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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八章 长庆

陆长英若不喜欢,家宅不宁,将是她剩下的日子永难磨灭的遗憾。-..-

若谢之容当不得大任,匹配不得陆长英,那陆家该怎么走,又得从长计议。

谢之容形容端方,言语间进退有度,沉得住气也经得起吓,真定只觉长孙陆长英的运气不错,瞎‘摸’都能‘摸’到个金镶‘玉’,可再一想,又觉照陆长英的城府,这个媳‘妇’儿恐怕是一早便看好的吧

长英很狡黠,真定她老人家很受伤。

受了一种名为“平白无故担心这兔崽子这么久”的伤。

一顿早膳,谢之容谨慎迎合,两个小姑子宽宏大量绝无为难之意,真定大长公主暗自神伤,两个小郎君有吃万事足,几个从未坐在一桌吃过饭的人,第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其乐融融。

用…♀,m.过早膳,谢之容陪着真定大长公主说话儿,长亭与长宁作陪,临近晌午,各‘门’各户的亲戚便三三两两地到了,三房一家是来得顶早的,三夫人崔氏熟稔地与谢之容挨着坐了,美其名曰,“沾沾新娘子的喜气!”之后便是重大‘奶’‘奶’聂氏,再就是几位族亲的夫人,陆家数得上号的‘门’户都来了,大堂里头分四列落座,年轻媳‘妇’与未出阁的姑娘坐一列。熬成婆母的夫人坐一列,大家伙都是血脉相系的亲眷,屏风也甭隔了。男宾们便照辈分年岁落了座儿,倒也便利,真定大长公主坐在正中央上首,谢之容坐在她左下首头一个位置,长亭与长宁分坐左下首第二第三,轮到第四的时候,便有些为难了。

三夫人崔氏按理说应当是正正当当坐第四位。可她又是长辈,与谢之容、长亭长宁都错着辈分,可右边呢。她又坐不上,到底肚子还没生出个子嗣来,坐到右边去生生是打脸。再一个便是,照重大‘奶’‘奶’聂氏与长亭的关系。第四个位置应当是来坐的。可崔氏这样梗着一犹豫,聂氏便也不太好上前。

长亭笑了笑正‘欲’开口解围,哪知堂外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

“那该是我的位置呢,三叔母。”

长亭面‘色’一沉,扭头往外看,正堂‘门’廊外倚着一个偏若扶柳的佳人,下颌尖尖,眉‘色’微颦。‘唇’红齿白,身形纤弱。腰肢似盈盈一握,分不清是衣带渐宽,还是人渐憔悴。

堂内一下子静了下来,顷刻之间,长亭抿‘唇’莞尔笑言,“长庆妹妹,你病好些了?”

陆长庆深居简出了许久许久,对外皆托病,陈家遣人来看过几次,陈太夫人也专‘门’遣人来问过能不能将陆长庆与陆长平带回陈家抚育,陆长平是一定不能放的,可陆长庆真定大长公主到底是感念了旧情,点了头。

谁都知道,陆长庆回陈家或许能活得更轻松些,至少光德堂是陆长英兄妹当家,长亭看着陆长庆的脸便会想到陆纷,一想到陆纷便不可遏制地怒从中来,陆长庆的日子会好过吗?或许能保住一条命,可大概不会太好过罢。

哪知,陈家人去帮陆长庆拾掇行礼时被她拿着笤帚扫地出‘门’,放下狠话来,“我姓陆!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陈家人当然只好顺着陆长庆的心思走,此事就此作罢。

从此之后,便对外宣称陆长庆患了风寒,久病不愈,身子骨孱弱不得再见外人。

长亭遥遥与陆长庆对立,长亭站得笔直,如同一只久折不曲的‘玉’兰,陆长庆似乎身形无力,靠在‘门’廊边娇弱得像一朵‘花’开堪折枝的牡丹,陆长庆看着长亭笑了笑,手别在腹间福了福身,“大长公主安好,大郎君安好长姐,”陆长庆又一笑,好似潋滟‘春’光,“长姐,安好。病呀,当然是好了,连‘药’汤都没喝过了,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长亭主持中馈,妹妹病好了不吃‘药’了,她都不知道,在外人看来无非两点,一她苛责隔房堂妹,二她管家管得不尽心,第一个是她失德,第二个是她失信。可惜言语上的机锋大抵只是小打小闹,长亭并不是很在意,手一抬,满秀低眉顺目应声去扶陆长庆,长亭再笑言答道,“是吗?病好了便好,郎中的‘药’汤还在开,你若不吃,到时候再发便是狼虎之势了。”长亭不‘欲’与她过多纠缠,满秀去扶,陆长庆手一甩,轻声怒斥,“放开!哪里来的乡野村婢也配碰我!”

