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梅斯特领地仍处于大规模的清理行动之中。
女王残留的影响尚未被完全根除。
那些曾被女王迷惑的牧师们,在事件发生后四处逃窜并藏匿起来。
然而,由于邪神酱的失误,他们又有了新的聚集点。
那蕴含着女王独特气息的圣水,足以点燃他们的希望。
他们坚信,女王的复活不再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怀着复活女王的目标,他们开始收集这种液体,并准备活人祭品,以便为女王打造一个新的躯壳。
就在这种情形下,刀疤脸学姐和有美人痣的家伙抵达了埃尔梅斯特领地。
“我们的任务是保护住在埃尔梅斯特女神教堂的这对兄妹。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还活着。虽然有点饥饿,但并无其他大碍。这让我们松了口气。”
刀疤脸学姐向男孩说明了情况,并将他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像他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孩,本不该引起堕落牧师们的注意,所以计划是先低调隐藏一段时间,再将他转移到别处。
“然后我们就撞上他们了。”
他们遭遇了那些堕落牧师,这些牧师当时正试图从教堂里获取女王的信息。
牧师们企图消灭任何目击者,因为他们的计划绝不能泄露出去。
情况很不妙。
堕落牧师的首领是一名羽化级别的战斗人员。
击败他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但风险实在太高。
此外,他们还有两个人需要保护。
如果男孩在战斗中不幸丧生,整个任务就将付诸东流。
因此,尚未达到羽化级别的刀疤脸学姐和有美人痣的家伙,认为直接与他们对抗并非明智之举,于是设法逃离了现场。
他们以撤退和隐蔽为首要任务,全力确保保护对象的安全。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运用各种策略来逃脱追捕。
他们每天都转移到新的地点,必要时乔装打扮,甚至还使用贿赂的手段制造干扰。
尽管他们竭尽全力,但来自堕落牧师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有美人痣的家伙和男孩最终主动提出充当诱饵,因为他们明白从长远来看,刀疤脸学姐能提供更多的支援。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这就把我们带到了现在的情形。
男孩的妹妹正在客栈的一个小房间里休息,刀疤脸学姐坐在她的床边。
她皱着眉头说道:
“我用了 『洛蕾的附身』 追踪他们。不出所料,那是一个地下设施。黑暗巫师和那些见不得光的家伙似乎总是热衷于在地下挖掘隧道……”
“好了,大家,准备好装备。我们出发,争取赶回来吃晚餐。”
我站起身,拍了拍双手。
当大家都走出房间时,邪神酱却落在了后面。
她轻轻把手放在男孩妹妹的身上,瞬间,她吸收了嵌入在她体内的女王楔子。
我们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毋庸置疑,幻象魔法极为便利。
我们伪装成牧师,施展了抑制感知的法术,添加了能让人放松并昏昏欲睡的舒缓图案,还融入了一些轻度催眠效果,并播放着让人平静的音效。
就这样,潜入变得轻松多了。
瞧见没?那些堕落牧师毫不犹豫地就接纳了我们。
“要是每个幻象学派的巫师都有这本事,紫魔法塔早就毫无争议地成为第一了,米玛。”
“这个世界现在真正需要的是一台魔法计算机。一旦信息时代来临,紫塔就能统治世界。”
“我真的好怕这事儿真的会发生……”
到那时,就会变成魔法赛博朋克的世界了。
一个由巨型企业紫塔统治全球的世界将会诞生。
从媒体、商业到全方位监控,一切都将尽在掌控。
正当我想象着尤娜成为神王,统治整个世界的画面时,邪神酱轻轻戳了戳我的大腿,打断了我的思绪。
她总是习惯以戳一下作为开始。
“想得美。”
“啊?怎么了?要是有足够的计算能力,紫塔不就能统治世界了吗?”
“你显然没和其他巫师交过手。”
“……”
她这话没说错。
我与其他塔的巫师交手的经验出奇地少。
学院里那个俗气的教授?我和他成了朋友,所以我们没打起来。
塞尔维娅?她和我不是一个级别。
就连蓝塔那位在学院里声名远扬的羽化巫师白雪,我也只是远远地见过。
我们从未真正对决过。
“要是你被地狱火击中,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幻象魔法不是用来防御的——它是用来躲避的。所以如果被直接命中,根本没办法减轻伤害。你连鳞片来保护自己都没有,很可能瞬间就会被烧成灰烬。”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让我无法忽视的沉重感。
“……这该不会是你亲身经历吧?”
“……”
那地狱火想必很疼吧。
幻象魔法无法抵御范围攻击,这是它的致命弱点——因为幻象没有实体力量。
即便我精心制作的全息影像,也只有有限的实体力量。
与金魔法塔的钢铁墙壁相比,显然要脆弱得多。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如果我不能迅速战胜对手,那就死定了。
我需要真正的实体力量。
……当然,我大概不是第一个意识到这点的人。
在紫塔漫长的历史中,肯定有人尝试过解决让幻象实体化的难题。
或许是不顾一切地尝试,不择手段。
我知道,最终的结果就是尤娜。
而这背后还伴随着一段极其痛苦的回忆。
我伸手轻轻拍了拍尤娜的头。
“……?”
