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一闭上眼,就能看见牧文心在这间小小的方格子一样的宿舍里,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她的肚子有些大了,活动起来稍稍缓慢,脸上淡淡的甚至是有些木然,看不出她有没有不开心,有没有害怕,她就只是一直一直一个人呆在屋里。在无声的画面中,她看起来格外安宁——直到那一刻“再次”来临。
桑宁睁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因为她知道下一刻的画面就是她的肚子迅速鼓胀,从七八个月到满月然后更大,直到整个肚子从里面破开,一个比正常婴儿大上一倍,几乎有一岁大小的幼儿全身浴血地从里面爬出来,它全身都血红血红的,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是冰冷的死灰色。
从头到尾,在这个过程中牧文心的喉咙像被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而她也像是隐约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依然惊恐地盯着自己的肚子,直到自己被开膛破肚。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都没有阖上。
这一幕让桑宁即使不再去看也每晚做着恶梦,她现在就住在爱心之家里这间牧文心曾经住过的屋子,在曲小路跟妖管会联络之后,他们立刻把抓到那个不能称之为婴儿的婴儿列为首要任务。
那个恐怖的鬼孩子,他们很确定它既然是可以夺取母体生命的残忍寄生物,那么降生之后它一定还会为了成长而夺取更多生命。
但是那种幼儿体型是不可能一个人招摇过世的,所以它一定就躲在附近,只能像蜘蛛一样躲藏在暗处的角落里,等着猎物撞上它的网。
春寒料峭的夜风从稍嫌简陋的木窗缝里吹进来,桑宁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重新关牢,听到外面一片冬青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这间爱心之家是几十年前的一间老招待所,在路灯照射下老树枝桠的阴影投在桑宁身上,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快速关上窗户时玻璃的反光中有一双冷灰似的眼睛在余光中一闪而过。
桑宁心里徒然一惊停止了动作,可是视线再去寻时窗户上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她谨慎地将窗外和屋里看过一遍,除了树叶沙沙的冬青松柏和树木光秃摇动的枝桠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虽然有些惊疑但并没有太害怕,虽然表面上这里只有她和隔壁的曲小路,但其实妖管会的人已经在附近将这里监视起来。为了不惊动寄生恶婴他们没有太张扬,只是安静的潜入,连桑宁也没有跟他们正面打过招呼。
只有一个一身黑衣黑帽衣着打扮跟霍阳学长十分相似名字还跟日本人似的青年来跟曲小路做了沟通,希望他们能够暂时留下等抓到凶物之后再离开。
显然他并不认为桑宁出现在这里会是完全的巧合,而即使他不说桑宁也不会走。她也在想为什么会是文心?为什么偏偏是文心?在她心底的某处像是知道这个答案,但意识里却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让她看不到真相。
她得弄清楚是什么害死了文心,否则她不能走。
桑宁躺在单人小木床上,知道自己今晚是不可能睡着了,只能看着斑驳的天花板,单调的白炽灯,想着一个月来独自住在这里的牧文心,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牧文心怀孕了,就算有妖物寄生在她身上,可孩子不会凭空变出来。
突然白炽灯闪了一闪,她的眼睛被闪得稍稍不适,闭了闭眼睛想要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随即发现不止是手,她全身都像鬼压床似的动弹不得,第一反应就是墨藻又做了什么。她在心里喊着墨藻,在得不到任何回应时才隐约开始担忧。
闪烁的白炽灯在终于停止时保持在了一种青白灰暗的颜色,整个房间顿时变得阴暗沉重。已经被打扫干净的地板上也开始散发出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儿——
桑宁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这种血腥味儿让她想起牧文心死时的画面,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但那每一幕却都被这间房间记忆着,从她小心翼翼的窥探变成不停的涌入脑海,像是一部被剪辑得乱七八糟的影片,不停在那些血腥残酷的画面间重复跳跃。不论睁眼闭眼牧文心都在她的眼前死了一遍又一遍。
