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并没有坐着马车离宫,而是从晨曦宫里头的暗道中离开了宫中。命暗卫将信送去韩府,让韩府安排一辆马车,将她送往国寺。
韩老夫人看到信,心里顿时不安起来。这么多年,韩府的野心并不大。帮得上荣贵妃的地方,便帮衬一二,也在帮助荣贵妃拉拢其他的世家。
何况,舟山王他们也瞧出不是为帝之人。当年智臻大师便批过命,韩府的富贵便是如此了,过则亏。若要将韩府经久不衰的延续下去,便要渡身事外。
可荣贵妃到底是韩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面对她的请求,看着她的隐忍,知道韩府不能覆灭去帮助她,便能帮则帮,至少要让她在即墨擎天留有一丝地位。
而今,舟山王已经去了,韩府只能保护荣贵妃安然过一生,没有必要豁出性命与人斗个你死我活。若是荣贵妃心意已决,韩府断然不能帮着她一起胡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还要顾虑韩府那一百多口人。若是因此,韩府覆灭,她便是整个韩家的罪人!
思量了半晌,韩老夫人便坐着马车,在宫外等候着荣贵妃,想要劝诫一二。从她第一眼见到沈青岚,便觉得此女不简单。心里希望她不要与荣贵妃对上,现下可好,不但对上,且还是死敌!
荣贵妃弯身爬出暗道,掏出帕子擦拭着额上细密的汗水,掀开帘子走上马车,看到闭目养神,身体笔直坐在马车里的韩老夫人,微微一怔,眼眶微涩,哽咽的唤道:“母亲……”
这些年,母亲许久不见她。即使璞儿去了,母亲以染病抱恙为由,拒绝进宫见她。她知晓母亲这般做,是为了避讳。
韩老夫人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眼,脸上布满了皱纹,一双浑浊的双目,却极为的锐利。淡淡往荣贵妃身上一扫,荣贵妃便觉自己在老夫人面前,便是一个水晶般的人儿,半点事儿也瞒不住。
垂目敛尽外露的心思,荣贵妃拂落身上的尘埃,掏出铜镜整理仪容,漫不经心的说道:“母亲,我这一辈子,从为了韩家进宫,给韩家带来了荣耀,原本想要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可人就是这般的不满足,就像一个黑洞,无论如何也填不满。每次达到了目标,便会设立更高更远大的目标,我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本心。在宫中的囚笼中,是璞儿支撑着我熬了下来,可他们毁了我的信念,我又怎能就这么忍了!”
狭长的眸子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最后一句,几乎从牙缝中磨辗而出。
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落在韩老夫人身上,冷冷的讥笑道:“母亲,你说我该忍么?”
韩老夫人满腹的话语,听到荣贵妃这一席话,只化作一声叹息。
“你要如何,我不拘着你。毕竟,我于你来说,见你一面都要跪拜,早已不是趴伏在我的膝头的小女孩儿。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一番心思。即使你要捅破了这块天,只要不牵连至韩家,一切随你!”韩老夫人整个人似乎苍老了许多,不复方才的精神矍铄,布满了沧桑凄凉。
荣贵妃一时心中感触,眨了眨眼睫,望向一旁,心意已决。
韩老夫人疲倦的阖上眼,摆了摆手,示意荣贵妃离开。
荣贵妃深深的看了韩老夫人一眼,知晓她方才的意思,是不会再帮她了。转过身,掀开帘子,便听到韩老夫人说道:“亏你在佛祖跟前十余年,却依旧心胸狭隘。如今这一切,都是你自作孽!璞儿的死,也是因你一手造成。这都是因果循环!莫要对我说,弱肉强食,若当真如此,你也该认命,由不得旁人!你心心念念想着替璞儿报仇,怨怪沈青岚毁了你的信念。你何尝没有逼迫她出手?这一笔账,她的母亲早已还给了你。”
荣贵妃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也不动,僵挺了许久。没有听到韩老夫人再开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心中却极不认同韩老夫人的话,冷笑不已。秦姚还了?怎么还了?她毁了秦姚的名声,沈青岚不是回击了?让即墨擎天将她发落到了国寺,一来一回,终还是欠着她一条命!
尖利的指甲,嵌进了掌心,划破了保养得极细腻的肌肤,丝丝殷红蔓延开,一片湿濡黏稠。
荣贵妃看了看,唇边掠过一抹极诡异的笑。
坐上后边的马车,朝另外一条通向国寺的僻静山道而去。透过因颠簸晃动微掀的窗帘,望向官道,心想沈青岚该是追上那辆马车了,不知可有接收到她的大礼?
