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地上一片银光,已是戌时,欢颜对着模糊的梳妆镜照着那张陌生的人皮面具,她身形娇小,那侍卫服侍穿在身上,便显得整个人越发娇小玲珑,倒半分不像是男的。
不过,既然是秦非墨要她穿,总有道理,欢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忍不住便做了个鬼脸,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一张面孔如此奇怪的模样,她忍不住便“噗呲”一声笑了,又生怕自己动静太大,吵到了冷宫的人,她急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外头一片漆黑,只剩月光一片,根本什么人都没有,她这才放了心,后背抵着门,扶着胸口,只觉自己心跳如鼓,紧张极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她怕让人看到这样子的自己,故而不敢点灯,戌时三刻一到,外头果然传来了动静,欢颜只觉自己的心跳得更乱了。
“许采女。”外头的声音期待已久,熟悉之极,不是张礼的又是谁?
欢颜急忙小心翼翼将门打开,外头露出张礼的一张脸来,张礼瞧见她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为了方便在宫内行走,奴婢会唤许采女为许侍卫,多有得罪。”
“张公公说哪里话,一切听从张公公的吩咐便是。”
欢颜将头上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虽然明知此刻自己已经贴了一张人皮面具,不会被人认出来,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张礼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微微一笑道:“许侍卫不必担心,皇上早已安排妥当,请许侍卫随杂家来。”
闻言,欢颜脸色一红,忙的跟上张礼的步子,低着头跟在后头。
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此刻是夜晚,张礼又是秦非墨的贴身内官,外加内侍总管一职,就算有人见着不妥,也无人敢询问,是以,小半个时辰之后,欢颜已经身处广陵宫内。
广陵宫,秦非墨的寝宫,大得吓人。
张礼将她送到这里后,对她微微一笑,旋即转过身去,退出了殿内,甚至,还体贴地关上了殿门。
欢颜一颗小心脏顷刻如鹿撞,殿内循着龙涎香,暖意融融,虽然此刻已经春日,但夜里终究还是有几分寒意,欢颜走了一路,被冷风吹得发凉的身子,此刻被里面的暖意熏着,竟觉出几分汗意来。
殿内的台烛在两边角落点着,故而,殿内并不十分亮堂,欢颜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待到了殿中央,这才看到,远远的帘幔内,男子一声白衣,容颜清隽俊美,鼻梁英挺迷人,深幽的凤眸狭长,此刻正目不转睛盯着手中的奏折,俊眉时而拧起,时而舒展,唇角有时也会勾上一丝弧度。
欢颜从未见过他穿白色,如果说,黑衣的他冷峻无情,那么白衣的他便多了一丝清逸如风,温润柔情,欢颜一时看得痴了,怔怔站在那里,半天都忘记往前行去。
“不是都来……”秦非墨说话的同时抬起头去,看到殿中央停了一名男子,下意识怔住,随即触到欢颜的目光,竟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过来?”
他这个样子,该是认出自己来了,欢颜犹如被他脸上的笑容蛊惑住,下意识便往前行去,直至即将来到他身前时,她才猛的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竟被男瑟佑惑,猛的便脸色爆红,低下头去,急忙行礼道:“我……臣……臣妾给皇上请安。”
手臂忽而被人握住,欢颜抬起头去,便看到秦非墨一脸笑意地看着她道:“许久未见,怎的生分了?是怪朕没有去看你?”
