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人生有几个十年可供他们挥霍珍惜。
莉迪亚站在班纳特庄园她房间的小会客厅阳台旁,微笑俯视在外面广场上学骑自行车的孩子们。看着他们踩着脚踏,扶着自行车的车把手,跌跌撞撞,歪歪扭扭地空旷的广场上,绕着位于中间的喷泉一圈一圈地转不停。
有钱有权的人就是可以任性而为。班纳特庄园在莉迪亚改名后第九年,在一次工人的改建过程中,意外发现了这时代的人誉为黑色金子的煤矿。
基于“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法律原则,这个年收入超过五百万英镑的大煤矿成了莉迪亚的私人财产。从只拥有一千英镑嫁妆的穷女人到全欧洲最有钱的女人,莉迪亚花了不到十年的时间。
远在法国巴黎的德赛公爵收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心中五味杂陈。他拥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万贯家财,并不羡慕莉迪亚从他赠送的庄园中挖出“黑金”。很早以前,莉迪亚就告诉过他,庄园地底下拥有丰富的煤矿资源。
她问他,挖出煤了,需不需要给他一部分的股份?
受邀到英格兰度假的德赛公爵,当然一口拒绝。她一个小女人能做到如此坦荡无谓,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不如她?也许,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在强撑面子,一个年收入超过五百万英镑的大煤矿,几乎没有谁能无视。
莉迪亚没在意他的拒绝,认认真真地拿出一张纸,握着羽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好几分钟,嘴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给某某百分之几的干股当零花钱,给某某多少竞选资金,好为她在上议院里说话,哎呀呀,她要多招募几个工人,加快开采的速度,不然等以后被收归国有,她就一个便士都捞不到了。
上议院那些的那些议员们,实在是太可恶了。她一定要招人,招人,再招人,挖光地底下的煤,不给他们留一粒煤砟子。她恨恨不平地抱怨,羽毛笔的笔尖在纸面划下一道道深痕。
德赛公爵嘴角抽抽,他不理解莉迪亚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忧虑?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是大不列颠绝大多数人拥护的神圣法律。作为这个国家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抚养人,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妻子,第三第四顺位继承人的母亲,她完全没必要担心英国全部由贵族组成的上议院的贵族老爷们会通过与她财产不利的议案。
莉迪亚偏头,嗤笑,英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有多少?一座年收入数百万英镑,又在本国国内的煤矿,那些议员老爷们如果不是碍于她的身份地位,一准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干净,连骨头架子都不给她留丁点。
现在的王室,可不是过去能独断专行的王室了。它在历史洪流中仅仅能坚持的,就是属于王室的尊贵体面。然而就这点,拥有一个人人唾弃鄙夷英王陛下的英格兰王室都不能保留。
莉迪亚重重地叹口气,手中的羽毛笔指向划得乱七八糟得白纸,“阿隆,我仍然是那句话,放弃吧,趁现在大家都没察觉你的野心,舍下你在法国的一切,到英国来吧。只有在这个国家,你才能延续你们家族从十五世纪到现在的贵族荣耀。”
“以你的能力,在英格兰获取一个爵位并不困难!”
莉迪亚想想自己身上的爵位,救了威尔士公主,她获封女子爵;培育出优良的种子,她被授予女伯爵;因为养育王储殿下小路易,英王陛下慷慨地赠送给她女公爵的称号。再加上她嫁给约克公爵后,因为丈夫的爵位附属的各种贵夫人称号。
“阿隆,上议院给百分之二十,下议院给百分之十,王室给百分之二十做教育基金,妇女儿童权益保障基金百分之十,你和我各占百分之十,剩下都给残障军人基金。”
“哼哼,我看上议院今后怎么通过收归国有的议案!”莉迪亚笑得欢畅可爱。
德赛公爵仔细研究纸上的股权分配,“挖了半天,只拿百分之十,不亏吗?”
“除了给上下议院的百分之三十,你的百分之十,其他股份所产生的盈利,都用在与我相关的产业上。王室教育基金,我有两个儿子,他们也都会有后代。而其他两个基金,是由我提议创立。我本来每年都要举办各种慈善活动筹集善款,才能支持基金正常运转。”
“现在有了这笔收入,”莉迪亚站起身,走到窗户前,推开玻璃窗,翻过身,眼眸明亮地望向德赛公爵,我亏吗?阿隆。
德赛公爵沉吟片刻,灰蓝色的眼睛里全是宠溺笑意,“不亏,不亏,被你这么一分股权,英国上议院今后想要把煤矿收归国有,很难,很难。”
“阿隆,看到我投资的英国王家科技学院研制出来的自行车没?”莉迪亚双手撑住窗框,感慨万分,“人的发明创造力是无穷的!只要给他们无尽的金钱供应,给他们奇思妙想,他们就能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创造出许许多多精妙绝伦,让人为之惊叹不已的“小玩意”。”
她只是跟那些工匠们稍微描述下自行车的构造,素描了一张简易图,他们就立马发挥聪明才智,直接跳过自行车粗陋的发展史,大小轮胎,实心橡胶轮……跳跃到后世华夏满大街有后座,可以带人带货,使用充气橡胶轮胎的双轮自行车。
自行车的发明,大大改善了伦敦这座城市大街小巷的清洁程度,人们不用再担心,会在逛街时,一脚踩在动物们的尿粪。
伦敦城里最大的改变,是泰晤士河以及整座城市底下下水道的清理修缮改建。
为了这两个支出经费庞大的议案能顺利通过上议院的审核,继承奥布莱恩家族侯爵爵位,顺利获取爱尔兰上议员席位的奥布莱恩侯爵联合英格兰的克伦威尔子爵,苏格兰苦苦追求凯瑟琳十年无果,与她彻底耗上了的西斯菲尔德伯爵(杰弗里*伍德),花了足足七八年的时间调查各方面的资料,详细阐述受过污染的河水和堵塞的下水道会给伦敦这座城市带来的严重安全隐患,才勉强说服那群把上议院当养老院的贵族老爷同意每年拨款清理改建。
莉迪亚有时真不懂那些贵族老爷们在想什么?这两个议案看似要支出巨额的经费,但当工程全部完工后,它们所能带来的足以流芳百世的荣耀感,绝对不是一次昂贵的登基典礼,一座富丽堂皇,奢侈无度的王室城堡所能带来的。
那些贵族老爷能被英王陛下说服,从紧张的国家税收中,挤出十二万英镑帮他修缮白金汉宫?为什么就不能把这笔巨资用在这两个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上!