笑容缓缓的绽放开,忽而,马匹一阵嘶鸣。马车剧烈的摇晃,荣贵妃脸上的笑容僵滞,脸色倏然冷沉下来,她要紫雨穿着她衣裳,做她的打扮坐着皇上备好的马车离开,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便只身出来。为了不被沈青岚发现,她没有带侍卫,只有一个有武功的马夫。
眼珠子四处转动,沉吟了一会,食指与中指夹着车帘一觉,透过缝隙正对上一双清冷的凤眸。
心中凛然,不由得面色大变!
沈青岚居然无碍?
难道她一开始便知马车不是她?念头一出,便被荣贵妃否认了,不可能,一定没有发现。若是早早的发现,也不至于等她走出好一段路程,才将她给拦截住。
心中阵阵发慌,荣贵妃颤抖的双手紧紧的交叠在一起。她的车夫已经被制服,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不是齐景枫的对手,倘若只有沈青岚一个,她倒有把握逃出去。
双手撑在身后,挪动着身子,紧紧的贴着车壁。忽而,袖中内袋中的一件硬物烙痛了她的手臂,微微一怔,眸光微闪,手忙脚乱的从袖中掏出竹筒,对着窗外发放出信号。呯呯乱跳的心,才稍稍稳定了下来。
沈青岚看到空中绽放的火焰,目光凛然,侧头看着身旁的齐景枫。清冷的凤眸,丝丝水光晃动,戒备的看了眼马车道:“你可认出了方才的火焰信号?”
齐景枫摇头,并不认识那信号。
“直接绑了!”沈青岚冷冽的话语,如淬了冰,直冷到人骨子里。
荣贵妃听到沈青岚的话,知道等不到救兵了。只能拖延着,趁机逃走。
目光死死的盯着车帘,微微晃动。荣贵妃便抽出藏在软垫中的剑,半空一挥,车帘与车帘后的人,被她挥出的捡起所伤,帘子碎裂成片,飘零在地上。
沈青岚暗自吃惊,荣贵妃竟然会武!
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会武,而且武功还不低。
“沈青岚,你就迫不及待的来送死了?”荣贵妃满目冰冷,出言挑衅,余光不断的打量着地形,心里迅速的想着出逃路线。
沈青岚嘴角上扬,后退了几步,手一挥,暗卫齐齐上前一步:“往往将死之人,都会在死之前,口出狂言!”
荣贵妃戒备着齐景枫,见他袖摆微动,荣贵妃身子紧绷,挥手朝沈青岚所站的方向砍去。齐景枫断然顾不了伤她,定会去分心救沈青岚。果然,剑气如闪电般,直逼向沈青岚的面门,只一道残影掠过,齐景枫抱着沈青岚退开。袖中的银丝,凌厉带着浓烈杀气的射向荣贵妃的死穴,却被荣贵妃避开,只伤着她的肩胛。
荣贵妃眼底布满了阴霾,裙带一挥,无数枯枝落叶冲天而起,如一道屏障,隔离了一方人马,化作凌厉的利器,刺向沈青岚他们。荣贵妃趁机,捂着手臂逃离。
可没有走两步,双腿一痛,两片嫩绿的树叶,刺进她的双腿,痛得她站不稳,一个踉跄,便跌落在地。
齐景枫衣袖一挥,尽数敛去铺天盖地而来的落叶,自迆地的云袖中,籁籁落地。
“将人抓起来!”
齐景枫冰凉的嗓音响起,拉着沈青岚在身前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受伤,提着的心落了下来。
“无碍。”沈青岚清浅的一笑,看着荣贵妃被抓了起来,心底舒了口气。
心中暗自庆幸,幸而齐景枫在,否则怕是给荣贵妃给逃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快走。”齐景枫话音方才落下,长福形色匆忙的赶来,急急的说道:“世子爷,燕王已经进京!请您速速回府,有要事交代!”
齐景枫心中隐隐不安,想到不久前接到燕北探查母亲的事,一时沉默了下来。半晌,才哑声道:“你先回去,我立即便到。”
沈青岚见长福失态,眼都急红了,心知是大事,立即道:“人已经抓到了,你先回去,我跟在后面就到。”说罢,沈青岚顾自上了马车。
齐景枫担心是燕北传来母亲的噩耗,将长福留下来,翻身上马离开。
沈青岚微微叹息,让长福赶车。话音未落,鼻端萦绕着一抹诡异冷香,脑袋霎时昏沉,费力的睁大眼睛,便看到笑得一脸妖冶的慕容清云,长臂一伸,将摇摇欲坠的她揽入怀中,笑呵呵的说道:“可算逮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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