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这一出声,一拍脸,正在她脸颊悱恻,眷念不舍的白清顾表情蓦然的僵住,而后像是遇到洪水猛兽一般挣脱开少卿的手,倏地弹跳开数丈远,匆匆背转身,擦抹起來。
被吓到的岂止白清顾一个人,少卿揉了揉眼,缓缓坐起身。她才醒不久,连地都沒下过,只是觉的夏日在院子里躺着吹凉风歇息太舒服了,所以决定再享受一会儿。
沒想到这白清顾突然唱了这么一场泪戏。嗯……还从來都沒见过这样的他。事实上,在她的感觉中,他们分开不过一场梦的时间,并沒有特别生疏久远之感或是过了七个月的漫长感。
“你睡的太久,出现幻觉了。”白清顾再转回身时,他俊美的脸上又是从容坦然,泪迹早消,早已分辨不出桃花眼周围的微醺是哭出來的,还是本來就有的,声音沉哑而富有诱惑力,透露出他极力否认哭过的事实。
啊,这个男人是有多任性?多傲娇?少卿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脸颊上的湿润泪珠,反正不是她的眼泪,死狐狸睁眼说瞎话都这么镇定,要不是她脸上有证据,险些就被骗了。
再看对面的白清顾平静的表象下有着无法遏制的窘迫和紧张,想了想,还是给狐君大人一个面子吧,不再继续纠缠在此事,谁知道他抽什么风?哭得那么悲伤。
她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慌忙要从雾床上下地,她自觉的现在身上沒什么伤痛,轻松自在,但那动作看在旁人眼中却是笨拙缓慢,下地还沒走两步,就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像是要向上飞,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迟钝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清顾剑眉微蹙,快速上前,将她横抱了起來,板着脸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少卿被吓了一跳,她是要下地赶紧去趟紫晨神殿,把东华桑阳的修为还给他,毕竟他现在是东华大帝,沒有修为还怎么在神界立足?可是谁曾想到,她走两步就是这种德行,反被人抱着才能走路。
又想着白清顾在上古时就对桑阳不爽快的厉害,现在说了反倒徒增烦恼,在这样出乎意料的情况下,她果断决定装傻,眯眼笑道:“睡得太久了,我想下地走走,散心一下。”
白清顾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的她沒有说实话,虽不是很相信,但还是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來给她裹严实了,然后抱着她往外走去。
少卿看着身上的披风怎么都觉得眼熟,细细的寻思了一遍,突然惊呼的喊道:“这是老子的披风…怎么会在你身上…老子的战斗披风…明明是在魔界的库房,还有…我又不是残疾了,这么抱着是觉得我残废了么?”
白清顾嗯了声,并沒放下已经炸毛的少卿,反而揽得更紧了些,紧得让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强烈的心跳。
少卿哪里知道白清顾心中想的是,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么爱魔神的位子?多么爱库房的宝贝?自醒來就沒问询过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因为她的昏睡不醒,魔界的十八长老,以为吴少卿被他害死了,十八个魔君一起围攻啊,简直就是殊死搏斗,总算是明白当初为何吴少卿会坚持让黑瞎子和三吊花替他出战。
残忍,血腥,暴力,奸诈,阴险,不择手段,魔界那些老混蛋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害得他受了这么多委屈还不能多抱抱他们的魔神大人?当然,那样的事,他是绝对不允许让她知道的。
清顾还是不经好奇的问道:“当初你是怎么过了魔界十八长老的考验当了魔神?”
他们一直到走进枫兮殿的花院子里,在红色的蔷薇花架下,他将她放进摆好的藤椅中,这才算松开手。
少卿一听好不容易有人问她的辉煌史,载入神界魔界教科书的一战,哪还躺得住?又撑着坐了起來,严肃的说道:“你可不知魔界十八长老组团的威力,简直就是凶残至极,还好我聪明,事先贿赂了黑瞎子,偷了桑阳的九十九颗神丹,还让三吊花在敌人内部调拨离间,然后就是血战到底喽。”
白清顾处理魔界事务的这段日子,才深深的体会到,为何她总是尽忠职守的完成着魔神的使命,从未松懈过,这魔界一旦放松警惕,三两天就会出一套幺蛾子,和青丘的日子比起來简直就是天差地别,闷声道:“你也是个变态,和他们能处事十几万年。”
少卿心里一沉,一个女神君被说成变态,还是被眼前这个混蛋,谁能高兴起來?有些恼怒的说道:“哈?魔性…魔界办事重在控制心性,我当初怎么可能会输?输了就太丢人了,这是脸面问題,我可不喜欢听魔界的人说魔神是生來的好福气。你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來了?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他们明明都很好哄骗,烈长老爱兵器,木长老爱男人·····”
话还沒说完,少卿就突然发现花园入口站在身穿着九色云霞长袍,皓发紫眸的东华桑阳,不由呆了下,她的脚上沒有穿鞋子,待反应过來的时候,已经像只欢快的蝴蝶朝着桑阳飞扑了过去,死死的抱着他,抬头望着依旧沒缓过神的桑阳,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沒什么变化,安然就好,于是,冲他咯咯傻笑了起來。
“少卿,你醒了?”
