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骤紧,云层低垂。
站在擂台上的姬嚣变得深沉而冷静,他不再出言挑衅,而是目光灼灼锁定霍夏手中的青钢剑。
他的剑锋在出鞘的刹那便掀起龙吟般的颤鸣,百年苦修的轩辕剑诀将那利刃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直贯霍夏咽喉。
轩辕剑诀第二式“龙吟九霄”,他曾在山之巅、湖之畔演练九万次。
剑势一起,观战席上已有内门弟子惊呼出声。
霍夏的剑却斜斜一挑。
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磅礴的剑气,那柄看似普通的青钢剑如同未卜先知般,提前半寸抵在姬嚣剑势的七寸处。
“叮”的一声脆响,金色长虹突然扭曲,姬嚣只觉剑上传来诡异的震颤,百年锤炼的剑招竟像撞上蛛网的飞蛾,力道被卸去七成。
“第六式‘风雷怒啸’!”
观礼台上白发长老猛地攥碎茶盏。
姬嚣变招快得带出残影,剑锋化作漫天星芒笼罩而下。
这是轩辕剑诀中最精妙的群攻招式,当年姬嚣为练成这招,手臂肌腱几乎废掉,静养了一个月才算保住了手臂。
可霍夏的剑尖突然划出个古怪的圆弧,那些璀璨星芒就像被无形旋涡牵引,纷纷坠入他剑圈之中。
“这不是轩辕剑诀!”
巳九嶷座下的几个弟子明显发现霍夏的剑招有问题。
姬嚣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的“星河倒悬”刚使到一半,霍夏的剑脊已经拍在他手腕神门穴上。
他的“山河寂灭”尚未成型,对方剑尖已点在他肘曲池穴。
这种感觉就像下棋时被人连看十步,每一剑都刺在他剑招呼吸换气的间隙。
“他的剑法能克制轩辕剑诀?”祁临渊突然站起身,玄玉冠下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曾听闻师傅巳九嶷对他讲过,这世上有种出神入化的剑法乃是颛顼帝所创。
姬嚣终于露出惊惶。
百年准备的轩辕剑诀十八式,他已练到第十式。
而他才使到第七式,虎口已经震裂,鲜血顺着剑镡滴在玄铁擂台上,每一滴都在霍夏提前踏过的脚印里。
最可怕的是,那个始终沉默的对手,至今连真正的实力都尚未显露。
“原来......”观战席最末端的老者突然笑了,“颛顼帝当年创剑诀时,他这套剑诀是用来克制黄帝传人的。”
“哼!还没完呢!”
姬嚣一声暴喝,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金属性灵根的力量彻底爆发。
他的皮肤表面浮现出青铜般的纹路,肌肉膨胀,青筋如虬龙突起,手中长剑嗡鸣震颤,剑锋吞吐出三尺金芒。
“金灵附体!”台下有弟子惊呼,“这是筑基境才能施展的秘术!”
姬嚣的速度骤然提升,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残影,剑势如狂风骤雨,每一剑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霍夏的剑招依旧从容,但很明显在力量上被压制住了,他不得不连连后退,脚下擂台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
“霍夏,你用怪招胜我,胜之不武!”
姬嚣狞笑,剑势愈发狂暴,“今日便让你见识真正的轩辕剑诀的威力!”
霍夏退至擂台边缘,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古剑,嘴角微微扬起。
“好。”他轻声道,“那我便用真正的轩辕剑诀,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话音未落,霍夏的气息骤然一变。
原本内敛的灵力突然如潮水般涌动,剑锋亮起纯净的白光,不刺眼,却让人无法忽视。
观战席上,原本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仲裁长老猛地站起身,胡须颤抖,“万象归还?!”
姬嚣瞳孔骤缩,他认得这招——轩辕剑诀第十二式,远超他目前掌握的轩辕剑诀第十式“天火焚邪”。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霍夏明明只有炼气期巅峰的修为,此刻散发出的剑意却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不可能!“姬嚣咬牙,金灵之力催动到极致,挥剑斩出最强一击,“天火焚邪!”
炽热的金色剑气化作火龙,咆哮着扑向霍夏。
霍夏却只是轻轻抬剑。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看清每一个细节。
剑锋划过空气,带起一圈圈涟漪般的白光,仿佛在虚空中描绘某种古老的图腾。
“万象归还。”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炫目的光芒。
姬嚣的金色火龙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如同冰雪遇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
姬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剑气被分解、转化,最终化作点点金光,环绕在霍夏剑锋周围。
“这是......”姬嚣喉咙发干,“炼体修为的‘淬体境?’”
霍夏没有回答。
他的眼神空明,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
剑锋轻轻一送,那点点金光突然汇聚,化作一道纯净的剑光,直指姬嚣咽喉。
姬嚣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不是被禁锢,而是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力量所震慑,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剑光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消散。
全场寂静。
“我......输了。”姬嚣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观战席上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淬体境!真的是淬体境!”
“剑修能进入淬体境?这怎么可能!\"
“那招万象归还......我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剑意!”
祁临渊脸色古怪,喃喃道:“姬嚣是输在了剑法上吗?他施展出来的轩辕剑诀......这真的是我们轩辕剑派的剑法吗?”
掌门巳九嶷沉默良久,他站起身长叹一声:“不是剑法的问题,是使用剑法的人的问题。”
擂台中央,霍夏收剑入鞘。
他眼中的空明渐渐褪去,恢复了平常的清澈。
看着跪在地上的姬嚣,他轻声道:“剑道无涯,这招万象归还你想学吗?我教你。”
场外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此时巳九嶷来到舜帝的身旁坐下。
“是你带他去颛顼殿的?”
巳九嶷点头。
“此子不愧是尧帝所荐,确是个人才。这百年间你观察他品性如何?”
“处事冷静、杀伐果决。如能为你所用定可成事,就怕你与尧帝未必就可左右他的想法。”
“无妨,他虽有私心但大义当前他自知取舍。何况我们还是出得起‘价钱’的!”