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到了!”驾车的是黑子,是孟岩的发小,除了张苞之外,就是他跟孟岩的关系最好了。
黑子姓傅,单名一个森字,跟现任的锦衣卫北衙镇抚使傅啸尘没有半点儿关系。
或许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傅黑,这名字听着就觉得很有喜感,他也确实是个“腹黑”男,一肚子的“坏水”儿,所以孟岩将他带入了锦衣卫。
身边没有自己人不行。
黑子没加入锦衣卫之前,就驾的一手的好车,原本在一家车行谋生,驾车又快又稳,几十年的老把式都不如他。
“黑子,我们下车后,把车马停到后巷,这里太显眼了!”孟岩吩咐一声。
“明白!”
“大人,您来了!”范西平听到门外声响,开门迎接道。
“蒙克先生,请吧!”
“孟大人,这是要软禁在下吗?”蒙克走下马车,有些惊诧的问道。
“蒙克先生进去就知道了!”
“好吧,生死有命,我现在也没什么可怕的了!”蒙克把心一横,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院子里,一个身穿狐裘的艳丽女子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站在台阶下。
看到初音母子,蒙克大吃一惊,一扭头,孟岩冲他微笑的的一点头。
“小欧!”
“蒙克叔叔!”小欧挣脱母亲的手,欢快的迈着小腿跑了过来。
应该是蒙克不想让孩子知道,其实他是他的父亲,这样至少可以在外人面前撇干净他们的关系。
也是为了初音母子的安全。
有些人并不一定需要专业的培训,他天生就是一个做间谍的料子,阿鲁台选择了蒙克。是对的,但是他自己不是个好主公。
“小欧,告诉蒙克叔叔。你跟你娘是怎么来的?”
小欧手一指范西平,奶声奶气道:“是那个大胡子叔叔带我们来的。”
“是这样呀。小欧有没有大胡子叔叔的话?”蒙克问道。
“嗯!”小欧认真的点了点头。
“小欧乖!”蒙克抱着小欧,眼眶有些湿润,只有尝过生离死别之后,才明白初音母子对他的重要。
“小欧,跟你娘进屋去,叔叔有话要跟大胡子以及这几位叔叔说!”蒙克放下小欧道。
“叔叔,你可要快点儿进来。”小欧对蒙克十分依念不舍道。
“会的,会的!”蒙克连连点头。
自始至终。初音都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带着孩子返回屋内,并关上了门。
“孟大人,您带我来这里见初音母子,应该不是让我来见她们最后一面的吧?”
“那就要看蒙克先生如何选择了,也许是,也许就不是。”孟岩微微一笑道。
“说吧,孟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跟鞑靼方面重新搭上关系,别说。这些年你只是等着他们的人来找你,而你就没有想过主动去找他们?”孟岩道。
蒙克默然不语,阿鲁台死后。他确实迷茫过一阵子,也想过要主动联系。
但是联系谁,怎么联系,他都没想到一个好的办法!
最后只有一个办法:等!
可是这一等就是十一年,好不容易等来了哲理木,还没等了解情况,说上几句话,人就已经死了。
其实阿鲁台也没指望蒙克能在大明做出多大的功绩,死后更是没有任何交代。
蒙克自然就成了断线的风筝。成了被人遗忘的存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有人想起他来了,才有了哲理木的这一次来北京。
记忆中。北元并无专门的情报机构,跟大明相比,完全是消息不对等。
草原上的部族,流动性很大,又缺乏有效的消息传递工具,信息不通畅,滞后。
孟岩要的并不是草原上这些部族的人马、兵器的数量这些情报,这些他脑子里就有。
他要的是山川地形!
这是他利用蒙克的初衷,他希望蒙克利用走私商队的关系,对鞑靼和瓦剌掌握的山川、草原、湖泊、戈壁进行测绘,只要掌握了地图,日后大军进入,就不至于迷路了。
“孟大人,很难,原本哲理木算是联系上我了,可他现在死了,我不知道北元高层当中还有人知不知道我的存在?”蒙克道。
“这样,你继续等待,如果贡使团离京之后,还没人主动联系,那就再说,本官说的另外一件事,这才是重中之重,你必须要做到。”孟岩道。
“大人请说,我尽力而为就是了。”蒙克点了点头。
“我会教给你一套绘制地图的方法,你学会之后,返回草原,将你所到之处的地图绘制回来,带回来给本官,能否做到?”孟岩问道。
“大人是想了解漠北的地形地貌?”蒙克颇为吃惊。
“我要了解什么,你不必知道的那么清楚,总之,你必须如实的绘制,否则,后果你是清楚的。”孟岩警告道。
“这个我可以做,但我不能保证我绘制的就一定准确!”蒙克道。
“放心,按照我说的绘制,些许误差我是不会计较的。”孟岩道,“从现在起,你白天回店里,晚上到这里来,我会教你如何测绘以及绘制地图,初音母子也会住在这里。”
“明白了。”
“初音母子的起居你不必担心,会有人照顾好的。”孟岩道,“你每年的初春离开京城,八月十五之前必定赶回,我说的可对?”