桑宁想要大叫却发不出声音,明明睁着眼睛却被梦靥靥住了,只能徒劳地动着嘴唇。但那并不是最可怕的,最让她想要发疯的是那些重复闪烁的画面在悄悄改变,一些本不该存在的画面开始夹杂在其中——
她看到从牧文心尸体腹中爬出来的血婴抬起头看向她,看到它向她伸出手爬过来——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没有办法喊小路来,只能看着幻觉中的血婴在那些闪烁的画面中离她越来越近。她满眼满脑子都被这些画面充斥着,看不到青白灰暗的灯光下一团黑漆漆的阴影开始在窗边凝聚,越聚越多几乎组成了一个幼儿的形状正向床边靠过来。
幼儿的阴影一边靠近一边拉长,像是想要变成成人的形状,但那些黑乎乎的雾气随着拉长也渐渐不稳定起来,开始变得飘忽。
于是它似乎放弃了,停留在半大不大的身影上已经来到床边。
桑宁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看不见它,她眼里只有那些闪烁的画面,她看到血婴伸出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裤脚,就在这时她的脚踝又剧烈刺痛,黑色的触手如同爆发开来似的从小腿的淤痕里钻出笼罩在她全身。
眼里的幻象因为脚踝的刺痛而消散,眼前出现了白炽灯的灯光和缠绕在自己周围扭曲蠕动的黑色触手。
桑宁还从来没有觉得这刺痛居然如此让人感到亲切,她立刻爬起来,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向窗边看去,但凝聚在窗边的黑影在黑色触手爆发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被弹开震散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
黑色触须追逐着那些残余逃窜的黑影延伸到窗边,可惜似乎长度不够没能继续追出去——
可怜的某物本体太过庞大,作为桑园里的重点关注对象连他的“触须”都只能植入在桑宁的魂魄里来到外界,所以它是没有办法离开她太远的。
“刚刚是什么?是那个寄生的妖物回来了吗?”
墨藻慢慢现身出来,那只有一颗头颅半边半截身子,黑发纠缠黑雾缭绕的形象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一样瘆人,他依然挂着一丝阴恻恻的笑容不怎么在乎的回答:“溜得太快,没看清。”
就算他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桑宁也知道十有*是没错的,这意味着那东西果然现在还在爱心之家里!
这个确切的信息让那位一身黑衣姓宫叫本传说是霍阳学长师傅的人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安排人手搜查爱心之家,他们需要搜遍室内室外每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毕竟对于一个幼儿体型的隐藏者来说可以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他们来的人手不多,不得不借了一部分警方的人,不过显然警方的人不会知道他们究竟在寻找什么。
这种事基本上用不着桑宁和曲小路,曲小路也乐得清闲,桑宁却怎么也坐不住,屁颠的跟在宫本身后一间间房间探访。
他们敲开一间房门,里面一个憔悴的女人把他们迎了进去,屋子里是跟牧文心的房间一样的格局,女人拿了张凳子请宫本坐了,就再没有第二张多余的凳子。她让桑宁坐在床上,自己也坐下来,摸着床上正含着指头睡觉的孩子的头。
一下,两下,木讷而又迟缓。
“小牧她真的死了……?”
“是的,请问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或者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没有,什么也没有……”她缓缓叹口气,“我也带着孩子,知道小牧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有多不容易,居然还发生这种事情……”
桑宁看着床上睡着的小男孩,受牧文心那种死法的影响她对小孩子有些格外敏感,对着这个约摸两岁多的孩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也看不出什么。
宫本这个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听见那女人的叹息似乎也没什么反应,既然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自然就起身告辞继续去下一家。
