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蘅虽然不关注,却也听常妈妈说了,父亲到底去求了周家,如今莫氏虽然不至于偿命,却被勒令赔偿一大笔钱给死者的家人,彭翰林的乌纱帽也保住了,可莫氏经营的那些铺子和挣钱的营生却统统被没收了,可以说彭翰林和莫氏在湖广那边是一贫如洗了。
彭氏居然还拿出了私房钱给他们送去,王澜没反对,王蘅也就没说什么,却一直把王莹留在了自己身边。
解决好娘家的事,彭氏才松了口气,转头想起自己的女儿来,知道被王蘅带走了,很是不满:“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知道怎么带孩子么?去把二小姐抱回来。”
彭妈妈应了,却知道这差事不好当,果然,白跑一趟,听了几句奚落,孩子却没抱回来。
彭氏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起来,难不成王蘅想把自己的女儿夺走?
立刻就要亲自去王蘅那儿抱孩子,被彭妈妈拦住了:“夫人还在月子里,怎么能出门呢?别伤了身子,可是得不偿失的事,至于二小姐,在大小姐那儿也极好,奴婢天天过去瞧,奶娘还有常妈妈赵妈妈几个人,把二小姐照顾的妥妥帖帖,您只管放心。”
彭氏道:“我的孩子在她手里养着,我想想就觉得不舒服,她能教出什么好来?”
彭妈妈笑道:“夫人这话倒是糊涂了,大小姐就是想把二小姐养大。她还有有多少时间?难不成一辈子不出嫁?左不过就这两个月的功夫,您且把二小姐交给她,等她一出嫁。还不是要主动把二小姐送回来?您着急什么?趁着这个空儿养好身子,再给老爷生个小少爷是正经。”
彭氏一想也是,王蘅就快要出嫁了,还能把孩子带着一起嫁过去不成?早晚你得给我送回来,因此倒是高枕无忧,等着王蘅来求她的样子。
罗姨娘知道后不禁嗤笑:“真是蠢货!大小姐摆明了不让她养二小姐,就是出嫁了也会留有后招。能让她如意?真是笑话!”
王芹在一旁道:“娘,你到底是帮谁的?有时候骂姐姐。有时候又骂夫人。”
罗姨娘呸了一声,道:“告诉你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等你将来上手学做生意就明白了,以前我跟大小姐不对付,可她能摒弃前嫌教你念书,我也能忍她,虽说带走那么多嫁妆让人心疼得慌,可她以后就是侯府的少奶奶了,有她提携,你也能出息。”
王芹嘀咕道:“我才不要她提携呢。我要靠我自己。”
罗姨娘白了他一眼,却想了个招儿在王澜跟前给彭氏上眼药。
王澜对于王蘅把王莹照顾的很好虽然很高兴,可对彭氏的视若无睹也有些不理解。她也是为人母的,难道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么?彭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且不说王家的这些琐事,单说八月二十七是永安侯周伯清的六十大寿,因为是整寿,周家便打算好好庆祝庆祝,王蘅作为没过门的孙媳妇。王家自然也要预备贺礼去贺寿,可皇上却突然发话。要替周伯清过寿,说周伯清身为帝师,又是三朝老臣,忠心耿耿,特地在宫中设宴,连同文武百官一起替周伯清贺寿。
如此一来,周家就不能在正日子办寿了,最后决定推迟到二十八过寿。
从十几日前,周家就有人登门送寿礼,而得知皇上亲自为周伯清过寿,到了二十八,更是人流如潮,贺礼堆得跟小山一样。
王蘅虽然不宜露面,但王澜却和齐老爷并齐鸣齐咏一道来贺寿,齐老夫人也带着儿媳妇孙媳妇和孙女来贺寿,好生热闹了一番。
寿宴的气氛在皇上的圣旨到后越发热烈,原来皇上说周伯清劳苦功高,特意加封为太子太傅,同时赏赐千两黄金并一座宅邸。
打从开国起,还没有人像周伯清如此轰轰烈烈的过寿,因此大家羡慕的有之,嫉妒的也有之,感慨的也有之,却都不约而同的越发巴结着周家。
周家在京城一时风光无两,永安侯府的名号也越发的响亮。
周旭并几个兄弟一起招呼客人,忙的脚不沾地,就是王澜来了也只是匆匆行了礼,压根没机会寒暄。
一直到了晚上,后院的女眷告辞的早,宴席也早早散了,外院的客虽然走得晚,可也没有谁留下吃晚饭的,唯有周惠的那群狐朋狗友,今儿一齐过来贺寿,闹的最厉害,现在还在赌骰子呢,因为难得这么热闹,不管是周伯清还是周经略都没有阻拦。
周旭累的腿酸脖子酸,一整天都在笑着,脸都笑僵了,想着母亲那边正和大嫂一起看着寿礼入库,去了也没人搭理他,回自己的屋子又冷冷清清的,便去了曹氏那儿。
曹氏吩咐了丫头熬了些细粥,今天周伯清也喝了不少酒,见周旭也满脸酒意的过来了,赶忙让丫头伺候他洗脸喝醒酒汤。
周旭看周伯清并不是多高兴的样子,有些奇怪,笑道:“别人过寿都是欢欢喜喜的,怎么祖父反倒愁眉苦脸?难道有什么要紧的客人没来么?”
