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恒眸中掠过一抹薄怒,随即道:“昔日是老夫过错,不知吟儿一心一意向往的是皇后大位,才想将她许配给你,但现下她既为皇后,已是不变的事实,老夫今日这般诚意,只是想要秦王一句真心话。你,可保言儿一世无虞?”
秦非离垂下眸光,看向火盆中旺盛的炭火:“我不想她卷入这场权利的斗争之中,她心善,不适合后宫。”
“可她注定与后宫脱不了关系。”
秦非离诧异的抬头看向温恒,温恒仿佛这才惊觉自己说错话般,将目光移往窗外,秦非离随即微微一笑道:“我很奇怪,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何,大将军却似有厚此薄彼之嫌?”
温恒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只是道:“我助你,并不是帮你夺位的,我只帮你这一次,余下的事情,还得靠你自己,不过,我得提醒你,当今皇上是个贤明的君主,论智谋,并不输你秦王。我不管你今后做何打算,是成是败,都与我没有丝毫关系,只是不论成败,言儿都不能有任何伤害,这便是,今日我助你的条件。”
秦非离略略颔首:“既然温将军将话摊开来说,那非离也不藏着掖着,我以性命起誓,只要我秦非离活着的一日,必护她安然一世!”
他此刻眸色深若寒潭,唇边的似笑非笑也消失不见,一瞬不瞬的看向温恒。
温恒脸上紧绷的神情慢慢散开,这才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他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忽然道:“皇上今日独留我等辅机大臣留守御书房,有意让秦王出任这次楚国使者,并且迎回碧落公主,想来不日,圣旨便可下达。”
“楚国使者?”秦非离不知想到了什么,手指轻叩桌面,随即似笑非笑的看向温恒道,“皇上的意思是,让我娶这碧落公主?”
温恒点了点头:“十有八九。”
秦非离略点了点头:“多谢温将军提醒,非离心中有数了。”
温恒遂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
到达皇都已经是半月之后,因为路上大雪,大大阻挠了行程,一行人被困在客栈好几天,直到晴空万里,冰雪皆溶,这才重新上路。
楚国与北宇实力向来不相高下,简史十分熟门熟路的带一行人到了一户宅院外,随即道:“这是我从前住的院落,里头有我几个要好的兄弟,都是受过重伤后退下的,是我亲手栽培起来的自己人,公子可以放心入住这里。”
锦言点了点头,简史随即上前敲门,片刻功夫之后,便有人前来看门,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一行陌生人,顿时目露警惕道:“你们找谁?”
简史看到来了个陌生人,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确定写的依旧是那两个“袁府”二字,随即道:“这位小兄弟你好,我们找袁深袁洪两兄弟。”
那小伙子闻言,越发警惕:“你是谁?”
简史正要回答,锦言先他一步上前道:“劳烦通传,就说是故人来了,袁氏兄弟就知道了。”
那小伙子又看了锦言一眼,视线越过她身后的四女,最后又落到简史身上,才道:“你们先等着。”
他随即关上门,看样子是通报去了,不多会儿,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道:“来者是哪位英雄好汉,还请报上名来。”
简史一听这声音,目光一荡,对着院子里便大声道:“袁深,是我。”
只听得急切的几声脚步声,随即院门大开,来人一看到简史,尚且愣了下,随即热泪盈眶的猛然冲上前来:“大哥,你……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对,我还活着!”
两兄弟随即快速抱到一起,锦言也在这时注意到,那袁深走路一瘸一拐,脸上还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这该就是简史口中所说的“伤得很重”所以早前就歇下来,避过一劫的理由吧?
袁深忙的将一群人迎进了大堂,又吩咐人倒茶,这才道:“实在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活着,当年,他们都说你……我当时压根就不想相信,却原来,大哥竟然真的安然无恙,这真是太好了!”
“若不是公子救了我,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出不来!”简史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随即看向上茶的佣人,奇怪道,“袁洪呢?”
袁深一听,怔了下,当即满面凄然:“大哥失踪后不久,我和弟弟的行踪便被人暴露,当时,来了二十多个人……我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这些年一直隐藏在山林之中苟延残喘的生活,直到去年,因为听说白展云突然死了,由右使钱塘接任门主。”
“白展云竟然死了?”简史闻言,眸中一片恨色!他居然死了?他都没有手刃仇人,他怎么能死了?
他气急败坏的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那桌子晃了晃,突然间就裂开“轰”的一声,塌了下去。
袁深一愣,连连道:“是!钱塘当日惊闻白展云有叛变之心,便火速赶了回来,但当他回来之后,才知道,原来大哥竟然已经被害,可惜当日,白展云已经控制了夜杀门的大局,钱塘见大势已去,大哥又不知所踪,唯有假意顺从,实则寻找良机,为大哥报仇!没想到,就在去年,竟然一击中了,成功将白展云那叛徒诛杀,所以,我才重新回来,因为这是大哥给我两兄弟置办的屋子,我始终心里存着一个念想,那就是,有朝一日,大哥也许会回来,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等到这一天了!”