桑宁跟着他跑了两层楼,见这里虽然大多是老人不过偶尔也是有带着孩子的单身女人住在这里并帮忙帮佣,或是祖孙一起被收容,孤儿是不归他们这里管的,所以每个孩子都有清楚的来历,桑宁也就放下了一半戒心。而另一半在搜查无果之后就只能始终悬在那里。
回到房间曲小路笑笑地等在那里,看着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拐来的小电视嗑着瓜子抬眼瞅她,“搜查的事情交给妖管会和警察就好了,你跟着忙乎什么?你就是再忙乎人家也不会拿你当自己人,搞不好正拿你当嫌疑人还得分心防着你呢。来,坐会儿,这瓜子是这里的人自己炒的,尝尝可香呢。”
桑宁没精打采地在曲小路旁边坐下来,哪儿有心思磕什么瓜子——本来华老师的事情就悬在那里急等着她去解决一天也不想多耽误,却偏偏发生牧文心的事让她不能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找到凶手才能离开。
而她心里也在渐渐升起某种感觉,她得亲眼看着他们抓到凶手,得亲眼见他一面——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一个黑洞,在那深处一直藏着一个影子,他喃喃地对她诉说着一些听不见的话语。
她不知道他/它是谁,但偶尔一瞬间,会不自觉地想要寻找什么。
那是种有点恍惚的沉沉的,低微而哀伤的感觉。就好像她脚下有什么弱小的东西正悄悄死去,冰冷,发出一点不可闻的哀鸣。她走过去,却没有看到。
桑宁不知道这种感情从何而来又属于谁,它就那么悄悄的流进她心里,让她心口一阵阵慢慢的揪拧。
昨晚几乎整夜未睡,身体虽然没有问题精神却已经很疲惫了。
桑宁有些昏昏欲睡,甚至不知道曲小路几时离开的,只是恍惚间知道他走时还问了她吃饭时要不要喊她起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桑宁迷迷糊糊地去开门,看到站在门口那憔悴的女人时才彻底醒了过来。
桑宁一时尴尬,根本不记得该怎么称呼,只能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
女人脸色蜡黄眼袋青黑,看起来好似比之前见到时更憔悴了,她木讷的脸上挤出一个看起来很不自在的笑容,“小姑娘,你真的住在小牧房间里啊?虽然有些冒昧,不过可不可以请你去我房间里坐坐,我一个人呆着有些害怕……”
牧文心的死状看见的人不多,听说的人却不少。别人只怕就算路过都会绕开这个房间走,大概没有人想到桑宁这样一个小姑娘竟然会一个人当天就在刚清理干净的房间里住下。
虽然的确有点突兀,不过人家既然开了口,桑宁的性子也不好意思拒绝。
来到那女人的房间,她的孩子依然还在睡着,用棉被捂着头鼓鼓的一坨。桑宁只是稍稍奇怪了一下他是不是睡的也太久了。
女人坐在床上目光不知看着哪里,幽幽地说:“以前我也跟小牧一样,一个人怀着孩子,跟家里人都断绝了关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就在那个时候来了爱心之家,在这里挺着肚子帮佣,好歹娘俩活了下来。每次看到小牧,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总想着多帮衬一把,可是连自己都过得这么难……”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桑宁本想安慰点什么,但发现她并不在乎桑宁的反应,甚至不在乎她有没有在听,就只是有点失神地絮叨着。
“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想着她比我年轻,总会熬过去的,怎么就没多帮帮她呢……”
“……大姐?”
桑宁越来越觉得这大姐有点奇怪了,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过日子是挺不容易,想想也是艰难,可这大姐都有点异常了吧……
她这回有点后悔跟来了,让她来只是坐坐陪着还成,当知心姐姐什么的她可真不是那块料。何况这又是生活又是孩子的话题,知心姐姐都处理不了,那得知心大妈上。
她有点迟疑地想要找个什么理由遁走,那女人却突然抬起头转向她,伸手拉住桑宁的手,“小姑娘,你是小牧的家人吗?”
桑宁都还没有开口说她只是同学,大姐已经急急地继续说:“我明明觉察到事情不对也没有帮她,她不会怪我的对不对?你应该了解她的吧?她看起来是个很明理的姑娘,不会因为这个作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拉我垫背的对不对?”
桑宁这回是真的有点吓到了,女人紧紧拉着她的手神容紧张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姐,是发生了什么吗?你刚刚说你看出了什么事情不对?”
可是那女人把她的手攥得生疼,只是反复的说:“我不是不帮她,我也只是害怕,我害怕——她的肚子,她肚子里的是什么?”
桑宁来不及问更多,外面突然有人尖叫着,“死人了!出人命了!!”
