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上星期订制好的礼服送到文瀚的公司,”温如是揉了揉眉心,精致的淡妆掩去了她脸上的疲惫,“还有与会的请柬,一起带过去。”
琳达接过红底金线的请帖,担忧地看着温如是,沈文瀚搬出温家的事已经不是秘密。
脱离温家的沈文瀚第一时间就做出了不少的大动作,似乎是在向世人证明,无论是来自宋家的,还是温家的反击,他都毫无畏惧!
“岳鑫集团现在已经在市面上收购了不少散户的股份,如果我们再这么听之任之下去,公司很有可能会迎来新的董事局成员……”琳达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温如是比谁都清楚这个后果。
挟怒而至的沈文瀚会对温家的产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他会不会为了报复,不惜将两代人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她不敢想象。
“随他去吧,不过是闹闹脾气而已,”只不过是现在的脾气比以前大了点,温如是微微弯了弯嘴角,她让他伤心了,接受他的惩罚也是应该的,幸好,她还受得起,“他如果想进就让他进,只要是凭藉自己的本事进来的,相信那些老古板也不会说些什么。”
“总经理……”琳达欲言又止,对一个人再好,别人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领情。
所有人都认为,温如是不想让一个入赘的男人掌管温家大权,才会将他赶出去,让他在外自己打拼。
如今这个男人羽翼已丰,长达两年的打压没有将他彻底击垮,反而给了沈文瀚可趁之机入主董事会。
此事一成定局,会受到质疑的只有温如是一个人。
其他人不会指责沈文瀚狼心狗肺,反咬饲主,只会笑话温家的大小姐有眼无珠,生生将一个前途无量的可造之材逼反。
只有身为贴身助理的琳达知道,每当将沈文瀚被打压到谷底的时候,温如是是怎么费尽心机,将明明属于温氏的订单暗地转给岳鑫集团。
也只有她才能看到,每当沈文瀚的公司起死回生的时候,温如是的眼中会绽放出怎样美丽的光芒。
如果没有经过那么多的磨练,没有温如是的保驾护航,沈文瀚怎么可能在短短的两年里就悍然崛起?!
琳达心中很是不忿,凭什么他就能够理所当然地享受胜利的成果,而她的老板却要背负起所有的骂名,还要微笑着去应酬那些蒙在鼓中的蠢货!
琳达昂头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捏着请帖,背脊挺直得像一个骄傲的斗士,“这两年我们私下带给岳鑫公司的好处,我全部都保留了证据,只要将这些东西摆到沈先生的面前,相信他一定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她顿了顿,瞥了温如是一眼,“到时候,他肯定会后悔现在的行为,上赶着求您让他搬回去。”有情人就该终成眷属,搞得这么刀刀见血的,也太不和谐了。
温如是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会让他知道这些事,但不是现在。”沈文瀚的自尊心有多强,她可比琳达清楚多了。
要是在这个时刻告诉他实情,沈文瀚确实会在愧疚之下向她认错,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一个男人在自己最自豪的领域被妻子玩弄于鼓掌之中,无论她的出发点是怎样,都会对他的自信造成莫大的打击。
他是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此刻需要的是一往无前的勇气,而不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所以这次,温如是会输,而且要输得漂漂亮亮的。
“区区一点流言蜚语还没有放在我的眼中,我和沈文瀚之间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晚上的宴会你跟我一起去,把自己打扮得精神一点,别给我丢人就行了。”温如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琳达无语地撇了撇嘴转身离开,需要打扮精神一点的可不是自己,也不看看她脸色苍白得就连妆容都掩盖不住了。
直到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温如是才慢慢起身,这两年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也许是心理耗费太甚。她想,过了这段时间,她也真的应该放自己一个长假了。
跟自己的男人斗智斗勇,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她闭了闭眼,待到那阵眩晕完全过去,才收拾好东西径自回家。
晚上的宴会很重要,宋家的现任家长也会出席,如果能够跟他达成协议,沈文瀚未来的道路将会是一片坦途。
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等到沈文瀚在温氏财团站稳脚跟,她就该功成身退,重新去挽回这个名不副实的婚姻了。希望看在她一片苦心的份上,到时候,沈文瀚的火气不会闹得太大。
当司机小赵将温如是送到会场,转头准备叫她的时候,她正靠在椅背上睡得很沉。
忠心耿耿的司机看了下时间,决定过十分钟再叫醒她。
