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一开始在林子里的,还有和赫连佑对上时候的兵,粗粗算下来宋浅手上也有近两营了。
一个京城小姐,如今也是被人心甘情愿地叫“少将军”的人了。
两营人,热闹,也不大好管。
原本李有家在夏苗表现出众,一营主要由他负责,另一营由宋浅直接负责,现在张成功和李有家都走了,营头的位置突然空了出来。
宋浅身边用顺手的只有秦时,但秦时也算是新兵,怎么也不能坐上那么高的位置。
宋远让她从营里挑个人,她找到了之前在夏苗打败过她的郑柏。
虽是个憨厚老实的,动手却不含糊,是那种可靠又很快就会让人信服的类型,很适合这个位置。
宋浅照例完成巡查,回到营中时,众人已经在篝火旁围了场子比试,见她过来,忙招呼她上场。
宋浅无奈:“天天都是打架,难得休息,还做这个啊?”
“一天不练就觉得浑身不痛快嘛,”有人笑着道,“少将军,你不想报上次的仇啊?”
“什么仇,”宋浅抬头一看,见郑柏站在中间正对她笑,遂骂道,“我们那是正常切磋,少挑事啊!”
话这么说着,宋浅也还是跃跃欲试地上了台,接过了身边人递来的木刀。
掂量了一下,有点轻。
郑柏赤手空拳,对着宋浅做出了请的手势。
宋浅一笑,足尖点地冲出,木刀冲着郑柏划去,见后者抬臂欲挡,径自松了手,反以跃起屈膝,以膝盖击上郑柏的脖颈。
郑柏以掌拍开宋浅的攻击,后者竟分毫未退,轻灵灵地反身落地,以手撑地一脚蹬向他的下巴。
郑柏双臂擒住宋浅的腿,手上用力,下一瞬宋浅不知何时捡起的木刀也已经来到了他的颈侧。
就像是杂技一般,郑柏看起来像是抬着宋浅,而宋浅则借着他的力气,整个人腾起面对着他,
二人对视,心中同时升起一个想法:还好只是切磋。
若是战时,郑柏用足了力气,怕是宋浅腿都已经断了被扔到旁边去了。
若是真刀,郑柏现在脖子大约也断了。
二人互相松开,相对而立,同时道:“是我输了。”
然而围观人看来,输赢根本不重要了。
这才过去多久,半年?
上次宋浅在场上面对郑柏还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完全的手下败将。
如今竟然已经能和这个强敌打成平手了。
何等恐怖的进步。众人齐齐地咽了口唾沫。
“少将军威武!”秦时率先喊了一句,其他人也立刻喊叫着鼓起掌来。
宋浅对郑柏相视一笑,一同走下台,将这热闹地留给众人,提着酒来到了篝火旁,聊着营中近况。
宋浅不是个爱酒的人,若不是隆冬里喝酒暖身,尝到了几次甜头,她怕是要把这玩意儿在营里彻底禁了的。
当然,即便是年夜,每个人能喝的量也都是有数的,因此众人都格外珍惜。
“少将军,我们有没有压胜钱啊?”有年轻人笑着问。
“兔崽子,论年纪,你给少将军发钱还差不多!”旁边有人笑骂。
宋浅也忍不住笑,因为喝了酒,脸颊在火光下微微发烫,双眼也微眯了起来。
“是我疏忽了,大家今年这么辛苦,该有的,该有的……”
她声音渐低,一手搓着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怎么发下来压胜钱。
九寒镇是之前是军镇,仍事农桑,雁山州失守后,这里成了前线,镇中士兵留下,各家则迁到了雁南岭西边的贡州去了。
贡州啊,宋浅眸子暗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
晟帝让宁安候来这里的,就是要彻底地改镇为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收纳了那么多战俘苦力。
哪个边关不修关隘啊。
“少将军,你别听这小子胡咧咧,他好意思开口,我们可不好意思要。”旁边又有人说道。
有不少人也接着应和。
但即便这么说,真要能多给些钱,谁会不想要?
他们把命都扔到这片地方了,多要点钱又怎么样呢?
宋浅算了算自己手里的钱,很快打定主意,双手一拍,很是痛快。
“好,下个月,每个人的饷银,多发一百文!不管你们本来的钱是送到家里的还是自己留着的,这一百文,都发到你们自己手上!”
反正她自己没什么物欲,手里的钱留着也是无用。
此言一出,大家反倒安静了,小声问:“少将军,真的假的?”
他们这么多人,每个人一百可不是小数目。
“啧,少将军是那种信口胡诌的人吗?”
宋浅有些生气,又压低了声音:“但是,这事儿,谁也别给我出去瞎炫耀,这点分寸都没有的人,我这儿可容不下。”
她说罢,在秦时背上一拍,很是骄傲:“这时候要说什么!”
秦时立刻笑着喊道:“少将军威武!谢少将军!”
“少将军威武,谢少将军!”众人齐声喊道。
宋浅抬手压了压他们的动静,端起面前酒碗,仰天笑道:“有幸相识,多谢关照,各位,新岁快乐!”
“新岁快乐!”
酒碗碰撞,酒液飞洒,篝火长燃,热血沸腾。
没有人不希望这一刻久一些,再久一些。
但宋浅心里清楚,这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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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过年,国子监自然也是要放学生回家过年的。
从腊月初五到正月二十,整整四十余天,也是国子监每年最长的休假。
出了国子监,宋清这下没有理由不回宋府了。
宋府三请四请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
之前她不争,是觉得宁安候府不值钱,没什么用。
但现下转念一想,宋远和宋浅若能得胜回来,侯府世子的分量可就又不一样了。
都走到这份上了,不争不抢她还留在京城做什么,不如回老家养老去。
现在馅饼和机遇都掉下来了,不抢的是傻子。
人人都知道她成了风云人物,太后和俪贵妃都送来赏赐,整个宋府哪还有人敢怠慢。
即便是两个月过去,京城已经不说那些故事了,可于宋府而言,这可是连圣上都召见过的人,是他们宋府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