一夜,最终还是舍不得许乐不顺心,又跑去问了问钱磊许多四合院投资的事儿,拿回去给曹玉文分析这比他做生意还好呢,绝对只赚不赔的买卖。钱磊说得头头是道,曹玉文又四处打听了一下,再加上许乐实在喜欢,曹飞每天磨得人心烦,这房子终究还是落到了许乐头上了,为此,他付出了七十三万元的人民币。
这里面有金家赔给他的一部分钱,也有曹玉文在长春挣得钱里分给他的两股,总体来说,等着这钱付出去了,许乐彻底从财主成为赤贫。
中间几天,曹玉文带着一家人去□□看了升国旗,又爬了长城,逛了故宫,颐和园,原本他们还准备定个馆子,在外面过大年夜。可老太太这辈子都觉得过年得在家过,黑妹和一帮孩子也觉得想家了,最终在大年二十九,一家人又开回了省城。
过了年开了学,许乐参加了一次考试后,就正式进入初中学习。可惜的是,这跟他们的子弟学校不太一样,子弟学校的学生都少,一个年级就两个班,这里一个年级足足留个班,许乐去的又晚,最终把他分在了人少的初一五班。而曹飞在初一一班,他们都不在一个走廊,离着远的不行。曹飞想要看他,只能在大课间过来。
开学的那天是正月十七,在许乐的严重抗议下,老曹家人没来送他上学。曹飞把他送到班级,有确认了他的同桌男生看着十分软糯欺负不了他后,才挥挥手往自己班上跑。为此,许乐的新同桌刘宝宝童鞋还挺不愿意,冲着许乐说,“你哥好凶啊。”
许乐不想讨论曹飞的事儿,就问他,“第一节课英语啊。”
刘宝宝立刻点头,“是啊,是啊,你上学期没来不知道,咱们英语老师可棒呢,整个初中部就没有比他更帅的了,他就教咱们班和六班,初中别的年级的可羡慕咱们呢。”
许乐对老师帅不帅倒是没感觉,他觉得能讲好课就成。于是只是敷衍的应了两声,就这,八卦属性的新同桌刘宝宝童鞋还有些生气,认为许乐没有看到英语老师的美好。
在许乐差点受不了的时候,那个美人英语老师终于来了,许乐定睛一瞧,的确不错,二十多岁的年纪,一米八的个子,长相是唐国华似得正派小生样子,瞧着挺养眼。他忍不住回头给刘宝宝点个赞,“是不错。”
就这一句话,变故顿生,一个女人紧跟着他后面闪了进来,手中拿了个塑料桶,喊了句韩语后,整个桶里的狗血,几乎在韩语回头的那一刹那,全部泼在了他的脸上。教室里顿时抽气声响成一片,女人拿着空桶掐着腰冲着他喊,“臭不要脸的男人,勾引我丈夫,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