不远处开过来一辆低调的奥迪,下车的正是西装笔挺的沈文瀚,他随意地将钥匙抛给泊车的侍者,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一边的熟悉的车辆。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猛然停住,半晌,还是转头直接进了大厅。
温如是醒过来的时候车内没有一个人,透过暗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小赵和已经抵达的琳达一起站在外面的背影。
她理了理没有丝毫散乱的头发,拿出镜子给自己补了个妆,迈出车门,抱歉地对盛装的女士道:“你今天真漂亮,希望我没有让你等太久。”
琳达对天翻了个跟她的外表毫不相衬的白眼,目不斜视地跟她并肩而行:“我建议你还是休息几天,要不然就去做个全身检查,照这样下去,要是真把自己累垮了,我可不好向总裁交待。”
温如是笑而不答,几年的相处早让她摸清楚了这个得力助手的脾性,她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不过,去检查一下也好。
温如是心中一动,她不担心自己的健康,不管是哪一个结果,温如是都是活到了八十岁的。如果能趁这个机会,能让带大她的李妈也去检查一下身体,提前防治,或许就能够避免她日后的早逝。
“过两天,你安排一下,我带李妈一起去做全身检查。”留下这句话,温如是率先踏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径自向着站在窗边的宋家家主走去,面上的笑容盛放得更加的明艳。
宋司劼的父亲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谈话就是省事,没过多久,他们就敲定了和平共处的战略意向。
宋父从路过的侍者盘中端过了两杯香槟,将其中一只玻璃杯交到温如是的手中,满意地微笑道:“沈先生有你这样的妻子,是他的福气。”
对于他的暗示,温如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浅浅笑着饮了一口杯中的美酒:“能在前辈的手段之下,还能做出有效的反击,有这样的丈夫,我为他感到自豪。”想要离间他们夫妻的感情,他还不够格。
要不是因为他的儿子是男主,温如是才懒得搭理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头。
城府颇深的老头也不以为意,只要能够让宋家稳步发展下去,不用腹背受敌,他此行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温沈两家能彻底翻脸是最好,要是不能的话,他也不强求。
温如是放下杯子,刚好看到沈文瀚正侧脸跟身旁一位年轻的女士谈论着什么。一身银灰色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出他的丰神俊朗。
不愧是她花了大价钱,专门为他定制的。
温如是扬眉,唇角露出柔和的笑意,转身向宋父道了声,“失陪。”就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一半,温如是就被挽着秦晓菱的宋司劼拦下了,他文质彬彬的脸上,带着商家子弟精心练出的诚恳:“温小姐,上次的援手,我还没有当面对你说出一声‘谢谢’。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明晚能邀请你吃顿便饭,晓菱也会到场,希望你能接受我们的诚意。”
温如是扫了他一眼,侧身越过两人:“没空。”
“如是姐!”秦晓菱拉住她的手,泪盈盈地望着她,“司劼是真心想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帮忙,文瀚哥……”
温如是拂开她的手,打断了秦晓菱的话,她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诋毁沈文瀚,特别是这两个人:“我说过了,我没空。既然你还听不懂我的话,那我就直接明说了。
帮到宋家,只不过是无心为之的事,我不需要你们的道谢,也不想再看到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
要不是你们动不动就跑出来碍事,沈文瀚也不会揪着宋家不放。用用脑子好不好?该避的嫌疑还是要避的。”
不管这事是谁的错,温如是坚信,问题也绝对不会出在沈文瀚身上,最好面前的这两个人就相亲相爱地有多远滚多远。
三人站在人群中央,旁人看过去,完全感觉不到温如是流露出的冷意,只能看到他们相谈甚欢的假象。
就连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那边的沈文瀚也给骗了。
他火冒三丈地一口干了杯中的余酒,转身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大厅,也不在乎旁边那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刚把话说了一半的女士有多难堪。
待到温如是摆脱掉秦晓菱和宋司劼,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场中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温如是额角一阵发痛,这种跟在沈文瀚屁股后面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