曹氏道:“你别理他,刚才就这样长吁短叹的,也不知道他愁什么。”
周旭嘿嘿笑着,扶着周伯清到小书房说话,悄声道:“祖母不听,祖父跟我说说,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周到啊?”
周伯清笑道:“我是想着,为着我一个人过寿闹的沸沸扬扬,未免太招摇了。”
周旭笑道:“这又不是咱们的本意,是皇上先提议给祖父过寿的。今儿那些客人,与其说是看着祖父的面子,倒不如说是为着巴结皇上才来的。倒也不用担心皇上说咱们家结党营私。”
周伯清一哂,笑道:“你看的倒是透彻,可我愁得也正是这一点呢,你说说看,皇上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替我过寿?就是去年太后过寿,也没有这么招摇啊。”
周旭看祖父一副要考考他的样子。神色也严肃起来,想了想道:“如今英王势大。皇上应该是想借机提拔您,让您对付英王。”
周伯清叹道:“你猜的不错,可我就如同快要落山的夕阳,英王却是冉冉初生的朝阳。夕阳岂能与朝阳争辉呢?我真怕辜负了皇恩呐。”
周旭道:“祖父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周伯清道:“凡事都要未雨绸缪的好,因着我是帝师,周家已经富贵之极,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如今皇上要我对付英王才如此施恩,可若是英王完蛋了,皇上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周家了。”
周旭道:“既如此,祖父把那些赏赐推辞了便是,反正即便皇上不拉拢。祖父也势必要效忠皇上的。”
周伯清淡淡一笑,道:“我活了这一辈子,到这个时候。能为周家做的事也有限了,不过小五你要记得,不管何时,都要谨记过犹不及四个字,我当初同意你和王家的婚事,看中的并不是王家的富贵。王家虽为商户。却传承了好几代,盛而不衰。齐家也是如此,你看京中那些勋贵世家的子弟,要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要么索性纨绔不堪,嚣张跋扈,可齐家兄弟却进退有度,行事妥当,这就是因为家风的缘故,家风正,则子孙争气,子孙争气,则家族兴旺,尤其是你的岳父王澜,他一脚当官,一脚做生意,两边不误,混的风生水起,如今虽然官职小,但将来前途绝对不可限量,王家的小姐也是难得的心胸开阔,我同意这门亲事便是希望你能学习齐家王家的家风,把周家好好地维持下去。”
周旭笑道:“周家有大哥呢。”
周伯清道:“你大哥跟你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爹尚有几分意气风发,可你大哥却整个的一个酸书生,能守住这份家业就不错了,并不是说你大哥是世子,要继承永安侯府,永安侯府的荣耀就和你们无关了,只要你们是周家子弟,就有义务为维护周家的声誉尽力,你也是快要娶妻的人了,对于将来可有什么打算么?”
周旭挠挠头,道:“祖父交给我的两间铺子我已经熟悉了,这两个月还挣了不少银子,我想着祖父总不至于让我去做生意吧,就没花多少心思在上头,四哥正在准备明年的秋闱,我也想跟着试一试,若是能从科举出身,谋个一官半职的也不错,再加上二哥交游广阔,人脉关系是不愁的,三哥又酷爱武艺,将来也能在军营中挣一份体面,到时候以大哥为首,我们兄弟几个相互扶持,周家的未来您就放心吧。”
周伯清赞赏的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你虽然打算的很好,却不实际,依我看,老二的朋友虽然多,却大都是酒肉朋友,只怕关键时候靠不住,老三虽然有些在军营里混个出身,却是有勇无谋,将来也免不了艰难,老四虽然读书不错,但他是庶出,又是侯府勋贵出身,只怕并不受读书人欢迎,这将来也有的熬呢,至于你,小五,我希望你做个田舍翁。”
周旭愣住了,道:“为什么?”
周伯清沉思片刻,道:“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那也罢,有些事情你知道也好,你先去外头瞧瞧可有人?”
周旭疑惑不解,可还是推门出去,外头空无一人,只听得正院隐约传来了祖母和身边的丫头谈天说笑的声音,又关了门,坐到周伯清旁边:“祖父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周伯清微微眯着眼睛躺在躺椅上,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不出五年,英王必反!”
