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秋,天寒得极快,这才转过两日,竟然一推窗,满地凋零。
几个小奴,执了一人高的扫把,满头是汗地扫着小院里的落叶,刚一聚拢,风儿一吹,便又散了。
步莲华扒着窗儿,竟是笑了出声。
“您也不怕着了凉,穿着件单衣在这儿吹着风!”
天妒捧着刚浆洗好的衣服,撩|开珠帘,眼看着她在窗边低笑,便也跟着探出头去,咋舌道:“不过是几个下人在干活,您也能笑得出来?!”
步莲华回头一笑,随手掩了窗儿,“为什么不笑,只怕是哪天想笑,也笑不出了。”
说也奇怪,她回来,这口风儿不知是郁骐守得太紧,还是郁骥郁骁不上心,这几日,她都宿在郁骐的院里,居然无人来烦她。
甚至第二天一早,天妒便守在床边,照常伺候她日常起居,这忠心的影卫,一句没问,更是一句没说。
“用晚膳吗?我叫小厨房这就去做?”
天妒披了件袍子给她,见她居然弯下腰来穿好鞋子,惊讶道:“这都快掌灯了,上哪去?”
步莲华系紧了袍子的飘带,淡淡道:“我去上房等他,听这儿的人说,这几日山下的生意有些状况,二少爷休息得不好。你留下……”
话音未落,人已如柳絮般飞出去。
看见郁骐时,他的脚步已有些虚浮踉跄,隔得好远便嗅到酒味儿。
绕过回廊,灯光便有些暗了,他的房中还未上灯。
角落里不知从哪出来两个婢女,见是郁骐,畏缩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二少爷……”
郁骐为人虽有些莽撞,但背地里,丫鬟们较之郁骁的温柔,更是欢喜他在床|上的威猛。
步莲华不知怎的,竟一个后退,隐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淡淡看着。
只见郁骐手一伸,仰起头,执了个小小的酒壶,慢慢地往嘴里灌了一口,眉头皱起,不悦地猛推开粘上来的两具娇|躯。
“滚!”
女人们尖叫了一声,跌坐在地,慌乱地爬起,还来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尘,便拉扯着快步走掉了。
郁骐大步向卧房走去,步莲华这才悄悄跟在后面,怕他酒醉出事。
进了房,他连蜡烛也不点,摸黑跌撞到床边,身子一歪,就那么倒了下去。
他平躺在床|上,烦躁异常地扯着领口,凌|乱的衣袍在掌中揉搓|着,口中喃喃。
步莲华轻轻转身,合上他忘记关严的房门,小心地探着步子,生怕踢到什么,惊醒他。
一直走得近了,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他的面容。
因为酒醉的缘故,他的唇色如同擦拭了丹朱,眉峰高耸,蒙了一层倦怠。
眼前这个大醉的男人,和记忆中跋扈的少年渐渐重合。
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步莲华心中泛起涟漪。
一定是不爱……
可一定恨么……
每每泥足深陷,每每狼狈不堪,首先出现在眼前的,必定是郁骐,带着那特有的张狂笑意,厌恶,鄙夷地看着她,继而轻佻地握住她的下颌,上抬,对上她的眼。
岂料,他忽地睁开眼,黑漆漆地看着眼前的步莲华。
她被他这动作生生吓了一跳,竟是忘了逃离,腰儿一软,被他抓|住,带到胸前。
不等她撑起身子,一只铁掌已扣住她的后脑,掌心火烫。
“我还未去找你……你便自己寻来……好……”
舌尖一痛,已被他的舌尖牢牢勾住,缠绕。
酒香和她口中的蜜津混到一处,任凭她如何挣扎,却只是将自己的衣衫也挣开,露出贴身的秋衫。
他的胸膛结识而灼烫,皮肉的肌理烫着她。
见她要躲,他的大手抚上她那一排钮盘扣子,轻松一拽,几个盘扣应声而落,散乱一地。
郁骐轻抚着步莲华的腰儿,指尖沿着背脊缓缓向上,绕过圆滑光洁的肩头,往下一扯,薄衫“咝”一声裂开。
手往下,他虚拢着那一处柔软,明明是他在下面躺着,可不知为何,喘不上气的是步莲华。
绷紧了足尖,步莲华推着他的胸膛,被那灼热骇到,自己的清明瞬间被蒸发掉,顷刻间天旋地转。
一个翻身,郁骐将步莲华压在身下,沉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好些了?”
他吐着气,带着酒香,唇如烈火般覆盖了上来。
火气一下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可怕地笼罩她的全身,直觉里应该马上离开,可身体绵|软,使不上力。
“还好……”
她试图唤醒他,可刚一张嘴,他便趁机钻入她的檀香小口中,大力地吸裹起来,舌灵活得像是一条滑溜溜的小泥鳅,尝遍她嘴里的滋味儿。
一双大手,急切地探入她的裙底。
“不要!”