她急忙趴到窗口去看,看的也是一身冷汗——楼下的地面上躺着个人,那个人桑宁虽然不知道名字,但起码打过照面,知道他是妖管会的。
可他此时四肢蜷缩扭曲成异常的角度,皮肉呈现着干枯的肉褐色,嘴巴大大地仰天张开着,双目瞪圆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们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连妖管会它都这么不放在眼里吗?竟然一出手就找上妖管会的人,仿佛是故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显然不只有桑宁一个人感觉到了这种嚣张,连之前一直事不关己的曲小路都下了楼去跟宫本站在一起处理讨论。察觉到桑宁的目光时他抬起头对窗口的桑宁笑一下示意她安心。
桑宁干巴巴地回应他一个笑容,可她的心根本就安不下来,从华老师不在她身边的那一天她的心就从来都没有办法安下来。
她多希望华老师现在能在她身边,那她就可以尽情的伤心软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保持着一副平静的样子甚至都没有为文心哭过一次,因为她身边只有对她来说算是不靠谱的曲小路和今日是友邦明日就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敌人的墨藻。
她找不到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理会只需要放心哭的地方。
在她稍稍走着神的时候,眼角的余光里似乎偶然瞥到一个身影——她的视线立刻就被抓住了,她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看着那个人,只想把他看得更清楚,因为她怎么都不能相信——华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是华老师!?真的是华老师??不是她思念成疾的错觉??
那个人修长身姿不远不近地站立在聚集的人群之外,哪怕只是冷眼袖手闲闲一站那姿态也让桑宁无比的熟悉!
她不应该会认错的,她怎么会认错华老师?唯一会让她迟疑的一点就只是那个人的一头长发——
华老师是妖又不是人,突然变长的头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一点小事有什么可犹豫?她为什么不开口喊他呢?只要喊他一声不就好了?
可是那头长发却又像是不断地在勾动心底的某些预感,好像那里有着一些不该碰触也不想碰触的东西,让她迟疑着不能开口。
——小路为什么不回头看一下呢?小路快回头看看那个人啊!快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华老师!
楼下的两个人像是同时感应到了她的心声,两个人都抬起了头,于是桑宁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那真的是华老师的脸,可是一瞬间她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欢喜雀跃,她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个人抬着头,四目相对,他既没有笑,也没有不笑,一双目光只是沉沉而温情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有形一般,一圈又一圈地缠绕上来,要一直缠到窒息,挣脱不断。
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目光相接,甚至在曲小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可是这一瞬间对桑宁来说却那么漫长,足以让她在窒息中一身虚汗淋漓。
曲小路很奇怪地看看她有些异常的反应,又看看她目光所向的地方,那里依然是空荡的,却也让他隐隐察觉到什么。
他转回向宫本,此时宫本正因为排查无果而自己的人又活生生在眼前出了事而烦恼着,曲小路对他说:“让你的人再重新排查一遍,你之前疏漏了一种情况。”
“疏漏?”宫本显然有些迟疑,排查是要的,之前排查时漏了某些地方或者被对方钻了空子躲过也是有可能的,但曲小路的意思是一向以严谨诸城的他会在考虑时有所疏漏吗?
“让他们查就是了,不要搜查地方,查人。”
以宫本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被曲小路这么一提也是一点就通,只是他却皱了皱眉,“这不太可能,这种情况不合理——”
“现在就别管什么合不合理,那个寄生物绝对是被这里的某个人给藏起来了,只要是这里的人谁提供的信息也别信,一个一个查。”
……
桑宁有些恍惚地离开窗边,她不太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什么——那只是幻觉吗?是幻觉才会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
似乎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那个人的存在……
那只能是错觉,否则,为什么那个人会张了一张华老师的脸?
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一低头看到鼓鼓的被子里伸出一只苍白瘦弱的小手——这孩子醒了吗?
桑宁以为他想要找妈妈是把自己错认成他妈妈,抬头正想告诉那位大姐,却见她似乎被楼下的惊叫和尸体吓到,正背靠着窗户旁的墙壁捂住耳朵,嘴里不停的念念着什么。
这位大姐果然是精神有些不正常了吧?
桑宁也是无奈,这种事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再低头看着那只瘦弱苍白的小手只能替这孩子心疼,弯下腰来轻声对他说:“你醒了?我不是妈妈呀,妈妈现在……嗯,有点事情,你一会儿再找她好不好?我也要回去了,你先放开手好不好?”
那只小手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依然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棉被稍稍拱起了一块,似乎是里面的孩子抬起头,掀起一道小小的缝隙,在里面懦懦地小声对她说:“你别走……我害怕。”
这句话让桑宁有种莫名的奇怪,他也害怕,那位大姐也在害怕,他们都在害怕什么?
“你害怕什么,告诉我好吗?”
棉被的缝隙里只能看到那孩子尖削的下巴看不到他的脸,弱弱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似乎压得更低——
“我害怕,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