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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约束力结束,宙斯没有甘愿停留在深渊。

走了,走的干净利落。

对他而言,他可以漂泊无家、可以在群山荒野里躲避诸神的视线、亦可以在奥林匹斯山伪装成卑躬屈膝的仆从,但他绝对不会从一只向往自由的苍鹰变成家养的宠物。没有报复,只是因为塔瑟斯的身份足够高,恩怨相抵,他算是偿还了两位初代神在这段时间对他的帮助。

“宙斯!”

出去摘冥石榴的塔瑟斯一回来,看到的就是空无一神的偏殿。心里顿时慌了,塔瑟斯喊着宙斯的名字,下意识的要瞬移去找对方。

“嘭——”他撞到了深渊和大地相隔的结界上。

塔瑟斯撞击结界的事情直接传达到大地之神的心中。正在跟着塔尔塔罗斯学琴的盖亚一惊,手下的琴音乱了一拍。塔尔塔罗斯奇怪的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塔瑟斯想去大地。”一直没收回结界的盖亚皱起眉,主要是尼克斯希望她的儿女安分一点,所以他才暂时封闭了深渊和大地的进出口。可塔瑟斯不是那种想起玩的神,并且宙斯在宫殿的话,他应该寸步不离……

盖亚立刻看向塔尔塔罗斯,问道:“宙斯在哪里?”

“不在神殿。”塔尔塔罗斯感知了一下宙斯的位置,然后补充道:“我这几天没怎么去注意他,他现在应该不在幽冥深渊了。”

盖亚叹道:“他身上有一部分大地的掌控权,看来是去大地了。”

然而这个原因不能对塔瑟斯说明,于是等他们俩的儿子急冲冲的回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委屈的说道:“为什么宙斯可以去大地,而我却不能?”

第二句话——

“父神,你确定他不是你的私生子吗?”

“……”

无辜中枪的盖亚,谁让另一个大地之母把权限给了宙斯呢。

这年头能够自由跨入领域的唯有极为亲近的神灵,即使是塔瑟斯,他在没有得到盖亚的允许之前,只能在幽冥深渊里自由通行。这点放在塔尔塔罗斯身上一样,在不打破结界的情况下,他无法进入盖亚的大地。

“确实有些特殊原因,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盖亚在短时间内找不到搪塞的方法,不由对身边的塔尔塔罗斯用眼神示意:赶紧解释一下,你确定要头上戴绿帽子吗?

塔尔塔罗斯默然道:“宙斯是四代神。”

塔瑟斯的表情变了几变,神灵的辈分一直由父系那方来算,盖亚不可能给一个三代神生孩子,所以四代神这个辈分就杜绝了父子的可能。另一个疑点出现,他纳闷的问道:“前段时间他还没神格,为什么从奥林匹斯山回来之后,他就有神格了!”

“一直都有,只是你看不见罢了。”为了证明自己的宠爱,盖亚把大地的权力分给了塔瑟斯一部分,成功把塔瑟斯忽悠着独自前往大地了。

暂时不想出门的盖亚仰头躺下,松了一口气,宙斯还是靠塔瑟斯自己追回来吧。塔尔塔罗斯不甘示弱的抱了上来,问道:“我把深渊的权利和你共享了,你却没给我大地的行走权利。”

盖亚拉上被子,装死。

“你连乌拉诺斯都给了,不能这样偏心。”

塔尔塔罗斯扯下被子,盖亚继续拉上,三次之后,塔尔塔罗斯生闷气的躺倒在一边,背对着盖亚。平时他还不觉得,现在一看,自己在盖亚心中的地位都不如乌拉诺斯和塔瑟斯。

半响,盖亚趴到了他背上,轻声道:“生气了吗?”

“没有。”

塔尔塔罗斯面无表情的答道,看上去更生气了。盖亚忍不住发笑,至于和两个孩子争吗?再者,塔尔塔罗斯是不是忘了自己前科累累,他哪里敢把权利放心的交给对方。

他们不仅仅差的是感情的积累。

盖亚咬着他的耳朵,话语在温和下隐藏着一份认真,“一万年后,如果你对我的感情依然不变,我就和你共享大地,财富、荣耀、身份,我们可以不分彼此。”

“只是一万年吗?”

“你觉得少?”

“不,我觉得忽然对未来有了期待。”

定下一个年限,塔尔塔罗斯终于不用没有尽头的苦等下去。一万年对他来说不算长,但对于盖亚来说,可能就是彻底遗忘过去、并且改变态度的时间底线了。

盖亚垂下眼睫,万年的约定到底能不能遵守呢。

要知道有时一刹那的选择,就毁去了所有的承诺。就像是柯瑞亚和彭透斯,只要有乌瑞亚的存在,他们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海界,彭透斯刚把又怀孕的乌瑞亚安抚得睡着了。

他走出寝殿,把美人鱼喊了进来责问:“乌瑞亚今天为什么郁郁寡欢?”

