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脚刚走,十五接着就来了。
这天,刚吃过早饭,倩姨就对申志强说:“志强,这两天店里有些忙,我先走了,饭碗你收拾吧。”
申志强心里的火腾地着了起来,他恨恨地想:正月里不理头,这是人们都知道的事,你去店里干什么?他想起年前那个来家里找倩姨烫发的年轻媳妇说过的话,心里又添了一句:不知又去搞什么名堂?
可申志强气归气,脸上却一点没有表露出来,他不动声色地说:“哦,那你赶紧去吧,别让顾客老等你。”
倩姨前脚刚走,申志强后脚便穿上衣服,悄悄跟了出来。
申志强的猜测没有错,倩姨果然没有去发屋,而是截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呜地走了。
看你能上哪儿去?申志强气哼哼地说着,伸手也拦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申志强不远不近地跟着黄色出租车走着。黄色出租车出了小镇后,又七拐八拐地穿过了一段山路、一趟树林、一条古桥,然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地在一个看似小县城的一个住宅小区里停了下来。
倩姨刚下车,一个老年男人和一个中年男子便不知从哪里冒出迎了上来。
申志强坐在出租车里远远地看着,直到看到三个人寒暄着走进了一栋住宅楼,黄色的出租车也空着踏上了归途,才断定倩姨短时间内是不会回去的了,便铁青着脸对出租司机说:“回镇上!”
回到镇上的申志强再没心思吃喝,他不知道那一老一中两个男人会是倩姨的什么人,但不管是什么人,他觉得倩姨都不该瞒着他,更不应该骗他。
申志强的心里不由产生了空落落的感觉。本来,他以为自己已是倩姨生命中最最重要、最最可靠、最最依赖的唯一亲人。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倘若自己只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还并不可怕,万一还有别的……?
申志强不敢再想下去,这两年来,为了倩姨,他经历了太多命运的跌宕起伏,实在不想眼前的这份生活再发生什么波动。
申志强就这样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煎熬着,直到黄昏来临,十五的花灯璀璨如星的时候倩姨回到了家。
倩姨进屋时,屋里黑乎乎的没有开灯。“这人哪里去了?看灯去了?”她边说着,边咔地一声摁响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啊——”随着屋里的豁然明亮,倩姨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屋里,桌前的椅子上,正一动不动地坐着脸色铁青的申志强。
“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开灯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屋哪!”倩姨上前给了申志强一拳,然后抚摩着自己的心口问。
“我吓死你了?还是被你自己心里的鬼吓着了?”申志强眼睛直视着倩姨,阴阳怪气地说。
“你这是怎么了,谁心里有鬼?”倩姨边说着,边脱下散着寒气的羽绒服,挂在衣柜旁的衣架上,“你还没吃饭那吧?我去给你做饭。”
“那两个男人是谁?”申志强并不接倩姨后一句的话茬,他毕竟当过兵、做过领导,说话做事喜欢直入主题。
“哪两个男人?”正推门向厨房走去的倩姨突然停下脚步,可她并没有回头,许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别再演戏了,好吗?”申志强缓缓地站起身来,站在倩姨的身后,看着倩姨灯光下洁白如玉的后脖颈,幽幽地说,“我都看见了,在一个小县城,一老一中两个男人……”
“你跟踪我?”倩姨猛地回过头,眼睛向上看着申志强气愤得有些发红的眼睛,嘶声力竭地喊,“你,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此时的申志强已被怒火鼓涨成了一头野兽,而倩姨的指责又恰恰像在野兽的尾巴上点燃了一挂爆竹,令申志强一下子暴跳如雷起来,他对着倩姨大喊,“年前你就骗我,说什么店里生意多,忙!年后你还骗我,还说忙,正月里不理头,老百姓的习惯你忘了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还不许我自己弄清真相吗?你说,你这究竟是为什么?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自从认识倩姨以来,申志强还是第一次对倩姨发这么大的脾气,这让倩姨很委屈,但她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嚎啕大哭,而是两眼含泪一字一顿地问申志强:“志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申志强也一字一顿地回答。
“既然喜欢我、爱我,为什么不相信我,还要跟踪我?”
“因为,我不许你背叛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理由!”
倩姨冷笑了一下,目光和泪光一齐射向了申志强:“那我问你,当年的你,为什么不这样为梅梅着想一下,她不也是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吗?”
“我不许你提梅梅,不许你提!”申志强疯狂到了不可理喻。
“哼哼!”倩姨嘲讽地冷哼着,叹口气说,“你们男人啊,为什么该抓的时候不抓住,不该抓的时候又死不放手……”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整个人走进厨房全然听不见。
什么意思?这梅梅与眼前之事又有什么关系?看倩姨进了厨房,申志强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气鼓鼓地在心思着那两个男人和倩姨的关系以及刚才倩姨说过的话。
一刻钟后,倩姨端着饭菜进了屋。她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对着仍板着脸的申志强,语气平和了许多说:“志强,吃饭吧。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若真的想知道那两个男人是谁,我就告诉你。”
申志强没想到倩姨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他抬头看着倩姨,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真的。”倩姨说着,拉过一只凳子挨着申志强坐下,然后向申志强说出了在这之前她从没有对申志强说过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