听到她的疑惑,谈完事跟着她转移到庄园大会客厅的德赛公爵笑而不语。
一同受邀做客的克伦威尔子爵开口讥嘲,那些老爷除了上议院开会期间,伦敦社交季,其他时间都不待在这座城市,他们自然不关注这座城市居住环境的好坏。更何况,清理泰晤士河和改建下水道工程,得益的都是那些居住在贫困地区的穷人,他们并不能从中捞到一丝好处。
莉迪亚愕然无语,开口道,他们难道不知道整个伦敦城的吃喝拉撒都在那条河里,人们把工厂的废水人畜的粪便等一系列的垃圾都排放到水里,而他们继续用那些被污染的河水淘米洗菜洗衣服做饭吃进肚子里,还有深埋在泥土里的棺材中的人类遗体腐烂以后的尸水渗进地底下,与地下水汇合,融进泰晤士的河水中……
听她说到这,受邀到班纳特庄园休闲度假的达西先生、彬格莱先生、克伦威尔子爵他们几个男性的脸上顿时流露古怪的表情,简、伊丽莎白、乔治安娜她们几个用手帕捂着嘴巴,一个个躲出去呕吐起来。
噗嗤一声,莉迪亚笑得仰倒在沙发后背上,一本正经地戏语,所以啊,她跟弗雷说好了,以后她的棺材一定要先安置在用整块花岗岩雕琢的石椁中,然后再安葬到地下。
她说的可都是实话,真相就是如此的惊悚恶心人!水本来就是这世界最肮脏的东西。
到外面阳台上恶心半天的凯瑟琳回到会客厅,听到莉迪亚的正经话,不禁哼声,“怎么不学埃及人做成木乃伊,这样保证你过了一千年都不会坏掉!”
“然后被人挖出来放在宴会上,磨成粉末放在酒里,供客人们永葆青春!”莉迪亚似笑非笑地反击。
刚走门口的伊丽莎白“哇”的一声,弯下腰,胃里早上还没消化掉的早餐全部贡献给了地板上华丽精致的土耳其手工编织地毯。
坐在沙发上强作镇定的达西先生见状,赶紧冲上前,扶住吐得黑天昏地的妻子,一脸的担忧无奈。虽然吉蒂和莉迪亚针锋相对的话题很恶心人,但她也不至于吐成这样。对丈夫达西先生微笑安抚了下,伊丽莎白拿手帕抹抹嘴角,接过玛丽奉上的热红茶,喝了大口,努力压制胃里的那股子恶心。
“天啊!你们能不能不要再聊这么恶心的话题了。”简花容失色,忍着满腹的恶心难受,喊来女仆清扫打理弄脏的地毯。
玛丽瞧了瞧笑眯眯端坐在沙发上的莉迪亚,再瞅瞅仰长颈子,气呼呼侧坐在另一边的凯瑟琳,摇摇头,笑了笑,松开扶着伊丽莎白胳膊的双手,走过去,坐在俩人的中间位置。
“吉蒂,木乃伊酒好喝吗?”她笑问。
“乔安娜,你喝了没?”她好奇。
乔治安娜铁青一张俏脸,抿紧嘴巴,使劲摇摇头。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吐出来。
“那么恶心的玩意,我才不喝。”凯瑟琳皱紧脸皮,对伦敦社交圈里流行吃木乃伊百病不生,永葆青春的时髦活动,敬谢不觉。
“幸好你没喝,我还怕你喝了,传染上木乃伊生前患的疾病。”莉迪亚单手捂着胸口,满脸的庆幸。
“谁知道那具木乃伊在被制作成干尸前,是怎么死的?正常死亡的还好,假如是得了很严重的疾病。况且它被埋在坟墓里几百年了,”
“莉迪亚,你别说了,好不好?我又要吐了。”乔治安娜赶紧阻止莉迪亚继续往下说,那次吃木乃伊的宴会,不止凯瑟琳参加了,她也去了。即使她没喝放了木乃伊粉末的酒,但宴会主人吩咐仆人肢解木乃伊,磨成粉末的情景,她是一点不落地看完了。
回到家,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那具木乃伊复活了,在宴会大厅里追着参加宴会的客人乱跑,太可怕了!
乔治安娜心有余悸地抚摸胸口,坚决不让莉迪亚继续这个恐怖的话题。
“莉迪亚,我们谈点别的事吧。”
“聊什么?英格兰目前最大的话题就是猜我们的英王陛下什么时候去见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