堂内又起缄默。

“阿庆休得胡闹。”三夫人崔氏紧抓机会,“今日是你嫂嫂的好日头,你莫在族亲跟前放肆!”三夫人崔氏看了眼闭目养神的真定大长公主,腰杆好像‘挺’直了些,语气一缓,“阿庆,到三叔母这边来,许久未见你,好似瘦了许多呢。”崔氏再指了丫鬟去替满秀,笑着似在与长亭闲话家常,“满秀姑娘身形高挑,同别旁的‘侍’从一比高了一个头!看起来倒不像是咱们家的人,倒像是北地乡绅商贾家的姑娘。”

满秀像大户人家的小姐,这话儿是给足了长亭脸面了。

长亭笑着应了个是,正堂中族亲都在,这时候起争执没得礼数,长亭暗叹一声,长大吧便就是这些地方不好,在建康城的时候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什么时候甩脸子便什么时候甩脸子,只有她甩别人脸的份儿,别人若将脸甩在她跟前了,她便上去踩两脚叫旁人捡都捡不起来。

长亭正‘欲’坐下,却见满秀手一缩,头向下一埋,看不清神‘色’。

满秀的出身叫她自己个儿抬不起头很久了打人尚且不打脸!

长亭心下一阵心疼。

“满秀过来。”长亭开了口,笑着当作是应了崔氏的后话,“三叔母抬举她了,往日里她扶大母,扶我也扶得好好的,却也不知怎么就惹了长庆妹妹的眼,许是两个人无缘吧。”

陆长庆泠泠笑起来,真定大长公主睁开眼看着她,陆长庆的笑便渐渐止住了,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将陆长庆扶进正堂坐在了阿宁的下首,长亭抿抿嘴看,陆长庆一来,三夫人崔氏心头一转笑着坐到了右侧去正好坐在几位辈分高的族亲夫人后头,聂氏大舒一口气坐到陆长庆身边,一抬眸便看长亭眼神警觉,她不由心下一慌。

今儿许是要出什么大事了!

众人依次坐下来,待坐定后,真定大长公主手拄着拐杖说了一长番话,无非是些“家有佳‘妇’,安德乐天,亲有眷顾,同堂浮世”之类的骈俪文章,介绍了谢之容,赞扬了谢家的悠久传统,同时展望了陆家的美好未来,之后各‘门’各户便是见礼,谢之容与陆长英先捧了茶盏跪在地上敬真定大长公主,再与三夫人崔氏见礼,照着辈分依次见下去,谢之容收获了许多好物件儿,一溜儿下去长辈们见完了,该轮着小辈儿了。

长亭与长宁自当不必说,嫡亲的妹子,谢之容给二人一人一只十两重的实心赤金雕件儿,一个是三羊开泰,一个是五福临‘门’,都是好意头。

之后便至陆长庆,三夫人崔氏在旁介绍,“二伯的嫡长‘女’,名唤长庆,比阿娇小几个月份,身子骨不太好,一直在东苑养病。如今是见长英娶亲了这才勉力支撑着过来。”

陆长庆来都来了,便无人再提三年守孝了。

崔氏不是傻子,陆长庆几年不出现,如今突然出现来势汹汹,她当然不会以为小姑娘只是好奇家里头新娶进‘门’的宗‘妇’是啥模样吧?

陆长庆眼光炯炯地看向谢之容,再看向陆长英,抿抿‘唇’,隔了半晌方笑了起来,她皮囊本就生得极好,身子骨一堕,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从之前的娇憨变成了现在的‘阴’柔

是的,‘阴’柔,就像陆纷一般美丽,又似陆纷一般‘阴’柔。

长亭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牵着小阿宁神容很警惕,斩草除根,斩草除根,这一点,陆绰很早很早之前便教过她的,她却终究没学会,什么是可控?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是可控?不,不,陆长庆甚至敢与外人‘私’通有无!

陆长庆的笑越发明‘艳’,笑着同谢之容福过身,“阿庆原来便想是谁会嫁给大哥,想来想去想不到,之后便害怕不会真是百雀那个小蹄子吧?她把哥哥‘迷’得五‘迷’三道的,我们陆家若让一个贱婢当了家,岂非笑话?”

陆长庆声音不大,可正堂之中诸人皆听得到。

陆长庆笑着笑着,话锋一转,语声变得柔柔缓缓,似如涓涓细流娓娓道来,“后来,阿庆知道了,是谢家的姐姐嫁给大哥,阿庆当即放下心来。安元谢氏总是极好极好的,再后来百雀那小蹄子也被打发走了,陆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反常。

而反常即为妖。

长亭看着陆长庆,一丝丝目光都不曾移开。

陆长庆伸出手来拍了拍,轻唤一声,“竹桃!”有一丫鬟自抱厦中来,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摆了一壶酒,三只小酒杯,陆长庆身后拿过两只斟了酒递给陆长英与谢之容,最后一只斟满了留给了自己,“昨日喝喜酒,阿庆没去,今儿补上。恭祝大哥与大嫂百年好合,恭祝平成陆氏万古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