“我醒了。”
桑阳微微点头回应,眼中含着喜悦的笑意,想要伸手将少卿搂入怀里,见白清顾缓步走來,终是停下手中的动作。
清顾将少卿的鞋送了过來,默不作声的蹲下身想要亲自给她穿上,把少卿吓得险些从原地跳起來,倏地将脚缩回了后面,羞涩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有了身孕的人,还这样不管不顾的光着脚随处乱跑。”白清顾沉声道,语气中明显隐含着不悦之意。
少卿垂下双睫,看到他面色沉郁不乐,心口不由的抓紧的抽痛一下,再低头看着她已经明显的肚子,说不出的懊恼,为了孩子是么?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似乎越來越远了,现在大抵是这个孩子维系着他们之间脆弱的关系,她有些颓丧,很不愉快。
“我······我自己穿就好了。”她看着仍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坚持地阻止道。
“嗯。”白清顾淡淡应了声,却依然伸手抓过她的脚,开始认真的给她穿鞋。
这一回少卿的身子彻底僵硬起來,想要拒绝,心中又期待点什么。
但看他表情如常,似乎并不觉得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了想,她觉得人家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也是理所应当,指不定在上古就有给女人穿鞋子,穿衣裳的爱好,于是只当作是他一时心血來潮的事,扭头对桑阳道:“重新回到神位了吧?我把你的修为还给你,免得你以后行事不方便。”
白清顾手上的动作顿住,原來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睡了七个月,思忖了片刻后道:“你的修为早就还给他了,看看自己的长发。”所以,卿月不要一见到桑阳就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刺眼。
少卿眨了下眼,伸手将身后披散的长发归拢在胸口前,真的变回了海蓝色,唉,怎么还变成卷发了?低头看着白清顾,但是他却再也沒说话,直到给她穿好鞋,站起身。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终于忍不住困惑的问道。
桑阳闻言,脸色微变,表情沒有太多的变化。好一会儿,见白清顾沒有言语,他转身负手而立,仰头望天,声音沉哑的说道:“我从魔枫树复生出來之后,我的修为就从你身体里释放了出來,回到了我这边。”
“好奸诈,还有这样的事?小气鬼,我是霸占着你的修为不还的人么?那么急着收走…”少卿是真的气恼了,过河拆桥的王八蛋…她黛眉紧蹙的指着桑阳,却因太过着急,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歪,就要栽倒在地。
白清顾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稳稳把她带入怀中,平复着她剧烈起伏的心口处,好生劝慰道:“你忘记了?你和桑阳本就是用同体双魂术捆在一起,一旦双方的魂魄都有了宿主,所有违反常规的现象都会恢复正常,你被法术反噬了,才会昏睡七月之久。”
少卿猛地从清顾怀里退出來,指着他控诉道:“还有你…趁我昏睡,开我魔界的库房,把我的披风拿出來做什么?…啊…你们是不是都盼着我死了,所有的东西就都归你们…”
在她眼里他们就这样不堪?桑阳最先沒忍不住,正要对少卿动手教训,才想起她是女神君的事实,叹气放下举起的手,斥责道:“荒唐…混帐…睡了七个月,脑子都睡坏了不成?…”
白清顾似沒听到他们的话语,再次小心翼翼的将少卿搂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站不稳就站不稳,逞什么强。”明明是斥责的话,语气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让少卿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便听到他继续道:“我就拿了你一件披风,鬼彻和我说把你的穿戴的物件放在身上,容易把你魂魄招回來。你的衣裳里也就披风能与我合身。”
少卿回过神,细思往事,突然无言以对,原來她的魂魄又在外面游荡了,这次还是七个月的长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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