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几日所见都是病怏怏的张旭云,所以娜塔莎和索娅几乎都忘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不过,就好像本是天鹅的丑小鸭终究有振翅高飞的一天那样,现在,一旦环境合适,那张旭云便会立刻露出自己峥嵘的一面。在五分钟的时间内,到德国人开始改变战略的时候,张旭云前后不过开了两枪而已,但就是这两枪,却让娜塔莎和索娅立刻意识到了他和她们的区别。娜塔莎和索娅自深入敌后以来一直扮演的也是狙击手的角色,不过和张旭云相比,她们相关的战术动作却是太业余了。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是每个狙击手在刚刚接受相关培训时就必须掌握的技能。而对于张旭云来说,因为身上毕竟还有伤根本无法保持敏捷的伸手,所以老是窝在一个地方并能保证自己打到敌人而敌人打不到自己拿就非常关键了。
这还是次要的,关键的是,他通过这种挑衅式的狙击吸引了足够多的德军的注意力,从而帮助他的战友赢得了战机。
索娅曾经示意娜塔莎规劝一下张旭云——敌我双方兵力差距太大了,而且从德国人的装备情况来看,这明显是德国鬼子的一支精锐部队。娜塔莎拒绝了她的建议,而理由居然和爱情有关。“索娅,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爱他,所以,如果必须去死的话,我愿意陪着他,”少女的心中,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少女的心中,爱情的位置那是能够超越一切的存在。所以索娅觉得自己理解了娜塔莎的心境,也就没有再继续劝下去。反过来她给娜塔莎打气:“谁说我们就死定了?也许我们能击败德国人呢?”
少女其实已经充分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但是很显然在她们心中爱情是可以战胜对死亡的恐惧的。
这些张旭云不知道,他也没精力知道,因为就在德国人改变战术之后,他开枪的频率立刻高了起来。
“哒哒哒……”不再是点射而是扫射,一支枪里的子弹打光,立刻从娜塔莎手中接过另外一支枪。
不再是百发百中甚至连十发一中都没有,但是却成功的遏制住了德国人的攻势。而在管新乡他们同时射出密集枪弹的时候,战场上的态势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连续三个德国兵被击毙之后,剩余的德国人聪明的缩回了黑暗中,连照明弹也不肯打了。
布格尔和盖达格都意识到了这种变化,布格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而冷漠,他拿起步话机喊话:“卢比,我要求你们挡住他们!”
卢比没能回应他的命令,因为此时他的脑袋已经变成了一坨烂肉。卢比也是一名出色的狙击手,他想要通过狙杀张旭云更上一步,结果却将自己的小命送到了廖永亮的枪口下。
“混蛋,我们是勃兰登堡!先生们,不要忘记我们身上的荣誉!”布格尔再喊,这话却是对着全队说的了。
对于特种部队来说其实并没有士气一说,因为无论是谁从成为特种兵的那一天起,就说明他的心志能像钢铁一样的坚硬像冰一样的寒冷。不过现在很明显的是,布格尔手下的勃兰登堡们士气受到了严重的削弱,乃至于不少人都忘记了特种作战的基本准则。
特种作战的基本准则并不是一定要完成任务,而是首先要保证自己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并能活到最后,他们才可能完成任务。至于那种以牺牲为代价的胜利,必须的时候特种兵们肯定会去做,但那是在情况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而现在,布格尔部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了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他们现在的兵力已经保持着压倒性优势,且弹药充足……
枪声前所未有的密集,几乎屏蔽了管新乡的听觉,不过当王连喜发出一声低呼的时候他还是注意到了。
“怎么了?”嘴里问着,然后抽空瞅了一眼。下一刻,管新乡一个翻滚出现在王连喜的身边,略显紧张的问道:“没事吧?”
一颗子弹击中了王连喜的左腿根部,他立刻就失去了行动能力。
“头,你们快走,我掩护——”王连喜疼得脸色白削,不过依旧咬牙如此说道。
管新乡不吭声,先是取出三角带给他包扎,然后就强自去拉他。不过,他才碰到王连喜的腰,下一刻却怔住了。
王连喜将枪顶在了自己下巴下,脸上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决,嘴里喘着粗气道:“头,我,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不想死,可是我更不想拖累你们。”
“连喜!”管新乡就觉得心中堵得慌,他想喝令,但是狠话到了嘴边却成了眼角处的一汪湿润。
廖永亮飞快的更换着弹夹,一边转头道:“听连喜的,不想让他白白牺牲的话。”
“MD!”管新乡恶狠狠的骂,毅然转头。
布格尔的严令并没有收到效果——张旭云的发挥太出色了,当他手上的战果增至八个的时候,事实上负责对付他的德国人已经不存在了。然后,负责收紧包围圈的那些德国兵就成了他展现枪法的靶子。有点嚣张,有一段时间他就倚树而立任凭着子弹在身周飞舞,同时,他的子弹则无情的收割着前面德国人的生命。
天色开始透亮,望远镜的镜头里面,盖达格看着张旭云连续扣动扳机将一支枪里的子弹打光,打烂了他前方的一棵白杨树的树干在躲在那棵白杨树后面的勃兰登堡腰腹上开出一个洞,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毫无血色,胃部也痉挛起来。
“杀神!”脑海中出现这个词语,他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并且产生了转身就跑的冲动。
布格尔同样看到了这一幕,他狠狠的骂出一声“**”,然后拎起自己的步枪就往前钻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判断不出变故究竟因何而生?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居然展翅欲飞,勃兰登堡部队的名声将在自己手上变成一滩任人踩踏的烂泥,他显然也快失去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