周旭一下子愣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伯清却自顾自道:“有些事情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可赵凌心里却明白着呢,赵家的先祖是陪着太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义兄弟。原说要平分天下的,后来赵家的先祖却甘愿为臣,因此太祖皇帝将他封了做英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受着无可匹敌的荣耀,英王府也一直是历代皇帝的心腹重臣,一直到先帝时候,赵安依旧位极人臣,先帝继位后对两个兄弟都不怎么宽容,因此驾崩前也格外忧心皇上孤弱。会遭人欺凌,因此命赵安与我为辅政大臣。我是个文臣,因此教导皇上的事便交给了我,赵安因手握兵权,杀伐决断。进退有度,朝政大事就都由他做决定,一直到皇上十六岁亲政,赵安主动归还辅政之权,功成隐退,却意外病逝,别人都感叹天妒英才,可实际上,赵安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皇上下药毒死的。皇上虽然年轻,却异常的心狠手辣,他疑心赵安图谋不轨。因此怎么看赵安都觉得他他要造反,也幸而我当时只教导皇上读书,旁的事很少过问,才算是躲过了皇上的猜忌。”
“难道皇上不问青红皂白,只凭疑心就除掉了赵安?”周旭忍不住问,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周伯清苦笑:“皇上说。不能给赵安培养势力的机会,斩草除根要趁早。还想借着赵安的丧礼扣押住英王妃和赵凌,可赵凌却未卜先知一般,早早带着英王妃离开了京城,去了漠北,皇上因为忙着登基的事,这才无暇顾及,却给了赵凌调查真相的机会,我觉得赵凌应该是知道真相了,所以他才敢一日日嚣张,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收拢朝臣,你说,这不是想造反又是什么?更何况造反的名义也是皇上替他准备好的,那就是替父伸冤,为父报仇!”
周旭沉默,半响才道:“如果皇上当初没有除掉赵安……”
周伯清道:“如果赵安不死,就不会有今天的赵凌,可以说今天的局面都是皇上当年的疑心造成的,虽说皇上是我的学生,可君心难测,我也不敢说就十分了解皇上的脾性,如今大错酿成,皇上也是有些后悔的,对赵凌也是一半打压一面拉拢,却为时已晚。”
周旭急急道:“既然祖父早知道英王要谋反,为何还要帮助皇上呢?若是将来英王真的得势,头一个要清算的岂不是咱们周家?”
周伯清道:“为人臣子,就要尽忠报国,先帝对我有恩,把皇上托付给我,所以我拼着得罪英王,也要辅佐皇上,更何况,即便英王造反,也不一定能成事,这些年我纵容老二在外头胡闹,又叫你做个田舍翁,便是这个意思,你们离朝政越远,将来就越安全,若是英王失败,我便有护国之功,到时候自会替你们挣来前程爵位,若是英王成事,我一死了之也就罢了,你们能保住一个就是一个,若是英王执意要灭族,那也是咱们周家的命数,躲也躲不掉了。”
周旭沉默,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悲怆。
周伯清笑笑,道:“之前我请赵凌登门做客,他也欣然来了,最起码面子上的情分还在,我说的也只是最坏的打算,一时间倒也不至于如此,你成亲后要多多生几个孩子,若是真有个万一,能替咱们周家保住一条根,便是你的功劳了。”
周旭道:“今日是祖父的好日子,祖父反倒说起这些丧气话,您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断不会让周家落到那个地步去,如果赵凌真的要对咱们家不利,拼着一条命,我也不会叫他的诡计得逞。”
周伯清摇头,道:“小五,你也是读过史书的,知道朝代更替乃是历史的必然,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觉得赵凌和皇上谁更是明君?”
周旭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周伯清笑笑,道:“我忠君是我的事,不管对还是错,我为的是我的本心,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就让老天爷来决定,物竞天择,如果老天爷执意要赵凌做皇帝,你们也不要过分强求,如果赵凌比皇上更能为天下百姓造福,那么说句心里话,我是宁愿赵凌造反的。”
周旭道:“祖父的意思是?”
周伯清的声音低沉下来:“我的意思是,你们还年轻,未来还有许多路要走,也有许多机会可以做选择,如今不必急着做决定,反倒耽误了一辈子。我是快要走到终点的人了,不宜改弦易辙,可是你们却不同,一定要沉住气,才能抓住机会,只有抓住机会,才能成为胜者,你可明白?”
周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周伯清长长舒了口气,疲倦极了的样子,几个孙儿里,也就周旭胆子大,明白事理,所以他才全盘托出,坦诚相告,只盼着周旭不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周旭看周伯清累极了的样子,赶忙打住心里的想法扶着他会去休息,自己回到房间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周伯清上朝,意欲推辞皇上赏赐的宅邸,皇上不禁夸赞周伯清谦虚知礼,却并没有答应周伯清的请求,反而又额外赏赐了京城附近的一座田庄,周伯清哭笑不得,心中却越发的担忧,面上还要感恩戴德的谢恩。
王澜得知这件事,回家后和王蘅道:“周家如今虽说风光无两,却也处在了风口浪尖,你将来嫁过去,一定不能依仗侯府的名头欺压人,不然便会引来无数攻讦。”
王蘅笑道:“父亲看我是这样的人吗?”
王澜笑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不过嘱咐你一句罢了。”又道:“这几日你又要管家里的事,又要照顾小明珠,又要忙着你出嫁的事,忙的过来吗?”
王蘅笑道:“家里的事自有规矩,按着规矩办事就是了,至于妹妹,倒是奶娘和常妈妈照顾的时候多,其余的事也有赵妈妈呢,我一点也不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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