尤娜惊讶地抬头看着我。
她的表情仿佛在问,我喜欢你摸我头,但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耸耸肩,装作没事,然后转移了话题。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营救人质,于是我们朝着监狱走去。
监狱的景象惨不忍睹——看起来他们根本不在乎祭品的死活。
里面弥漫着腐臭的味道,地上满是污垢和陈旧的血迹。
牢房里只有两名俘虏:一个小男孩和有美人痣的家伙。
我迅速捏住看守牢房的牧师的脖子,让他陷入沉睡,随即解除了隐藏我们的幻象魔法,现身并愉快地向他们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有美人痣的家伙。”
“……?”
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的话。
接着,他一脸懊恼,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喝道:
“这儿有个羽化级别的怪物。我怎么可能不被抓住,嗯?还有你,雇主,你派一个两星级的小喽啰来做这种事,难道不该怪你吗……?”
“我没到羽化级别就打败过羽化级别的对手。”
“……有些事真是一点都没变。”
我不停地冷嘲热讽时,邪神酱却局促不安地动来动去。
看起来…… 她的愧疚感快把她淹没了。
小男孩浑身脏兮兮的,营养不良,那瘦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也许邪神酱后悔骗走了他那微薄的积蓄,也许她在反思自己一开始就该治好他妹妹。
为了鼓励她,我在她背上轻轻推了一把。
“……嘿!”
“去吧,去和他聊聊。我们还有女王的残余势力要清理,还有英雄节要参加呢。这有什么可怕的?”
“你说得倒轻松……!”
她气呼呼地嘟囔着,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
她大步走到铁栏杆前,把脸贴在上面。
“……嘿。我遵守了承诺。”
“……谢谢你。我每晚都拼命祈祷。也许女神终于听到了我的祷告,答应了我的请求。所以,呃,我妹妹现在能治好,对吧……?”
“没错。那边那个疯狂巫师已经把她治好了。现在轮到你毫发无损地走出这里了。我们走吧。”
“那…… 那就好……”
男孩露出了笑容。
该怎么形容那笑容呢?那是一种混杂着感激和从苦难中解脱出来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他站起身,不停地鞠躬。
接着,他的目光与我交汇。
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
两位女士站在我身旁。
他肯定还记得邪神酱那些戏剧性的、半真半假的诋毁——比如邪神酱是我的魔法实验品,或者全身都被骚扰之类的事。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 是紫魔法塔主最得意的学生吗……”
“没错,是我。怎么了?”
“……”
他犹豫了。
即便不用魔法,也能明显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犹豫要不要说 “请别再欺负邪神酱了” 之类的话。
但其中又夹杂着恐惧…… 要是这么说了,惹他生气,他诅咒我妹妹怎么办?
我蹲下身子,与他平视,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就像那种有着疯狂癖好的失常巫师会露出的笑容。
“没错。我做了。”
“什么?”
“你想象的一切都是真的。今晚,邪神酱又要成为我的魔法实验品了。那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你…… 有勇气为救了你和你家人的邪神酱挺身而出吗?
“嘿,别闹了!”
“哎哟。”
邪神酱趁我蹲着的时候狠狠踢了我一脚,显然是示意我别再逗这孩子了。
我夸张地倒在地上。
“『龙鳞』。”
嘎吱嘎吱。
吱呀——!
黑色的鳞片覆盖在邪神酱的手臂上,她双手抓住牢房的铁栏杆,用力挤压。
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声,铁栏杆弯曲变形,出现了一个缺口。
“出来吧。”
“啊,嗯……”
男孩犹豫着从缺口处爬了出来。
然而,有美人痣的家伙却还被困在里面,一脸沮丧地看着这个狭窄的缺口。
这个缺口对他来说实在太窄,根本过不去。
他带着哀求的神情看向我们,无声地祈求帮助,但没人上前帮忙(尤娜想帮忙,但除了使用升华能力,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弄弯铁栏杆)。
最后,他别无选择,只能艰难地从狭窄的开口处挤了出来。
“好了,现在…… 粉发女同,带这两人去和刀疤脸学姐他们会合。塔主、邪神酱和我会清理这里,随后就赶过去。”
“我们没有前线人员就分开行动吗?”
“有塔主在,我们没问题的。而且,你不是说这一区域最高等级的威胁就是羽化级别的吗?”
“……好吧,我回去。但你们最好保证身上连一道擦伤都没有。还有…… 要是你们毫发无损地回来,我就…… 我就给你讲个荤段子。”
她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还带着一丝犹豫,但我已经在耳朵上叠加了三道法术,并激活了一个录音法术,确保她的话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
这才是生活啊。
有了粉发女同的魔法 “咒语”,我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走去。
“那就来个无伤通关,出发!”
“……变态!白痴!”