“是!”
“这一次会有人跟着你,协助你,这项工作量很大,你一个人完成不了!”孟岩道。
“我明白。”孟岩现在说什么,蒙克只能点头答应。
“车上还有些食物,拿给她们娘俩。厨房里热一下,这里的生活起居用品都是齐全的,不必再回去了!”
“那我消失了这几天。回去怎么解释?”
“就说你是鞑靼人,才被怀疑上的。现在怀疑解除了,自然也就把你放回来了!”孟岩道,“不过,我们锦衣卫做事,少不得给你弄些伤口,不受点严刑拷打,怎么能算是劫后余生呢?”
“可我还是无法解释,被锦衣卫抓走。还能活着出来的,谁信?”蒙克道。
“走私民生物资,不会不认识几个官儿吧,就说他们把你保下了,这应该可以做到吧?”孟岩道。
“他们的多在边关,而且职位并不是很高,我走私的都是些生活物资,数量不大,只要给点儿好处,都能过去。上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克解释道。
“京里有你认识的官员吗?”
“有一两个相熟的官员,不过,他们的品级也不高。平时我也不怎么来往。”
“把他们的名字给我,我来安排!”
“好的,他们是……”蒙克说了两个官员的名字,孟岩心里记下了。
“为甚不告诉小欧,你其实就是他的父亲呢?”孟岩问道。
“我干的事情很危险,不想牵连到她们母子。”
“这个想法是好的,可你也要为她们母子考虑一下,她们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呢?”
“孟大人,我这种人也许哪一天就不在了。我……”
“可以理解,好好保重!”孟岩点了点头。“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孟岩带着人离开了。留下蒙克站在院子里,一脸的呆滞。
“大人,你刚才说的那个测绘到底是什么?”马车上,林天行和范西平都好奇的问道。
“以后你们就能知道了,都要学的!”孟岩呵呵一笑。
翌日。
会同馆,鞑靼(北元)贡使团驻地。
大批锦衣卫突然赶到,会同馆内的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礼部主客司的官员们蜂拥而至。
“今天没有诸位大人的事情,诸位不必惊慌!”孟岩身穿麒麟服越众而出。
“孟大人,您这是又是哪一出?”主客司的司正一脸苦笑的上前来。
“夏司正,今儿个真不是来闹事的,是来算账的!”孟岩微微一笑。
“您这不是一回事儿?”夏司正苦笑一声。
“夏司正,我这命差一点儿就没了,您说,我要不抓到凶手,能甘心?”
“孟大人要抓凶手,本官绝不阻拦,但是您可不能再抄一次贡使团,您不知道,你现在都有外号了!”
“噢,什么外号,说来听听!”
“孟抄抄!”
“哈哈,孟抄抄,这个外号我喜欢,我迟早要抄了那些对我大明心怀叵测的家伙的老窝!”孟岩说道。
夏司正听了,那是不停的流冷汗,这话您真敢说,你要不是披了这身锦衣卫的皮,谁把你一个小小的百户放在眼里?
“我要见鞑靼贡使团正是卯失剌,你去串换一下,让他来见我!”孟岩一挥手,黑子赶紧将马扎给拿了过来。
“本官腿受了伤,不能久站,夏大人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夏司正心道,我就算介意能把你怎么样,你身后的锦衣卫还不把我给吃了?
“不介意就好,有劳夏司正了!”
“孟大人客气了,本官去去就来!”夏司正抹了一把额头,提着拽撒一路小跑而去。
“天行,你看夏司正走路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小鸡仔?”
“公子爷,您这话也太损了!”
“我大明的官员对待外邦来使,何须要这么弯着腰杆儿,简直荒谬,这个夏司正一看就知道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这样的人当着朝廷的官儿,迟早丢尽我大明朝的脸面!”孟岩正色道。
孟岩话音一落,不管是他带来的众多锦衣卫,就连会同馆内其他的礼部官吏等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