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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水呵呵,语气很冷:“我没生气。”

肖白声音拉得很长,右眼一圈紫:“你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如实回答,你别生气了~”

向水扭头:“你的名字。”

“我还以为你会问别的问题。”

肖白唇角下去了一些,低头,呼吸带着炽热的温度,喷洒在向水的耳际。

他背对着房间,洗手间外的水池边没有灯,洗漱都是摸黑,此刻周围的光线昏暗,看不大清脸上的具体表情,无端生发一股子冷来。

从裸露的脚脖子往上爬,一直到了脊背。

肖白的声音如此清晰,热气打散了一些阴凉的鬼气。

“你猜到了,就不用问了。”

向水面无表情:“我猜到你是装货了。”

肖白娇羞地捶他的肩膀:“你怎么知道我是装货~~讨厌~”

向水:“...神经病。”

躲在角落的晏李、阿温和柔柔:...俩神经病。

肖白的身份其实很明显,也许别人很难看出来,但在向水面前,他从没有掩饰过。

从一些细枝末节,肖白的名字,对他性格的了解,甚至从肖白对他的态度,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明示,他从未掩盖。

正因为如此,向水才选择在诡区救他。

否则,向水是绝对不会把赌注压在一个具有太大不确定性的人身上。在这个世界 ,在他的周围,在他认识的所有人当中,他最信任的,只有自己。

他很难把肖白彻底钉在名为对立的柱子上,却又不能把他归为自己人的范畴。

今晚,肖白拉着他的手入睡。

第四天,凌晨没有东西敲门了。

肖白已经把七楼男人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向水顶着大太阳出门。

慕衫说的是真的,他们出不去了。

这个小区只进不出。

阿温和柔柔这两日变得瘦弱,晏李却还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大叶藻已经在他们的身体里愈发壮大。

好在今天又来了两名新住户,阿温和柔柔热情地上前,四个人调笑了几句,就一起进了一个房间,向水后来进去看了一眼,两个人的血肉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头颅和骨头。

第四天的夜晚,阿温和柔柔满血复活。

这一夜,向水没再牵着肖白的手。

这里白天是没有出路的,只有晚上了。

晏李、阿温和柔柔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最近,十一点醒都很不错了,能听到敲门声的只有向水和肖白。

向水沉沉入睡。

果不其然做了梦。

他的视线转了一圈,他在床上,旁边的窗户是有窗帘的,半掩着。因为建筑原因采光不好,看不出现在是几点,他抬头,看到了钟表上的时间。

五点半。

向水的目光停了一会,就听到脚步声。

他爬下床,床上的床褥特别干净,散发着一股温暖的阳光的味道,应该时刚晒过,等落地他才发现自己的身高不太对。

最多一米四。

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小声,快起床!就算是暑假你也不能天天赖在床上呀。”

一个女人推门而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眼角有一些皱纹,头发大概是染过一次,但掉色严重,着色不均匀,有的地方是棕色,有的地方是黑色,仔细看,还能看见一些白头发。

女人看见向水已经下了床:“欧呦,已经起来了哈,今早吃不吃饭?昨天还有点剩下的粥,给你炒点热菜,怎么样?”

向水沉默一会,脑子思索着,她会不会端来一盘腐肉,最后还是答应了。

是梦的话,就算是吃了腐肉也没关系。

结果刚答应下来的,向水就眼前一花,重新坐在了床上。

向水 :...存档流?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声,快起床!就算是暑假你也不能天天赖在床上呀。”

听到一样的问话,向水脱口而出:“不吃。”

这次没有再回溯,女人脸色变了一些:“看你也是要成仙,整天不吃早饭,看把你饿成皮包骨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门关上了,门关上了还能听到一些念叨声。

按照女人所说,这副身体的作息应该是不规律的,他没出门,趴在窗户上看。

五点半,天色昏暗,没有大亮,外面笼罩了一层蓝调,像是在看手机里加了滤镜的静态照片。

时间太早,几乎没人走动。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他在房间里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了一本有用的日记。

一本很普通的牛皮本,放在桌边的柜子上,封皮右下角写着薛声两个字。

这具身体名字是薛声。

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如果出现了一本笔记本,应该作为重要线索出现,但是他翻开这个本子,最多只能得知学校布置作业很多,经常补课,快把这具身体逼疯了。

他一目十行地看。

这家人看起来不像表面上那样幸福。

爸爸是个包工头,似乎因为工地发生了一些事情,闹了官司,最近甚至面临破产,刚买的房子也要没了...

妈妈是一个家庭主妇。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5月24日,薛声在餐桌上吃饭时听到了爸妈的谈话,爸爸在聊股票,手机声音开得很大,视频上是一个成功人士,聊着最近的股市,夸夸其谈,十分笃定...

(5月26日,晴。

我躲在房间里,听到爸爸在打妈妈。

爸爸的声音好大好大,他问妈妈为什么不在昨天就把股卖了,今天又跌了,亏了好多。

他说他不得意都怪妈妈。

爸爸的力气好大好大,我好害怕,我想去阻止,可是我太害怕了,我缩在床和衣柜中间的缝隙里,我好害怕。

我想去救妈妈。

我听到爸爸说,工地砸死人的事闹得太大,要赔好多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想去阻止,可是我不敢。

如果哥哥在就好了。)

向水看了好几页都是这样的叙述。

(7月3日,晴

今天爸爸回来得好晚,已经十二点了,我听见妈妈问他想吃点什么。

我没听到回答,只听到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

妈妈为了让我安心睡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央求爸爸回房间打。

爸爸今天又是因为什么打妈妈呢?

爸爸很爱我,妈妈也很爱我,如果我阻止的话,爸爸会伤心的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打妈妈。

明明已经解决了工地上的事情。

哦,原来是股票又跌了。

可是妈妈不会用手机,股票不都是爸爸买的吗?为什么要打妈妈?

哥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你。)

薛声还有个哥哥,大学放暑假去打暑假工,没回家。

在薛声的描述里,哥哥性格温柔,情绪稳定,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只是成绩差,因此爸爸并不喜欢哥哥,而更偏爱他。

向水按照薛声的日记,翻了翻他的书桌,找到了哥哥送给他的礼物,是一盒子的积木,盒子上的图案是一棵樱花树,里面的积木已经没了,薛声把拼好的樱花树放在了桌子的边角,在每一次爸妈进来时都偷偷藏起来。

他的生活里不能有玩具,否则哥哥会被爸妈斥责的。

书桌上的书很杂,有心理学方面的,有散文集,还有有关哲学的,却很少有小说。

向水抽空看了一眼时间。

8:33。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虽然阳光无法直射,整个屋子还是明亮起来,墙壁采用的是浅蓝色和灰色,床铺也是浅黄和蓝色的条纹,上面的图案有些幼稚,却足够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