他逼近自己,身上的龙涎香便萦绕在鼻端,只觉让人阵阵晕眩,有些意乱情迷,欢颜的脸色不由得又红了几分,却还是壮着胆子抬起头来,目光之中,透出秦非墨盈盈含笑的凤眸,深幽的眸光此刻竟盈盈亮如星辰,波光璀璨,看得欢颜忍不住痴迷。
她摇了摇头:“皇上能唤我来此,便证明皇上并没有忘记我。”
秦非墨微微一笑,手指缓缓上衣,落到她的耳后,他十分顺利的便摸到了人皮面具。
稍稍用力,那人皮面具便缓缓与她的皮肤分离开,直至整张面具撕下,露出她那一张清秀无比的脸来,秦非墨看了会儿,微微一笑道:“你随朕来。”
欢颜不明所以,此刻却觉得满心甜蜜,他说什么,她自然照做。
却没想到,秦非墨竟将她拉到了自己的御案旁。
他将桌上的几份奏折收起,然后安置在一旁,又从一旁的几本书下面抽出一张白纸出来,看向欢颜伸出手道:“过来。”
欢颜不明所以,却还是走近几步,在他身侧站定,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腰间一紧,待回神,她竟然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秦非墨圈着她,倒并没有任何不妥亦或生分的样子,倒是欢颜,紧张得连坐都坐不稳了,整个身子绷得笔直。
“呵呵。”
身侧传来一道悦耳的笑声,秦非墨从一侧穿过她的身子,将她圈在胸前,另一只手,拿过她的右手,然后在她手心放了一只笔,随后握着她的手便在纸上细细写了起来。
一笔一划,待成型,竟是“唯愿心安”四个熟悉的大字。
欢颜一时臊得耳根子都红了,硬着头皮道:“皇上,您都看见了?”
那是她在万花节那日放的花灯,祈求的,其实只是让自己放下执念,安安稳稳过现在的日子,不存有奢想,才能走得更长久,生活得更加简单快乐,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被他看到,那自己当时放花灯时幽怨的模样,岂不是也被他看见了?
欢颜只觉糗得要死,只想着找个地方钻进去,故而,头越垂越低,都要栽到御案上去了。
秦非墨顺手一捞,已经托起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看向自己:“唯愿心安,怎么样才算心安?”
欢颜不得不斜倚在他怀里,触到他黑深的视线,呼吸一滞,那曾是此前在以为他忘却自己后做的事情,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又如何说得出来。
她没有说话,秦非墨却已经在她轻颤的眸光中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忽而便低下头来,轻轻吻住她的唇,浅浅一吻之后,这才道:“还会想要心安吗?”
欢颜眸光一颤,如果说刚刚她是不知道怎么说,现在,她是彻底说不出话来,她眸光有些发红,凝着他深幽的眸色,忽而就壮着胆子伸出手去,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黑深的视线之下,倾过身去,吻在了他的唇上。
这样大胆的举措,不仅仅是把她自己吓着了,把秦非墨也着实惊着了一把。
他六岁登基至今,女人,自是多不胜数,他性格阴晴不定,在这样的事情上面,自然从来都是他驾驭这主导权,从来无人,即便是在他动情的时候,也无人敢这样公然主动亲吻他,她,是第一个。
更何况,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
欢颜性格虽然活泼惯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她到底是从未做过,见到秦非墨发深的目光,她顷刻之间便后悔了,暗恼自己,怎么会这么大胆。
一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这么做,是不是会被看做轻浮得很?但是,做都已经做了,眼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壮着胆子迎上秦非墨的视线,却只看了一眼,又受不住移开目光道:“这样才不想。”
秦非墨顷刻便笑了,笑得胸膛都在震动,欢颜愈发的羞涩,便只能一个劲儿的往他怀中埋。
末了,秦非墨扶着她的青丝道:“从今日之后,它只会是另外一个意思。”
欢颜不解,秦非墨已经重新扶起她,指着刚刚二人共同努力写下的字道:“照着写一遍。”
欢颜忍不住鼓起腮帮子看了他一眼,她从来都知道自己的字丑,秦非墨要她再写一遍,答案不言而喻。
她将他塞给自己的笔一扔道:“我才不要让你看笑话,不写。”
秦非墨忍俊不禁,他重新将笔塞进她手里道:“朕从来没见过一个大家闺秀的字,可以写得那么丑,别的,朕就不计较了,但是这四个字,你必须写好。”
欢颜顿时苦了脸,委委屈屈的看着她。
秦非墨却直接无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取过砚台,磨起墨来,一边磨一边道:“如果你写好了呢,作为奖励,朕明日会带你出去玩。”
欢颜闻言,眼睛一亮,顿时也顾不得装委屈了道::“金口玉言?”
秦非墨无奈看着她满眸子的星光,眸中不自觉堆上*溺,点了点头道:“金口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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