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万里书,行万里路!游学这种事情究竟对人的性格影响会有多大?这个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是在同治帝载淳的身上,肖乐天这几年带他游学海外,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小皇帝的本性。
不知不觉中,同治帝已经回不去过往了,他再也不是过去森严规矩教导下的那个君王,他已经睁开眼睛看世界,内心早就已经无比向往外面那个开化的新世界!
载淳心中窝了一把火,他在欧洲所享受的自由是亚洲根本没法想象的,这种自由不仅仅是属于君王的其实一样也属于平民。
国王和皇帝又怎么样,该出巡就出巡无非就是安保措施更严格一些,而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大街上骑兵保护着奥匈帝国的皇帝出行,道路两边的商铺和民居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热爱皇帝的会行礼,无所谓的民众可以毫不搭理你是什么东西,该干嘛就干嘛。
甚至反对皇帝的还会吐口吐沫甚至喊两句抗议的口号,其实只要你不真的要行刺皇帝,警察大多也就是驱散罢了。
这是皇帝,而其他的贵族就更轻松了,在民间和普通民众水*融,你过你的富贵日子,我过我的清贫生活,井水不犯河水!
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同治帝可以随意去图书馆跟学生们一起翻阅十六世纪的古典图书,也可以去私人博物馆跟学者们一起研究文物。
他可以去最高档的餐馆用餐,期间不过就是宾客对他有几次鼓掌欢迎而已,其余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甚至走在大街上,森林里,公园深处……这些地方都随便,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根本不会扰民!
这样的生活太好了,你我在一片天空下,却互相不干涉,这才是让人心灵放松的自由呢!
人人自利而不相害,圣人所说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罢了!
可是回到大清,放眼望去的一切……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切都是压抑的,包括这个迎驾的仪式,居然也是假的,是人为做出来的!
老百姓遭了这么大的折腾,他们会骂谁?是骂那些王八蛋的官吏?还是骂自己这个皇上呢?
更让同治帝愤怒的是,居然还敢把脏水往康熙爷、乾隆帝的头上泼,说什么当年下江南的时候规矩比这个还严格,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白的告诉百姓,当年的圣祖比他还扰民,比他还要折腾百姓吗?
你撒保冲撞圣驾的罪过可以饶恕,但是你给圣祖抹黑这罪过绝对不能轻饶!
撒保早就吓傻了,他整个脑袋都是木的,明明同治帝身后富庆、奕誴等人冲他挤眉弄眼的摇头比划手势,可是撒保到最后也没有领会是什么意思。
“陛下啊……我没瞎掰啊……奴才真的是听爷爷亲口说的,而且满城里的老人谁不知道当年的盛况?”
“不准你随意吃喝拉撒这还真的是规矩啊!迎驾是有准备的,快马滚牌送信,洋人钟点一刻钟就得传递一次消息……”
“百姓和士绅都是三天前在运河两岸集结,所有民房全部征召让这些人居住……最后接驾的时辰,头十二个时辰那就不许吃饭了!”
“所有人只是给参汤还有牛肉脯吃,就这还得限量……怕的就是出恭冲撞了圣天子啊!”
“大号那是别想了,拉裤子里还得枷号你,小号实在逼急了才有那么一两个茅厕让你去出恭……”
“可是那茅厕也是有规矩的,要有专人看管,用最好的银丝木炭准备着,出恭一次就得铺上一层,然后再撒香料……”
“这就是规矩,这就是咱大清国的讲究啊!”
“陛下您可别说这规矩严格,可是不严还就不行……为啥这要同乡连坐?为啥要给每个村的百姓都配上村里的宿老?”
“这就是看管好了免得出乱子,免得有人混进来,也免得年轻人不好弹压……”
这撒保平日里看来也是一个吹牛侃大山的八旗混混,刚开始两句还有点紧张,到最后居然越吹越开心了,这典型就是一个人来疯啊!
“规矩就得这么严,不是我们不讲道理……十万多人聚在一起了,天知道会不会混进什么刺客坏人的?”
“所以这些臭老百姓就得按部就班的在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待着,不许乱动……你也上厕所,他也上厕所……十万人乱起来就得成千上万的人上厕所!”
“看管的过来吗?万一趁乱混进坏人呢?奴才我说句不恭敬的话……我们就这么严防死守,微服私访的万岁爷不也混进来了吗?”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的规矩还不够严啊,这都已经是大大的放纵了这些刁民啊!”
“够了!”同治帝大喝一声“保家卫国的打仗没见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耍嘴皮子倒是厉害的很啊!朕问一句,你有十句话等着呢?”
“万岁饶命,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撒保接着磕头如捣蒜。
载淳心里就跟窝了一把火一样,扭头问五皇叔“皇叔,这奴才说的可是真的?”
奕誴点了点头“万岁爷出巡,那是一旦错都不能有的,规矩严点还是好啊……”
翁同龢看出了小皇帝的心中的不快赶紧走上前来“陛下……底下人发心还是好的,只是手段上有些激烈,看在您御架回国的好日子份上,还请陛下息怒啊!”
同治帝放眼看去,吴淞口周围一片全是跪倒的百姓,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只有身边警卫的这些华族陆战队员还有随行的朝廷大员们还站在左右。
一片茫茫人海载淳突然涌出了一股寂寥之情,他想狠狠的惩罚撒保但是他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罚。
用什么罪过定?扰民吗?在大清国百姓不都是皇帝的奴才吗,为了迎驾抄你的家都行,还在乎跪一天、饿半晌?
或者说骂他侮辱康熙爷乾隆帝?可是皇叔还有帝师都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今天这规模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小场面而已!
更何况,你处罚了撒保,上海道、松江府的官吏你不处理?皇叔、翁同龢、九帅这些人不严办?
可是真要一回国就得罪这么多人吗?为了百姓们吃的这一天苦,得罪这么多官员?
同治帝脸涨红无比然后又慢慢失去了血色,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也不是一群敌人,而是一大团无穷无尽的棉花,你根本无法出拳。
或者说,他所面对的是一团混沌!
“撒保!你起来吧……你说先祖随着八旗铁骑入关,一直打到了江南才定居下来?”
“是!奴才是正蓝旗的,先祖曾经在莽古尔泰旗主的麾下任巴图鲁……”
“好!既然如此,你就去西北吧!去左季高手下建功立业去,也好过你现在当这么一个小小的守尉,不入流的城门官!”
“啊……”撒保都吓傻了。
“怎么了?吹老祖宗的功绩一套一套的,真上战场你就怂了?”载淳一脸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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