“这、可能和柯瑞亚殿下有关吧。”负责海后起居的美人鱼犹豫片刻,咬牙说出了柯瑞亚的名字。彭透斯一愣,心底对柯瑞亚的愧疚让他语气软了一些,“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说清楚。”

“柯瑞亚殿下想去大地上玩耍,海后殿下觉得不安全,想让她和涅柔斯殿下一起去,可是涅柔斯殿下不喜欢前往大地,便拒绝了海后殿下的提议。”

“……涅柔斯是他哥哥,怎么能这样。”

彭透斯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柯瑞亚受委屈,当即迁怒到了涅柔斯身上。

虽然海皇说得理直气壮,但美人鱼在心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海界里谁不知道柯瑞亚是群山女神的转世,涅柔斯殿下哪里会真心把他当做弟弟来看待,没准觉得是柯瑞亚殿下占了他弟弟的肉身呢。

“柯瑞亚殿下有些生气,就出言顶撞了海后几句。”

“然后……就是这样了。”

美人鱼越说越小声,乌瑞亚和柯瑞亚的矛盾不是她能干涉,只好交给海皇陛下亲自解决了。

彭透斯解决的办法就是让柯瑞亚去玩。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彭透斯把怏怏不乐的涅柔斯丢了过去,要求他照看弟弟。涅柔斯被逼着陪柯瑞亚前往大地,刚开始满心不愿,而后看见对方开心起来的面容,他想——大概没有那么无法忍受。

海边,他们碰到了前来寻找巨神兄弟的宙斯。

见到涅柔斯这位海神时,宙斯的目光微闪,想到了自己的二哥波塞冬。当年波塞冬为了稳固权利,不得已抢娶了海中仙女安菲特里忒,为的就是拉到其父涅柔斯的支持。

“你是新生的神灵?”涅柔斯见到宙斯有些惊讶。

“你是来自奥林匹斯山上的神,还是幽冥深渊里的神?”柯瑞亚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外表,这不应该是冥神,但有白昼女神和光明太空神的先例,她也猜不准对方的来历。

“我刚才深渊里出来。”

宙斯自然知道怎么太高身价,与他们结交,重在身份。

涅柔斯顿时对他友善了许多,深渊里的神总共就那么几位,偏偏每位都身份尊贵。不论眼前的少年是谁家的孩子,都绝对是和自己平辈、乃至于高一辈份。

宙斯从他们的嘴里成功套出了来历,然后掩去了嘴角的抽搐。他发现本该和乌拉诺斯同辈的彭透斯变成了三代神,如此一来,可以算是他的大伯。

可怕的神系。

宙斯感慨的想到这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以前瞧不上自己的涅柔斯,现在则是同辈而交。与他们一起在海边散步,宙斯听着各种海界的奇闻妙事,忽然忍不住说道:“我听闻奥林匹斯山上有十二提坦神,不知道俄刻阿诺斯是否在海界?”

涅柔斯的话音戛然而止,柯瑞亚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最后是海界的这位王子看在宙斯‘不通世事’的份上,解释道:“大洋河流之神在百年前已经陨落,神格融入海洋,世上再无这位海神了。”

宙斯:“……”这世界太虐心了。

他只想由衷的问一句,岳父死了,他的妻子墨提斯该怎么出生?

四处寻找情人身影的塔瑟斯可不知道宙斯在惦记老婆,除了急得上火之外,这位从出生起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二代神也感到难过。他自认是宠着宙斯,喜欢到无以复加,哪怕之前误以为宙斯不是神灵,他都准备好问父神讨要地底之神的神格。

然而宙斯不是这么认为,约束他的自由就是与他为敌。若非塔瑟斯身份够高,他的报复不会轻易就放下,恩怨相抵,他算是偿还了前段时间内两位初代神对他的帮助。

不久,宙斯告别了涅柔斯和柯瑞亚,身影转向了人迹罕见的海边和山崖。

他想到处走走,再去看一看养大自己的克里特岛。

不过宙斯最终的目的是上奥林匹斯山,或者在大地上遇见乌拉诺斯。他需要解开最关键的神王神格的封印,那时的他就不需要躲避塔瑟斯了。

宙斯的主意打的特别好,仿佛这场穿越的霉运就此散去,未来一片坦荡。可惜在几日后的清晨,正逮着一只山羊在搞烧烤的宙斯脸一青,被口中浓重的羊腥味给熏吐了。

“呕——”宙斯把吃下的羊肉吐了个干净。

他虚脱的走到河边舀了一捧清水洗漱。把口中的异味洗掉后,他看着河面倒影着的自己唇色苍白、额头冷汗,立刻知道自己的身体出问题了。宙斯没多想就用神力流转全身,仔细的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不检查还好,一检查就晴天霹雳。

印证着他徒然爆发的怒气,天空乌云滚滚,雷声响彻,把远方的塔瑟斯吓了一跳。

大地第一次有了雷鸣。

雷声威严,宛如神灵的愤怒和咆哮。百兽惊吼、森林里的鸟儿惊飞,人类颤抖的跪伏在地,以为是神灵在凡间显现神迹。塔瑟斯没理会这些异变的场景,他曾看到过宙斯的雷霆神格,刚才一定是宙斯的神力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