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车的柴油味混着血腥味钻进防毒面具,大宝在颠簸中用被反绑的拇指刮蹭着后颈——那里有他偷偷蹭上的荧光粉,是秦明昨天检查尸块时落在解剖服上的痕迹。车厢顶的冷凝管滴落冰水,在他眼前的金属地板上积成细小水洼,倒映出绑匪腰后晃动的铜牌:A-级食材管理员,编号07,正是刘杰明犯罪集团里负责“初加工”的老手。
“体温36.2c,比正常低1.3c。”大宝盯着嵌在车厢壁的温度计,冷凝管的嗡鸣掩盖了他吞咽口水的声音。作为法医,他清楚人体在0c环境下的存活时间——此刻冷藏车的温度显示-12c,而他只穿着单薄的解剖服,裸露的手腕已经开始出现冻疮前兆。
车载对讲机突然响起杂音,夹杂着泰语咒骂。绑匪掀开防寒帘的瞬间,大宝瞥见驾驶座上的人正在撕扯一张路线图,边角露出的坐标正是洞里萨湖私人岛屿的经纬度。他立刻用鞋跟碾碎藏在鞋底的定位芯片——那是秦明昨天塞给他的证物袋挂钩,内置微型GpS。
曼谷郊区的废弃糖厂,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红点突然分裂成两个。“是冷藏车的温控系统在干扰信号。”林涛的声音从越洋电话里传来,背景是国际刑警指挥中心的嘈杂,“宋旻浩追踪到最后信号在暖武里府的旧码头,那里有三个废弃冷库。”
我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上的卫星地图,三个冷库呈品字形排列,中间的3号库外墙有明显的“华源食品”喷绘。当车胎碾过碎石路时,我闻到了熟悉的福尔马林气息——和刘杰明冷库相同的防腐配方,正从锈蚀的门缝里渗出。
“秦,小心!”哈米德的手电筒光束扫到冷库顶部的狙击镜反光时,我已经踹开侧门。零下二十度的寒气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十二具被剥去皮肤的躯体倒挂在铁轨上,脚踝处的铜牌在LEd冷光下泛着青灰——最新的一枚刻着“db0417”,正是大宝的生日。
绑匪的霰弹枪在左侧货架后轰鸣,我贴着冰墙滑行,掌心触到黏腻的痕迹——是新鲜血迹,血型b型,大宝的血型。顺着血滴找到通风管道时,我听见上方传来指甲抓挠铁皮的声响,还有刻意压低的中文:“师父,他们要把我做成‘雪花牛肉’……”
管道接口处的螺栓被拧松了三圈,这是大宝作为法医的求救信号——三圈代表第三号冷库。我抽出藏在腰带里的物证刀,刀刃在低温下泛着蓝光,划开绑匪防护服的瞬间,带出的不是血而是混着冰块的防腐液——这些长期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杀手,血管早已被化学药剂侵蚀。
“冷库温度-18c,他们在用极端环境延缓你的死亡。”我割断大宝手腕的尼龙绳,他冻僵的手指正指着天花板的摄像头,镜头红点有规律地闪烁,“是摩尔斯电码,三长两短,求救信号。”
突然,整个冷库的灯光熄灭。大宝的手在黑暗中准确扣住我手腕的脉搏,这是我们在解剖室训练过的应急信号:三跳代表左侧有移动目标。我反手甩出物证刀,刀柄上的荧光贴纸照亮了绑匪举着的绞肉机开关——只要按下,头顶的碎冰机就会将我们掩埋在两吨重的工业碎冰里。
“抓住他!”大宝的膝盖撞上绑匪手肘的同时,我摸到了冷库墙上的紧急制氧阀。氧气喷出的瞬间,低温让气体凝成白雾,我借着微光看清绑匪后颈的条形码——和刘杰明案中“食材”的编号方式完全一致,证明他们早已被集团标记为可消耗的“次级食材”。
当国际刑警的破拆组炸开库门时,我正在用大宝的血在冰墙上画坐标:三个冷库的结构图纸,正是刘杰明当年在龙番屠宰场的改良版。最深处的冷冻柜里,码放着二十个金属箱,箱盖刻着不同国家的国旗——每个箱子里,都整齐摆放着标注“外交特供”的真空包装尸块。
“黄志雄的私人飞机半小时前从金边起飞。”林涛的消息伴随着直升机的轰鸣传来,我看着大宝被抬上救护车,他冻得发紫的手还紧攥着从绑匪身上扯下的翡翠纽扣——和刘杰明的袖扣同属一套定制首饰,内侧刻着的“001”,正是跨国犯罪链的起始编号。
黎明时分,我站在旧码头的防波堤上,看着冷藏车残骸被拖出湄南河。车头凹陷处卡着半张路线图,背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终端客户需提前72小时预订,食材可根据要求保留纹身、疤痕作为‘特色标识’”。纸页边缘的油渍,经快速检测属于人体脂肪——他们甚至将受害者的脂肪提炼成食用油,供“VIp”煎炒烹炸。
手机震动,是国际刑警发来的加密邮件:黄志雄的私人岛屿地下三层,发现了正在建设的“人体基因库”,冷冻柜里保存着上百份受害者的组织样本,标签上标注着“和牛大理石纹改良计划”“鹅肝酱专用肝脏培育”。最令我窒息的是,其中一份标注“秦明”的空白档案,已经预留了血型、指纹和dNA采样位置。
救护车的鸣笛渐远,大宝在车窗里对我比出“oK”手势,他手腕上的勒痕在晨光中格外清晰。我摸向口袋里的物证刀,刀柄刻着的“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早已被冻得冰冷,但掌心的温度正在将它焐热——这场始于餐桌的罪恶,终将在解剖台上迎来终章。而法医的手术刀,永远会比凶手的绞肉机更快一步,在冰层之下,在基因之中,在每一个细胞的无声证词里,剖开人性最深处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