尤娜小声嘟囔了几句。
我想我们可以把这里称作地下神庙。
这个空间足够容纳大约三十人。
在另一端有一个低矮的平台,只有脚踝那么高,上面放置着一个镀金的祭坛。
祭坛上有一个金盘子,里面盛满了看起来像是液态的女神信息。
房间里零星地点着几支蜡烛,光线昏暗,这些微弱的烛光无法完全驱散地下空间的黑暗。
四周一片漆黑,随着火焰的摇曳,阴影也随之舞动。
十个牧师跪在平台下祈祷,他们的身体朝着金盘子的方向俯伏着。
站在平台上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一个骷髅大主教——正在主持仪式。
“我们女神复活的日子已经临近了。很快了,我的兄弟们。”
他的仪式头饰华丽得似乎让他的脖子不堪重负,身上的装饰也极为繁复。
他身上的每一件衣物都镶嵌着金子。
看着这些牧师对着金盘子不停地跪拜,我顿时没了调侃邪神酱的兴致。
他们有必要把所崇拜的东西装饰得如此奢华吗?是为了让别人对它敬畏有加吗?
还真是 “神圣” 啊。
“啧。”
“啧。”
我厌恶地咂了咂嘴——奇怪的是,我同时听到了另一声咂嘴失败的声音。
转过头,我看到邪神酱也在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看到我们的互动,尤娜叹了口气。
“……你们俩还真像。”
“我们不像。”
“不,我们不像!”
她连打响指和咂嘴都做不好,我们怎么可能像呢?
我们这小小的动静并没有逃过众人的注意。
牧师们一个接一个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就连骷髅大主教也把目光投向了我们。
我们的眼神交汇。
他的目光比我预想的更加锐利和专注。
那可不是一个被妄想冲昏头脑的人的浑浊眼神。
“看来是不速之客啊。你们来这儿有什么事?”
“我要拿走那个金盘子里的东西。”
“觊觎我们女神的神器…… 真是亵渎神明。”
“那可不是女神的神器。那是魅魔女王的残余力量。要是你们不知道,我给你们一次投降的机会。照做的话,我或许会手下留情。”
大主教的回答斩钉截铁。
“我知道。每晚在我们耳边低语的不是那个破碎的女神,而是她。”
“……你们知道?所以,你们明知那个冒充女神的人的真实身份,却仍然选择崇拜她?难道是那些享乐的梦境如此令人沉醉,以至于你们甘愿将一个魅魔当作女神来崇拜?”
“兄弟。请不要侮辱我的信仰。我对她的忠诚源于信念,而非放纵。与那个破碎的女神不同,她怀揣着一个愿景——一个伟大的目标。”
“女神…… 是破碎的,哈?”
听到我的话,大主教的表情因悲伤和痛苦而扭曲,仿佛他那破碎的信仰所带来的重负压伤了他。
砰砰砰!
他不停地用拳头捶打着祭坛。
“没错。女神是破碎的。但天意必须高悬于上,让所有人都能仰望。然而女神却未能做到……”
“嗯。”
“相比之下,看看她。她渴望登上女神的宝座,凌驾于万物之上。这样崇高的愿景值得我们奉献忠诚。”
我想起女王曾经说过的话——据粉发女同说,都是些关于反抗命运之类的废话。
但尽管说得冠冕堂皇……
女王真正做的却是不断吞噬人类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的目标不是重塑命运,也不是为了他人的利益而提升自己;这是一种对全能的自私渴望——一个统治的宝座和供她玩弄的臣民。
这并不比女神好,甚至可能更糟。
而大主教知道这一切,他明知真相却仍然崇拜她,只因为他对女神心怀蔑视。
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只是…… 想相信一些酷炫的东西。你被那种有伟大而强大的人值得敬仰的想法所吸引。”
“像他这样的人连当玩具都不配,米玛。他们太无趣了。”
他作为人类不合格,当玩物也没用。
我要除掉你。
咔嚓咔嚓!
邪神酱向前一步,她的手臂覆盖着龙鳞。
我准备好一个魔法咒语,尤娜也微微抬起了手指。
就在这时,大主教说出了一句荒谬的话。
“即便如此,我仍然相信那个破碎的女神。”
“……?”
这是什么鬼话?他刚才还尽情地侮辱女神,现在却……?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邪神酱则紧张起来,发出尖锐的警告。
“嘿,疯巫。这家伙知道些什么。他要使用神力了。”
“什么?不,怎么会?”
女神又不是傻子,她怎么会把神力赐予一个当面侮辱她的人呢?更不用说,他还犯下了异端等种种罪行。
如果我是女神,早就给他一个神罚了。
啪——!
然而,一股强大的神力从大主教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继承羽化 - 『齿轮:冻结』。”
“不,怎么会?!”
“他怎么能使用这个……?!”
我和尤娜都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凉气。
在大主教身后,霜蓝色的冰开始蔓延开来,像树枝一样向四周伸展。
空气中回荡着齿轮有节奏的滴答声。
这毫无疑问是女神的力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不像那个堕落的圣骑士那样被迷惑。
这个人是因为不喜欢女神而自愿投向女王一方的——但他竟然还能使用神力?
这太荒谬了。
如果上天如此宽容,女神的宗教绝不可能取得如此大的统治地位。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2. 女神正在衰败——已经破碎到即使是空洞的信仰宣言也足以唤起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