她一惊,扭着腰想要爬起来,上身刚一动,他便沉沉压住,胸膛抵着她的小腹,死死按住。
“不要不行!”
郁骐稍显粗|鲁,天知道,他想她想了多久,那些女人,全不对味儿。
唇被吸吮得红艳艳,连耳根处都泛着淡淡的粉,细汗已经从滑腻的皮肤里微微渗透出来。
他是床笫之间的个中老手,自然知晓如何最快地调动起她。
郁骐只觉得,两人身上的衣衫,煞是碍事儿,醉意窜过头顶,他微晕,不悦地扯住她最外层的那件袍子,一拽,连带着贴身的衣物,都被扔在床脚。
不着衣衫的皮肤裸|露在外,登时泛起凉意,满室春光。
“郁骐少爷……我……”
她的话被他截断,重重咬了一口那被他舔得湿|润的花尖儿,“叫我什么?”
步莲华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眼中盛满了水意,掀起眼皮盈盈看着他,瑟缩了一下,才启唇道:“郁骐?”
他魅惑一笑,似乎满意起来,一张微红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冷硬骇人。
“啊……郁骐……疼……疼的……”
她不敢再交错,叫着他的名字,手不自觉地搂上他的脖子,不知是要推开,还是要紧紧搂住。
“疼?我比你疼……我疼了很久了……”
郁骐不为所动,反而捏住她的手腕。
“我都说了……别怕……我会轻轻的……”
她的手臂再次纠缠在他的颈间,两人赤|裸的身体几乎无一丝缝隙。
紧紧地抱住他,她纤巧的身子止不住地在抖。
郁骐还不知道!
郁骐还不知道她已非完璧,若是他知道了,以他那样自负又残暴的人……
她不敢想了……
意想中的那层阻碍呢?
酒醒了大半,郁骐红着眼,难以置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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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十五了,星空晴好,夜幕蓝如墨色,硕大如圆盘的满月,被璀璨的几颗星子围绕,远近皆有,颗颗晶莹剔透。
步履匆匆,一身风尘,甫一进山庄,郁骁听得下人禀告,不等先去向大哥郁骥请安问好,他大步迈向郁骐所住的翠烟居。
绕过院中的一处人工湖,郁骐的卧房便近在咫尺,郁骁握紧拳头,半敛着眉眼。
去了又是如何?
可不去,便见不得她一面。
庄内的小厮们传的似真非假,说那步小姐被二少爷抱起来时面如金纸,气息奄奄,怕是要不行了。
听得郁骁皱紧了眉,放下缰绳,直奔郁骐独居的院落。
转过那曲曲折折的回廊,不知为何,郁骁心中滑过一丝落寞。
她回来了?那为何,是郁骐第一时间找到了她,又为何,在他的房中休养?
他与郁骐,一母所生,向来交好,只是这一次,关乎到这个女人……
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不知怎的失了平时的镇定,抬脚便狠狠向院中的上房走去。
原本漆黑的房间,忽然亮了起来,霎时灯火通明。
凛冽的掌风将刚点燃的蜡烛几乎扇灭,那幽黄的烛芯儿颤了两颤,半明半昧,终是亮了起来。
柔若无骨的手指被郁骐抓在掌中,他眸中的阴霾越发浓厚,冷笑道:“步莲华,谁借给你的胆子?!”
隔着厚重曳地的幔帐,秋日夜晚清冷的光线稀稀疏疏投射|进来,空气彷佛都已凝滞,只是流动着浓浓的戾气。
姣好的面容黯淡,步莲华微微垂了头,半散开的乌黑云鬓上一只翡翠蝶儿流苏簪子轻|颤,低声道:“你听我说……”
郁骐额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眼中射|出逼人的精光,截断她的话,“住口!你明知道我的心意!自你走后,我便不曾碰过这庄中任何一个丫头!”
他气急,竟把实话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
他年少轻狂,本是**浓重的年纪,也曾狎妓游玩,甚至叫上郁骁一同厮混,玩那双龙戏凤的游戏。
只是这次,自步莲华下山,他便对那情爱之事顿感索然无味。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少年时便已落下的种子,居然时隔多年,撕开了那层叫“戏弄”的外衣,一路生长起来。
以其摧枯拉朽之势,占据他整个心头。
十月间里,春夏之花早已凋零,而寒冬腊梅之类的花木也还未盛放,汲郁骁一踏入翠烟居,满院落的香果树,椭圆形的叶片随风落下,带着淡淡清香。
蓦地,郁骁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本就快的步子,又快了几分。
他推开门,扑面便是一股浓浓的酒气,还有那若隐若现的女子香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