“大哥!”袁深说着忽然间在地上跪了下去,道:“既然大哥回来了,袁深在这里,恳求大哥重新回来,来领兄弟们干一番大事!”
简史一愣,刚刚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搀扶起袁深,眸中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袁深,难为你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记挂着我。”
袁深试了试眼角道:“大哥,要不是当年,你救下我和袁洪,我们早就在大街上饿死了,后来,我们任务失败,你非但没有按规矩处死我们,还给我们置办了一个这样的地方,袁深这一世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大哥的恩情,只愿来生,下下辈子,还能做大哥的小弟,和你一起出生入死!”
简史毕竟关了那么多年,当年又是因背叛,遭到陷害,关进牢中,此刻能听到这样的话,简直有如天籁之音,自然是感动至极。
他猛的一拳头砸在袁深的胸口,感动道:“好,是好样儿的,不愧为大哥的好兄弟!”
袁深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随即道:“大哥舟车劳顿,不如先行歇息吧?钱塘这么些年,也一直在念叨大哥的提携之恩,他若是知道大哥回来了,定然会十分高兴的,我让下人们带大哥先去厢房歇息,我派人通知钱塘,这么多年了,兄弟们都想你了!”
简史一顿,猛然拖住袁深的手腕道:“钱塘……可信吗?”
“绝对可信,大哥!”袁深拍着胸脯道,“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念着大哥当日提携之恩,这才不惜冒着性命的危险,替大哥报仇,不仅如此,门里的许多兄弟也一直念叨大哥,想着大哥,若不是有大哥,就不会有夜杀门,也就不会有我们!大哥,你等着,袁深这就去!”
他随即快步离开,立刻有下人上前来,领一众人去厢房。
因为有人在,锦言也没有说出心里的想法,直至众人的厢房都看好了,下人退下。锦言这才端过一杯茶来,在屋中桌旁停下,忽而道:“简大哥,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茶?”
简史随即走过去,锦言用身体挡住,却快速沾了茶水在桌上写道:“简大哥?这袁深真的可信?”
简史一怔,不解的看向锦言,锦言随即又写道:“我总觉得有古怪。”
简史拧了拧眉,最终也用手沾了茶水,快速写道:“应该不至于,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多留个心眼。”
锦言没有多说,这时只听得简史道:“是龙井吧?袁深从前最爱喝这个了!”
很快,便有下人准备了晚膳来。一行人的确是累极,因为锦言和四女一共有五人,不便睡一间房,所以最终要了三间房,她和平凡花蕊一间,冷月和苏绵绵一间,简史一人一间。
也的确是一路疲乏,苏绵绵和花蕊早早便睡下了。因为锦言之前可以吩咐过,几人只能交替睡觉守夜。
只要今夜没有问题,按道理来说,这个袁深,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不过,令一行人意外的是,这*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就是说,六人都是安全的。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膳,袁深急匆匆的跑来对着简史道:“简大哥,钱塘来了。”
简史面色一正,看向外头,便见了一人,年约四十来岁,生得斯文得很,一看到简史,当即目光圆凳,随即猛然便跪下身去道:“大哥,右使钱塘见过大哥!”
“起来吧。”简史上前付其他,随即叹了口气道:“你现在都是一门之主了,还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大哥,门主之位永远是你的,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哥,既然你回来了,这门主之位当然是给大哥你,小弟只愿今生追随大哥,报大哥的提携之恩,足矣!”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简史眼睛清亮,道:“你帮我杀了白展云,帮我报了这么大的仇,大哥理应谢你!”
钱塘嫉恶如仇道:“那等小人,卖主求荣,背信弃义,钱塘自然是要替大哥了结他!”
简史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难为你这么多年了!”
钱塘随即一起入桌吃饭,吃过饭后,钱塘当即便邀请简史去夜杀门,简史原本没答应,可是钱塘盛情相邀,他唯有答应下来。而不仅如此,钱塘也一并邀请锦言一行人道:“既然是大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的朋友,大哥,你今日一定得去,小弟原本就没有什么当门主的心,而今大哥回来,便再好不过了!兄弟们都在等着大哥回去,等着大哥和十五年前一样,带着兄弟们发财,出人头地!”
推迟得太多,反而小气,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简史随即便答应了下来:“好,既然钱塘这般义气,盛情难却,我便走这一遭。”
他满口答应下来,锦言一行人已经阻止不得,去的路上,锦言回头看向四女,四女最是清楚她的心思,再加上锦言之前说过担心这里有问题,所以,她们都是高度警惕,锦言尤其深看了平凡一眼,平凡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锦言这才略略安了心,一行人便朝夜杀门而去。
夜杀门的地点极为隐蔽,但因为是自己人,所以,那钱塘并没有用什么措施,一行人先是来到一家普通的绣庄之内,绣庄生意很红火,他们绕过前堂,直奔后堂,也并无人阻拦,而后堂最里面有一间书房,钱塘便是带他们到书房内,然后拉动墙上的一幅仕女图,便见图右侧忽然裂开一条缝,然后一道门移开,出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入口来。
钱塘随即大步进入,在前头带路,一行人跟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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